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风道:“还行吧。”
两人坐在一起,看向不同的地方,汤锦年突然想起什么,侧首问:“你给我打电话的那次……是那时候?”
梁风反应了一下,想起来了,捂着额头“操”了声,扭开头,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汤锦年蓦地大笑起来,一边看着梁风一边笑,十分开心的样子:“你还有那么神经质的时候,嗯?”
梁风答:“现在也一样神经质。”
汤锦年看他一眼。
梁风:“不信?”
汤锦年“嗯嗯”地敷衍:“嗯,信——”
梁风低声笑道:“别不信啊。”他随手拾了个石子向远处砸去。
梁风两腿屈起的坐姿,靠在在树上,汤锦年则是一腿屈起,手肘搭在膝上,两人兀自笑起来。
远处突然有人朝他们招手:“哎!那边谈恋爱的两位,回来继续拍戏喂!!”
梁风:“……”
汤锦年:“……”
两人大囧,忙起身回了场地去。
开拍前梁风拉住招手的那位问:“刚才那话谁教你说的啊?”
那位立马指了指坐在监视器前的张芷辉,张大导演。
梁风:“……”
梁风心想,他闷骚的名头果然不是虚的,也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和汤锦年的事了没。他们的血缘关系张芷辉一定不知道,张芷辉自己没出柜,不知道如果他自己导的戏里两个男主演勾搭在一起了他会不会很介意,日后还不知道怎么解释……算了八字还没一撇的事乱想什么。
这天全剧组都喜大普奔了,汤少的状态莫名其妙地恢复了,张弛有度,对着梁风也终于正常了。
监视器前的围观人员却表示,恢复是恢复了,可为毛现在看起来有点不对劲啊,以前还像正常的正副队长,现在正副队长一讨论问题怎么就感觉两人之间冒粉红泡泡呢。
一整天的工作结束后,汤锦年找到梁风。
汤锦年道:“我想通了。”
梁风:“想通什么?”
汤锦年一脸漠然,语气却是认真,说道:“你喜欢谁,不论男人女人,是你的自由,就算你喜欢的是你哥我,我也能接受,继续喜欢着,我不介意……好么?”
梁风稍稍睁大眼,十分茫然。
汤锦年对自己产生的心理变化感到很骄傲,他发现他不排斥梁风喜欢他的这件事了,觉得没什么影响,喜欢就喜欢。
他悠然地手插兜走掉了,梁风茫然地目送着他离去,才找回说话的感觉。
“哎!”
“搞没搞错啊!我还求着你让我喜欢吗?!!!”
然而汤锦年早已拐了弯上楼听不见了。
梁风站在原地越想越郁闷,助跑两步追了上去,几步跨上楼,在楼梯转角追上他,双手捧着他的脸吻了下去。
第一次强上的时候梁风没有狠下心,现在觉出当时种下的恶果了,终于不会再弱下去。
他习惯强者的姿态,汤锦年这个身高,他只能踮着脚,强势地吻了下去。
可惜汤锦年这次没再配合。
他直接推开了梁风,梁风被推得后背撞在拐弯处的楼梯扶手上,看着他,没说话。
汤锦年不太喜欢这种十分被动的姿势,加之不悦:“你听不懂我说的吗?”
梁风不笑了,轻轻出了口气,倚着扶手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对他说:“这也是我要说的。不做情侣,就没得朋友做,懂么。“
汤锦年冷冷地说:“懂了。”
梁风点了点头,站在原地。想到他刚才说的那句话有误解,他并非是逼着汤锦年跟他在一起,不过想来汤锦年应该能理解。
汤锦年兀自上楼了。
梁风停了一会,也转身下楼。
冬天来了,梁风生日后大约半个月,十二月到来,山里下了几场小雪,大家都冻得发抖。
张芷辉开始每天给汤锦年讲小课,给汤锦年讲课还是很轻松的,他习惯的那种眼神往往可以掩饰很多事,天性也不用解放,张芷辉说:“你可以看看路上,街上,看那些路人,观察他们的神态,揣摩他们的想法。”
汤锦年走到窗前,看向窗外,叶子落了一地,现在是休息时间,演员们都在到处晃,萧绍宇和左昱荣在石桌上支了个小火锅对着吃,视线里没有梁风。
汤锦年说:“我饿了。”
“晚上大家一起吃火锅。”张芷辉随口说了句,冲着窗子喊“萧绍宇,左昱荣,你们两个!”
天气冷,张芷辉便不想开窗,隔着一层玻璃喊话,声音又闷又小,没什么威慑力。两个人端着个锅拎着线不知绕去哪儿吃了。
“你看。”张芷辉继续说道,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外面“一个人表现出的神态,应该会和什么有关?”
汤锦年道:“心情,经过的事,还有习惯。”
“差不多。”张芷辉随意点了个正在整理道具的工作人员“如果让你演一个这样的人,你有什么想法?”
汤锦年沉默地看着那人,在思考,没说话。
张芷辉道:“别去定义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再去模仿他。你要想,如果你是那样一个人,你的生活会是什么样。”
这附近地势低,一般少有大风,秋天叶子还在树上挂着,这两天骤然降温,叶子才簌簌落了下来,铺满地面。
汤锦年明白一半,转过头来问他:“那顾江是个什么样的人?”
