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君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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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君千里-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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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凶手是阮君烈,军统不敢刑讯他,换成叶鸿生的话,事情就不同了。 
  阮君烈杀了林斐,闹出去,结果无非是一场过节罢了。从此以后,第十二集团军同军统的关系变糟糕,大家憋着一口气,有机会就互相倾轧一番。 
  换成叶鸿生杀了林斐,把他交出去就不会影响大局。叶鸿生要去军统接受调查,好好查一查动机,揍他是免不了的,很有可能坐牢。 
  一旦离开阮君烈的势力范围,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叶鸿生有可能被刑讯至死。 
  阮君烈不松口。 
  叶鸿生着急起来,百般劝说。 
  叶鸿生劝了半天,使出杀手锏,说:“子然,你杀了军统的人,万一闹到钧座哪里,他会怎么想?” 
  蒋介石是一个多疑的人。 
  最近国防部的调动很频繁,阮君烈还想呆在一个好职位。 
  叶鸿生这样一说,阮君烈终于犹豫起来,不做声了。 
  叶鸿生说:“还是让我去吧。他本来就是查我的。” 
  阮君烈眉头纠结。 
  叶鸿生说:“没事。我的罪不至死。” 
  这话大半是安慰阮君烈,顺便给他自己打气。 
  叶鸿生放出警报以后,陈铮等人会离开此地,切断与他的关系。 
  叶鸿生与党组织又一次失去联络。 
  如果不抓到情报组中的人,叶鸿生面临的指控也许不会很严酷。 
  叶鸿生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排,可以赌一赌。 
  叶鸿生催促阮君烈,赶紧打电话。越快越好,不要耽误。 
  阮君烈握着电话,不动手。 
  叶鸿生说:“子然。我走了以后,你还可以救我。” 
  阮君烈心中懊恼,但是他想不出别的办法。 
  让叶鸿生一个人承担结果。阮君烈心有不甘。本来他下定决心,要保护叶鸿生,没想到事情变成这样。 
  迟疑片刻,阮君烈还是拿起电话,沉重地拨号。 
  叶鸿生大大松了一口气。 
  阮君烈拨通电话,致电军统方面,向他们汇报了这一场纠纷。 
  军统的人客气了一句“多有得罪”,表示他们立刻派人到现场。 
  阮君烈挂上电话,忧愁地用手掌抵着额头。 
  见阮君烈难以平复,叶鸿生安慰道:“子然,他本来就是要调查我。我不该住在你家里。” 
  阮君烈摇头道:“别说这个。” 
  叶鸿生依着阮君烈的叮嘱,重新写一份欠条。作为林斐敲诈的证据。 
  他们两个布置一番,阮君烈洗干净手,回到客厅。 
  
  时间不多了。 
  叶鸿生若有所思,说:“子然,这一次我走了。我们就此别过,不要再有联系。” 
  阮君烈扭过头,诧异地看着叶鸿生。 
  叶鸿生说:“子然,我对你的情谊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管不住自己。你与我来往,总有一天是要后悔的。我们就此恩断义绝吧。” 
  叶鸿生微笑一下,柔声道:“你也不要来救我……” 
  阮君烈惊道:“你说什么?” 
  叶鸿生看着他,表情很忧伤,也很认真。 
  阮君烈回神道:“宾卿,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相信我!” 
  叶鸿生恍若未闻,完全不希望他来救自己。 
  叶鸿生恻然微笑,望着他,真心诚意地说:“我说真的,子然。我这个人成事不足,心思也不干净,不配和你做朋友。” 
  阮君烈心头巨震,低头片刻。 
  叶鸿生的话,让他心中一阵酸痛。 
  两人沉默着。 
  房中一阵苦涩的静默。 
  军统的车子来得很快,门口的铁门响了,卫兵跑过来,通报一声。 
  叶鸿生站起来,准备往门口走。 
  阮君烈表情凝重,上前捉去他的手臂。 
  叶鸿生被他拽住,停住脚步。 
  阮君烈捉住叶鸿生的手臂,将他拉到自己身边,用手抚住他的肩膀。 
  叶鸿生侧过身,顺从地与他轻轻靠在一起。 
  阮君烈用不可改变的语气,誓言道:“宾卿,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把你当最好的兄弟。我发誓,不会让你死在战场之外,死于小人之手。” 
  阮君烈放开叶鸿生,看着他,眼中一片诚挚,金石可镂。 
  阮君烈说:“我不会后悔的。” 
  
