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对手,他们还能做什么呢?黑暗中,他们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的妥协。
雍都原京
自入冬以来雍皇的身体便不见好,连日里召了各家御医会诊却始终没有个良方出来,这令京中上下人心纷乱,各自思谋着自己的利益,虽然这至尊之位在实际也不见得比哪家的家主更尊贵一些,但毕竟占着个名份,在很多事情上却也方便了许多,有实力的世家自不必说,那没这个实力的世家也在谋算着靠向那一方可以更有便宜可以占。虽然现在已经有了名份上的太子,但这太子一日不登基这大事便不算定下来,更何况便是登了基,没有个三五七载的动静,这皇位又哪里能坐得稳呢?
长孙府
“太子这两日在宫中可安妥吗?”轻轻吹散浮在水面的茶叶,长孙恬向儿子问道,年近七旬的他是长孙氏的现任家主,当今国母之父,也是太子的亲外公。
“尚好,太子近日来早晚皆至皇上宫中请安问药,而且出入饮食都是我们的人保护注意着,十分的谨慎。”长孙漠言恭谨地答道,“只是皇后传来话说,畲妃近日与宫外消息传递十分频繁,不知在打些什么主意。”
“畲妃?他们不会不自量力到这个程度吧,那个五皇子有个将军的头衔也该知足了,漠言你不妨去敲打他们两句,哼,不过是一代而起的暴发户,也想动别的脑筋吗?”长孙恬冷笑道。
“听说,圣主召见过五皇子几次,而且有意将温家的小丫头指婚给五皇子。”长孙漠言小心翼翼地说道。
“圣主?”长孙恬眉峰一皱,“这些事他一向不管的,怎么如今也动起凡心了?你可向护法那里求证过?”
“是,儿子曾去问过,护法说这事只怕和四神折在了燕国有关系,此番圣门也算是伤筋动骨了,所以圣主可能对现在在燕国受宠的七殿下有示好之意,所以才会对与他交好的五皇子多加照拂。”
“哼,那个麻烦殿下还真是会找事啊。”
“父亲,虽然他现在在身在燕国鞭长莫及,可是若他说服了那位女皇再和五皇子来个里应外合,只怕这事就有很大的麻烦了。”
“嗯,这倒不可不防的,你再去向护法多打听一些圣门的情况。”
“可是,圣门自昨日起便封闭了,什么消息也没有,可能是圣主又闭关了。”
“闭关?这个时候他闭得进关?该不是知道了护法与我们互通消息……唉,这老老小小的一个也不让人省心啊!”长孙恬叹了口气放下茶盏,“这年也近了,也该让五皇子回来和陛下多聚聚才是,漠言,你去和齐家的商量一下,这兵马的事情他自己可要看得紧着点。还有,往燕国也加派些人手,必要的时候,就让那个七殿下没有说话的机会!”
“是,父亲!”长孙漠言行礼后缓缓退出,一阵寒风袭来,米粒大小的雪籽打在屋檐上劈啪作响,他紧了紧衣襟,看着那阴沉沉的天空无言地摇了摇头,今年这个冬天可真是冷得厉害啊!
风云即变,雍都整个笼罩在一片彻骨的寒意之中,每个人都渴望着自己是最后的赢家,可是谁又能确定自己不是被覆灭的那一个呢?
看着面前的药汁,凌寒曦心里一阵阵泛苦水,这些御医们可算是把良药苦口的真理发挥到了极至,若不是自己身子是虚症,他还真是怀疑他们是不是就是拿了黄连来熬水,而且居然说什么为了药效,蜂蜜水和糖水一点也不许自己沾,害得他现在看了这药汤便犯呕,要是过去,他早就把这药碗给砸了,哪里受得了这折腾,况且又是没用的,可是,瞄了一眼身边那人殷殷期盼的目光,他长长吸了口气,罢了,只当是安他的心吧,端起药汁,闭着眼便一口气灌了下去。
自从那一日自己的心病犯了之后,殷桐语便把自己当成了水晶娃娃似的千般的保护着,每日还令御医入宫问诊调理,只是,自己的这身子又岂是这些寻常的汤药能治愈的,便是天风天逸拿了那千金难求的丹药这日日的服用着,也不过维持个不好不坏的样子,这一肚子的苦水却是白白的灌下去的,没有丝毫的用处,可是看着殷桐语日日为自己担着心事,便是再大的苦头他也只能含笑忍下,不愿让他看出任何的异状。
圣门已经封闭了,就算是那人有天大的本事,想冲破血族的血冥阵也要有鱼死网破的觉悟不可,他,不会那么冲动,做到这一步,他只要慢慢等着自己的死讯便可以了,大可不必再用什么手段,其实不封闭圣门也没有什么关系,他不认为圣主大人会妨碍他在雍国的计划,只是隐隐有些不安,仿佛放着这个人在一旁肯定会惹出什么麻烦的感觉,而且这样一来,血族和圣门算是把脸皮都撕破了,下一步的各个击破的策略方好进行。
在雍国的流言已经开始传开了,世家们应该怎么做呢?第一步应该会削夺五哥的兵权,第二步,会来对付自己吗?唉,真怕他们不够聪明,若是他们无法联想到自己对燕皇的影响力,那可就麻烦了,要不要再加把火上去呢,会不会太过着了痕迹呢?不,别人不上钩,长孙家的老狐狸却不会不上钩吧,他太过谨慎又太过贪心,布置了那么多年,若是太子不能继位那可是蛋打鸡飞了,若是再刺激他们一下,他们应该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举动才是。
“曦,你在想什么?”殷桐语见他有些走神的样子,连忙问道。
“嗯,没有什么,在想一些将来的事情。”
“将来?”
