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的声音在颤抖,“这不可能,我后来又去另一家医院复诊过,那家医院也说我得了癌症……”
“是这样的,在同一天,那位陶先生也去了那家医院复诊,而那家医院很不凑巧地也出现了工作失误……您如果不相信,可以打个电话去那边确认一下,或者再找家医院检查一次……”
理清一切的陶瓷跌坐在床上,手机也跌落在地上。
他没有得癌症?!他不会死了?!
巨大的狂喜后,想起最近两个月哗哗花光的血汗钱以及已经发送给戈锐的那封信,他又从床上蹦了起来,捂着头凄厉地尖叫一声,生平破口大骂脏话,“我操——老天你玩我!!”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好想去马尔代夫~(≧▽≦)/~
第四章
当最后一百块也花掉后,陶瓷快崩溃了,怎么办?难道他没有得癌症,现在却要活活饿死?
等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想起可以用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准备打电话向那两家误诊的医院索赔时,他的手机又被小偷摸走了。
陶瓷坐在海滩上对着大海苦笑,他或许就不该叫陶瓷,而应该叫陶倒霉。
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吗?
噢,对了,有的,那位真的得了肝癌的另一位陶先生。
为他默哀几分钟后,陶瓷又打起精神来。不就是身无分文吗,去挣不就好了,他有手有脚,身体健康,还怕挣不到回国的机票钱吗?
他开始试着去找工作,可是他的签证快到期了,当地也不允许游客从事任何职业。
饿了一天,他再度濒临崩溃。
就在他矛盾要不要试着去找那位开茶馆的华裔老板借点钱时,他听到店里有几个店员在用英语讨论一位从中国来的大明星。
“迷人的中国男人,他几年前好像也来过呢……”
“这次也是来拍MV吗?”
“不知道,应该是吧,总不可能来开演唱会吧……”
“对了,他姓什么来着?”
“我想想啊……”
“啊,快看电视,就是他!”
陶瓷惊愕地看着店内的电视机,只见戈锐身穿一袭黑衣带着大黑超在保镖的陪护下从机场走出来,听到消息赶来的记者们一窝蜂围上去采访。
戈锐似乎很疲倦,嘴唇有些苍白,不管记者们问什么,他都一言不发。
直到有个记者问他这次来,是来工作还是来度假。
他终于摘下黑色墨镜淡淡地回答了一句,“来找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戈锐抬头对准镜头,忽的扬起嘴角笑了笑,用标准的中文说:“陶同学,我是来找你的,不知道为什么打不通你的手机,看到新闻尽快联系我。”
新闻报道结束,接下来是广告插播时间。
店员们分别各忙各的去了,老板走出来,看到陶瓷看着电视机一脸痴呆的模样,心下奇怪,喊了他两声都没反应,他忍不住举起手在陶瓷面前晃了晃,用有些蹩脚的中文问他:“你怎么了,撞邪了?”
陶瓷扭头,目光仍然呆滞恍惚,“我现在是在做梦吧……能不能掐我一下?”
老板犹豫着掐了一把他的胳膊,陶瓷毫无反应,他连忙又掐了一把。
“啊,疼——”
陶瓷狂喜,这不是做梦,戈锐真的是来找他的!
可是为什么?
他看到自己写给他的信了吗?他以为他要死了,所以同情他吗?
可是,他现在没事了……如果戈锐知道真相,会不会以为自己在骗他?
他忐忑不安地离开茶馆,用身上最后一点钱坐车去启临酒店,新闻上说,戈锐下榻在那个酒店。酒店大厅富丽堂皇,聚集了不少不死心想要采访戈锐的记者,还有闻风而来的歌迷们。
陶瓷去看过N场戈锐的演唱会,参加过多次他的歌友会以及专辑签售等活动,所以对于这种阵仗,他早已见惯不怪,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打听到戈锐的房间号。
杵在角落发愁时,忽然有个黑头发黄皮肤疑似同胞的年轻男子迎面走来,专注地打量了一会儿他的脸,长舒一口气,抹着额上的细汗喃喃道:“总算找到了……”
陶瓷疑惑地看着他。
“你好,你是陶瓷吧?”男子笑着朝他伸出手,“我是戈锐的经纪人常煜。”
“你好……”陶瓷激动得身体和声音都有些抖,“你是在找我吗?”
