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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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在-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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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钱,只能变着法子向百姓要,盐税矿税等种种名目让百姓苦不堪言,一时间又闹得满城风雨,天怒人怨,天下再度大乱。虽说义军头目秦犷也下落不明,然慕名而来的投奔者仍不在少数。不过民间反则反矣,并不是只有秦犷这一路,大江南北各有数路揭竿者异军突起,各军阀未成气候却先混战,朝廷不得不派军队兵分数路去镇压,留守下沙城的兵力自然减弱。
  且说秦犷失踪后,义军难免军心大乱,虽秦犷走前留下话让众军士唯朱明义马首是瞻,但却被恼羞成怒的央金占了先机,找到了大部队的藏身之处。当时义军尚余五万多人,而央金只带了一万人马,央金并未让手下与义军正面交锋,而是自己凭着一股恶气,有如当日秦犷劫法场一般,只身带着几十死士杀入朱明义阵营,将天骄与喜娘两个孩子夺了去。
  这一出顿时扭转了局势。央金将孩子带回自己阵营,要求义军三日内全军投降,才肯放人,否则就杀了孩子。义军内部在救不救孩子的问题上又发生分歧,一派认为天骄乃洛朝正统血脉,只此无二,决不能不救,另一派则觉得不能为了两条命陪上几万人命及复国大业,此举是因小失大,不如先趁天下乱时一举直攻下下沙城,只要夺回汉人的天下,之后谁当皇帝,到时再议也不迟。双方争执不下,保皇派将秦犷搬出来,说秦将军若在,必是选择保孩子。这话让朱明义心中不快,他自觉这些年来频受那江平明和天骄拖累,自家老母亲会死,也与那二人脱不了干系;现下更是不想因两个孩子而放弃坚持已久的大业,便打定主意不去救人,只放任手下争吵不休,自己以需要考虑为由闭门不出。
  天骄和喜娘被捉到央金府上,央金并未折磨他俩,只命手下人严加看管,一日三餐不曾少过。起初天骄甚有骨气,死活不肯吃饭,喜娘则随遇而安,能吃能睡。到了三日期限的最后一天,义军却仍然毫无动静,央金心里也犯起嘀咕,想莫非这群人还真是狠得下心,学壁虎断尾?气冲冲地走到关押两个孩子的房间里,见天骄饿得奄奄一息,骂道:“小崽子,你一心想死,你那些好叔叔们也一心盼着你死呢!你最好赶紧饿死,也省了我拔刀的力气!”喜娘见状也知不妙,猜到大概秦犷不在,其他人是打算放弃她与天骄了,情急中心生一计,对央金嚷道:“你杀了他也没用,如果他死了,秦叔叔必定不会把玉玺交给你了!”
  “什么?你说玉玺?”从小姑娘口中说出这词,央金着实大吃一惊。“是洛灵帝藏起来的传国玉玺么!”
  喜娘心中忐忑,却也只能硬起头皮应道:“没错!秦叔叔早就知道了玉玺的下落,他那日劫法场是假,抽身去找玉玺才是真的!”
  央金眯起眼,仔细打量起这个小丫头。喜娘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虚张声势道:“只有秦叔叔一个人知道玉玺在什么地方,义军都不知道,他们也不会来投降的,但若你今日杀了我和天骄,就失去了和秦叔叔交换玉玺的筹码,世人都说当皇帝没有传国玉玺就是名不正言不顺,等我俩死了,秦叔叔玉玺在手,拥兵自立,到时天下人心所向,你们就玩儿完了!”
  央金身旁的随从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用生硬的汉语斥道:“死丫头,敢对我们王爷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找死!”
  喜娘也是从小被父亲宠大的,父亲死后在军中也没受过什么气,冷不丁挨了这一巴掌,又疼又气,眼泪在眼里打转,捂住脸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天骄见状,挣扎着爬起身,挡在喜娘前边,气喘吁吁地对那人说:“你……你欺负女孩子家,算、算什么能耐!”
