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业务,还是交给他来做好了。
既然上午不作诗,那就没有什么看头了。台子上的表演夏鸿升看不进去,那些学究们的讲话更听不进去,不过,夏鸿升倒是想等等看茗香居派来的那些侍女要怎么做,是不是能够把这新式炒茶给一炮打响。
夏鸿升挤出人群,左右瞅瞅,到后面翻身一跳跳进了花园子里面,找了墙荫下的一块儿青石坐下去了。
“咦?这不是夏兄么?”刚坐下背靠到树上,就听见花园子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来,夏鸿升转头一看,却见是一个少年男子一袭白衣的站在那里,似乎有些面熟,但却又想不起来,却听那个白衣少年又问道:“夏兄不参加诗会?”
说着,那个白衣男子还也越进了花园子里面,走到了夏鸿升的跟前来了。
夏鸿升站起身来,挠了挠脑袋:“呃……这位兄台……”
“哦,夏兄昨日酒醉忘记了?昨日在逸香居里面……”那个白衣少年笑着说道。
这么一说,夏鸿升猛然就想起来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兄台您啊!昨天在逸香居里,兄台挺身而出,直面突厥人,着实叫人佩服!”
原来,白衣少年就是昨天在逸香居里面跳出来诅骂那群突厥人的年轻男子了,昨日里他穿的一身锦袍,今日换成了简素的一袭白衣,夏鸿升是以一开始没有认出来。
那个白衣少年笑着拱了拱手,又道:“哪里,夏兄一首长短句慑走突厥人,才真是叫在下敬佩至极。昨日里突厥人被吓走之后,在下前去欲结交夏兄,却发现夏兄已然醉去了。从徐兄口中得知,夏兄竟然才年方十三,正所谓英雄出少年,夏兄真端的是人中龙凤啊!”
“兄台谬赞了,在下夏鸿升,字静石,敢问兄台尊姓大名?”夏鸿升拱了拱手,问道。
“在下……姓王,字子可,夏兄唤我子可便是。”白衣少年笑道。
“子可兄台,您怎么不前去观赏,反而来此呢?”夏鸿升问道。
白衣少年笑了笑,说道:“哈哈,在下不比夏兄大多少,夏兄称呼子可足矣。在下前来看学子作诗,却不想要等到下午了,在下没有来过这洛阳学馆,所以就想着来回转转看看。”
正说话间,就听台上的声音停下了,那些优伶结束了表演,从侧边下去到后面去了。然后又走上去了一个人来,朗声宣道:“进茶!”
话音刚落,就见正对着台子的朱门打开,继而便见到从朱门外出现了两排白衣侍女来,那些侍女手中提着水壶,然后从门后鱼贯而入,走到了案几前面,每张案几前留下一人来。夏鸿升有些吃惊,这个阵仗很大啊,也不知道掌柜的从哪里找来了这么多人。
却听上面那个人又喊道:“诸君,本次诗会所饮之茶,乃是洛阳城中茗香居以独特手法炮制,不加姜葱,不入盐椒,不升火候,以冲泡之法,还原茶之本味,在下饮之,方觉茶之本味,妙不可言。诸君请静心细品。”
说话间,每张案几前的那个侍女已然将茶叶放入了杯中,冲泡起来了。台上说话那人,又介绍了这凤凰三点头的冲泡手法来。
夏鸿升咧嘴笑了起来,暗中竖了竖大拇指,这个掌柜真是个人才,端的有能耐啊!
