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诱惑力着实惊人,加上半年的禁欲生活,季鸿飞怀疑是不是昨晚被几十万年前的北京山顶洞野人祖先附身,李涛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就丧失了全部理智的扑上去,在
电光火石间直奔本垒——简直就是难以置信的全垒打啊。
但时间已经不早了。
把李涛推起来,两人大致洗刷了一下正打算讲点什么时,张皓已经推门进来,只好先把事情压下去。季鸿飞坐在电脑前心不在焉的玩扫雷,眼角瞟着李涛和
别人如常说笑,实在有点底虚,觉得自己活像11点档里背着老婆搞办公室奸情的猥琐老板,顿时对数年前的克林顿充满了戚戚然的阶级情兄弟爱。
不过,人家的老婆可没有拍拍屁股走人的这么一出。
“鸿飞,”因为开张第一天确实没什么事,下班之前人就跑光了,李涛也关了电脑走到季鸿飞面前,“我可不可以去你家坐坐?”
季鸿飞目瞪口呆,完全无法理解主动送上门的李涛。这也太快了吧?
“我不大想回去,想跟你聊聊,”李涛一笑,“这个点儿又没什么好去的地方。”
确实,不到五点,难不成他俩到肯德基去讨论办公室同性恋情?季鸿飞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说辞,于是锁了门和他一起走出办公室。
家里冷清而空旷,本来就是为了和殷小山同居才专门买的房,结果与贷款偿付一起结束的却是两人的关系。真是莫大的讽刺啊。人一走,独自住的房间顿时
空旷了许多,两人从暧昧到结束的两年多时间中在这个房间里留下了数不清的回忆,虽然经过这段的调整心情已经好转了不少,但是不经意时心里果然还是会隐隐抽
痛。小山当时走得匆忙,东西都丢在这里,季鸿飞想起当时那个仓促草率的分别,忍不住苦笑一下,傻呵呵的期待着他一时气过了再回来找自己,半年多的音讯全
无,按小山的速度,这会儿恐怕早就在新的男友或者“饲主”怀中连自己姓甚名谁长相如何都全忘了个干净吧?
李涛坐在沙发上好奇的东张西望,看到电视柜里塞满的碟子时就凑过去看,等季鸿飞从自己的沉思中回过神时他已经发出了欢呼并抽出了好几盘碟。
“Jonez的精选!Project的精选!Merzbow的东西也不少么~这张Neil
Young的我找了好几年!转让给我吧鸿飞!还有NIN的原碟……鸿飞真看不出来,你从哪淘来这堆宝贝的?”
季鸿飞暂时性的失去了语言。原来身边有这么多异常的文艺青年啊……小山花大价钱搞来的那些玩意儿,说实话他能欣赏得了压根没几张。小山喜欢的类型
很杂,对季鸿飞来说,民谣和金属之类的东西还能听,而像小山钟情无比的什么噪音啦电子啦迷幻之类,简直是不堪入耳,刺激无比。上次他还放了张很有名的乐队
的碟子,结果除了噪音就是女人叫床和鞭子抽打的声音,季鸿飞想着这他妈的也敢自称是艺术差点晕过去。亏小山还一脸心旷神怡,季鸿飞马上开始怀疑小山到底是
不是Gay,女人叫床听着有那么爽么?
“鸿飞?”
“……不好意思。那些是别人寄放再我这儿的,不能转让给你,不过你要有喜欢的可以过来听。”因为小山喜欢,季鸿飞家里的这套音响也不是盖的,不但
品质好,连摆放的位置都是小山和一帮搞声音工程的小青年捣鼓出来的,说什么能达到最好的环绕立体声效果,他只觉得放命运交响曲的时候地板震得更厉害了。
“……”李涛眨眨眼,“你这是邀请么?”
自己喜欢的声音。自己喜欢的脸孔。自己喜欢的神气劲儿——
季鸿飞神使鬼差的,再一次向那张嘴唇深深地吻了下去。
六
季鸿飞和殷小山在交往时,最气他的就是小山的“水性杨花”——即使是在两人热恋时,小山有时也忍不住跑出去勾搭人,东一个西一个,季鸿飞一开始玩
命吃醋,后来逐渐习惯,哪怕头上绿云绕顶,我自岿然不动,该吃吃该喝喝该上床时绝不犹豫腿软,不想小山却开始大幅收敛,两人居然也有过那么一段甜蜜温馨的
时期。
所以在李涛开始交往的决定做出时,季鸿飞就暗中给自己定下几条原则:一,距离产生美,李涛不提不要求同居;二,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在任何出
差加班赚钱的机会与和他腻乎的权衡中,基本选择前者;三,最重要的一条,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比较幸福,不闻不问才是正确的人生态度。
一个月后,季鸿飞开始觉得,似乎一切都走上正轨了。
李涛每周在他的房中过一两夜,公司平常接点外包之类的小活,之前那个会计软件反馈也不错,而且隔三差五能找点小活儿来干干,现在毕竟是整个行业不
景气的时候,幸亏人人原来都是在公司里独当一面的主儿,各有各的门道途径,业务也熟,不像眼下好多刚毕业的小孩就去开公司,净是拿钱打水漂儿的。舆论上是
宣传鼓励大学生创业,可到底是些毛毛头,启动资金都是伸手向家里要,花完公司就倒闭,终究还是要重新找工作从基层做起。
这样说起来,小山也快该毕业了吧?不知他工作找怎样了,现在学商务英语的也是人满为患,不过他一来是男生,二来是文科生里难得长得很顺溜的男生,起码带他出去谈判还算挣面子,应该问题不大吧。
“鸿飞,想谁哪?”