  央金嗤笑一声,斜眼瞧他:“瞧你这模样,饿得站都站不稳了,还想英雄救美?”
  喜娘忙扶住天骄,气呼呼地对央金说:“反正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信不信由你!”说完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不知这个赌注下对了否。
  央金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忙问天骄:“你父王给你的玉佩呢!”
  喜娘抢着回答:“玉也在秦叔叔那儿!”这句是大实话,因此她底气十足,说得特别大声。
  央金不信,负责看守的几名护卫却禀告说之前已搜过这俩孩子的身,没发现有玉。央金这下半信半疑了,想那姓秦的真是暗怀鬼胎,打着照顾先帝独苗的幌子,私下里把宝藏的线索都独吞了。“原先看他为人的确仗义,原也是为了一己私欲,哼!”心里骂完,便叫手下吩咐下去,再发公告,说两个孩子在自己手中,逼秦犷速速现身。
  英帝在朝中闻悉胞弟的所作所为,气得不轻,骂道:“平日里看他都挺精明的,怎知现在愈发拎不清了!次次都是张榜要挟,等人出现后定又横生枝节,哪次见他真抓得到人!”
  另一头,朱明义也进退两难。义军人数众多,若不趁早撤离此地,等朝廷增兵过来,定是凶多吉少,然而若他现在就急着要走,势必导致军中两派分裂,届时他麾下兵力减半,更是复国无望。眼下就只能盼央金等得不耐烦,早点结果掉那俩孩子性命,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率领大军第一时间离开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喜娘为求自保随口说的事情,却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这下民间都以为世间有个寻得了传国玉玺的秦犷,他才是上天命定的复国之人。这么一来,老百姓纷纷期盼秦犷能够带着玉玺横空出世,推翻大叶人的朝廷,秦犷一时间成了神话般的人物,这恐怕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
  
  且说江平明被困于那深邃的岩洞中,昏睡了不知多久,却又被饿醒了。他意识尚存,填饱肚子的意念胜过了寻死的念头,颤颤巍巍地爬了起身,见到那颗光芒四射的夜明珠,心里突然燃起希望——带上它,就可以照明了!想到这个,他觉得又有了些力气,便将那封信与玉玺重新用布包好,挎在肩上,双手抱起夜明珠,沿着两排形容可怖的尸体往来路走去。
  那珠子也不算太大,可份量不轻,江平明饿得手脚发软,抱着珠子的手直抖,却还是死命将其抱紧,生怕一不小心打了。在珠子的光亮下,他发现两旁的干尸绵延不绝,并不是胡乱排列,而是沿着一个方向排下去,好像在守卫某一条路似的。莫非这其中真有玄机?江平明打定主义,就沿着有干尸排列的路走。
  他又饥又乏,只觉得前方的路无限延长,自己就快撑不下去了,这条路却依然看不到头。然而退回去也只有死路一条,眼下只能拼命往前走。双腿下意识地迈着步子,每一步都似比前一步迈得更艰难,脚下哗啦哗啦的趟水声也无限放大,直叫耳朵嗡嗡直响。他走到几乎要昏过去,两旁的干尸逐渐稀疏,直至彻底没有。江平明用发颤的手勉强举高夜明珠,仔细观察四周环境,惊喜地发现了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团已湿透了的红纸——那正是他来时不小心跌落的灯笼。幸亏进来的时候一路向右,现在没了干尸队列的指引,他也能找到回去的路了。想到马上就能得救,江平明振作精神,沿着蜿蜒的路往来时的方向继续前行。
  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又走了相当一段时间,双目总算感受到除了手中夜明珠以外的光亮。终于找到洞口了!江平明欣喜得不顾一切地往亮光处冲去,却迎面与一个人撞了满怀。他在洞里呆了太久,一时受不了洞外明亮的阳光,双目一下子就被刺得生疼,“啊”了一声就捂住双眼蹲了下去,那颗夜明珠被他一松手,啪嚓一声掉在地上,登时摔裂了。
  “平明,真的是你!可算找到你了!”对方不由分说就将他抱了个满怀。
  “秦……秦犷?”江平明双手遮挡阳光,勉强睁开眼睛一看,眼前的人真是秦犷。自己在洞里时巴不得他快来搭救,然而现在真见了他,又觉这太过巧合,有如在梦中了。
  正当二人无语相望,旁边响起一道严厉的喝问声:“这珠子你是从哪儿拿来的!你肩上挎的又是什么!”