第五十八章 少年,图样图森破啊
那个王子可年纪虽然不大,但是说话谈吐却很是成熟,能够让人不经意的就忽略掉他的年纪来,虽是一袭素袍,但是站在那里却自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来,小小年纪,说话间却自成一股威严,夏鸿升猜测,这个白衣少年的家世一定不凡,不是寻常人家了,极有可能,是一个高官子弟。不过他说和夏鸿升年纪相仿,倒是令夏鸿升有些吃惊,因为这个白衣少年比夏鸿升至少要高出一个头来,身体看上去却颇为强壮,一点儿也不像是十多岁的少年,反而更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来。加之语言谈吐都极为成熟,所以刚开始才会被夏鸿升错认为是一个青年男子了。而那个白衣少年,也在打量着夏鸿升。面前的这个少年,明明年纪不大,但是却有一种老僧般的从容气质来,说话言语,也很是成熟,给白衣少年的感觉,就像是自己在面对着一个长辈似的,若是不见他的样子,肯定会以为他是一个年已不惑的长辈了。
这倒是看错夏鸿升了,便是加上后世里的年纪,夏鸿升也没有那么大。只是经历太多,心理年龄就有些偏大了。
“哎,静石兄有那么好的文采,为何不去参见诗会?”王子可瞅了一眼坐在青石上,靠着树干微闭着眼睛的夏鸿升,说道:“不说别的,就是昨日里的那首长短句,在下敢保证,一定能够力压这些学子们,夺得第一。”
夏鸿升睁开了眼,笑着看看王子可,反问道:“那夺了第一又如何?”
“就可以得到学馆学正大人的青睐,以后推举参与科举入仕,造福一方百姓啊!没人推举,可参加不了科考。”王子可有些疑惑的看着夏鸿升:“难道静石兄不愿为朝廷效力,造福百姓?”
科举制度隋朝创立,唐代沿用,但是最初并不是谁都能参加科举考试,也不是谁考完试都能够进入“士”这一阶层的,唐代取士,不仅看考试成绩,还要有著名人士的推荐。因此,考生纷纷奔走于公卿门下,向他们投献自己的作品,希望得到推荐,这叫投行卷。所以这些学子们才会如此在意诗会,就是想着倘若诗会能够取得名次,得到青睐,获得推荐。
夏鸿升笑了起来,说道:“子可兄,我且问你,百姓嘴里吃的是什么,田地里种的是什么,怎么种,什么时候种?百姓身上穿的是什么,怎么做出来,怎么让更多的人穿上?遇上灾害了怎么办,遇上流寇了怎么办,子可兄知道么?”
王子可转着眼睛想了想,说道:“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夏鸿升耸了耸肩膀:“兄台饿极了的时候,是想要吃一桌佳肴多一点,还是想要赋诗一首多一点?”
“哈哈!”王子可笑了起来:“自然是想要吃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多一些。”
夏鸿升两手一拍:“这不就是了,只会写诗做赋,不通四时,不分五谷,怎么可能能够造福一方百姓呢?子可兄且看看古往今来得到一方百姓盛赞的能臣名吏,哪一个是因为写诗写的好的缘故?”
“这……”王子可有些无言以对了,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过夏鸿升却笑了起来,摆了摆手,说道:“哈哈,在下是在诡辩而已,莫往心上去,不参加诗会,只是因为在下不愿去攀比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已,还不如去逸香居吃上一顿来的痛快!在下生性懒散,让子可兄见笑了。”
“啊?静石兄昨天不是还说要‘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收拾旧山河’的么?金戈铁马,气吞万里,何其壮阔豪情,怎的今日……”王子可看着懒懒散散的夏鸿升,很是意外的叹道。
夏鸿升笑的更加灿烂了,这个王子可虽然说话谈吐看上去成熟,但终究还是少年心性啊,于是笑道:“这种军国大事岂是咱们操心的,要踏破贺兰山缺,自有那些军士们,上面还有那些将军们和陛下操心。你信不信,突厥人再怎么嚣张,也就是蹦跶这几年了,不出五年,大唐就会对突厥露出獠牙,将突厥啃的血肉不留!”
“哦?”那个王子可眼前一亮:“此话怎讲?”
