《天无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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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无二日-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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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此一事,便足以令岳清峰对凌寒曦感恩膜拜,更何况在此之前,自己所受他的重恩呢。经过心血炼精之后洗经伐髓的他,直至三代之中都摆脱了那残酷的命运。他所欠凌寒曦的,他们一族所欠巫氏的,即使粉身碎骨,他也无法报偿啊! 

                  如今的自己早已经无法再用那凡俗的痴情痴爱来在心中描摩他的影子,他在自己的心中早已经升华为圣洁无瑕的神明,那无法亵渎的存在。 
                  “岳将军,今日本君与此处等候是为拜托你一件事而来。”凌寒曦轻轻扬了扬手,指向旁边的青布篷车,“这位朋友也要去海疆,她单身上路,我多少有些不大放心,拜托你护她一程如何?到了海疆自有人来接她们母子。” 

                  岳清峰抬起头,只见那青布帘子略略掀开,帘中那银发女子向他轻一颔首。 
                  “岳将军不必担心她会耽搁你的行程,你们只管按原来的计画行路即可,她们自有办法跟得上的。”凌寒曦说道,他是知道朝廷上是给了岳清峰期限赶赴海疆,所以才多了这一句说明。 

                  “永睦君多虑了,末将自会将这位姑娘安全护送到海疆的。”岳清峰心中有些郁闷,,何时才能让他相信自己会竭尽全力完成每一项吩咐,而不是象这样疏离呢。 

                  “那就万事拜托。时辰不早了,本君便不耽搁你们的行程,望自珍重,早日凯旋!”说罢,凌寒曦便让于一旁,摆出了送别的架式。 
                  “也请永睦君珍重!”岳清峰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心中强烈的不舍飞身上马,深深地再看一眼那深爱的容颜,毅然拨转马头,向前面驰去,那青布马车也立刻跟了上去,一阵风起,雪花愈发地紧密了起来,渐渐遮断归程。 

                  回到宫中,殷桐语尚未下朝,今日除了那顾延风的丧事还有边关的急讯……雍国吞并了绵竹小国,那本不是大事,可是问题便出在那征战的兵是谢氏一族的私兵,领兵的将却是长孙家族的人,而增加的却是凌氏皇族的直属领土,这意味着什么,凌寒曦比任何人都清楚,凌玄音整合了世家所有的力量,而这一次征伐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演习而已。 

                  故此,朝中关于是否让岳清峰按原订的计画前往海疆很是起了一番争论,而殷桐语却终于还是没有改变想法。对此,凌寒曦并没有太多建议,这是因为一来此事涉及雍国,他不便建言,二来,在他看来此事实在还没有发展到自己必须插手的地步。 

                  他让岳清峰带上媚灵儿同行,到了海疆后,早已接到音讯的简霆自会让岳清峰此行变得轻松无比,毕竟,简霆那海盗王的名号可不是叫来好听的,那些矮子盗若能逃过他和岳清峰的联手清剿倒是奇事一桩了。这中间最多需要半年的时间,靖平了海境后,却是正好将简霆引入朝中,想必与雍国作战,对简霆而言也是梦寐以求之事。而这半年,他有的是方法让凌玄音无法安心出兵,根深枝茂的世家,可不会是乖乖的玩偶啊!以强权压服是最快,也最危险的方法,可是那个家伙的榆木脑袋还会想到用别的方法吗? 

                  淡淡撇了撇嘴,凌寒曦实在想不通自己那个眼睛糊掉了的祖先究竟看中这凌玄音的哪一点,这个莽撞胡来连阴谋二字都不知道如何写的家伙居然也有资格成为被巫氏辅佐的千古一帝?怎么看他也比不上我家陛下的一根小手指啊! 

                  回到内室,他脱去了紫狐大氅,歪在榻上翻弄那些从市面上收来的诗文集子,这些文集多是那民间文士书生所着,这燕国民风虽较雍国更为好武,可是这些文集却脱不开风花雪月,温香软玉之气,偶有峥嵘微露之作,却也显得酸儒气味,难见大度。这也难怪,这些文士书生生在这女尊男卑之国,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身世贫微之人又寻不到好人家,空许有才高八斗,毫无用武之地,除了写些讨人喜欢的应和之作,难免就是怨言纷起。 

                  凌寒曦原不把这些酸儒看在眼里,人道是书生造反,三年不成,只是经由岳清峰一事,武将中的凝聚力影响力骤降,文官擅权越加跋扈,若无制衡之策,这燕国风气必流于柔弱,这绝非幸事,尤其是面对凌玄音这不老不死的老怪物时,极有可能被他的军威压制,而落入惨败的结果。而现在这些儒士们即有不平之音流出,虽然仍是遮遮掩掩,但仍有可用之处,只是这领头之人可要仔细思量啊,怎样才能将他们的力量利用最大化呢?不要弄到最后上不敢上,下不能下,那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儿?”一双手臂从身后揽住了他,殷桐语不满意他居然到走神到自己到了他身边还没有觉察出来,哼,他今天居然去给岳清峰单独送行,该不会是在想着这事吧?! 

