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起来，这法国人倒是有点奇怪，他们从中国而来，首先不探讨一下政治目的，反倒直接将他们往红磨坊那地方带，不过也好，男人们在那个地方说事也没坏。
三个男人在门口聊了好一阵，天南地北，这个法国领事曾经在天津工作过很长的时间，对中国很熟悉，甚至还能扯出一些京片子。
凌霄然觉得和他挺聊得来，可是天色已晚，他们也不好在门前站着说话，便只好互相道别，驱车而去。
凌霄然觉得今天心情不错，除了那一出康塔塔有些无聊之外，刚来到法国的感觉还是令他觉得置身于了一个繁华万千的世界。
也许相对于他来说，英国的沉闷并不适合他。
用顾煜城的话说，他就是喜欢玩，喜欢热闹，像英国的阴雨困住他在家里，没能够出去，这让他无法接受。
凌霄然回到卧室，瑾瑶已经静静地睡下了，他也躺到床上。
对面的墙上是一些颇有美感的壁画，是一个少女端坐在画的中间，周围是一片紫罗兰，紫色与蓝色融为一体，在灯光之下，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渐渐地，他几乎要忘记来欧洲的原因。
人一舒服起来，就什么都忘了。
他想着，可是中国还有太多东西不能放下，不然他也许会答应与瑾瑶在欧洲过一辈子。
他随便踢掉了鞋子，只是看到上面的鞋带子又纠缠在一起，这下子可好，兄长不在身边，他也懒得去拨弄，直接就躺着睡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7 章
凌霄然在法国安顿了几日，领事才将他带到马其诺防线进行参观。
马其诺防线在法国东部的蒂永维尔，因此他们乘车了好一段时间才去到这个略微荒芜的地方，与巴黎的繁华盛景确实相差颇远。
凌霄然在远处拿望远镜看着一些工人在搬运泥土，还有大大小小的壕沟，堡垒，垒成一座黄土似的建筑，掩埋在风沙之中。
太阳很猛烈，凌霄然不禁皱了皱眉，他说道：“听说你们防线内部很宽广。”
领事微微一笑，他交叠着双手，然后用丝布擦拭了一下眼睛，才说道：“哦，是的，先生，这地下足有好几层呢。”
凌霄然不说话，他与温柏宇对望了一下，总觉得马其诺防线也可以运用到中国的身上，他说道：“我想到地下看看。”
领事点点头，他带着凌温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这里的气候有些干燥，连地上的草木都是发黄的模样，可这是在春天啊。
工人们在机械地搬运着泥沙，砖石，还有起吊各种各样的建筑材料，对凌霄然的到来置若罔闻。
其实这个防线还在起草的阶段，图纸刚刚出来，现在最巨大的工程是将地下挖空，所以得不分昼夜地像矿工一样点着灯，在地下开掘。
领事将他们带到了一间临时办公室里，里面坐着一位偏瘦的军官，他没有留胡子，蓝色的眼睛看起来很有神，仿佛随时都在待命。
领事介绍道：“马奇诺将军，这位是从国的副总统先生，之前我跟您提到过的。”
马奇诺立即从椅子上起来，他伸出手，与凌霄然交握了一下，他说道：“先生，欢迎来到法国。”
凌霄然笑笑，其实他根本听不懂马奇诺在说些什么，两人语言不通，只能靠领事在此做翻译。除此之外，微笑仿佛是最好的交流方式，毕竟能使气氛不太僵硬。
领事与马奇诺谈论了几句，应该是有关到地下参观的想法。
不过凌霄然也不强求，毕竟这属于人家的军事秘密，探究到底也不是好事，不过他一心想将他运用到中国身上，因此也不管的那么多。
只见马奇诺对着领事说话，神情有些严肃。
领事在一旁笑着，到最后才对凌霄然说：“将军说能带先生们去参观一下现已完成的阶段。”
现已完成……现在除了挖了几层土出来，还有些什么规模。
凌霄然敛起了笑容，只得说道：“那好，有劳将军。”