此话怎讲?因为历史就是这么发展的啊!渭水之盟之后,唐朝和突厥之间获得了一个和平的时期。趁着这个和平的时期,李世民为彻底解除突厥威胁,采取了一系列政治、经济措施以增强国力,在军事上积极备战,又在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之间挑拨,暗中资助突利可汗同颉利可汗争权,貌似就是贞观三年的时候吧,突厥人就该进犯河西了,被肃州守将张士贵阻拦,无功而返,反而给了李世民向突厥展开了獠牙的借口。到了贞观四年,想来那历史上有名的唐与突厥之战就该正式拉开帷幕了。李世民的六路大军就会裹挟着天子隐忍多年的怒火,一股脑儿的向西北的草原倾泻而去。
不过,这些事情可不敢现下跟任何人讲出来啊,那样一来,自己恐怕就小命难保了。
于是夏鸿升笑笑,说道:“猜的。渭水之盟,虽然我唐人皆视之为耻,但实际上,却是一次非常大的成功,也是陛下的一个十分英明的决策……”
“胡说!”那个王子可打断了夏鸿升的话,脸上带着些怒意,很是不甘的看着夏鸿升:“突厥行事卑劣,趁陛下登基之际大举进犯,我大唐被迫才定下渭水之盟的,怎么不是耻辱?!”
少年,你还是图样图森破啊!夏鸿升心里一乐,咧嘴笑了起来:“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当时,陛下方才登基,根基未稳,多路将领有隔岸观火的态势,突厥又出其不意占了先机,一路打到了长安城边。若是当时不定下渭水之盟,恐怕国都长安就要毁于一旦,方才安定的各路群雄又恐会再起征伐,天下顷刻间分崩离析,这是多么可怕的后果?可是呢,陛下就是有此远见,使用疑兵之计,一面以大军抗之,一面亲临渭水,怒斥颉利可汗,又令长安军士奔赴其后,让颉利可汗以为长安军士众多,这才退了回去。渭水之盟,给咱们大唐迎来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和平发展时期,借着这个机会,陛下可以先暂时将突厥放到一边,专心巩固国内,发展政治经济,增强咱们大唐的国力,备战军备,提高军队的战斗力。同时又暗中挑唆起颉利可汗与突利可汗之间的内斗,消耗突厥的力量。如此一来,再过几年你且看,当我大唐国力强盛,军备齐全的时候,就是陛下再次朝突厥拔剑的时候了,到那个时候,必定会毕全功于一役,荡灭突厥。渭水之盟,是一次伟大的十分有远见的外交决策的胜利,为以后的唐灭突厥之战争取了时间,奠定了基础……咳咳……”
呃,讲课讲习惯了,差点儿背出来历史上上渭水之盟的意义来!夏鸿升挠了挠头,再转头看去,却见王子可满脸晕红,激动的双手握拳,双臂紧绷的,用一副满是崇敬敬佩的口气说道:“原,原来陛下……竟是如此的深谋远虑,这等胆略,真是……”
夏鸿升看着跟魔怔了似的王子可摇了摇头,靠,又是一个个人崇拜严重的社会啊!然而不得不说,带领着中国走上最为强盛的时期,被尊为天可汗,李世民的确值得被人尊重和崇拜。
“好了兄台,别激动了,这些事情又不是咱们能搀和的,你我还是看诗会比较实在,方才那个学正大人已经念了两首诗了,子可兄觉得怎么样?”夏鸿升刚才听了正台上那人介绍了新式的茶叶,这会儿又见那些学子先生们对这种茶水爱不释手的样子,心里正十分高兴呢,听了学正念了两首诗作来,也是不错的诗作了,只是夏鸿升后世里接触的都是能够流传千古的经典诗篇,受惯了熏陶,所以对于这些诗作,就反应平平了。
“好则好矣,只是不如静石兄昨日里那首长短句听来激荡人心,令人浑身颤栗。”王子可此刻也已经恢复了平静,笑着说道:“听静石兄说话,可比听这些让人瞌睡的诗作有趣多了,不若让在下在逸香居里摆上一桌,你我边吃边聊,岂不美哉?”
夏鸿升摇了摇头:“那岂不是要劳子可兄破费了?你我就在这花园树下,岂不也聊的酣畅?”