“是,将来,我在想,如果有一天陛下统一天下,威加海内,将会是何等的威仪!”凌寒曦淡淡地笑着,眼中有几分的神往。
“将来的事情将来曦可以看到,为什么要现在花精神去想呢,我只要知道一件事就可以了,无论我将来面对是怎么样的状况,只要曦可以一直陪在我的身边,那对我来说就是最幸福的。”殷桐语捧着他的脸,很认真很认真地说着。
凌寒曦眼神微微一黯,只是略显苦涩地笑了一下,并未开口。
“曦,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回答我?”殷桐语心中惴惴难安。
“我会一直陪着陛下,可是在陛下最荣耀之时……到了那么一天,陪在陛下身边的应该是您的皇后,而我,注定无法坐在那个位子上。”凌寒曦目光十分的复杂,抚摸着他垂下的长发。
“谁说的?我的身边只会是曦,现在曦是我的皇夫,将来,曦就是我的皇后,其它任何人都不可能占据这个位置!”看着他黯然神伤的模样,殷桐语的心都揪痛了,原来他一直在担心着这个问题吗?
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凌寒曦怔怔地没有说话。
“是真的,我发誓,有一天我成为统一天下的真正的皇帝,我的皇后也只可能是曦,不可能存在别的人,我发誓好不好?”看他仍半信半疑的模样,殷桐语急切地保证着。
“你会被千夫所指,众人嘲笑的。”
“我不在乎,谁爱说谁说去。”
“他日青史留名,你会被后史指责。”
“千秋万代后的事情谁还去管啊,我们只要这一生过得幸福就好,对不对?我要曦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堂堂正正地存在我的身边,我会好好地保护曦的,你相信我好不好?”殷桐语紧紧地将爱人拥在怀中,这是他的珍宝,他一生也不可能放手的挚爱。
“好,我相信。”凌寒曦回拥着他,轻轻地合上双眼,“陛下你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得,你答应过我,你要一统天下,你要向天下人宣布,我,凌寒曦,是你的皇后。”
“我发誓,我会一统天下,然后向天下人宣布,凌寒曦,是我的皇后,是我相伴一生的挚爱!”在凌寒曦的耳边,他郑重地说出他的誓言,对他来说,这誓言也是他对将来最美的期盼,只是他却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怀中的爱人是用怎么样的幸福和怎么样的绝望来聆听他的誓言。
“你发过誓,你要做到。”凌寒曦的声音有些哽咽,一想到,这样的一天他永远也看不到了,伴随着这海市蜃楼一般的幸福而来的沉重痛苦的绝望在他心头翻搅,令他忍不住落下泪来。
“当然啦,再不相信我,我可生气啦,傻孩子,怎么为这种事哭啊,今天的曦还真是多愁善感呢,我还以为曦会对男皇后一词很排斥,哈,这下我可放心了!”殷桐语抬起他的脸,轻轻吻去他脸上的泪痕,并轻松地笑道,他把这当成凌寒曦病中的多愁善感,尽力用开朗的口气改变着气氛。
“哼,居然取笑我,看来我真要考虑考虑这个皇后的位置有没有要的价值了。”凌寒曦配合着他,强抑住心中的情绪,故意冷笑道。
“已经来不及了,曦穿皇后的冠冕一定很好看,我可是很期待哦,嗯,为了那么一天我也要好好努力,要早点看到才行啊!”殷桐语嘻笑着,“不过,现在曦是不是可以提前给我一点奖励呢?”不怀好意地笑着,他缓缓地将凌寒曦放倒在枕上,唇紧紧地贴合上去。
第五十八章
雍帝驾崩!
