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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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公-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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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看来不相伯仲…。。”白宁随手一挥,剑唰的一声归鞘,单手向上一接,白色的大氅落在手中,翻转披上。

  话音落地,只听咔的声响,铁面在她脸上裂开,断成两半掉在了地上。风抚动了甲摆下衣袂与女子散落垂下的青丝,耶律红玉忽然躬身捡起地上断成两半的面具,拿捏在手里,笑了笑,转过身,美丽中带着男儿的英气。

  “你叫什么名字…。武朝人。”

  “白宁,武朝皇宫内务总管。”白宁提着剑原地不动,声音冷漠自然的说出:“行北伐督军监事,你是耶律大石的女儿?”

  耶律红玉愣了愣,“原来是一个…。宦官啊。”旋即,她点点头,“我们就要离开这片生育养育契丹的土地了,去一个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武朝人,你要来吗?武朝有你这么高武功的怕不是多了,和我们走,去遥远的西边,看看新的世界,我许你高官厚禄。”

  “有你在,看来本督是杀不了耶律大石。”白宁向西边望了一眼,有些遗憾的这样说了一声,随后,他道:“你们一直往西走吧,一直走,哪里或许有另一个国度在等着你们征服,但是,咱家不希望你们再回来。”

  “可能吗!”

  耶律红玉忽然走过来,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辽人虽然人多,但要留你怕也是艰难,不过下次我会再回来,与你分出胜负。”

  看着布满老茧的手掌,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女人该有的,眼前这个女人恐怕与孙不再一样,习武成痴,或许更加变本加厉的。

  “好!”

  白宁伸出手击了过去。

  ………

  在白沟河,战事渐渐落入尾声,被遗弃的辽人在不知所措的顽抗,以及投降。收拢一些残兵的琼妖纳延第一次陷入了痛心的局面。

  “将军…。投降吧,这样下去兄弟都要死了。”不知是那支队伍的副将且战且走的在巨汉身边说着。

  “投降?萧将军就是死在他们手上的,你叫我降?那么想当狗啊——”

  “不降怎么办!连耶律大石都不管我们了,为什么还把命卖给他们啊。”

  “啊啊啊——”

  混乱的队伍中,琼妖纳延愤怒、绝望的仰天怒吼,铁链在他手中甩动,然后咬着牙关,“我们走,回上京,我带你们回家!跟好了。”

  他说完这句话,转身朝东面冲过去,粗长的铁链横扫,挡者皆被打飞,微弱的阳光与阴云之下,巨大的人形就像一把攻城锤,撞破了东面围堵的武朝士兵,一层层的凿过去。

  两岸的厮杀随着那一拨残余辽人的离开,延绵的战火渐渐安静下来…。。

  这是属于武朝的第一场胜利。8



第二百八十章 取死之道


  一场激战过去,夜幕下来。

  一天的阴云聚集着,终于在这个夜晚落了下来,哗哗哗的一片大雨洗涮着不洁的地面,延绵十多里的巨大军营中,浑身带着雨水的士卒依旧坚持在巡视,但大部分的士卒都待在营帐内。

  不起眼的大营一角,那里很偏僻,但守卫很严密,投降而来的怨军便被安排驻扎在这里,对于新降的军队,这样的防范本就是惯例,没人会有意见。

  角落的主帐外有人进来,帐帘掀起来,雨水带着潮湿的冷意涌进来,火盆里燃起的昏黄光摇摆着,位上,郭药师大马金刀的坐在那里,卸去了肩胛,正让刘舜仁为他上药。从营帐外进来的人,身上带着雨水浑身湿气的坐到火盆前,从另一员将领手上拿过酒袋,仰头就是一口。

  “令徽,给兄弟们令的赏赐如何了。”那员将领年龄颇大了一点,这样叫对方到也没有不妥。

  张令徽擦了擦嘴角的湿痕,重新系上酒袋丢过去,哈哈大笑:“那童贯倒是个爽快人,又长着大胡子,不知道的人,根本看不出他是个太监,哈哈哈——”他将一封纸张拍在案几上,点着纸上一行行字迹:“上面的要求,已经写进封赏里了,哈哈,大哥,这下咱们财了,就连死伤的将士也都有抚恤。”