外面的尘土飞扬，一个不小心就会吹到眼睛里，弄得十分不舒服，凌霄然眯了眯眼，才随马奇诺走到一条水泥筑成的楼梯。
这条楼梯一直通向地下，越往里走越黑暗，只能靠马奇诺打着手电筒照着前路，才能依稀看见几间类似房间的居室。
地下到处弥漫着一股混凝土的味道，总得来说不算呛鼻，但也不见得好闻，他开声道：“这里很宽广。”
“宽广。”
“广……”
话音一落，到处都充满了回音。
似乎就在证明这里地底就只有他们几个人，颇有阴森的感觉。
领事答道：“是的，而且这才是刚开始。”
马奇诺一路上没有做声，他只是微微低着头拿着强光的手电筒一直带领着他们往前走，地下面只是规划好了一些布局，然后均是黄泥土的墙壁，令人不想多待一刻。
地下的温度略低，不禁有些凉意。
而且这种凉意并不是春风拂来的气息，反倒是带着寒气，在黄土里兜兜转转，绕了许久，最后冲到了自己身上。
马奇诺一直往前走，最后来到一堵墙壁前，凌霄然一看，已经是死路。
凌霄然伸手摸了一下那道墙壁，碎石稍微有些硌手，他低声道：“将来这里应该也要打通吧。”
“是的，先生。”
凌霄然扬起一抹笑，只是在黑暗当中没人看到，他复又和说道：“工程浩大啊。”
马奇诺依旧没有做声，也许是听不懂的关系，他的身板挺得很直，依旧拿着灯筒照着同一个位置，光晕打在黄泥土上，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
领事开口说道：“先生，既然看完就回去吧。”他的那一口带着法式音调的中文在地下室里回荡着。
“好。”
该看的也都看过，凌霄然便也打算往回走。
四个人又沿着那条水泥楼梯走上地面，外面仍旧是阳光灿烂，他们的眼睛长时间适应了黑暗，因此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
凌霄然眯着眼睛，只见法国领事用手做扇，遮住了太阳。
马奇诺站在一旁，看着地上的荒草，然后才说道：“先生，没有事的话，我想先走了。”
凌霄然一脸的疑惑，直到领事给他翻译，他才伸出手来，与马奇诺一边握着手一边说道：“好，我们有缘再见。”
“再…见。”马奇诺勉为其难地憋出了一句中文。
凌霄然笑着和领事一起坐回汽车上，不一会儿，地上又扬起了一抹灰尘。
黑色的轿车渐渐地隐没在视野中。
凌霄然显得很高兴，虽然马其诺防线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防空洞，可他知道，这简直是一个地下城市，军官能在地下作战指挥，也能够容纳得下很多人，储藏食物也是一应俱全。
马奇诺果然不简单。
温柏宇伸手扬了扬灰，他对前排的领事说道：“你前段时间不是说带我们到红磨坊，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
领事一听也显得很开心，他勾起一抹笑，偏棕色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很热情，“没问题。”然后他沉默了一阵，望向凌霄然，再次问道：“先生您认为？”
凌霄然故作严肃：“我十分同意。”
这倒是令温柏宇不禁笑起来，他总觉得凌霄然严肃时的神态跟总司令有些像，可偏偏那是真严肃，而凌霄然是假严肃。
“你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总司令。”
凌霄然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以为总司令会去红磨坊么。”
“……”
“自然不会。”
“就是。”
凌霄然说罢，就跟温柏宇笑了起来……在他们两人看来，无法想象总司令出入那种风月场所。
