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尔共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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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尔共长生-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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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凤七没有回到柿子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也不知道现在为什么走?只是呆愣愣地边走边出神,路上他突然想起了林双里的话。
  他这一整天几乎连水都不喝,因为火气上涌而引发风寒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可公公就是不喜欢喝水、吃水果,除非有人天天盯着他。
  看样子他是因为体内火气旺,所以才让雨一浇就发了烧,如今正是他表现诚意的时候!
  林凤七甩了甩头,想马上想去关心他,也许顾长生会因为一时感动而将柿子林卖给自己!他握了握拳头,告诉自己是为了柿子林才去关心他的,绝不是为了其他劳什子事,绝不是!

  林凤七猜得没错,一场大雨浇得顾长生发起了高烧,他烧得神志不清,脸色呈现不正常的红润,浑浑噩噩的状态间,脸上仍是面无表情;顾司渝守在他床前照顾。林双里因为身子不便,只是经常来看望他,送些汤药;而顾司泉也来过,但在房外看了一眼就离开了。
  林凤七端着水果来的时候,顾司渝正在给他喂水,瓷杓盛着一点温水,润上他干裂出血的唇瓣,往嘴里渗了些许;听到开门声,顾长生侧目往这边看了看,眼皮沉重地半合着。
  顾司渝也跟着看过来,秀眉微蹙,不善地看他,「你来做什么?」
  「送些水果。」林凤七把刻好的水果动物放到桌上。
  「我爹都烧成这样了,还吃得了水果吗?」顾司渝语气刻薄,但目光却被那盘水果引过去定了定,雕刻精致的水果看起来晶莹剔透、令人垂涎。
  但凡女孩子都会喜欢这种水果,顾司渝也不例外,目光一直围着那水果打转。
  「多吃些水果,才能好得快。」林凤七看着床上的顾长生,心不在焉道。
  「你闲得没事做吗?刻这些乱七八糟的。」顾司渝挪开目光,口是心非道。
  「你也很累了吧?吃点。」林凤七没心思理会她的刻薄,只是推了推那盘子。
  「谁、谁要吃……」顾司渝有些不好意思,虽然第一次林凤七对自己无礼,但后来尽管自己刻意挑衅,他也都不计较,于是她总单方面地说些刻薄的话,顾司渝也觉得有些没意思,况且现在父亲高烧不退,她也没心思找林凤七麻烦。
  「烧退了吗?」林凤七走到床前。
  「还没有,不过比晚上好多了。」顾司渝起身让开。
  「你去休息吧,我照顾他。」林凤七就着床沿坐下,伸手按住了被角。
  顾长生眸子一颤,被子下的手指无力地蜷缩起来,他想说些什么,出口却是零碎的咳嗽声,只觉得喉咙火辣辣地疼着。
  「你?」顾司渝显得有些诧异。
  「呃,我的意思是,我六姐身体不好,照顾不了伯父,所以我就替她来照顾。」
  「嗯,也好!你替我看一会儿,我去给他换盆水。」顾司渝点头,端着盆离开。
  林凤七接过那杯水,准备继续给顾长生喂水。
  低眸搅了搅水,舀了一杓送到唇边吹了吹,然后送到顾长生的唇边,「来,多喝水。」林凤七微微抬手,温热的水沿着顾长生微启的唇缝渗进去。
  「咳……」顾长生呛了口水。
  「对、对不起。」林凤七手一抖,慌忙地四处看了下,最终扯了被角给他擦了擦唇角。
  顾长生摇了摇头,断断续续地咳了咳便停了,然后有气无力地喘了喘气。他等了片刻,才艰难地开口:「司渝……她,不懂礼数。」
  「没关系。」林凤七将茶碗放下。
  「还有,不……麻烦你照顾我。」顾长生一字一顿地说,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是替我姐来的。」林凤七从床沿上起身,搬了凳子,端了盘子坐过来。
  顾长生蹙起眉心,但因为嗓子疼得厉害没法开口。
  林凤七用牙签插起一块水果,送到顾长生的唇边,「吃不了,舔舔也好,我估计你嘴苦,吃点甜甜口吧。」他刻意将水果切得很小,雕刻得更加细致。
  顾长生看了眼那水果,默默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他的舌尖探出来,粉嫩诱人,配着那干裂苍白的唇瓣,竟是格外撩人!