其他人都去买饭了,李涛趁机趴在他肩上看他电脑里存的美女图桌面。季鸿飞训练有素,趁着没人马上亲他一口说:“当然是你啊。”
李涛笑得灿烂:“看着美女想我?”
“那可不,”季鸿飞身经百战,毫无惭愧感地比划着屏幕,“我想啊,幸亏着你没长成这样这样,”他比比屏幕中央画面上用薄薄的布料勉强包裹着的女人的胸臀,“不然我不得郁闷死?”
李涛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又跟他白乎了两句等其他人都回来了才回到自己桌上去。
其实这是以前大学时养成的习惯,每次他胡思乱想就得开着美女图,好像不看那些一对赛一对大的乳房就难受一样。从心理学的角度讲,这也许可以归为季
同志深刻的伦理道德中对自己是个Gay有着某些心虚的潜意识吧。殷小山曾经嘲笑他认为色情狂也比同性恋强,季鸿飞无语。他觉得色情狂是病态,而同性恋则在
绝大多数人认知中是变态,是病入膏肓没法子治了的一种状态,这叫量变堆积出的质变。但不幸的是殷同学不学化学,而且从本质上说根本就是被西方哲学毒害的唯
心主义者,所以对他的理论相当嗤之以鼻。
季鸿飞想,确实,自己是为自己是个同而自卑的。
但无论是殷小山还是李涛显然就没有这种情节。他们甚至不愿刻意掩饰自己的同志身份。
也许这就是代沟。
小山和李涛都是年轻而漂亮,对于西方的新鲜的东西接受能力强,虽然没有专门去了解,但应该都是小富的健康家庭出身,喜欢热闹好玩,没有耐心和毅力,喜欢那些浮华的文艺的调调。
他们最讨厌的就是责任和长久,最喜欢的是游戏。
自己果然是老了啊。
七
李涛问季鸿飞:“你买这么大房子是为娶媳妇?”
“……没想那么多。也不错啊……”
“那你娶我吧。”
季鸿飞扭头看着坐在地上的李涛,他像少年一样的眼睛闪闪发亮,音响里女人低低唱着,“There is a cat…shape hole in
my heart…”
“你说真的?”许久之后,季鸿飞问了一句。
“……嘿嘿。”
李涛错开了脸,笑了起来却没有回答。
季鸿飞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发站起来去做饭。
李涛会在季鸿飞家里过夜却始终没有提出同居,在前一天两人没有□□的情况下季鸿飞也曾在他颈后看到淡淡的吻痕,无论两人什么时间场合发情李涛也不会忘记带保险套以及叫他套上。
对于这一切,季鸿飞全部睁一眼闭一眼
起码李涛不会在自己面前公然和别人热舞亲吻,起码李涛不会在□□时叫错名字(而且每次叫的几乎都是不同的名字),起码李涛不会堂而皇之地对自己说“晚上我要和某某约会,给我个套”之类的话……
季鸿飞觉得李涛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下班前张皓叫住季鸿飞:“阿飞,晚上没事一起吃顿饭,张皎也来。”
阿飞时大学时的绰号,会这样叫证明张皓有私事要聊。反正确实没什么安排,季鸿飞就答应了。找了个烧烤摊,要了点烤串两瓶啤酒,三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从公司最近发展到伊朗和朝核问题随便说了说,张皎突然放下杯子说:“飞哥,你最近有没有交往的人?”
季鸿飞不解地看着她:“废话,你跟你哥不都我来往着呢么?”
小妮子一晕,心说这老头八成半点没看过漫画,扭头一看自己老哥也是一脸痴呆,不由怒从心头起,拍案而起:“季鸿飞,你跟李涛是不是一对儿?”
张皓一听,顿时面如土色一脸尴尬,仿佛只恨不能一头钻到地缝里去。
季鸿飞一看这两人一个做舍生赴死大义凛然状,一个竭尽全力临阵退缩,心下明白了大半,叹了口气,也放下手里的肉串:“
“张皓,是你看见什么了吧?没错,我跟李涛现在是在一起,你要是想拆伙儿也得咱们这段儿的事收拾利索,行不?”