  江平明定睛一看,那问话者是商宏晔,老人脸上一改往日平和,露出战场上与敌兵相向时的神情,像是要把他生吞了去。商宏晔身后跟着一大批手持武器的岛民,也都对他虎视眈眈。这又是演的哪一出?他疑惑地解释道:“这……我是在岩洞里找到的,我不小心失了灯笼,只好靠这珠子的光照亮,才走了出来……”
  他话音未落,商宏晔又厉声问:“你肩上挎的是甚!”
  江平明闻言,心中顿时有所警觉,往秦犷身后退了一步,才大着胆子说:“无他,只是我捡的几块奇石罢了!”
  “奇石?”商宏晔冷哼一声,“奇石的形状怎可能如此方正!看到这夜明珠,你在洞里发现了什么,老夫就了然于心了!劝你一句,识相的,就把你手中之物交出来,否则别怪老夫无情无义!”说罢刷地从腰间拔出剑来,他身后众人也是严阵以待。
  秦犷见状急了,忙护住江平明,问商宏晔:“老将军您这是为何?”
  商宏晔冷笑道:“为何?为他拿了不属于自己之物!”
  秦犷一时摸不着头脑,对江平明说:“平明兄弟,你在岩洞里拿了什么宝贝?老将军既然这么说了,你就把东西还给他吧?”
  江平明强打精神,正色道:“此物虽不属于我,但也不属于他!”
  二人话中有话,让秦犷更加困惑,问:“你到底拿了谁的什么东西?”
  江平明忍住阵阵晕眩,干脆将挎着的布包解开,向秦犷道:“这就是你一心要寻的灵帝宝藏——传国玉玺!”
  布被解开,玺上盘龙乍现,秦犷瞠目结舌,商宏晔却瞅准时机,飞身挥剑朝江平明冲来。江平明连饿带惊,禁不起这折腾,双眼一翻白,直挺挺朝后倒了下去,幸被秦犷及时扶住。秦犷忍不住也拔出佩刀,对商宏晔道:“老将军,平明并无意要将玉玺据为己有,您何苦对他刀剑相向?!”
  商宏晔双目圆瞪:“方才他说这是你‘一心要寻’的,想必你也早已觊觎此物已久,老夫决不会让你二人得惩!”说罢就举剑劈向秦犷。
  秦犷挥刀格挡,刀剑相碰,发出刺耳的敲击声。
  “老将军,我是想要这玉玺不假,有了这玉玺,我们义军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带着太子殿下复国,且天下人心皆会归顺于我们!”
  哪知商宏晔问言暴怒,大骂道:“尔等哪配拥有玉玺!这江山本该是俊王的,若不是俊王主动放弃,哪儿能让大皇子当上一国之君!”
  “老将军,献帝乃皇后所出之嫡长子,于情于理都该是帝位继承之人,您这么说,未免……大逆不道!此话暂且不提,您也是大洛臣子,难道您就不想看到洛朝复国吗?”
  “老夫对洛朝忠心可表天日,但天无二日,臣岂能侍二君!我商宏晔深蒙俊王厚爱,此生只会为俊王之臣!”商宏晔继续向二人发动攻击,“老夫在此岛守护玉玺,数十年如一日,除非俊王本人或他的亲生儿子,其他人休想得到玉玺!”
  秦犷拖着不省人事的江平明,自知一人战不过商宏晔和数百岛民,只得高声道:“这位江兄弟很可能就是俊王后人!”