  林凤七心猛地一颤,因为这念头而狠狠地在内心抽打了自己一下!
  林凤七啊林凤七,你真是出毛病了,人家病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觉得人家撩人?而且,对方是自己的亲家伯父……而且还是个男人啊!
  他手一抖,手中的碟子掉到地上,水果撒了一地。
  顾长生眉心一跳,脸色阴郁地抿了抿唇。
  林凤七赶紧俯身收拾好,然后敛在怀里,不住地道歉:「对不起,你看我笨手笨脚的……」
  「怎么了?」顾司渝端着热水走进来。
  「没事。」林凤七跳脚转身,迅速否认。
  「这么紧张做什么?」顾司渝口气还是有点不冷不热,她放好盆子,过来取了顾长生额头上的白帕子,放到冷水里浸了一下,然后拧干又放到他的额上;她略有些不自在地看了林凤七一眼,不情愿道:「我自己就可以了,你走吧。」
  「我去把这些收拾了,一会儿回来。」
  「你……」顾司渝还来不及拒绝,林凤七就兜着碎碟子和水果离开了。
  他的背影高大,质朴的布衣之下,是健硕挺拔的身躯。
  顾司渝不得不承认,虽然不喜欢这个不修边幅的无礼男人,但还是忍不住被他的容貌所吸引,况且通过近日的了解,顾司渝发现他的性格也不是很坏!
  一直盯着那扇门的顾司渝没有发现,自己的父亲顾长生也在望着林凤七消失的方向出神。

  「啊……我这是怎么了?」林凤七一出门就拼命地敲打自己的脑袋,怎么最近竟冒出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难道是因为对顾长生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还是因为大雨那天的偶然拥抱?
  他揉着脑袋往外走,失魂落魄之间,发现庭院里多了一个陌生人。
  这人仪表堂堂、穿着得体,俊逸面容上挂着的微笑带着七分儒雅、三分风流。
  一见到林凤七,那人微微扬眉,手中的折扇刷地一下子打开,「小厮别走!且问你句话,你家主子在哪儿呢?」
  「我不是小厮。」林凤七不悦地拧眉,正过脸反问道:「你是谁?」
  那人一见林凤七的正脸,忍不住瞠目,一双原本笑得如同月牙的眼睛睁开,「……大哥?」
  来者叫温罗,是林清和顾长生的结拜兄弟。
  四十八岁的林清、三十八岁的顾长生,和三十四岁的温罗分别为老大、老二、老三。
  年轻时三人曾经一同闯荡江湖,交往数十年,如今仍旧保持着联系。
  不过温罗并没有像两位兄长那样在帝都安家落户,而是去了蕲州;这一次,温罗来帝都作生意,便顺道来探望二哥顾长生。
  不过一来到这儿,看到发高烧的顾长生,温罗便自顾自地揽起了照顾他的任务,让顾司渝去休息;自己的生意也放到一边,直接住到了顾府,专心致志地照顾顾长生。
  而表现诚意未遂的林凤七好像吃了瘪一样,怎么看那嬉皮笑脸的温罗怎么不顺眼!更何况,初次见面时他居然也将自己看成了下人![切勿散播]
  他就这么邋遢吗?想当年,不知道多少女人想要嫁给他!
  思至此,林凤七脸突然一黑,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的第一任妻子苏素,和第二任连面都没见就意外死亡的未婚妻,还有最后一个丑得无与伦比的未婚妻!成了三次亲都没有成功,他还有希望成第四次亲吗?