凌霄然望着车窗外略过的风景，法国梧桐傲然挺立，春意盎然的法国，哦，似乎就快要到夏天了。
他忽又想起那时顾煜城跟自己说过，年轻时也曾有荒唐岁月，可他终究想象不出来，在他一贯的印象中，兄长是一个冷静自持的男人，至于年轻时的他……凌霄然不禁觉得有些落寞，年轻时的顾煜城，不属于他。
这就是他们之间所无法逾越的坎，是岁月，是流年。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8 章
回到巴黎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落日将天空晕染成一片澄黄，云飘来，风吹去，路灯刚亮。穿着长裙的法国女子开始站在路口，宽边帽遮住她们的轮廓，有些触摸不透的感觉。
蒙马特地区一向艺术气息浓厚，地摊画家将画作摆满了一地，他们衣着邋遢，蓬头垢面，有些还带着一只流浪猫在身边，肚子饿了就到廉价至极的咖啡厅要一份面包。
凌霄然下了车，与领事，温柏宇一起走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卵石坡路上。
两旁的霓虹灯开始照亮了城市夜空，映在领事的玻璃镜片上，是忽蓝忽绿的亮光，颇有迷乱的感觉。
他们是身着名贵西服的男人，相貌出众，一些法国女人已经开始向他们抛媚眼，红唇吹出的香气，连空气中都能嗅到一种甜蜜的味道。
法国女人很热情，至少比英国的女人热情多了。
她们毫不顾忌地表达自己的感情，特别是对于凌霄然这种风度翩翩的男人。
这条路并不宽，画作又占了不少地方，因此显得有些拥挤，特别是充斥着凌霄然听不懂的语言，是一种似乎舌根翘起，听起来优雅温婉的语言。
凌霄然随意地看着周边精巧的手工艺制品，还有散落一地的裸体素描画。
忽然，他在一个画摊前停住了脚步。
一只白毛狐狸勾起了他的兴趣，哦，准确来说，是一副油画上的白毛狐狸，就静静地躺在画摊的角落里，下一刻就像要走出来似的。
“子墨，怎么了？”温柏宇在一旁不解的问道。
凌霄然抿了抿唇，他没有立即做出反应，只是看着那只狐狸勾起了许多回忆。也许是狐狸都长一个样，让他不自觉地想起当年顾煜城给他送的白毛，他带回了西安，却没有好好照顾，结果没活了多长时间。
是的，都怪他。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些微沙哑，他指着角落里的白毛狐狸，对着领事说道：“你替我问，这幅画怎么卖。”
“嗯，好的。”
领事蹲下身子，跟卖画的青年扯了几句，那青年眼睛一亮，伸出了二个手指头，又说了一些东西，然后再点点头。
领事复又站起身来，他说：“卖20法郎。”
“给他50法郎，这幅画我要了。”
领事点点头，给了青年画家50法郎，顺便将这幅画拿过来。
领事拿着画，看到上面的狐狸确实可爱，可是神色防备，还是没有猫咪可人。他笑了笑，然后说道：“中国人管这叫什么？”
“狐狸。”温柏宇答道。
“哦，狐狸。”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走着，特别是凌霄然手中还拿着一副画，又是黄种人，在大街上捕获了不少目光。
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还拿着画，哦，上帝，这也许是一名画家。
直到看见一个磨坊似的建筑，上面还有一个四叶的大风车，凌霄然才知道为什么这里要叫红磨坊。
外面站着两个热情的女人，画着像猫一样的妆容，魅惑地吐着气。
她们看见凌霄然还拿着画，不禁多加撩拨了一下，并且媚声说道：“先生们，请进。”
甫一进到里面，一股浓郁的酒气便弥漫在空气中，却不觉得媚俗。凌霄然好酒，就知道，今天来对了地方。
