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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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瑄-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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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多了。虽然今日失礼,但也不无微功,四公子说是麽?〃孟管云目光灼灼,道:〃朱公子好生了得,孟四佩服。〃九宣一笑,召手叫那在厅口探头探脑的宋平,说道:〃去我房里我的行囊来。〃宋平惊怕畏惧难当,挣扎著应了一声,飞跑去了。过不多时,果然取了九宣的包裹

    来。九宣接在手里,掂了一掂,解开那包外面的布巾。孟管云看那包裹作长形,已

    经猜到是兵器之属。果然里面抖出两柄剑来,古意森森。九宣摸摸剑身,面上有些

    恍惚,将剑递与孟管云。

    孟管云看那并躺在一起的两柄剑,剑鞘古雅清奇,细微的花纹转折浮凸凹陷处连一

    丝丝的灰也没有。一柄青铜鞘子,云纹连绵,锦丝盘出的篆字作〃青水〃。这剑却是

    眼熟之至。另一柄黑沈沈的,看不出端倪。

    九宣道:〃青水剑原是四公子所有,现下物归原主。这一把裂日,烦请四公子归还

    给六王爷卓风。今日多有得罪之处,四公子勿怪。〃管云手上无力,将剑放在一边几下。心中隐隐约约不知道是什麽兜转不休。这剑原

    是他所有,他依稀是记得,十岁那年他将家传剑法的第一层练成了,父亲在祠堂将

    此剑给他佩上。可是後来这剑……这剑是怎麽失落了,他却是一些儿也想不起来

    。看著九宣向他微微一笑,心里那奇异的感觉越来越重,喉咙里发干,道:  〃  朱

    公子真非常人,管云适才也有失礼之处。这剑原是我有,只是不知……〃九宣截煌他的话头儿,回头向任雪飞说道:〃门主素与北狼不睦,现在又身上乏力

    ,身置险地只恐不妥,不如和我同走的好。今後两年之内,严城主恐怕无暇找门主

    的岔子。门主也还请修心养性,过两年舒坦日子,不要先寻事端。门主若能听我一

    言,也不枉了我们相识一场了。〃任雪飞命悬他手,情知不能在此事上拗得过去。这一声如应了下来,有孟管云这样

    的人物在旁边听著,那便是板上钉钉再不能反悔。他微微苦笑,说道:〃九宣行事

    当真滴水不漏,雪飞结识你这样的人物,也算是不枉此生。〃九宣微微一笑,挽了他手道:〃我送门主一程。〃任雪飞回以一笑:〃与美同行,固所愿尔。〃

    两人堪堪走出厅堂,严烈阳忽然叫了一声:〃九宣──〃九宣住了脚,这一声唤里真有百般滋味,千言万语。他身形顿了一顿,并未回头,

    挽著任雪飞纵身上了屋顶,不见了踪影。

    沧海变作桑田,不需要太久时间。人在时光中翻滚起落,不知道红尘背後那一

    双手,究竟把你扔到了什麽样的局里。你只能向前走,一直走。或喜,或痛,或者

    ,有时也会後悔。

    午後的春光无限明媚,卓风看著案上那薄薄的信笺。封袋已经裁开,信纸摊开来在

    一边,上面压著的金狻猊纸镇用得久了,有一点陈旧的,圆熟的光。

    信上长篇大段不过日常过日子的闲话,字迹算不得太好看,扭来扭去。这一笔字他

    始终是没有下力气去练。

    〃……  收了两个蒙童,也教字也教点医道。昨日一早喜太阳甚好,将所藏的药材

    尽搬出来晾晒,不想到午间天降大雨,紧收慢收也还是淋湿了不少,不堪再用,心

    痛。左邻狗儿下崽,请弟去接生,扎手半日,生四只,似肉珠儿一般。右邻给盛了

    一碗粳米,蒸食,清香扑鼻,险些把舌头吃了下去。门前地里除了药草,什麽菜也

    是栽不活,幸而手头有积蓄,倒也不怕日子难捱。山野闲居无事,也常出门去,并

    不走远,只在邻近村镇落脚行医……

    ……天还是有些冷,一件夹袍穿了两年,棉絮都象纸一般,御不得寒。买了一件

    新衣,青底带水波纹彩,平时不大舍得穿,弄脏了浆洗不便。旧衣被邻家讨去,做

    了狗窝的铺垫之物。清早出门,望见一小犬出门,已经长出分许长的毛,看得出甚

    肖其母,将来也必是一黄狗无疑……

    ……兄之威名日盛,虽荒村偏僻也得闻六王爷之声名,多赞誉语,弟心甚喜。然

    人力有时穷,事则无尽时,须得细水方长流,切不可贪功冒进伤身损气……〃

    密密的两大张纸,最末写著一句:

    〃……  孟家四子管云,与弟有旧。然多年前一粒忘情下肚後,尽皆销帐了事。月

    前小镇忽遇,孟四竟将一应前尘记起,泣涕难言,在弟身侧恋恋不去。现弟仍是一

    人劳苦,所赚的银钱却是两人花用。弟偶然间提起,责其不事生产,则必定痛哭怒

    斥弟当年之负心薄幸,罪状历历,十恶不赦,人神共愤……声言若不是弟犯下滔

    天大错,他大好英杰又怎会误入歧途,弟束手无措,每逢此境,必千宛百转,俯首

    相就,阿四往往一天半日才得心回意转,重露欢颜……实是,天作孽犹可为,自

    作孽不可活也……〃

    〃爹爹,爹爹!〃书斋外的园子里,一个锦袍小儿声声唤他:〃爹爹出来晒太阳,好

    暖好暖──〃卓风膝下已有三子,此子行二,玉雪可爱,生性爱动,幼名宣儿,极是得宠,往往

    人不敢言而他言,人不敢行而他行,捉鸡戏狗,淘气生事,只愁无人教其上房揭瓦

    。若是哪一天学会了,保不齐也真会把王府的屋顶掀了过来也说不定。

    卓风微微一笑,冲他招招手。他吐吐舌头,扮个鬼脸儿,一溜小跑儿不见了人影。

    侍儿端呈茶盘进来,茶壶茶杯之外,还有一小碟切开的蜜柑。

    蜜柑的甜味在嘴里泛开,窗子外头,宣儿同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孩童,在树下花间奔

    来跑去,咭咭咯咯的清脆笑声远远传了来。

    风从窗子吹了进来,信纸在桌上忽闪忽闪的动,象一只上下翻飞的蝶,发出〃哗喇

    哗喇〃的轻响。时光缓缓的从这春日的午後漫行而过,时光已经不是旧时光,然而

    春光还是旧春光。春光里面不知忧愁的孩子,流泄不谙世事的,天真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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