  “你就这点满足…。”一旁年纪较大点的将领叫甄五臣,挥手打打他脑袋,就像一个长辈在教育一个晚辈。

  郭药师看着案几上的纸张,笑了笑,受伤的肩膀不方便动弹,另一只手抬了一下,“这点东西,武朝要拿出来很容易的啊,而且与敌国将领来降,相比,他们更加注重面子,值得吹嘘的功绩,自然就会对咱们好的。”

  随后,他拿着纸张扫了一眼丢进了火盆里,“眼下咱们既然已经过来了,就好好干,今天能有赏赐,明日同样会有的,而且还要更大的。”

  “更大?”近旁的刘舜仁怔住,整理残余药草的手悬着。

  “对,更大。”郭药师点点头,随后视线隔着帐篷往向东北方向,“我心里已经有一条计策,拿下上京,不仅可以阻隔女真人的进攻,同样也间接将燕云分割开,让我们空出手来去取。”

  他说着这话,其余人三人不免有些面面相觑,随后甄五臣有些迟疑:“这样做会不会有些抢童枢密的功劳?毕竟咱们才刚刚降过来。”

  张令徽和刘舜仁点点头,似乎也担忧这点。

  “北伐,他是主帅,部下再大的功劳大部分都会算在他头上的。”郭药师扫了他们一眼,“不过咱们是降将虽然眼下是香饽饽,但燕云拿下之后呢?武朝那么大,我们几个到时又是降将身份,该如何自处?没有入汴梁城那位皇帝的眼里,你我几人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眼里,连点水花都不起,所以趁现在,我们打出一点成绩来,雪中送炭的成绩,让赵吉记得我们。”

  “大哥说怎么干吧…。”张令徽捏起拳头扬了扬,“最好让武朝这些阉人兵将们看看北地男儿是怎样的雄风。”

  郭药师笑了,把身上披着的衣裳丢开,在悬挂的地图上,便是一拳擂了过去,“现在萧干已死,耶律大石也不知跑到哪儿去,眼下上京西面的门户大开,城里的人大抵还不清楚这边的事,如此奇兵强袭过去,也不是不可能抢在女真前面。”

  他转过身,目光充满凶戾:“拿下燕云,这世人、这青书上便会知道天下有一个人叫郭药师,他带着他的怨军为武朝拿下了辽国的上京……那样一辈子都值了。还有,你们不要一口一个阉人的叫,童贯好歹是一军统帅,让他听了去,现下对我们不好,不过拿下燕云后,他总归是要回去的,这北方,这支军队里,有谁比我们更加熟悉?到那时你们朝着天吼都没有问题。”

  “那…其他太监呢?我看这军营里有不少宦官出没。”

  “嗨,那肯定是童枢密的近侍,不然还能带女人进来不成?”

  “哈哈哈…。令徽的话,真是…让人好笑。”

  众人笑闹着,口中不免又拿出一些关于宦官的玩笑话来说,忽然郭药师摆了摆手,三人立即住声,只见帘子掀开,一个圆脸的宦官张头张脑的进来,笑眯眯的将一盘汤药端过来:“童枢密嘱咐奴婢,说郭将军肩上受创,要拿一些宫里的治疗外伤的药物过来。”

  “放在那里就行,有劳这位公公。”

  高沐恩谦虚的一笑,拱供手:“不敢,这是奴婢该做的,药已送到,那奴婢就先告辞了。”

  那边人影一走,大帐内安静了片刻,随后爆出笑声。郭药师挥挥手:“别笑,小心让人听了去,赶紧走、赶紧走。”

  三将这才嘻嘻哈哈的离开出去。

  ……。。

  不久之后,军营的另一侧,高沐恩来到帅帐,掀起走进去。

  轻声细语的在白宁的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小心翼翼的离开。在案几的对面童贯放下茶杯似乎也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看来你新降的人不怎么看得起阉人啊。”白宁饮了一口茶水。

  茶杯放下之际,大帐之内很安静,童贯直起身,眼神阴沉下去,回想起刚刚小太监带来的话语,心里就像陡然长出了一根刺。

  “提督大人,咱家该怎么做?”