                  “在想着哪家有良家子弟才貌出众,可以招进来服侍我家陛下啊。”凌寒曦懒懒地头也不回地答道。 
                  殷桐语不禁苦笑,恨恨地俯过身,咬着他的耳垂,说道:“这点子事,你到底要说多久啊,何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可能去碰那些讨厌的苍蝇!”现在他可算是知道凌寒曦吃起醋是什么德性了,那是软刀子杀人啊,时不时地拎出来警醒警醒他,让人心里时时坠着这个事儿。 

                  凌寒曦很是无辜地转过头来,一派忠心耿耿天日可鉴的表情说道:“臣可是在说真心话,陛下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臣身体虚弱,不能尽心服侍陛下,自然要谨守本分为陛下选出合适的人选,抒解身心之忧,且兼顾皇室继承人的大事。”一边游刃有余地欺负着他玩,一边心里灵机一动,不错,这可不是招选人才的一种方式吗?这些出身官宦人家的子弟,除了天性真的软弱的,大多有些心高气傲,而且耳濡目染朝政之事颇多,并非全无见识之流,何况他们身后都有一定的潜势力,用得好了,可以让自己的计画事半功倍。 

                  “你,是认真的还是在说笑?”殷桐语眼里没有丝毫的笑意,拧过他的下巴,恨恨地问道。 
                  凌寒曦不为所动地直视着,轻笑道:“一半认真一半说笑喽!” 
                  “哪一半是认真?” 
                  “招良家子弟入宫,因为我发现他们很有用!”凌寒曦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哪一半是说笑?”殷桐语还是不依不饶地,他最听不得凌寒曦这种和别人分享自己也无所谓的论调,那让他感到强烈的不安,痛心万分。 
                  凌寒曦抬起手抚着他的脸庞,看着那备受伤害的脸庞,疼惜地微笑着,轻轻地,唇落在他的眉间,“这是我的……” 
                  落在他的双睫,“这是我的……” 
                  落在他的面颊,“这是我的……” 
                  落在他的唇间,细细吮吸,轻语:“这也是我的……” 
                  “曦……”殷桐语的双眸变得有点迷蒙,从来不知道被打上一个人卷标是这样一种心醉神迷的感觉。 
                  “绝对不要和别人分享,绝对不要让给别人,语,你是我的……是我唯一爱着的人,所以,我也必须是你的唯一,你可以答应我吗?” 
                  清媚绝艳的微笑,任性独占的话语令殷桐语被这不可置信的巨大的幸福感冲击得几乎有眩晕般的错觉,第一次,曦对自己毫无掩饰地说出心中的爱意。他不知道人居然可以幸福到这样的程度,幸福得可以放弃一切,哪怕是生命,他紧紧地拥抱着怀中这让他疯狂的人,深深地回吻着他,那无从宣泄的幸福与喜悦令他除了爱他没有别的方式可以表露。 

                  “曦……我的曦……我答应你,我殷桐语只是你一个人的,永远都是,而你也只有我可以拥有,没有别人可以得到你,对吗?对吗?” 
                  “当然,除了你……没有任何人可以得到我的爱情……没有任何人可以……” 
                  放纵地让自己沉沦在他狂热地索取之中,在那疯狂的欲望交合之中,凌寒曦感觉到冰冷的液体从自己的颊边滑落,自己在流泪,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为幸福,为爱情也为了绝望的结局而流,他不知道在那么一天天风的法术是否能够完全遮盖他在殷桐语心中的影子,可是他无法抑制自己那想要独占的狂悖的心情,他要独占这个人,这个人只能是他的,这个原本连自己都觉得疯狂和不切实际的念头在他看到那些被送入宫的御侍时那么突然又那么清晰地从他的脑海中跳了出来,并飞快的挤走了原本自己为之得意的理智的存在。然后他觉得异常的轻松,独占他,是的,为什么不呢?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让自己唯一深爱的人只爱自己,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为什么要为不相干的人和事放弃这种幸福?反正他终有一天会忘记自己,就把独占当成为将来的孤独而收取的利息吧,虽然鬼才知道亡魂还会不会为这些生前的情爱而吃醋难过。 

                  自己在一点点变得贪心,自己在玩着千钧一发的危险游戏,也许有一天他会为今天的决定追悔莫及,可是他做不到放手,这个人已经变成自己甘心付出一切危险的代价而必须要拥有的人,这种幸福到极点又危险到极点的感觉令他深深着迷!
                  第五十章
                  “见过圣主!”凌清曙状似恭敬地躬身行礼后,不等对方开口就自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和懒散令侍立在一旁的六名圣门护法深深地皱起了眉头,暗自腹诽着他的不知死活,他难道不知道面前坐的这个人可以轻易地让他生也可以轻易地让他死吗?一个被削落了兵权的落泊王子居然还敢在圣主的面前这样一副傲慢的模样?! 