“不不不,”张皓猛地抬头,慌慌张张地摇手道,“我不是接受不了这种事,也没想拆伙儿,咱还是兄弟……”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张皎已一脸鄙夷低拍上了她哥的脑袋,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连个话都说不清。”她扭向季鸿飞,“飞哥,甭理这白痴,他敢跟你拆我收拾他。不过……飞哥,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前两天我看见涛哥跟别人一起在酒吧……”
肯定还做了点什么别的事,季鸿飞心想。
“皎皎我就不知道你为啥老往同志酒吧跑,你三十岁之前不嫁人妈非宰了你……”张皓终于壮起胆来插嘴。
“同志里帅哥多行不行?你要能有涛哥一半我保证天天家待着看你!”张皎理直气壮,“要不飞哥一半儿也勉强够数!飞哥,你说我哥他婆妈不?整一三八!哎飞哥,你怎么不吃醋?呀,你可别跟涛哥分了,也可能我看错了又没敢上去搭话……”
季鸿飞笑着摇摇头:“他也有他的生活,我们互相都不干涉那么多的。眼不见为净得了。”
张皎顿时双眼放光,两手捧在胸前凑近季鸿飞:“飞哥,那给我描述一下你跟涛哥的生活细节行不?你俩是不是特相爱,在精神上已经达到了刘邦和项羽的那种高度?”她又笑声嘀咕了一句,“真没看出来,居然还是俩强强!”
季鸿飞哭笑不得,他知道现在好多小姑娘好这个,殷小山同学里也有那么几个,但没想到张皓的妹妹也是这样——而且,刘邦和项羽,什么比方?亏她想得出!
那么,相爱呢?季鸿飞一边胡乱应付着满脸通红手舞足蹈的小丫头,一边心不在焉地想着。一开始是因为李涛像小山,但现在他已经找到了两人间越来越多
的不同点。小山是在Gay
Bar里一见钟情的,他无法忘记在酒吧变幻的灯光中小山少年的脸庞和骄傲的神情,但是随着和李涛的相处,他开始觉得这张相仿面孔上时不时浮出的挑衅似的笑
容也说不出地可爱。
八
“鸿飞,下午我想去你那儿,昨天又淘着张Blur的碟。”李涛笑嘻嘻的凑到季鸿飞耳边。
“好。”他微微一笑。
自从知道张皓兄妹知道二人关系后,李涛就不再避开张皓,大大方方过来交流工作顺便调情,有时说的话大胆到张皓几乎郁闷的以为自己被当成了透明人。
张皎忙着她的毕业设计没时间跑来,一直恨恨地咬牙叫哥哥帮自己照两人相处的照片,张皓几乎吐血,跟他俩一人要了一寸照合成后落荒而逃,发誓以后再不答应他
这个可怕的妹妹任何要求,死也不答应。季鸿飞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那天晚上,季鸿飞问张皎:“你不怕你哥跟我们在一起多了也变成同志?”
“他?”张皎很不屑,“就他那长相身材,就是Gay也没人理,那么不美形,你觉得他也配去BL?”
张皓顿时倒桌不起。
有这么个妹妹,真是辛苦。
一路和李涛闲聊着这些到了门口,刚把要是掏出来就听见有人上楼梯,季鸿飞随便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却呆住了。事实上,是季鸿飞和李涛,同时在回头时呆住了。
来人是殷小山。
那一刻,季鸿飞觉得自己就像回光返照般地突然忆起了快与不快的种种往事,千头万绪化作了千言万语堵在了喉咙口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就怔怔地站在那儿,看着对面也停下脚步面露讶色的小山。
突然,空气和时间又恢复了流动。
李涛大叫了一声,又左右看看他们两人,难以置信地盯着小山:“你俩认识?”
他盯着的是殷小山,但清醒过来的季鸿飞有点拿不准他问的是谁,正在犹豫时小山也开口了:“你俩认识?!”
很微妙的语气。
季鸿飞发傻地左右看看,殷小山脸上已由惊讶慢慢转回了平常,他和自己记忆中的样子相差并不多,年轻美丽的脸庞,柔韧修长的肢体,自信而高傲,似乎
有一点点冷漠。几乎是同时,李涛也恢复了他微微挑衅的含笑的神情——只是挑衅的神色更重了一些。小山面无表情地沉默着,于是李涛开口了:
“殷小山,你来我们家干吗?”
季鸿飞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你们……家?”小山很久之后才轻轻地重复了一遍。他扭向季鸿飞:“表哥说的,是真的么?”
表哥?!
季鸿飞突然很想捂着心脏倒下去,再不起来。
他得承认,自己确实无数次地再脑海重妄想出了殷小山回到身边的画面,也不止一次幻想李涛对他说,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