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赶紧杀了我吧。”李沧远有些激动,“我是该你一条命,但也没让你打着我的名号去害人!你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你这是草菅人命。”
阎离辰手中敲打的声音陡然一停,声音冷静:“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如果不是你……我会管你死活?”
李沧远模模糊糊的听到了第一车厢那老人亲属恸哭的声音,心里就像是被兽类抓了一下似的,恍惚间有一种真不想活了的错觉。
阎离辰撩了撩头发,捻起那块儿玉,对李沧远说:“你看,这就是给你偿命的人的寿命。他本身也没多少时间了。没有这一件事,估计两三周是他能支撑的最大期限了。”
李沧远忍无可忍,冲上前,抬起拳头,颇为气势的挥了过去。
他倒是想把阎离辰打醒。这是一条人命,一条无辜的人命,就算只有两个星期,那也是无比值得尊重的个体。
他凭什么觉得无所谓,他凭什么淡淡的就说过去了。
然而在李沧远向前走出去的第一步,阎离辰就从窗台上跳了下来,应面向李沧远走过来,微微向后仰了仰,躲过了李沧远的攻击,甚至用一只手就牢牢地把李沧远的两只手固定住。
还没等李沧远反应过来,阎离辰突然把那块儿拳头大小的玉玦塞到了他的嘴边,冷冷道:“吃下去。”
李沧远的嘴被堵住,刚想张口说话,阎离辰就把玉玦往里面送,那拳头大小的东西怎么都没办法咽下去,李沧远被噎的喘不过气,几乎就要破口大骂,又在意着别的旅客而不敢发出声响的时候。
阎离辰突然弯下|身子,捏着那玉的边角,力道狠戾的往李沧远的嘴里摁。
李沧远的舌头拼命向外抵。这么大的东西,要是咽下去,不死也没气了。阎离辰难道想用这种方式了解了他?这么想着李沧远反而冷静了,只觉得手腕被阎离辰捏的生疼,除了偶尔挣扎一下,便也顺服的任由阎离辰摆弄了。
阎离辰似乎没想到李沧远这么快就妥协了,一下子手指没收回来力气,食指几乎戳到李沧远的喉咙里。
李沧远被噎的眼泪都出来了,就是没办法合拢嘴,一大块硬|物抵在喉咙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阎离辰眯起眼睛。
他这才想起来,凡人是没办法吸收这样的器物的。
阎离辰慢慢的凑近李沧远,近到可以感觉到李沧远的呼吸的时候,方才停止下来。
阎离辰伸出舌头,缓缓地舔到了李沧远的嘴里。
李沧远的眼睛蓦地睁大。
——这个变态……
李沧远猛的要挣扎,阎离辰的手先他一步放到了李沧远的后脑上,用了狠力气不让李沧远动。他甚至把膝盖抵到了李沧远的大腿上,带着人走了两步,硬是把他从走廊拉到了床上。
李沧远感觉碰到了冰一样的东西,正是阎离辰的膝盖,狠狠地抵在他的肚子上,阎离辰整个人的重量都在李沧远的身上,让他根本无法动弹丝毫。
李沧远喘了口气,真想骂阎离辰几句,但是完全没办法,那巴掌大小的东西撑得他嘴巴酸痛,又是仰躺的姿势,几乎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阎离辰找了个合适的角度,能让他的舌头碰到玉玦,但不会碰到李沧远的嘴的地方,慢慢的舔了舔。
方才那坚硬的物体,此刻竟然慢慢软化,就像是一个充满了水的气球,柔软的化在李沧远的嘴里。
李沧远这才知道,阎离辰不是想弄死自己,也不是变态的想亲他,只是帮他‘消化’这个玉玦。
阎离辰每舔、弄一下那柔软的玉,玉就柔软的动弹一下,李沧远甚至能清晰的感受阎离辰的力道以及频率。
实在是太糟糕了。李沧远想。
他还从来没和人接过吻,只是阎离辰这样轻微的举动,他就觉得像是和人接吻了一样,太阳穴的血管‘突突’的跳动。