他们三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然后点一瓶酒，看着光华十足的舞台，一男一女正对唱着情歌，声音沙哑且性感。
领事给他们倒了酒，然后微微俯着身子说道：“先生们，等一下康康舞出来了，您们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精彩。”
凌霄然挑眉，然后将那幅画放到一边，继续欣赏着歌曲。
康康舞。
他似乎在美国的时候听过，但没真正看过。
音乐的节奏一变化，红幕拉开，一群穿着长裙的法国女孩，繁复的花边群迤逦在地上，而且上身是性感暴露的，她们排成一列，笑靥如花。
音乐轻快，混着轻微的烟雾，仿佛将人带进另一个世界。
舞台上的女孩一边笑着，一时又踮起脚来，一时又拉着裙摆，长裙划过空中，似乎都要将下面这些男人的心都捕获。
她们忽然将腿腿踢到了耳根处，展现少女柔美的身姿，迤逦一地的长裙再也遮不住什么，全场的气氛拉至了j□j。
欢快的舞曲，女郎们拖着行走着，缭绕的雾气环绕着她们，若隐若现。
低下是碰杯的声音，清脆响耳。
凌霄然笑着抿了一口红酒，忽又看到被他放在一旁的画，由于灯光的关系，上面那只狐狸白色的毛发似乎变得金黄，色泽美丽。
他看了一阵，康康舞也随之谢幕。
谢幕过后，暧昧的气氛依然浓重，男人们都分散开来，各成一个小天地，连他们这一桌都不外乎。
凌霄然懒得走到别的地方，所以这张桌子就只剩他一个。
舞女郎在厅里绕了几个圈子，她们是盛开热情的火玫瑰，在这里找到滋润她们的清泉。
一个眼角有着泪痣的金发女郎来到凌霄然的身边，其实她是被那张狐狸油画所吸引到，带着画来舞厅的男人真少见，而且东方男人也真少见。
她悄悄地在凌霄然的脸颊印下一个香吻。
凌霄然喝了一口酒，一手便勾着那个女郎的腰，让她依偎在自己身上。
她的香水很浓，柔软且顺滑的秀发，波浪似地散在腰后，加上一颗泪痣，特别挑拨人的心弦。
他用英语问道：“听得懂我说话吗？”
“嗯，能听明白。”
凌霄然一笑，然后将手中的红酒给她喝了些。
台上又是舞蹈表演，不同于康康舞，那是柔情似水的舞蹈，白纱飘逸，就像此时的浓情时分。
女郎又在他的领口印下一个吻，却被他扣住了腰身，他正准备吻下去，女郎却又离开，耍着欲擒故纵的把戏。女郎用一根手指压着他的嘴唇，然后妖魅地说道：“我不仅看上你了，还看上你的画。如果你肯把画给我，那我就不要钱。”
凌霄然勾起一抹笑，嘴里却说道：“不可以。”
“为什么不？”
“因为，那是送给我爱的人。”
女郎双眸微睁，略显风情，她倒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心中还有一个恋人，她气息芬芳，在他耳边吐气般地说道：“她很漂亮？有我漂亮？”
“不是。”
“哦——”
女郎也不准备追问些什么，本来欢场无真爱，大家也是图个开心，只是正巧她看上了那幅画，又想着眼前的男人可能是画家，所以才一时兴起。
两人暧昧地在椅子上调着情，但不谈情。
等到午夜两点，三个人才有些醉醺醺地走出红磨坊，只是蒙马特地区依旧灯火璀璨，仿佛整个城市永远都不会坠入到黑暗之中。
温柏宇在法国有朋友，他喜欢住到朋友家里，领事的家也是不同方向，最终就剩下凌霄然一个坐着轿车回到公寓。
眼前的路仿佛都是一样，优雅的门廊，不夜之城。
他想，今晚的酒喝得有点多了，导致脑袋有些晕沉沉的。
汽车在公寓门前停下，他拿着身边那幅画走下车，摇晃了一下脑袋，才发现瑾瑶站在了门前，依旧带着来时的宽边帽和手提箱。
他一脸的疑惑，走向前去，一把拉住她，说道：“大半夜的，回屋里去。”
瑾瑶似乎表现地很冷静，她淡淡地说道：“你又喝酒了。”
瑾瑶望了一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