“是的,戈锐在等你,请跟我来。”
VIP专用电梯缓缓上升,陶瓷磕磕巴巴地开口,“抱歉,我想问一下……”
常煜温和地说:“不用这么客气,想知道什么尽管问。”
“戈锐真的是专程来找我的?”陶瓷紧张地问。
常煜笑起来,“这个问题我可不好回答,不然你直接问戈锐本人吧。”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戈锐住的楼层到了。
常煜没有走出电梯,按着开门键对陶瓷说:“他在1981房。”
“喂……”常煜的脸很快就消失在缓缓阖起的电梯门后,陶瓷来不及叫住他。
长长的走廊上十分安静,四周的壁灯泛着着晕黄的暖光,地上铺了高级地毯,走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1975、1977、1979……马上就到1981了,陶瓷的心跳越来越快,又有种在做梦的错觉。
到了房间门口,他做了两个深呼吸才按下门铃。
只响了两声,戈锐就来开门了。
他似乎刚从浴室出来,身上穿着一件白色浴袍,腰间松松地系着,前襟敞开,露出大片闪着水光的光滑紧实的皮肤,略有些长的黑色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水珠顺着他的脸颊淌到下巴,滑过脖子再往下。
陶瓷怎么都没想到一见面就撞见这样旖旎的画面。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脸上顿时一片滚烫,慌乱地移开视线不敢看他的眼睛。
戈锐微微一笑,拢了拢浴袍的领子,“进来吧。”
陶瓷忐忑地跟着他进去。这间总统套房装潢十分奢华,戈锐没有拉窗帘,窗外是美丽的海滨夜景,屋里比走廊上还更安静。
陶瓷局促地杵在屋子中间,戈锐没出声,他不知该往哪坐。
戈锐在棕色的真皮沙发上坐下,抬头看到他这副样子笑了一声,拍拍身边的位置说:“过来。”
陶瓷乖乖走过去。
坐下后,戈锐指着一旁一块白色大毛巾又说:“可不可以帮我擦头发?”
可不可以……
听到他用轻柔的嗓音这么客气地跟自己说话,陶瓷简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好……”
陶瓷左腿支在地上,右腿单膝跪在沙发上,认真地用毛巾擦着戈锐的头发,力度十分小心,生怕自己弄痛了他。
静默良久,戈锐轻声道:“听说你没有亲人了,那么这段时间都是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吗?”
陶瓷愣了一下。
戈锐回头看着他,“一定很害怕吧?”
陶瓷想起之前的绝望,沉默地点了点头。
戈锐忽然把他拉入怀中抱住了,“我认识很多医生,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没事的,不要害怕……”
闻着他身上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气息,陶瓷脸上一片酡红,惊讶地张大嘴巴,激动得声音又开始抖,“那个……你是看到我写给你的电邮,所以特地来找我的吗?”
“嗯。”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的同事说收到过你从马尔代夫寄出的礼物……”
虽然很不舍得离开这个温暖宽厚的怀抱,可是陶瓷更不想戈锐以为他真的得了癌症,为他担心。他把两家医院误诊的事情经过说了出来,戈锐一脸错愕,久久没有说话。
陶瓷着急地解释,“我不是故意耍你,确诊书被我撕掉了,你如果不相信我,回国后我们可以去找那两家医院对质……”
回国后……
陶瓷突然想起自己连机票钱都没有的残酷事实,踌躇半晌,沮丧地对戈锐说:“我把所有积蓄都花光了,你可不可以借点钱给我买张机票?回国后我一定会还你的……”
戈锐终于回过神来,表情仍有些不敢置信,“你的意思是说,你没有得肝癌,是医院搞错了?”
“嗯……”陶瓷心里七上八下的,害怕他误会,紧张地又解释了一遍,“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你别生气……”
戈锐猛地又将他抱住,双臂紧紧地箍着他的肩膀和腰,像是恨不得要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似的。
感觉到他在颤抖,陶瓷十分慌乱,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戈锐……”
戈锐低声说:“你没有生病,我很高兴……”
陶瓷心底一震,鼻子酸酸涩涩的。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在乎自己的死活,而且还是他最喜欢的人。
他不知道戈锐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特别,可是能这样被他亲密地拥抱,能得到他这样一点点关心,陶瓷已经十分满足了。
静静地拥抱了好一会儿,陶瓷饿了一天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戈锐放开他,惊讶地看着他的肚子,陶瓷羞得耳尖都红了起来,窘迫地移开视线假装在在看窗外的夜色。
戈锐莞尔,问:“没吃晚饭?”
陶瓷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戈锐马上拨了个电话,接通后用流利的美式英语说:“请送两份海鲜套餐到1981房。”
挂断电话后,他看到陶瓷表情有点怪怪的,疑惑地问:“怎么了?”
陶瓷犹豫好一会儿,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也为不麻烦戈锐,他期期艾艾地说出实话,“我不能吃海鲜,会过敏。”
戈锐怔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是我不好,都忘了先问你意见……你想吃什么?”
“随便,除了海鲜都可以……”
“要不然我们出去吃中国菜?”戈锐说完又推翻自己的提议,“算了,你饿了一天肯定没力气了,还是不要出去了,不如我给你叫碗粥吃吧,比较好消化,对胃好……”
“嗯。”陶瓷点头。
戈锐说话时的眼神和语气都太温柔了,他的脸不受控制地又红了起来。
戈锐忍俊不禁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右颊,陶瓷的脸上的温度瞬时又往上飚了好几度,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紧张无措地望着戈锐。
看着他,戈锐不由得想起小时后在动画片里看到过的梅花鹿,他笑着轻捏了一把他的脸,“陶瓷,你真可爱。”
戈锐终于精准无误地叫对陶瓷的名字。
喝着戈锐给他点的蔬菜粥,陶瓷幸福地想,就算自己明天死去,他也无憾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喝完粥,陶瓷和戈锐一起看着电视聊了会儿大学里的趣事,不到八点,陶瓷就开始打哈欠了。戈锐对他说:“困了就去洗澡吧。”
陶瓷愣愣地看着他,他的意思是……让他留在这里过夜吗?