没过一分钟,他突然觉得有什么极其苦涩的液体流到自己的喉咙里,随后整条舌头都被苦的麻痹了。
“你说得对,两个星期虽然不算什么,但也非常有用。”阎离辰把手从李沧远的手腕上松开,轻轻一跃从床上跳了下来,“你还能再活两个星期,捡了大便宜了。”
说到底,为什么要救他。
看着已经呆了的李沧远,阎离辰的眼神一片复杂。
他不知道,但是。
很像,实在是,太像了……
☆、眼球。
第十章。
李沧远联系了自己的大姨,也就是母亲的姐姐,她现在还住在湘西。母亲失踪这么多天,她竟然没有丝毫感觉,还是李沧远主动联系的她。
从火车上走下来,李沧远立刻觉得热气扑面而来。九十月份这里还是一片酷暑的温度,只是雨水少了些。李沧远不住的咳嗽。刚才阎离辰让自己【饮】下的玉玦味道实在是不敢让人恭维,说的恶心点,简直就像是一大口痰,而且还苦,又苦又粘,到现在他的喉咙都觉得难受。
大姨说要来火车站接他,但是他许久都没见过她了,估计也认不出来,一时间站在出口不知所措。
湘西属于南方,夏天简直就是火炉,李沧远身上的衬衫都湿透了,咒骂阎离辰一到这种时候就不见踪影。正犹豫要不要给大姨打个电话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回头。
“阿远?你是李沧远吗?”一个长得确实很像母亲的女人,面容有些惊喜,“都长得这么大了,哎…………”
大姨一激动就忘了普通话,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些什么,李沧远听得就像是鸭子听雷,过了一会儿才打断她:“大姨,上次我妈和我来这儿之后就不见踪影,您知道她到底在哪里吗?”
刚刚还显得很高兴的大姨一听这话,突然沉下脸,好不容易挤出来一个笑:“哎,先不说这个,我们先回家。”
李沧远避开大姨要给他提包的手:“大姨,我还有工作,本来想找到我妈今天就回去的,您能不能告诉我,我妈究竟在哪里?”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面前的女人脸有一瞬间的狰狞,但是很快恢复正常:“在这里说不好吧?我们先回家,回家我再慢慢告诉你。”说完不由分说的把李沧远肩上的双肩包给扯了过来,低着头一个人向前走。
李沧远叹了口气。要说这是亲戚,但是他们南北分开了许多年,本来有的亲情也给冲淡了,加上女人的话口音太重,他听不大懂,更是显得疏离。李沧远暗暗想,去坐一会儿,最多一个小时就去找妈妈。
他刚抬起脚,突然觉得自己身后发出了‘嗯?’的一声,顿时有点冷清的感觉,回头一看,并没有人。
但是他再想走的时候,手臂突然被人拉住。
阎离辰淡淡的说:“别跟着那个女人。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啊?什么了。”说实在的,让人觉得很可笑的是,李沧远现在最相信的‘人’竟然是站在自己面前的鬼,因为那鬼暂且不会伤害自己,而且还会想方设法的让自己活得久一点。李沧远解释道,“没关系的,她是我大姨,不会害我的。”
阎离辰显然也有点拿不准,犹豫了一下放开李沧远的手,顿了顿,说道:“让我来控制你的身体。你闭上眼睛,把手放到天灵盖上……”
“为什么?”李沧远有点反感,“是我来找我妈妈还是你?连我亲戚你都怀疑,你太过分了吧?”
阎离辰的脸一冷,气愤:“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罢,随你。”
说完竟凭空慢慢变得透明,那双蹙起的眉毛显得异常沮丧。
李沧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对待阎离辰的时候就显得非常粗鲁,但随即又想,如果有一个人时时刻刻想杀了你,你也不会好声好气的吧?