这个消息传来的时候,上元夜的盛宴正酣,坐在殷桐语身侧的凌寒曦手微微的抖了一下,几点酒液溅在了绯红的衣袍上,然后淡淡地放了酒杯,告罪离席而去。
席上顿时安静了下来,虽然对于这个雍帝谁也没有抱以好感,而且也没有哀悼的义务,甚至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才可以趁火打劫得到最大的利益,但人家毕竟是永睦君的父皇,在陛下没有定下主基调的前提下,任何情绪的表露都可能是失误。
这宴会开到了这份儿上却也是没劲了,殷桐语下了旨意让几个重臣武将次日一早到御书房候着,便匆匆离开了。待回到修华殿,却见凌寒曦云淡风清地拨弄着琴弦,脸上并不见戚色,但也不见得有任何喜色。
“曦,你还好吧。”殷桐语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脸色,柔声问道。
凌寒曦微微弯了弯唇角说道:“还能怎么样呢?听到他的死讯竟也不如我自己想象的那么高兴,现在想来,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虽然我一直认为凌氏对不起我们巫氏,只是那也是世仇的缘故,做为血缘上的父亲而言,他并不宠爱我,但也并不曾有什么待亏过我,因为娶我的母亲只是他的义务,不是他的意愿,对他来说我的母亲和他的皇后,他的妃嫔一样,都是别人给他做出的选择,他没得拒绝;做为一个皇帝而言,他不出色,但没有伤天害理到天怨人怒的份上,普普通通,偶尔也做做制衡天下的美梦,这样一个人,我对他也就无所谓恨不恨,伤心不伤心的,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今天我的离席,也只是做出一个曾经的雍国皇子应有态度,所以你不必为我担心。”回眸看看殷桐语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轻轻地微笑了一下问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冷漠?父亲死了也不落泪?这样的我,陛下是不是很讨厌?”
“不是,我觉得头痛。”殷桐语翻身在他的膝上躺下,伸手捏了捏他的面颊:“这样老是在质疑我的曦让我很头痛。曦,不是一个冷漠的人,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曦的父皇无法得到曦的悲伤,是他的错,是他的无视先令曦死了心才会这样,所以我绝对不会觉得他有什么值得同情的,更不可能因为这个去讨厌我最最最爱的曦。如果曦再这样怀疑我的话,我会很头痛,很伤心,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做让曦觉得很不好意思的事情哦!”
“啊,那我现在应该做出我很怕的表情吗?”凌寒曦眨了眨眼笑道:“对了,说点正经的,陛下准备怎么应对?”
“应对?我的岳父大人去世,好歹要派个规格高一点的使节团去致悼,你放心,我一定让你很有面子的。”
“嗯?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大家路归路桥归桥,保持和平稳妥的姻亲关系。”殷桐语唇角弯起的笑意乍一看来颇有某人的风范。
“就这样了?”凌寒曦未做评价,只是挑了挑眉淡淡问道。
“还能怎么样呢?趁人国丧之时大举兴兵,实在太过难看,而且未必有机可趁,你也知道雍国是世家掌权,你父皇的去世未必会起波澜。”殷桐语答道,在国事之上,他的敏锐程度并不比凌寒曦差,只是对人心的阴暗了解不透罢了。
凌寒曦长长叹了口气,懒洋洋地揉了揉他的发心说道:“破船尚有三斤钉,你也别把雍国的皇位看得太过不值钱了,打破了头想抢的人还有的是呢。太子身后有长孙家,三哥身后有谢家,四哥身后是冯家,五哥身后的畲家虽然在世家中排不上名号,但五哥自身那军神的名头还是很能吓唬人的,六哥的姨母是华家的长媳,舅妈是齐家家主的亲妹,八弟,母妃出身微寒,只是冯家庶出的女儿,所以他也只能做四哥的附庸,只是他心比天高,没事也会生出些事情来,近年来倒是和太子走得挺近,冯家也拿他没辙,小九儿年纪尚幼,谢家暂时还没有打他的主意,日后多半是当外闲散的王爷。至于我那些姐妹们三个嫁入华家,齐家还有长孙家,两个嫁给了掌军的将军,还有两个待价而沽。我的父皇啊,在儿女的事情上倒是善尽了自己的义务,雨露均沾,哪家也没有落空,呵呵~~”
殷桐语一脸黑线,比起这位善尽义务的雍皇,燕国皇室可算是人丁单薄了,真是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平衡这里面错综复杂的关系。
“既然太子名份已定,那别的人再有什么心思也占不得道理吧。”
凌寒曦轻轻摇动手指笑道:“你不知道这里面的决窍,太子这个名份是换来的,这里面涉及各个世家的利益交换,这世界上可没有白吃的午餐。你想若是一笔公平交易,一方已交了货,而另一方却付不款子来了,那,还有不生事的吗?”
殷桐语不太明白地看着他,问道:“你们那些世家的老狐狸们应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怎么会做这样的赔本买卖?”
凌寒曦低下头轻轻地笑,说道:“那倒怪不得他们失算了,这世界也太多料不着事情。”
殷桐语看着他,仔细地想了想,世家利益交换最方便的途径莫过于是联姻,在燕国对雍国的情报记载中,也记载了雍皇先帝继位前后,各大世家近乎疯狂联姻的情形,而这次,这次却没有什么动静,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