戈锐笑笑,半开玩笑地说:“怎么,不想洗吗?不洗的话,就只能睡沙发哦。”
陶瓷好不容易恢复正常颜色的脸唰的一下又红起来,抱着戈锐为他准备好的睡衣咻地钻进了浴室。
温热的水哗啦啦地洒落在身上,浴室内一片氤氲。陶瓷望着笼罩着雾气的镜子里自己那模糊的影子,心里又紧张又兴奋。
屋里只有一张床,那么,他和戈锐岂不是要一起睡?
光是想象自己和他躺在一起的样子,他的身体就忍不住有了一点反应,陶瓷无法想象两人真的一起睡自己将会有多难熬。
陶瓷洗完穿上睡衣走出去,戈锐仍在看电视。
陶瓷身高只有一米七,戈锐一八三,两人相差十三公分,陶瓷穿着他的睡衣有些宽大。戈锐听到开门声扭头看到他身上略有些长的衣袖和裤脚扑哧笑了一声,戏谑道:“怎么那么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陶瓷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小时候营养不够,长不高他也很无奈。
“你想看会儿电视再睡,还是现在就睡?”戈锐问。
陶瓷想了想,“再看会儿电视吧。”
洗过澡后,他的神智变得非常清醒,他以为自己要兴奋到半夜了,谁知看了不到半个小时电视他就开始犯困,不一会儿就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抱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抱着,小时候表叔都不曾抱过他。他感到有些不适应,不停地挣扎着,耳边传来温柔的一声“乖,别乱动”,那声音听着熟悉,他这才柔顺下来,脸颊贴着那人温热的身体上,闻到一股身非常好闻的古龙水味和淡淡的烟草味,他忍不住深深地嗅了一下。
随后他被平放在软绵的床上,云朵般轻柔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
他习惯性地翻个身,微蜷起身体,脸颊噌了噌枕头很快就进入了香甜的梦中。
不知睡了多久,他做了两个噩梦。
先是梦见自己掉光了头发,形容枯槁地躺在医院里,没有朋友来看他,也没有医生管他,他浑身都很疼很疼,疼得想死,可是又死不了,只能用尽所有力气咬紧牙关忍受着。
突然,梦境一转,他又回到高中时期。他惧怕的那三个恶少把他堵在教室里,他们一个不停地扇他耳光,一个拿着鞭子抽他,一个拿烟头烫他的大腿,他疼得躺在地上抽搐打滚,老师和同学在教室门外冷漠地看着,没有任何人施以援手。
感觉到有人拍打自己的脸,焦急地喊着自己的名字,陶瓷猛地醒了过来。
戈锐从床上坐起来,似乎想要去开床头灯。
陶瓷连忙拉住他,乞求道:“不,别开灯……”
他脸上满是泪痕,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懦弱的样子。
戈锐重新躺下用自己的手指温柔地揩去陶瓷的眼泪,像哄小baby一样柔声哄道:“只是做梦,不是真的,别害怕……”
世界万籁俱寂,听着这个人的声音,感觉到他手上的体温,陶瓷终于忍不住颤声问他:“戈锐,你为什么来找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戈锐在黑暗中沉默良久才幽幽开口,“你知道吗,今天是我的生日。”
陶瓷讶异道:“你生日不是十一月三号吗?”
“不是,是今天。”
“不可能,我还曾经报名想要参加你的生日聚会呢,不过没被选中就是了……”不一小心就说出了这么丢人的事,陶瓷有些赧然,“反正我绝对不会记错……”
戈锐笑了笑,很快就寂灭,他的手轻柔地抚摸了一下陶瓷柔软的头发,“你没记错,对外所说的生日是十一月三号,真正的生日却是今天。”
陶瓷有些摸不着头脑,他问他为什么来找自己,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他却答非所问,难道因为生日,所以决定行善积德?
“对不起,我不知道,都没送你礼物……”他说完又沮丧起来,他身上又没钱,就算想补送都没办法。
“我不是这个意思……”戈锐停顿了一下,语气淡淡地说,“我从来不庆祝我真正的生日……”
“为什么啊?”陶瓷不解地问,他虽然不喜欢他出生的日子,可是每年到了那天,他还是会给自己买个蛋糕庆祝一下。
“因为我妈妈在这一天去世了。”
陶瓷惊愕地张大嘴巴,久久才极其懊恼地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都过了十年了。”
陶瓷忽然有些明白了。
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戈锐的心情本来就很难过,收到来自大学同学遗嘱般的一封电邮,自然更会想起早逝的妈妈勾起伤心回忆。所以他才会千里迢迢来找他,为他没有得病欢欣雀跃。在这一天,他不希望再有任何人死去,尤其是他所认识的人。
两人很久都没有再说话,可是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在安慰人这种事上,陶瓷一向是笨拙的,嘴巴张合了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