张芷辉去桌前整了整文本资料,随口道:“根据他的身份,你猜不出?”
汤锦年轻点头:“猜出一点。”
张芷辉道:“脑补的形象通常来说比较面具化,很刻板,没有两个角色是完全相同的,就算他们都要洗脸,刷牙,但一个可能喜欢用玻璃杯子,另一个习惯用塑料杯……关于顾江的过往,何晓正有他的想法,有时间你可以去找他聊聊。”
“你和梁风怎么了?”
这个问题就复杂了,汤锦年随便答道:“出问题了。”
张芷辉从书桌前拎了把椅子过来放下,一手撑着椅子道:“说说。”
梁风以前跟他说过,说张芷辉从来不会管别人的破事,一般都是想做什么,才做。张导演更不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爱好,所以他想做的,都和导戏有关。两个主演明显有了嫌隙,他想了解情况也是情理之中。
但汤锦年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总不能一开口就说我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哥弟,遂沉默了一瞬。
“不想聊?”见他神情,张芷辉也就作罢,他坐下道“其实我很好奇你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他话头一停,明显没打算说下去,眼睛看着汤锦年,示意我真的挺想知道。
这种艺术工作者的求知欲很平常,放在张芷辉身上,虽然有些意外,但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有神采的人了。
汤锦年道:“这个可以说。”
汤锦年对这个到不怎么隐瞒,三言两语就说完了:“我爹是个年轻时候就暴发的暴发户,我妈是干部家庭的女儿,漂亮,别样的知性,很有魅力。从小我爸打过我,但都是背着我妈,我妈也打过,在我十五岁以后。后来……”
张芷辉对这个很敏感,知道是有重大事件发生了,却没打扰他,躬身手肘支在两个膝盖上,一手拿着下巴认真听。
“后来我、母亲得癌症去世了。我挂科了,又挂科了,我老爹搬去大洋彼岸,没了……”
张芷辉道:“你太不认真了,扣晚上的火锅。”
“你真想知道么?”汤锦年看着他,然后从墙边拿来一个椅子坐下,坐在张芷辉对面。
张芷辉坑四肢发达的人有点不好意思,直起身靠在椅背上:“我知道你现在有倾诉欲,所以才没引导你,让你主动来说。”
“嗯。”汤锦年随意点了点头,也靠在椅背上,姿势随便,四处看了看最后望着前方的天花板,说:“我老子瞒着我没让我见她最后一面,他俩商量好的,但我还是知道了,跑到医院去,都到了病房门口,他让人把我扔出去了。”
张芷辉:“真扔出去了?”
汤锦年眼神从天花板上落下来看他一眼:“对扔到马路对面了……不是,只是把我赶出走廊,请出来一次,我冲进去一次,来来回回冲了十几次,他没一次心软,最后还是我先放弃了,倒在地上开始哭。”
张芷辉没作评价,说起自己道:“我倒没有经历过父母那么对待,我有个大哥,比我大十岁,惨痛经历的话,七年前他跟我大吵一架,把我轰走了。”
汤锦年说:“要是我我就不会这么对自己的弟弟,长兄如父,父母要做小孩们最坚强的后盾。”
一看就知道汤锦年是属于那种有过家庭创伤所以发誓要对自己家人好的,但张芷辉不是,张芷辉难得看起来有些怅惘:“我就没有你那种觉悟,时至今日都没想过如果我当大哥会是怎么样,可能是不想长大吧,估计就算当了大哥,也会把老二老三收拾得很惨。”
汤锦年失笑道:“希望我下辈子别碰上你这种爸。”
张芷辉没所谓道:“反正我也不打算当爸。”说着他站起来,转身出门走了,汤锦年反应过来,目送他离开。
第三十七章,隔壁的剧组永远是好剧组!
下午五点左右,有媒体过来探班,记者这次竟然先找到汤锦年采访了他,知道他是新人,第一部片子就拍了著名导演的男主角,猜想他前途一片光明,问了他很多。
记者:“你既然是新人,进剧组和大家一起生活应该也是第一次吧,感觉怎么样?”潜台词是:其他老演员都排斥你吗?
记者巧妙地避开了汤锦年是新人怎能第一部片子就接了名导作品的问题,想他如果是空降来的,估计会被很多人会看不惯。
汤锦年只答:“大家都很好。”
记者接着问:“听说张芷辉张导演是出了名的要求高,你觉得他脾气暴吗?”
汤锦年漠然道:“不暴。”
“那你们有时候可能会达不到他的要求,这时候大家会怎么办?张导演是什么状态?”
汤锦年想了下,说:“他很关心我们每一个人的情感生活。”
“啊……哦,好的,对了,之前有记者来采访,据说你和这个剧另一位男主角的关系十分不错啊,是这样吗?”眼看着跟汤锦年也聊不出什么料了,女记者试着转移采访重心,所有张望地找梁风“今天来的时候何迁也跟着来了呢,估计他们俩在一起,怎么这就不见了?”