  军统的人进门。 
  他们检查尸体,记录口供,将叶鸿生带走。 
                      
  




第 33 章

  军统的侦察大队行动如风,当天立案。 
  经过调查,他们发现林斐被害的案情十分可疑,局长将此案指派给特种政治问题调查组。 
  叶鸿生被带进一处萧杀的牢房,附近寸草不生,僻静得很。 
  特务们请叶鸿生进去,铁门哐啷一声关上,锁好。 
  叶鸿生将衣物放下,打量一下自己的囚室。这是一间单人囚室,还算干净,有荷枪实弹的卫兵看守。 
  叶鸿生明白,自己已经被当做□,这是国军专门处置叛徒的程序。 
  既来之,则安之。 
  叶鸿生放下心思,先躺下,好好睡一觉。 
  特种政治问题调查组组长潘岳负责审查叶鸿生,涉及到国军军官,国防部一位司法处处长周培监审。 
  
  第二天一早,叶鸿生被提到审讯室。 
  两位主审已经就位,周培穿着军服,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板着脸。潘岳倒是态度和蔼,端着茶杯,披着军外套,对着叶鸿生笑笑,喝一口茶水。 
  叶鸿生也对潘岳笑笑。 
  周培咳嗽一声,让叶鸿生自报家门。 
  叶鸿生说了一遍。 
  周培手中拿着材料,肃然道:“根据军统的记录,你与共匪有密切来往,为此杀害了秘密调查的林斐林组长,是这样吗?” 
  叶鸿生说:“不是。” 
  周培问:“你杀了林组长,已经供认不讳了。你要推翻口供吗?” 
  叶鸿生说:“是我杀的,但我没有通共。” 
  周培猛拍一下桌子:“还在狡辩!” 
  周培叱道:“你与刺杀阮将军的凶手,是什么关系?你与中共地下情报组是什么关系?立刻坦白!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叶鸿生说:“我跟他们没有关系。啸林是我过去的朋友,早已经不来往了。我与中共情报组素无瓜葛,其中的关联性,全是林组长无中生有,图谋敲诈。” 
  周培呵斥道:“你的赤化倾向早就露出来!不要想蒙蔽我们!” 
  叶鸿生直视他们两人,辩解道:“身为党国的一份子,我是领袖的学生,只要还有良心、进取心,对不适当的人和事,就不可以有不同意见吗?不管什么想法,我没有违抗过钧座的命令,心中只有一个主义,一个领袖,言行一致。” 
  周培与潘岳两人,一齐打量叶鸿生。 
  
  叶鸿生继续说:“共匪无视国家安稳,割据一方。在谈判期间,我曾对他们抱有幻想。但是现在,我已经认识到,所谓共产主义的暴徒一心破坏和平,要的就是改弦易张,颠覆乾坤。我对他们鄙夷道极点,绝不可能加入他们!” 
  叶鸿生尽量给自己洗脑,回忆阮君烈说过的话。 
  阮君烈的话不对胃口,但是叶鸿生爱他爱得紧,每一句都记得很清楚。现在一字一句说出来,倒也是发自内心,声声悲凉。 
  叶鸿生努力辩白。 
  周培和潘岳听了一阵。 
  周培抱着手,潘岳露出玩味的表情。 
  潘岳笑一笑,打断叶鸿生,对周培说:“周处长,我们走个形式,不要紧吧?” 
  周培迟疑着,点点头。 
  叶鸿生不明所以,带着皮鞭的特务们已经跨进门来,在他尚未反应的时候,一拥而上,将他踹倒在地,挥动皮带,猛抽他的身体。 
  叶鸿生倒地之后,没有发出呼喊,只是掩住要害,任其鞭打。 
  也许事先交待过,特务们一句废话没有,也不辱骂他,只听到皮鞭破空的声音。 
  打了一会,周培皱起眉头。 
  潘岳伸出手,摆动一下:“行了。” 
  特务们喘着气,散开来。 
  叶鸿生的军服被鞭得破烂不堪,遍体流血。 
  叶鸿生喘息一下,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站直。 
  周培训斥道:“你还不承认吗?不要再说谎!” 
  叶鸿生表情镇定,坚持道:“我没有说谎,长官。” 
  周培糟心地闭一下眼。 
  潘岳笑起来,挥挥手,让人带走叶鸿生。 
  叶鸿生被打伤,身上血痕淋漓,脸上也带着几缕伤痕。他没有用手掩住伤口,任凭血滴落在地上,好像没有知觉一样。临走前,他对周培举手敬礼,不言不语,从容地走了。 
  