  白宁转着茶杯,眼神瞟了过去,声音轻轻:“军队不是一条心,你说该怎么办?咱们能打仗的将领不是没有,但好士兵现在是最缺的,要是小桂子下不了决心,本督就代劳了,上次准备的毒酒还留着。”

  童贯沉默了,一直盯着灯火。

  片刻后,他点点头。

  呯!

  一拳砸在案几上。8



第二百八十一章 馨光下的躁动


  朝阳在群山中掩盖,背过的光斑偶尔投在一段路上,如梦如幻。? ? 金黄色的光随后映在马车上,缓缓驶进雄州,或许是因为燕云战事影响,道路上行人还不是很多,偶尔有几个路过也是行色匆匆。

  回到那座并不是很大的小院,因为地方陌生,害怕惜福那傻姑娘说出会迷路这样的话,所以每次出行,他都不会选择那种很豪气,很宽大的宅院。走进去不到十来步,便是听到女子嘻嘻哈哈的笑声。

  白宁勾起笑容,走了过去,穿过月牙门在附近的一棵树下望过去。七八丈的距离外,小晨子蒙着眼睛伸着手向前摩挲,在他旁边惜福和玲珑各自手上提着一节不是很长的树枝,用线垂着一颗小藤球,里面想必是塞了铃铛之类的,动摇之间便是叮叮当当的作响。

  她俩像是在钓鱼般戏耍着小宦官,不过好在不是很过分,他也就没有出声阻止。

  白宁一语不的站在那里,像这样的场面或许其他人来讲或许是普通的,但对于他而言,像这样的画面却是一道难得风景,扫去了心中一些不洁的尘垢。若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他多么想加入进去,一起笑、一起闹。

  可一想到昨晚在军营与童贯商议之事,心里的阴霾又浮了上来,笑容便渐渐隐下去,初阳的日光照在身上,没有丝毫的温度。

  关于郭药师,从他当初的记忆里多少知道一点的,三姓家奴……后来金国的功臣,一个想要成功来证明自己价值的人,这样的人有才能,自然就会有野心,所以他实在不想再培养一个魏忠贤出来,甚至一个封疆大吏。

  ……

  一身杏黄衣裙的惜福忽然现了树下的人,踮着脚抬起手臂挥了挥,宽松的袖口滑落,露出白皙的肌肤,微微有些圆润的脸颊立刻浮出与之前不一样的笑容,声音漫漫有些零落:“相…公…回来了。”

  然后一路小跑……

  ……

  冰凉的面容此刻也露出笑容,将投过来的身影揽在怀里,身上的大氅将傻姑娘遮住,“穿的这么少,小心着凉,要吃药,很苦的。”

  “啊…。。不要…。”听到白宁这样说,惜福在他怀里缩了缩,然后迷茫的眼睛忽然一亮,傻傻的笑起来,露出一对酒窝,“惜福…。身体很…好的…。。不会得病…。相公…快摸摸,惜福的脸不冰的。”

  “嗯,不冰的。”白宁笑着,轻轻捏了一下她耳朵。

  “啊啊…。哈哈哈…。不能捏…耳朵…好痒的。”傻姑娘捂着两只耳朵,哈哈的笑出声。

  然后不知怎的,白宁一眼不眨的看着怀里的女子,忽然将她脑袋靠在自己的胸口上,有些阴柔冷漠的脸侧慢慢在她青丝上摩挲,喃喃细语在他口中说着,模模糊糊的。

  “傻姑娘,你是我小心维护的梦,哪怕在疲倦,我也觉得是一种享受……。”

  金黄的晨光笼罩着相依相偎的着俩人,惜福微微仰起脸看去,小声道:“相公…你在说什么啊…。。”

  “没什么…。惜福现在还怕迷路吗?”