  「又发什么呆呢?」林双里扶着腰走过来,小腹又鼓了一圈。
  「没什么。」林凤七回神,端着手中的托盘转过身,盘子里装着刻好的水果。
  「端的什么?」林双里凑近看了看,问:「水果啊,送给公公的吗?」
  「嗯。」林凤七点头。
  「你们最近相处得不错。」林双里捏起一块放到嘴里。
  「哪有不错!」林凤七没有阻止她,不自在地别开目光,「不过是为了柿子林。」
  「公公还没答应你?」林双里抚着唇,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含糊不清地问。
  「没有。」
  「公公就是这样,要是固执起来,谁都劝不了!我看你还是放弃吧!」
  「再试试看吧,反正我待着也没事做,也许磨磨他就好了。」林凤七嘟囔道。
  「磨他?公公这么不苟言笑,我真没法想象……他会不会被你磨来磨去磨烦了,然后生气了啊……」林双里想着顾长生面无表情的脸,做了个打寒颤的动作,然后俏皮地一笑,「可是他最近生病,你多去看看他也好!我现在也要去看他,不过要先去厨房端参汤,你跟我一起吧。」
  「哦,成。」林凤七点头,上前扶住了她。
  「对了,这几日净忙着别的事,都忘了给你找房子。急吗?不急的话就再住些日子,房子不太好找,一直没寻到合适的。」林双里边走,边慢悠悠地道。
  「不急,只要你不赶我。」
  「我赶你做甚?你一直住下去才好。」
  「顾司泉答应吗?」林凤七漫不经心地问。
  「他不是问题,就怕公公……」林双里微微蹙眉,随即又道:「怕甚?只要姐想让你住在这儿,就谁都赶不走你!」林双里颇为得意地扬扬下巴。
  林凤七配合着咧嘴笑,但笑容却不自然地有些僵硬,顾长生会赶他离开吗?这个想法让林凤七的胸口有些发闷。
  顾长生的房间里,药香袅袅。
  温罗正在给顾长生喂药,深褐色的液体漾在瓷碗里,折射出顾长生苍白的病容,病了好几天,烧已经退了,可他还是浑身无力,说话瓮声瓮气的,咳嗽也一直没断。
  温罗守了他几天,坚持不让顾司渝帮忙。
  虽然两人交情甚深,可如此麻烦他,顾长生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我好得差不多了,你回去忙吧。」顾长生抿了口药,哑声说。
  「那可不行,我得看着你活蹦乱跳了才能离开!」温罗睨他一眼,笑咪咪道。
  「你的生意不能不管,我这有司渝他们。」顾长生淡淡道,破天荒的多说些话。
  「就司渝一人?你那媳妇大着肚子,儿子都指不上!怎么,几年不见了,我来看看你,你还要赶我不成?」温罗沉下脸,看了看顾长生的脸色后又「噗哧」一声笑出来,「你就安心养病吧,我的生意自有人搭理,几日不去,还管不了门,别操心了。」说着舀起杓药,喂到顾长生嘴里。
  「老三你……」
  「苦不苦,要不要吃颗梅子?」温罗打断顾长生,起身将空碗放到桌上。
  「不了。」顾长生拧眉摇头,默默垂下眼,盯着自己身上盖着的薄被发呆。
  温罗「哦」了一声,伸手拨弄着小碟里的梅子,方才还笑意盈盈的脸,在转身的一瞬就垮下来,目光变得有些落寞;沉默了一会儿,他拔出插在腰际的折扇「刷」的一声打开,摇晃着转身,笑意又浮上脸颊……
  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得身后的门吱呀一声响,林双里和林凤七走了进来。
  「公公,温伯伯。」林双里笑着打招呼。
  「双儿可别叫我伯伯,都把我喊老了。」温罗摇着折扇笑着说,目光一划,落到她身后黑着脸的林凤七身上;温罗侧了侧头,笑道,「小兄弟,上回可得罪了,我一时将你看成家丁了,得罪、得罪!」
  「温伯伯说哪儿的话,是舍弟太过不修边幅了。」
  「我哪有不修边幅?是这些人眼光不机敏!」林凤七臭着脸说。
  「老七,胡说什么!」林双里没想到林凤七会还嘴,忍不住看了看温罗的脸色。
  「不过我若早看清你的脸,定不会认错,你跟你爹长得好像一个模子印出的。」
  林凤七却不理温罗话,林双里一时尴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来做什么?」一直沉默的顾长生淡淡地开口。
  「哦对!我给公公拿了参汤来,老七还带了水果。」林双里以目光示意,身侧的侍女便将托盘呈上,轻轻地放到圆桌上。
  装水果的碟子被林凤七端着,他并没有放下,而是直接跨步走到床前,插起一个水果就送到顾长生眼前,「吃。」
  「……」顾长生一时惊愕。
  林凤七说完之后也惊觉自己语气不对,赶忙又添了一个字,「吃……吧。」
  顾长生下意识地想要张口,却又硬生生抿住唇。
  那日对林凤七的悸动他一直耿耿于怀着,而顾长生对于这份感觉的处理方式就是扼杀它!不管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幻觉,还是让它消失的彻底比较好!