  叶鸿生走了以后。 
  审讯室只剩下周培与潘岳。 
  周培叹一口气,摇摇头。 
  潘岳让人给周培的茶杯添水,说:“周处,怎么样?” 
  周培唏嘘道:“我看他很好,是个忠诚的国军军人。军统这边能不能高抬贵手?我们按党内条例处分,您觉得如何?” 
  周培和阮君烈是同乡,来之前已经得到消息。阮君烈拜托他一番,请他帮忙疏通。 
  见面之后,周培对叶鸿生的印象不错。 
  潘岳听见,冷笑一声。 
  潘岳嘲讽道:“怎么,听他花言巧语的,你以为他是什么人?” 
  周培喝一口茶,说:“虽然他杀了军统的人,也不要夸大罪行。” 
  周培觉得叶鸿生的话字字真心,很对胃口,完全是国军军人楷模。 
  潘岳把茶叶噗得一声吐进杯子里。 
  潘岳说:“周处长,你没经验。” 
  周培不快地看了潘岳一眼。 
  潘岳本来是共产党,后来离开队伍,成为军统的一名干部。 
  周培打心眼里看不起潘岳。潘岳心知肚明,挂着笑,敷衍他。 
  潘岳说:“他肯定是共产党,而且很早就加入了。今天装得倒挺像一回事!” 
  潘岳呲出一口白牙,眸子里绽出狠毒,冷笑道:“如果他不是共产党,我把头割下来给你!” 
  潘岳翻脸翻得这么凶,周培楞了一下。 
  周培说:“你不能空口无凭,刑讯一名国军军官。” 
  潘岳说:“怎么没有凭据,林组长白死了?” 
  周培硬说:“证据不够确凿。” 
  潘岳青筋暴起来,瞪了周培一会,强行压下不爽,笑道:“反正你不信,是吧?” 
  周培面无表情。 
  潘岳说:“暂时没有更多证据。给我们点时间,肯定会抓住他的尾巴。” 
  周培重申道:“调查可以,不能刑讯。他是国防部的人。” 
  潘岳在心中大骂国防部算个鸟,面上依然假笑,不好发火。 
  潘岳说:“还有时间,我们来个余兴节目。” 
  潘岳对旁边人嘱咐一番。 
  特务们出去,重新带进来一个犯人。这个犯人是个女人,看起来清秀斯文,像个女大学生。 
  潘岳当着周培的面,审讯她一番。 
  周培发现,这女人是个□。她什么都不说,嘴硬得很。 
  潘岳让手下动刑。 
  一顿棍棒之后,女犯人皮开肉绽,依然默默的,不吱声。 
  潘岳让人住手,带她下去。 
  女犯人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身上流血,倔强地昂着头,走出去,回牢房里。 
  她说的话与叶鸿生完全不同,姿态也不同,但是气质惊人的相似。 
  尤其是他们离开的时候,露出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都是一副宁为玉碎也不松口的架势。 
  周培捉紧茶杯,瞪大眼睛,简直看傻了。 
  潘岳满意地笑,回头问:“周处,你现在怎么看?” 
  周培一句话说不出来,黑着脸,用手按着额头。 
  潘岳说:“国防部还要妨碍我们吗?” 
  周培心里矛盾得很,依然辩解道:“心里有主义的党员都是相似的。” 
  潘岳嗤笑一声,说:“他为什么不叫屈?他应该是冤枉的,也太镇定了。” 
  周培不再说话。 
  潘岳说:“希望国防部不要干预,我们走正常程序!” 
  周培沉默半响,说:“好。” 
  临走之前,周培提出来,要去见一下叶鸿生。 
  潘岳同意了。 
  周培走到牢房外面。 
  叶鸿生坐在地上,目光飘渺,不知在想什么。 
  他身上淌血了,蚊虫来吮血,他也不动。 
  周培看着难过,叫他一声。 
  叶鸿生转过脸。 
  周培说:“我要走了,不会再来。你好好交待。” 
  叶鸿生恭顺地说:“再见,长官。” 
  周培想想,还是不忍心,拿出本子,撕下一张纸,递给他,说:“你给子然写几句话吧。我带给他。” 
  叶鸿生这才知道,周培是阮君烈的朋友,
  叶鸿生扑到铁窗上,急切地感激道:“长官!谢谢你!你的恩德我不会忘记的!” 
  叶鸿生一反刚才的矜持,样子很动情,周培暗暗吃了一惊。 
  叶鸿生先把手上的血擦干净,然后接过纸片,跪在地上,握着笔,想了一会,开始写字。 
  他匆匆写完,将纸片拾起来,毕恭毕敬地递给周培,说:“长官,有劳了!” 
  看他这个诀别的样子,周培有些难受,但是心里对他更加怀疑。 
  
