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哥哥。。你还是输了。。。。。。你忘了云家是以蛊著称的么?”
“哈哈,你忘了云家的控鬼了吗!?”
“那天瞬倾去未央阁看上官容月,她便已经被我下蛊。可惜你当时急于求成去闭了关。。。。。。哈哈!”
看着云楚愤恨的表情,云卿忽然觉得这世界简直可笑极了。
自己最后的亲人,是这样怨恨自己。
明明曾经那么喜欢过,明明很久以前有人说他会护他一辈子。
他还记得那银镯上刻的字——护卿安然。
“哈哈哈哈。。。。。。”种种情绪同时涌上,云卿按捺不住的放声大笑,泪水却滂沱而下,状若疯狂。
“怎么样呢?死在最心爱的人手里?是相当美妙的一件事吧?”
云卿笑着看着跪在地上的云楚,道,“哥,别担心。她也会去陪你的。。。我这个做弟弟的怎么会让哥哥在黄泉路上孤零零的一个人呢?”
云楚眼下一口从喉咙涌上的血,手重新放在了月煌剑上。
正准备提运内力给云卿来个措手不及的绝杀,却毫无征兆的,一股彻骨的冰寒自伤口蔓延开来,令他不禁松了握剑的手。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发出清越的鸣响。
回音缈缈,其音铮铮,像是末路英雄不甘的悲鸣。
“放弃吧,哥哥。”云卿俯视着脸色迅速灰败嘴角溢出黑色血沫的云楚。
“那把匕首淬过蛊妖的血。你知道,蛊妖之血,是世间无解的剧毒。”
“虽说内力越强撑的时间越久,可你能撑到几时?”
云楚咳出几口黑色的血,其中夹杂着血红的块状物。
“咳。。。云卿,你真的。。。。。。变了。”
云楚依然看着云卿,即使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指甲也变成紫黑色。
云卿看着云楚,忽的向他跪了下来。
膝盖磕在地面的声音清脆。
云卿笑了,笑容凄楚又绝望,“哥,不是我变了,而是你变了啊。”
“你不是父亲亲生的也罢,可你是姑姑亲生的啊!没有曼珠沙华之印又如何?我们从来都是把你当一家人看待啊!”
“你是姑姑与上官青云露水姻缘的结果又如何?你是云家这一辈第一个出生的孩子,是大家的哥哥。这点在我心中从未变过。”
云楚发出“呵。。。呵。。。。。。”的喘(和谐)息声,像是要说什么。可血沫卡在了他的气管里,令他窒息。
“你是绝世的武学天才。是云家的骄傲。。。父亲常对我说这话。我没有你的天赋,而父亲将你过继来做长子,当继承人培养。。。。。。我是嫉妒的。即使我有曼珠沙华之印。将来也是来辅佐你的工具。是你的刀剑啊!”
“你又是为什么?要做天理盟的狗呢?只因为上官青云是你的父亲?可他有公开过你是他儿子的消息么?众人皆知他只有一个独生女儿上官容月!他为了名声,甚至不敢认自己的亲生儿子!”
云卿说着怒指上官青云,“你TMD就是个王X蛋!你就是个懦夫!”
他看着云楚,“他就是个懦夫啊!你为什么要认他做父亲!?父亲可以骄傲的对别人说‘云楚是我最骄傲的儿子!’他呢?连你也不敢认!”
云卿苦笑,他忽然抚上云楚已经冰冷的脸庞,道,“其实哥哥,我们一直爱着你。。。。。。我,曾经。。。真的。。。很爱你。”
云楚蓦然瞪大的双眼,从喉咙里挤出两个残缺不全的音节:“骗。。。骗人!”