  于是顾长生偏开头,「谢谢,可我现在没胃口。」
  「他刚吃过药。」温罗也走过来,沿着床边坐下。
  「所以才要用水果甜甜口。」林凤七手指微微一用力,攥在指尖的牙签被撅折。
  「雕刻得可真精细,不过既然他现在不想吃,放到一会儿吃也好。」温罗温和地笑着,目光从水果上慢慢的划到林凤七的脸上,稍稍定了定。
  林凤七眸子一颤,他绝对从温罗的眼中看到了挑衅!
  「不过参汤还是趁热喝了吧,凉了伤胃。」温罗又道。
  「嗯,好。」顾长生点了点头,温罗立刻端了参汤过来,舀了一杓准备喂给他。
  「双里你身子不便,就回去吧。」顾长生低头喝掉,抽空侧头对林双里说。
  「是,公公你注意休息,晚上我再来看您。」
  「不用,有你温伯伯照顾我就行。」顾长生扯了扯唇,缓缓收回的目光毫无情绪地落在床边的林凤七身上,「林公子也回去吧,我已然好得差不多,就不劳烦你总来探望我了。」
  他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可在林凤七听来,却是字字刺耳!
  「林公子」?「劳烦」?几句话就轻易地把他的好意拒之于千里之外,分明的划清了他与他们之的界限,明白地告诉林凤七,他只是个外人,没必要管人家的事!
  其实从一开始,人家就没跟自己多近乎,不过是他一直缠着人家。
  要不是为了柿子林,我稀罕给你送水果啊!
  林凤七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嘴上却说:「那倒是不麻烦,不过既然伯父你不喜欢吃,那我就不送了。」他端着碟子转过身,搀着林双里的胳膊就往外走。
  林双里被架着胳膊,疑惑地看他一眼,但还是匆匆地打了招呼:「公公你好好休息啊……」
  门被林凤七一脚踹开,又一脚给踹关上。
  顾长生低头含住盛着参汤的杓子,眉心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紧紧一皱,又迅速地舒展;他抬头,参汤在嘴里含了好久,才「咕咚」一声咽下去,微热的汤汁滑过喉咙,火辣辣地疼着。
  「这就是大哥的七儿子?」温罗若有所思地看着顾长生。
  「嗯。」顾长生闷闷地应声,又喝了一口参汤,然后半天才咽下去。
  「长得可真像。」温罗搅了搅参汤,唇角的笑容犹在,目光却有些阴霾。
  「性格不同,和大哥一点也不一样。」过了好久,顾长生才慢慢地说,不知是说给温罗听的,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从这天开始,顾长生开始刻意的疏远林凤七,不过在他看来,他的疏远可能对林凤七一点影响也没有!因为从一开始,他们两人就没有走得多亲近。
  一直都是对林清的感情和对林凤七产生的模糊情愫在折磨顾长生,让他自己跟自己较劲。
  对于林清的爱,已让他身心疲惫,在顾司泉娶了林双里的那一天,他就决定要放手了。
  可为什么,老天还要派林清的儿子来折磨他?顾长生纠结的想,认为自己之所以会对林凤七心动,完全是因为林清,不管是不是因为他们长得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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