“有话无酒,终究不美!在下能结识静石兄,实乃一大幸事耳,岂会吝啬那区区几个酒钱?还往静石兄莫要推辞!”王子可拱手鞠躬行礼,说道。
见王子可这么邀请,夏鸿升也不再推辞,便起了身来,同王子可一道离开了花园。这诗会叫夏鸿升有些失望,又见茶叶行的生意被那个掌柜料理的十分好,反正也无事做,不如去跟这个王子可吹一会儿牛呢!
第五十九章 马掌
在一众学子和文人面前展露急智,做出诗作来,若是得到了叫好和青睐,就能够将自己的名号打出去,在士林之中混个耳熟,同时结交一些有前途的文人,形成自己的人脉。若是幸运的得到了学正大人和那些邀请来的文士官员的看好,有幸得到他们的赏识,那以后就多了一个可以得到推荐的路子,特别好的,还会被学正大人推举到国子监进学,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所以这些学子和文士们才都这种看中这次诗会。夏鸿升不一样,他对这些东西没有一点儿兴趣,纯粹是想要来欣赏一下自己在后世里憧憬已久的文人盛会,看看曲水流觞,停盏赋诗的场面。没有见到,自然也就没有兴趣了。这些书生们的功利性都太强,就没有那种超然洒脱,放浪形骸的感觉了。
这也不怪那些学子们,谁不想有一个好的前程,普世价值观下,他们只能这么做。不见得他们会有多喜欢去在这么多人面前展现自己,去希望博得其他人的青睐,只是无奈之下,不得不这样做罢了。
夏鸿升与王子可一道出了学馆,两人说笑着朝逸香居走去。王子可对诗词的兴趣貌似也不高,反而对各种国家大事很是感兴趣,一路上总拿一些国家的决策来过问夏鸿升,夏鸿升由此更加肯定这个王子可一定是哪个高官家的子弟,否则也不会对朝堂上的那些决策这么清楚,连李世民准备要攻打梁师都了这样的消息都能知道。
“子可兄,这些话或是你从旁处听来,又或是不管怎么来的,可不该说出来啊。朝廷要攻打梁师都,这是必定的。可是什么时候打,如何打,却是朝廷的谋略。现下若是传出了风声,让那梁师都有了准备,这谋略的效果可就要大打折扣了。”夏鸿升看了周围一下,压低了声音对王子可说道:“想来子可兄家里,怕是京中官宦人家,这些事情被子可兄听到了,且放在心里烂掉就是,勿要再向他人提起了。”
“静石兄教训的是,在下记住了。”那个王子可笑着拱了拱手,不过听语气似乎却并没有将此放在心上,说道:“如今四海平定,唯有梁师都冥顽不灵,拒绝归降,朝廷要攻打他,是人所皆知的事情。而且,以我大唐如今之势,要灭他梁师都,易如反掌耳,只消派遣几名大将,压军而至,顷刻间便叫那梁师都灰飞烟灭。就是被他知道了,又有何妨?”
夏鸿升摇了摇头,又道:“子可兄此言差矣啊,所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为什么非得闹到两军对战的地步呢?连咱们都知道朝廷攻打梁师都已是必然,你想想,梁师都手下的那些将士们会不知道?朝廷与梁师都,孰强孰弱分明的很,那些将士们难道都心甘情愿的想要为一个冥顽不化的梁师都送死?所以啊,这会儿才是最不急着发兵的。子可兄,你信不信,陛下迟迟不发兵,就是想等着梁师都手下的将士们自己造了梁师都的反呢!我敢断言,这会儿梁师都的军中,恐怕已经被陛下安插进去了无数细作了,策反梁师都手下的军士,只是个时间的问题。到时候,陛下只需派一路大军佯作攻击,自会有梁师都手下的将士杀了梁师都拱手来降。”
一转头,却见王子可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上下打量了一番夏鸿升,叹道:“静石兄才是当真的少年才俊,方才这番话,竟与我父亲口中所说别无二致,在下真是心悦诚服!哈哈,果然,能够与静石兄结交,是在下的人生幸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