  “嗯…昨晚,惜福以为相公…。会回来的…。就悄悄在外面等…。可好晚都看不到…。相公回来…。回去…。又…。又差点找不到…。睡觉的门…。”

  白宁摸摸傻姑娘的头,伸出手,“这几天相公就留在惜福身边不走了,来,牵着相公的手,以后天再黑都不会迷路。”

  “嗯!”惜福使劲的点下头,把手伸了过去。

  相偎着,俩人离开了。

  ……

  “哼,大人的世界真是无聊,不玩了。”小玲珑撅着嘴嘀咕一句,丢下树枝,原地一跳,哗的一下纵起跳上房顶,不知跑哪儿去了。

  “大小姐…。夫人…。。摇下铃铛呗!”

  那边,蒙着眼睛的小宦官依旧在摸索着,片刻后,他听到了声音,高兴的扑过去。

  哗啦——

  有重物落水,大片水花溅起来。小晨子连吃了几口池水后,才站稳没到胸口的水中,抬头一看,怒吼出声:“高——衙——内!你敢坑我!”

  岸边,高沐恩拿着系有铃铛的树枝,大幅度的摇摆屁股,那张圆脸恶形恶壮的吐着舌头,“就是坑你了,就是坑你了,凭什么你能留在家里陪大小姐和夫人玩的那么开心,老子就得上战场吹冷风,知不知,老子裤子都换了两条……。”

  小晨子在弯腰在水里摸到什么,然后朝对方掷了过去,“我打死你!阿嚏——”

  一颗泥底石啪的一声打过去。

  “操…。”高沐恩来不及说出话,应声而倒。

  树枝上一只鸟儿的视线里看着这一幕,随后扇动翅膀视线拉高,飞向天空那一片阳光明媚,望东边过去,在云的另一端。

  同样的风和日丽。

  上京,这座经历风霜的古老城市中,不算奢华的皇宫里焦急的人群在来往着。

  金銮殿上,一个年龄大抵过了四十的女人,身着以红黄两色为主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朝服,两袖旁绣着大朵牡丹,鲜艳无比。裙子带有袍,很长,裙板上绣着银凤图案,拖在地上,面朝着那张龙椅。

  面上,一对细眉紧锁,秋水般的眸子里泛起冰凉。

  她叫萧普贤女,耶律淳的妻子,而她的丈夫就在前不久去世了,天祚帝耶律延禧在七十万大军溃败后生死未卜下,当机立断在上京拥立自己的丈夫称帝,但生性胆小的耶律淳却是被金人打到居庸关而吓破了胆子,以及对自己堂侄的愧疚,在几天前郁郁而终。遗嘱中说立耶律延禧的第五子,耶律定为皇帝,可那耶律定却是在耶律延禧的身边,随后,这个女人不知不觉中被尊为了皇太后,还在任的耶律延禧陡然间变成了太上皇。

  “给金人上的奏表有回应了吗?”萧普贤女抚摸着龙椅上的纹理,侧过脸,眸子看向身边的一名近臣。

  “没有,和前面几封一样,石沉大海,想必女真人不愿谈的。”

  大殿上静的仿佛能听到油灯在燃烧的声音,不久之后,眼角有些鱼纹的女人拿着一本凑章轻轻拍打龙案,“…。。传令下去向居庸关增兵,既然金人不给咱们喘口气的机会,那就争得头破血流吧。”

  绣着凤翅的步履一步步走下龙庭,“萧干的死,让本宫痛心…。。死的毫无价值。不过有耶律大石在,武朝那帮人倒也未必跨过涿州,眼下先把金人打退才是要之急。”

  “是!太后。”那名近臣应了一声,并未离开,而是犹豫不决的上前一步小声道:“太后,刚刚微臣得到一个消息,李处温最近好像与一些看样子像是武朝的人来往密切,要不要查一查……”

  身着凤鸾衣裙的女人如此走了几步,回过头笑道:“如今辽国危机,人心难免摇摆不定的,这朝中有心向女真的,自然也有心慕武朝的,人啊!不都是这样吗?”

  但随后,她笑容冷了下来,凤袖甩开一拂,转身回到龙庭,坐到那张龙椅上,“查!这城里有多少这样的人,都给本宫查,有一个算一个,本宫就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若大的辽国到底养了多少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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