虽然他救过自己许多次。
大姨已经站在前面喊了。李沧远应了一声,快步跟了进去。
大姨家显然要富裕的多,沿途乘上了汽车,来到了一栋颇高的小楼前,竟然住在十三层,需要乘坐电梯上去。
阿姨的脸色从刚才开始就没有什么好颜色,走到电梯里之后一言不发的站到了犄角,告诉李沧远摁十三层的按钮之后就转头看电梯外的风景。
刚刚还算得上是晴朗的天气突然就变了脸,像是要下雨一样,天气暗的像是晚上,李沧远无聊的盯着电梯的门缝,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
电梯在十一楼的时候停了一下,门打开,但是门外没有一个人。
李沧远有些奇怪,摁了关门键。
门在即将合拢的时候,蓦地又打开了。李沧远更是奇怪,连续摁了好几次,那门却总是在即将关上的时候打开,持续了三次,李沧远终于是忍不住,转头问大姨:“大姨,这个电梯是不是坏了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显得身材苗条的大姨现在腰好像有点变粗了。
“没坏。”声音也有点奇怪,“那门就那样,过一会儿就好了。”
那究竟要多一会儿啊?李沧远本来想问一问,蓦地觉得腿上一凉,知道很有可能是阎离辰在捣鬼,便站的靠后了一点。
那门这才关了上去。
电梯一点一点的向上升起,李沧远奇怪的觉得有些头晕,过了一会儿,那电梯竟慢慢向下沉降。怎么搞的?坏成这个样子?
电梯的门开始猛烈的震动,竟然像是有什么蛮力在用力拉扯着电梯门一样。
李沧远有点头皮发麻,向后退了一步,小腿突然被东西抵住。
阎离辰冷静的说:“你别动。”
李沧远吃了一惊,但是随即果真不动弹了,料想大姨看不到阎离辰。他觉得奇怪,门外这么大动静,大姨怎么连转头都不转头?
电梯门狠狠的开合。
李沧远离电梯门很近,也就两步的距离。
在门再一次像是被蛮力拉开的时候,李沧远忍不住好奇,抬起头去看了一眼,随即就愣在了那里。
他看到电梯门缝里有一颗偌大的眼球,周围遍布了血丝,快速的旋转着,盯到了李沧远后,猛的停住。
李沧远咽了咽口水。
在和那颗眼球对视的时候,李沧远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要出窍了,他清晰的看到那眼球的瞳孔和眼白的比例极其不和谐,充满血色的眼孔竟慢慢的是妒恨。
头顶的电梯灯一下一下的闪跳,发出滋滋的声音,偶尔还可以看到电流经过的颜色。
李沧远脚抖得像是筛子,挣扎着想逃走,他甚至还听到了自己被吓得喉咙里发出呜咽似的声音。
然而这时腋下突然被人托住,阎离辰在身后说:“别动。”
那眼球好像也听到了这话,李沧远觉得它一定是笑了笑。
随后那电梯门又开始大力的关上。
那门很快就开始闭合,最后看到那颗眼球的时候,李沧远觉得它好像说了什么。
“呵……霍……”
随后门慢慢的向上,一直到了十三楼。
李沧远的额头出了汗,他不知道刚才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东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他觉得头皮发麻,生怕看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但是外面什么都没有。
大姨转过身,好像有些沮丧,只是在路过阎离辰那个方向的时候,略微有一点惊讶的表情。
阎离辰放开他的手,冷笑一声:“李沧远,你这回可惹上大麻烦了。”
李沧远本来被唬的够呛,听他这么说反倒冷静了,顶了回去:“反正总是要死的,我也不怕什么了。”
阎离辰的脸很明显的抽了一下,很明显在忍耐着什么,慢慢的脸上最后的一丝人气也消失殆尽,惨白的完全就是一个偿命鬼。
李沧远装作没看见,走出电梯,跟在大姨身后,看大姨拿出钥匙打开门,一进屋,也没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很平凡的小屋,还有着温馨的感觉。
大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和电梯里完全不一样,热情的给李沧远倒水,甚至主动和李沧远谈起了母亲的事情。
“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妈妈在家里祖坟哪儿守着呢,明天大姨带你去看看。”
“什么?”李沧远有点惊愕,“坟头?我妈去哪儿干什么?不行,我今天就要去看看。”
“今天不成。”大姨拒绝,“马上就要下雨了,这秋雨可大可小,要是大了,你就算是坐火车也回不去了,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明天我带你去见你妈妈。”
李沧远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大姨很快打断了他,站起身来:“晚上在这里吃,我出去买点东西,你一个人好好看家啊。”就把李沧远要说的话给压了下去。
关门的声音响起,李沧远看了看窗外乌黑的天,有点确定自己今天似乎是回不去了。
他有些后悔刚才和阎离辰说话太过蛮横。犹豫之间,他想起阎离辰对他说的话,顿了顿,将手放到了天灵盖上。
一瞬间,李沧远有一种天旋地转的错觉,混混沌沌的想大吐一场,耳朵嗡嗡作响,难受的几乎要死掉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一个苍老的声音:“你怎么能确定就是他呢?”