他的手从上官容月的身上滑了下去,最终是不动了。
云卿微笑着拔出了插在云楚心口的匕首,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云楚他记不住了吧?这把匕首是父亲奖励给他的,然后他又转手送给了自己。
“父亲说,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卿儿你武功不好,你拿去防身用。”
他最终用这把防身的匕首杀了送匕首的人。
十一年,物是人非。
十一年,他除了灭门那一夜哭了,就再未哭过。他知道自己不配哭,他要复仇。
十一年后,大仇已报。他可以笑着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今儿轮着你上官青云倒霉活该死全家。
但他已是孤家寡人,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亲被他亲手杀了。
反手将匕首捅进上官容月的胸口,又将掉落在地的月煌将上官青云钉死在盟主宝座上。
长剑在上官青云的心脏出微微颤动,看着上官青云唇边不断涌出的血,云卿发狠的将手中匕首钉如上官青云的脖子。
“爹。。娘。。姐姐!阿卿终于为你们报了仇,以其人之报换其人之身,灭仇家满门!”
他大喊着,将憋了十一年的情绪尽数的发泄,直至声嘶力竭。
他跪在了地上,看见云楚和上官容月相拥而卧,但云楚一双眼睛仍旧睁得大大的。
“为何不瞑目呢?”云卿轻轻抚上云楚的眼睑,却发现怎么也合不上了。
云卿苦笑,想来云楚定是恨透他了吧?就像天理盟之于他,那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彼岸印
有人轻轻的从身后拥住他,气息是那么的熟悉,令人安心。
他陪伴自己度过了最寒冷的夜,这气息会伴他永生,刻在他骨子里的抵死缠绵。
熬过了十一年的提心吊胆,现在的他,终于能像常人一般行走于人前。背后的人一直沉默着,但那从未有过的安全感简直让人想哭。
“瞬倾,其实云楚完全能把我杀了的,你可知他为何最后被我杀了?”
沉默最终被云卿打破,说出的话不是劫后余生或者是缠绵情话,而是不着头脑的分析。
墨瞬倾没想那么多,在他眼里,云卿好,就算世界毁灭也无所谓。
他亲昵的蹭了蹭云卿纤长的脖颈,答道,“不知。”
“佛谒有曰:‘人从爱欲生忧,从忧生怖,若离于爱,何忧何怖?’”
“他死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因为他太在乎一个人。一个人若是有了深爱的人,那再完美的人也会有软肋,死亡失败是他迟早的结局。爱是一个完美的人最大的缺点。”
“为何佛祖可享极乐?因他们早已封情葬爱。为何要说苍天不公?因为它强大,他强大的原因是因为它没有心。”
“千万不要在意一个人啊,瞬倾。”
墨瞬倾笑了出来,“说的那么感伤做什么?大家不都是好好的么?你仇也报了,赤玥的仇也报了。我。。。我也能跟你在一起了。这不是很好?”
云卿倚在他的肩膀上,眼泪簌簌而落。
“瞬倾,你可有想过。人妖寿命好比天与地。若我死后,你该怎么办?”
墨瞬倾回答的斩钉截铁:“当然是寻你的转世啊!我才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你永远是云卿。”
云卿靠在他的胸膛,细细感受他冰冷却让自己觉得温暖的温度。
云卿轻声说,“别找了,待我这一世到了尽头的时候,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说什么呢?别说的和遗言似的行不行啊?!”墨瞬倾终于察觉的云卿的不对劲。
他的心中没由来的升起一股恐慌,即使云卿被他抱住,即使他们肌肤相贴,他似乎也能随时化作一缕青烟随风而逝。
云卿没有理墨瞬倾。仍是自顾自的说下去:“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你切记,切记。。。。。。永不可动心动情!”
墨瞬倾听的烦躁,忽的想起一件事,卖萌似的向云卿靠去:“你不是有礼物送我么?怎么?该不会想食言吧?”
“怎么会呢?我说过我骗谁也不会骗瞬倾的。”云卿旋即绽开一个微笑,“我说我想把自己送个瞬倾,不知瞬倾可想要?”
墨瞬倾哈哈一笑,手臂用力,竟将云卿横抱而起。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云卿皱了皱眉,这姿势。。。是抱女人的吧?