  周培带着本子,离开关押的地方。 
  第二天,他将纸条交给阮君烈,表示自己不会再插手,让阮君烈做好准备。 
  阮君烈一听就急了,扯住他说:“什么准备?周兄,你不能不帮忙。” 
  周培万分纠结地摇头,说:“对不起。” 
  周培将叶鸿生的信放下,转身就走。 
  阮君烈叫也叫不住。 
  阮君烈展开纸条,看到上面是叶鸿生的字迹,写着:“一切尚好,请勿挂念。” 
  阮君烈把纸条翻过来覆过去的看,发现纸片的反面略微沾了一点血迹。 
  阮君烈好像中邪一样,捉着那里看。 
  处理完公务,回到家里,阮君烈在客厅坐了好久,心事重重,吃不下晚饭。 
  国防部的人就在跟前,军统还把叶鸿生打成这样,太嚣张了…… 
  阮君烈气得眼前发红,但是鞭长莫及,没有办法。 
  除了周培之外,阮君烈已经托哥哥想办法,重金开路,去求四大家族的贵人出面。 
  金生答应的事情,肯定会办。阮君烈本来是这样想的,并不算很担心。 
  可是眼下,不等金生那边有消息,叶鸿生就要被打死了,没法完整地出来。 
  阮君烈急得要命,决定亲自出马。                     
  




第 34 章

  思来想去,阮君烈备下礼品,投名片去拜访一位国民党中的大佬。 
  这位大佬早年参加革命,文治武功在国民‘党内可以排上名号。少年热血时期,他曾与共军的头面人物称兄道弟,相携走过一段路。后来政见不和,大家分道扬镳,他一边抗日一边剿匪,剿了十几年没停手。 
  叶鸿生的事情较为麻烦,不方便捅到最上面。阮君烈觉得求他比较合适。 
  这位大佬过去是蓝衣社的魁首之一,说话有分量,可以影响军统。虽然对共产主义那一套憎恶到极点,但他曾在苏联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思维比较开阔。 
  阮君烈认为,他会接受叶鸿生。 
  
  休息日,阮君烈在他的官邸门口等待。 
  这位长官位极人臣,在半山腰修了个官邸,有温泉融化冰雪,附近载满了竹子和松柏。 
  阮君烈放眼看去,只见官邸附近一片苍翠景色,山势开阔,是个养浩气的地方。 
  门外的客人不多,都是些将领级人物。 
  阮君烈没有提前打招呼,是半途插队的,在门口等了一会。 
  佣人领他进去,说:“长官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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