李沧远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白雪沧溟,阎离辰穿着大红色的喜袍,睫毛上还有点点的白雪,表情很是淡漠,似乎没有看到李沧远,站在阎离辰面前的是一个年迈的老人,颇有仙风道骨的韵味。
“我并不确定。”阎离辰淡淡的说,眼神有些迷茫,“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想过,再去找他,或者能找到他。”
老人的表情有些严肃:“如此这般就好,你千万不要忘记你自己的职责。阎离辰,脱离生辰,你怎么能把你的生辰凝聚到一起。你这是要让‘他’给你偿命,还是你给‘他’偿命?”
“我自然有分寸。”
李沧远感觉面前一阵风雪飘过,画面就这么被打断。
脱离生辰?聚合生辰?
离辰。
原来这才是阎离辰名字的缘由。
☆、噤声。
浑浑噩噩的感觉,很像是回到小的时候连续三天高烧后,全身无力的时候。李沧远睁开了酸涩的眼球,刚刚看到的情景已经切换到了别的地方。这次,他并不是作为第三者,局外人,观看阎离辰的经历。
他觉得自己像是流浪的乞丐一样,趴在地上,全身上下酸痛不已,腹部最为尤甚。更可怕的是,随着自己越来越清醒,那痛也更真实,好像不是在梦里,而是真实存在的。
李沧远忍不住摁住了自己剧痛的腹部,却因为这个动作,突然觉得喉口腥涩,张口呕出了一口血出来。
李沧远愣住了,还在想这是怎么了,突然看到自己穿着一身大红色喜服,款式竟然和阎离辰的类似,刺绣极其精美。李沧远微微放心,还好,只是梦。
李沧远挣扎着站了起来,却觉得脚也疼的受不了,挣扎着弯腰一看,让人觉得惊愕的是,他的脚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给弄伤了,流了好多的血,白色的袜子都被浸透了。
真是太倒霉了。李沧远迷茫的看了看四周,想看看这里到底是哪里?自己的身体是被阎离辰控制住了?那他现在在哪里?
随着眼睛能看到的东西越来越清楚,李沧远发现自己现在躺在了一个小山坡上,刚刚初春的天气,万物百废待兴的模样,耳边慢慢从真空听到了声音,有汩汩的水流声。
李沧远张口想说话,随即嘲笑自己,这里只是梦境而已,过一会自然会恢复正常,就算要叫人帮忙,叫谁呢?阎离辰吗?
他总算是要承认了,阎离辰这个‘偿命鬼’,恐怕活了不短的时间了。他来回来去看到的梦境,都有一股浓浓的古风意味,想必是阎离辰那个痴情的人,在一遍一遍的回想自己的恋人吧?
难不成这次,自己就成了他那恋人的扮演者?
李沧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