“不要,你不是说把自己送我了么?”墨瞬倾无赖道。
“你。。。。。。”云卿语塞,这狐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和油嘴滑舌的?
忽然,云卿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有丝丝缕缕的鲜血正不断从他的嘴角溢出!
墨瞬倾急忙抱着他坐下,右手按住云卿的脉门想为他调理气息,可云卿的经脉像是封闭了一般,任凭墨瞬倾怎么输送内力也进不去。
就像是死人的经脉。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点红线从云卿手腕开始向上蔓延,很快云卿整个人都被红线爬满。
他的身上脸上,盛开出一簇簇曼珠沙华,妖魅诡异。
“咳。。。。。。”云卿又咳出一口黑血,不过咳出这口血之后,云卿的惨如金纸的脸色终于恢复正常。
这场变化不过发生于瞬息之间,短短半刻,让墨瞬倾的内丹差点急爆掉——因为曼珠沙华绽开的一刹那,他感到自己全身的力量都被抽干了。被云卿身上的红玉吸收然后全转给了云卿。
过了一会儿,云卿睁开眼,他正对着墨瞬倾担忧不已的红瞳。
“我没事。。。吓到你了吧?”
墨瞬倾怔然不语,一直盯着云卿的眉心看。
“怎么。。。。。。”云卿话未说完,他便从墨瞬倾的瞳看见了自己的样子。五官没什么变化,皮肤似乎更白了,近乎苍白——不,用惨白来形容更贴切。他看向自己的眉心,墨瞬倾的血瞳中赫然印出一朵曼珠沙华。
云卿垂下不再看,是彼岸印。《伽蓝心经》练至第八重的标志。
灭欲练力,太上忘情。练至第八重必杀自己亲人以做血祭。云楚虽说不是云卿的亲哥哥,但却是只世上唯一与云卿有血缘关系的人。杀了他,武功内力自然会提升。
不过这也宣告了云卿生命正式进入倒计时,《伽蓝心经》一旦突破第八重,内力便会控制不住的向上增长,直到耗尽元气。待精气耗尽的那一天,乌发成浓雪,内力突破毁天灭地不在话下。但一天之后便会全身衰竭而亡。
看来自己算的很准,再过一段时间,便是自己寿终正寝之时。
大仇已报,他似乎也没什么理由可留恋这世间了。
除了墨瞬倾。
“云卿,你是不是活不长了?”
墨瞬倾忽然问道,声音晦涩听不清情绪。
云卿一愣,旋即摇摇头,“不会的,我想和瞬倾多呆一会儿。”云卿擦干净唇角的血,“我会替自己找到续命的法子。”
墨瞬倾听后简直是眼睛一亮,他紧紧的拥住云卿,“你不知道我刚刚又多担心。你说的那些什么人生啊,情爱啊,忧啊,怖啊。。。。。。什么的差点没把我吓死。我还以为你不想活了呢!还有你刚刚来那么一下,我差点以为你就要死了。”
云卿缓缓站起身,缓缓步下石阶。看着墨瞬倾,忽然道,“我会永远陪在瞬倾身边的。”
他回眸一笑,一身喜服衬的他艳丽妖娆似曼珠沙华。
墨瞬倾飞掠至他身旁,一边牵住他的手,一边挥手开了结界。
二人如飞仙一般从这人间炼狱中腾空而起,辗转腾挪间便不见了踪影。
通往中堂的门被一只涂着丹蔻的手推开,赤玥和储清风在推开门时都不悦的皱了皱眉,空气中的血腥味委实太过浓烈,不知发生了怎样惨烈的屠杀。
赤玥往里走了几步,除了一个少女的尸体是被扼死的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的尸体。
但空气中的血腥味不可能是几个人的血味能散发出来的。储清风环顾四周,背后忽然起了层冷汗。
“赤玥姑娘。。。贫道不记得天理盟的地面是红色的。”