摄影师一肩扛着摄像机,另一手搭了搭那女记者的肩膀,示意她往一个方向看。
“啊,人在这儿。”镜头外女记者轻声说了句,转头笑着对摄像师说“他们两个果然经常在一起啊。”
汤锦年的视线随着她一同转移,看到那两人。
探班小队一溜直接跑过去。
“哎,何迁。”
何迁被一叫,才从沙滩椅上朝她懒散地招了招手:“哎,在这儿呢。”
何迁一年中也大大小小的片约不断,抽空跟着记者过来探个班,刚到就拎着包零食去找梁风了,记者采访汤锦年的时候,他和梁风两人说说笑笑,各自躺在铺开的沙滩椅上,吃着凉水果,说最近的事,种种没节操,笑得相当开心。
汤锦年看得出他是真的开心。
摄影师过来,梁风和何迁各自从沙滩椅上坐起来,和他们说话。
女记者道:“你们俩是不是很久没见面了啊?”
“不是吧。”梁风和何迁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在确认,梁风道“十几天前才刚见过,我生日那天。”
何迁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对,他生日那天。”
记者道:“哦对啊,你们现在是在同一家公司了,见面的时间应该会很多?”
这是一个比较尖锐的问题,提问题的女记者本来没有别的意思,艺人在公司间转来转去是常事,大公司当红艺人太多,不受重视有能力的艺人便被招揽去,被其他公司重点培养推出。梁风这个情况有些特殊,目前还没有太多人知道实情,女记者反应过来自己提了个敏感问题后,本还存了丝侥幸希望将错就错,梁风会说出离开海皇去夏娱的真实原因,期待地等他回答。
梁风侧首看何迁一眼,笑道:“好像平时我们俩见面就比较多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点头“因为我们俩是一出学校就认识了嘛。”“我们俩在一起很多年了……”,简直没羞没臊。
女记者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也在意料之中,不太失望,揶揄地附和:“是啊很多年了。”
何迁突然反应过来:“诶,那天是你生日?”
梁风笑着看他:“你反射弧真长。”
接着他斜着身子凑到何迁耳边跟他说了句话,大概就是告诉他那是公司安排什么的。
何迁:“哦,哦,是这样。”
记者好奇道:“你们说什么呢?”
二人还沉浸在小世界里,梁风点头说:“对,电视微博上都在直播,你没看电视?也没上网?”
何迁道:“我去吃饭了,没看,我就说,记着你生日不是那天……”
女记者插/进话来:“所以没有生日礼物?我本来还想问何迁送了你什么礼物来着。”
梁风摆了摆手,示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平时一年加起来送我的东西多了去了,这个……这个……”他朝记者笑了笑,意思是没必要了。
何迁兀自坐在一边,沉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边说:“你别听他说,我很愧疚,我真的很愧疚,哎……”说着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梁风的肩,梁风笑骂让他滚一边儿去。
“所以那天,梁风你收到印象最深刻的礼物是什么?”
采访比较轻松,梁风说着说着就裹着大衣半躺在沙滩椅上了,和她开玩笑:“那天送我礼物的人大多都在这儿呢,你让我怎么说啊?”
女记者哄道:“说吧说吧,他们不会介意的。”
“真的么?”梁风对待媒体这一套梁氏太极耍得驾轻就熟,远远地问萧绍宇和左昱荣几个“你们介意吗?!”
“什么?”萧绍宇和左昱荣还有几个客串演出的演员正在商量怎么在晚上开饭后以最快时间抢到肉类和丸子类,在冬天来临之前囤点脂肪,闻言才注意到这边有采访,纷纷过来凑热闹“什么什么,说什么呢?”
梁风主动招揽其他演员过来,女记者也就乐得坐享其成了,没追究之前那个问题,将错就错道:“能跟观众们透露一下吗?他生日你们都送了什么礼物?”
四五人都围坐在梁风和何迁的两张沙滩椅上,回答问题,一人说:“你这不是挑拨我们么,太阴险了。”
其他人一时点头附和:“对对,太阴险了!”
女记者:“……”她突然瞥见一群人中只有左昱荣和萧绍宇没附和,只是和着其他人在傻笑,左昱荣是毕竟当了这么多年花瓶了,稍微说话不留意就容易被挂起来鞭打,所以习惯在媒体面前不说话。萧绍宇则是不好意思‘鄙视’一个看起来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女孩,虽然是开玩笑,也不太好意思,就和左昱荣一起傻笑。
女记者便挑了他们两个下刀:“荣爷,你送了什么?”
左昱荣自然地道:“他生日那天我还没进组,没赶上。希望他下一次生日我们能在一起过。”
“那这位……”
梁风低声道:“他叫萧绍宇。”
“噢,小宇。”女记者掩去这片刻尴尬,问了他同个问题。
镜头挪向他,萧绍宇也不太习惯面对媒体,说:“……是一条围巾。”
梁风在镜头外点了点头:“对,是一条很美的围巾。”
萧绍宇微微笑了笑,左昱荣低声对他道:“听说你是警察,警察怎么这么腼腆?”
萧绍宇也侧过头认真小声地反击:“我跟你当TOP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