                  凌玄音却未如他们所料的那样勃然大怒,事实上,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人或事情能够再令他动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骄傲的年轻人,隐隐地,仿佛看到了自己在那年少轻狂时的影子,果然是“皇族中唯一还有资格宣称与陛下有血脉之缘的人”啊,想起那个人的评价,凌玄音微微地笑了。是的,唯一有资格的,其余的人都被这安逸的生活消磨成一堆的废物。他们所谓的才华都被那不知所云的诗赋,莫名其妙的金丹尽数占据,他们全部的野心只是在朝堂上打败对手而占据更多的财富权势,他们所有的伎俩只有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这样的雍国到现在没有被灭亡该说是奇迹还是对手太过无能呢。 

                  不过,这些都与他没有关系,他不会因恨铁不成钢而痛心疾首,早在千年之前这个国家已经跟他毫无关系了。之所以还维持着他的存在,只是因为……他心中一阵绞痛,不,那个理由已经不存在了。 

                  凌清曙有些奇怪地瞄瞄端坐在上位的人,他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这位圣主陛下火急火燎把自己找来就是为了看着他发呆,如果对象是小曦恐怕还有点可能,可是自己,哼,怎么看也不像是能让他产生绮想的人吧。 

                  “如果我让你在半年内攻下燕国国都,你有多大的把握?”凌玄音冷冷地开口了。 
                  凌清曙脸上喜色一现,可是很快又冷静了下来,沉思了一会才说:“没有半分把握。” 
                  “为什么?你不是号称不败的战神吗?原来也只是一个只会小打小闹的懦夫!”凌玄音不禁心中大怒。 
                  凌清曙眉头一耸,却只是冷冷地一笑说道:“不败的战神?如果我相信这种蠢话,早就在战场上死上百十次了,圣主陛下!现在的雍国可不是您一统天下的时候,我可没有把握带着那队随时准备在背后捅自己友军的军队去作一场冒险的远征!而且……那里还有小曦在!” 

                  “你怕他?!”听到这个名字,凌玄音不禁狠狠地一握椅子扶手。 
                  凌清曦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如果一个人能够在千里之外令你的参谋变节,如果一个人能够在战前告诉你你将会犯的错误而你到最后仍不得不败在这样的错误之中,如果一个人能够将莫测的天象都可以充分的利用,那么他的敌人就不仅仅应该是害怕,而是恐怖!小曦就是这样一个令对手恐惧的人!只是这个雍国,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厉害,所有人都忽略他,轻视他,然后将他就这样轻易地送给了我们的敌人!很可笑是吗,可是我敢保证,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小曦的预料之中!” 

                  “不过,我并不怕他,如果能够以他为对手,我会感到非常的光荣!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让我可以尽全力对待的敌人!即使最后我死在他的手上,我也会毫无遗憾!”他的眉间染上了极为耀眼的光芒,那光芒令凌玄音的心中莫名的一热,仿佛那早已经死去的年少热情的心也在死灰中再一次跳动!
                  凌玄音故意地冷冷一哼,说道:“他不过会用些奇诡之术,又有什么了不起,真待要堂堂正正决战于沙场之上,这些小术又岂能奏效?!” 
                  “兵者,诡也。决斗沙场是战,决胜千里之外也是战;用兵是战,用间也是战,战争如果仅仅是沙场相争,那么和两个村夫互相角力又有什么差别,又怎能有让人沉迷的魅力。一个好的对手能让你斗勇也斗智,一个能与你心有灵犀的敌人能让你心惊胆寒又激动莫名。”凌清曙用如同在谈论着自己的恋人般痴狂地口吻说着,那神采令凌玄音心中忍不住有了一丝的羡慕,羡慕他的少年轻狂,也羡慕他有着那让他为之痴狂的事…或人,对于已经一无所有的自己而言,这种热情简直是令人嫉妒的存在! 

                  “他,是这样有趣的对手吗?”恶意地扭曲了唇角,凌玄音冷冷地说道:“如果本座让他不存在了呢?那么燕国是不是就成为你的囊中之物了?” 

                  凌清曙呼吸一窒,那一瞬目光凌厉地象一把锋刃,要将面前这个男人碎尸万段一般狠狠地瞪着他,然后缓缓地长吐一口气,合上了眼眸,唇边浮现出一抹讥嘲的微笑:“如果圣主能够这么做的话,那又何必把我召来询问,只需挥兵西上,实现您二统江山的大业即可了!” 

                  “你当本座不敢吗?” 
                  “当然不是,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圣主陛下不敢的呢?只是有些事任你有翻天覆地之能也是无法做的吧!” 
                  凌玄音狠狠一握扶手,恨恨地瞪着这个越发放肆起来的家伙,不错,如他所说,有些事任他有翻天覆地之能也不能做的,在那个桃花凋零的清晨,他已经发过誓言,此生此世绝不再伤巫氏任一人的性命,他的手再不会沾染一滴巫氏的鲜血。即使那个人不是自己等待了千年的人,这个誓言也不会改变,即使知道这只是恶梦一场,他也绝对无法狠心抹杀那个人的存在,因为……他令自己再度触及了那消逝了千年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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