赤玥闻言也是一怔,他蹲下身伸出指尖擦了下地面,地面微润,像是刚下了一场蒙蒙小雨。
指腹捻过指腹,上面一抹朱红粘腻且腥。
“是血浆。刚刚墨大人很可能是用妖力爆了他们身体。。。。。。如此依赖,他们真是死的连渣也不剩。”
“能做到这个程度。。。这妖力;真是深不可测。”
储清风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忽然庆幸起自己选择了跟云卿合作。
要不然。。。。成为这一地血浆的,也有他的份儿了。
他弯腰沾了点血,临空画了一个符印。
天上迅速聚集了些乌云,半盏茶的功夫便下起了长小雨,雨水刚刚能冲刷干净那些还未干的血迹。
“真没想到道家的玉清化雨术还能这样用。”赤玥话中带刺,当年大火,虽是天理盟放的。但是那些青城的,就是杀完了走人也不给胧月山放个化雨术。
“用来毁尸灭迹倒是方便。”
储清风像是没有听出赤玥的言外之意,变向赤玥抱拳施了一礼,“不敢当,赤玥姑娘谬赞了。”
赤玥不再搭理储清风,转身走出檐廊,一头扎进雨中。
储清风看着那抹红衣,正欲解了化雨术,却听见赤玥的声音传来:“想活命,就别去未央阁。”
储清风向未央阁看了一眼,紫金色的结界密布。
“唉,我就是想去,也进不去啊。”
第 41 章
艾玛好累!滚去码结局了!
不准河蟹!
谎言
天理盟在一天之内被灭了门,还是在大白天。
外面的流水席吃到一半没菜了,天又下起了雨。众人抱头躲雨回来之后才发现天理盟大门敞开里面冲天的血腥味香飘千里。
上官小姐的喜宴成了一场死亡之宴,参加喜宴的武林人士不管是掌门还是小喽啰都死光了。奇怪的是前庭的尸体铺满了地,可中庭却只有三具尸体——上官容月,上官青云,云楚。其他尸体全都不翼而飞。
包括那个新晋的“天下第一”,云墨。
在天理盟中,要属未央阁最惨。
天理盟被灭之后,里面已经开始烧起来了。而起火处,正是未央阁。
后院的弟子也全死的一个不剩,都是脖子被割断了,下手之人出手之狠令人瞠目。
官府第一时间插手此事,九卿之一的大鸿胪卿第一时间开始调查此案,结果第二天一早就死在了上朝的轿子里。
死因是脖子被割断,下手之重只有一层皮连着没让大鸿胪卿的脖子掉下来。
朝廷无奈,江湖纷争和仇杀他们管不了。俗话说天高皇帝远,朝廷外三教九流混杂,官府能管得着?
为了避免引火烧身,朝廷下达公文——天理盟灭门案立为悬案,此事定为妖孽所为。便将此案束之高阁,不再问津。
各大门派都死了掌门和精英弟子,江湖乱成了一锅八宝粥。最后青城派的“幸存人员”储清风在悲痛中荣登武林盟主之位,说了一番自己不该在比武结束后而带着几名弟子返回青城闭门思过而没与门派共存亡的屁(和谐)话,最后总结愿生者坚强死者安息等话安抚人心,此事便不了了之。
最让人不解的是,死了掌门的金刀门被储清风找了个莫名其妙的理由灭了门。其理由是“有违武林仁义之道”。众人猜测这新盟主是否与云墨有什么私情。云墨失踪了,储清风便杀杀云墨曾经的冤家泄泄愤。
百晓生楚陌知在江湖卷宗上再添一笔,写后长叹。用笔在后写道:云墨,本名云卿。苗疆云家二公子,于灭门十一年后将天理盟灭门,后失踪。
天下可有不解之仇恨?
这些恩怨情仇,不久之后便会被人们拿来做茶余饭后的笑谈罢。
那些血一般的回忆,终会被遗忘,除了本人。
百晓生用朱砂写下:“一切纷争,本就始于信欲。”
时间最不堪留的便是时间,越是像握住,越是像指间沙一般簌簌流走。
转眼六月间,万花绽放烂漫时。苏杭风景美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