  商宏晔动作一滞,斥道:“你信口胡言,可有任何凭据!”
  秦犷为自己与江平明争得一线生机,连忙道:“老将军可知当年灵帝将两块半圆玉佩分赐给大皇子与十皇子一事?”
  商宏晔闻言,果真停住手中剑,点头道:“老夫自然知晓。”
  “献帝后来将自己那半块玉传给了小太子殿下,而在下在结识平明兄弟后,偶然发现他身上有一处半圆形的花纹烙印,那印记与太子殿下所带的半块玉正好能凑成一个整圆……”
  “什么?!”商宏晔听了秦犷一席话,大惊失色,连忙追问:“他身上的烙印在何处?”
  秦犷为难道:“在股上……”
  商宏晔可管不了那么多,冲上去一剑划开了江平明的衣袍,江平明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太阳底下。秦犷忍不住怒道:“这光天化日之下,又众目睽睽,您怎能随便揭人隐私!”
  商宏晔没理他,而是径自去找江平明身上的烙印。他看到江平明股间的小半圆后,激动得扔下了剑,抓住秦犷摇晃道:“太子那半块玉上的图案是什么样子!”
  秦犷犹豫了一下,因那花纹实在不好描述,索性从怀中摸出玉来:“我怕这玉放孩子身上会招来祸患,便自作主张替他保管了。这便是先帝所赐之玉,您可以与平明身上的印记比照一下。”
  商宏晔一把抢过那玉,放在阳光下细看了玉的两面,又放至江平明身上的烙印出比了比,刹时间扑在江平明身上,痛哭失声:“王爷您在天有灵,终于让老臣找到小王爷啦!”
  




☆、第 34 章

  这架势唬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岛民纷纷跟着下跪,秦犷也看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问:“老将军,您何以确定平明就是俊王之子?”
  商宏晔抹了把泪,举起秦犷给他那半块玉道:“这玉上的图案不是别的,正是这宏光岛的地形图……当初此岛与中原大陆隔绝,没什么人知道这里,而灵帝有意拓展大洛疆土,便差我与另几位大臣前来此地勘察,并绘制地图。然而我们发现此处不适宜农耕,资源又匮乏,灵帝得悉后,也就放弃了开拓宏光岛的念头,直到他晚年为太子之争不胜烦扰,才想出了分玉藏宝于宏光岛这么个主意。俊王离开后,他将我等臣子贬至此处,不单只是为了保我们的命,实则让我们一干人守卫玉玺,吩咐我们除非是两块半玉同时出现,否则即便有人发现了玉玺,也不能拿走。”
  “那现在算是两块玉同时出现了,而照您方才的意思,您是不会让献帝的后人拿走这玉玺么?”秦犷又问。
  “当然!”商宏晔又恢复了先前的冷酷,语气之肯定,毫不留余地。
  “您这可有违灵帝旨意!”秦犷力争道。
  “哼,我商宏晔此生只认俊王为主,其他人在老夫眼里都算不上什么东西!”商宏晔对秦犷的话嗤之以鼻,“灵帝早已有意让俊王继位,若非俊王自己放弃了王位,那无德无能的大皇子怎能取而代之!老夫方才就说过,这江山是俊王的,你等想要借玉玺当皇帝,只要老夫尚有一口气在,就决不允许!不过——若是小王爷想夺回帝位,老夫自当鞍前马后,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秦犷皱起了眉头:“您的意思是——要让平明当皇帝?”
  商宏晔点了点头,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
  这情景太过离奇,秦犷苦不堪言。虽然之前自己也怀疑江平明是俊王与大叶三公主之后,但今日事情真被证实,他却有些无法接受。如此说来,江平明同时是两国皇室后人,身份尊贵,只是若献帝在世,定不会接纳他,那大叶王几十年前不惜把自己的亲妹一家赶尽杀绝,更是不可能承认江平明的身份地位。同为皇族之后,其他人都是一辈子享尽荣华富贵,唯江平明一无所有,想来真真可怜。
  商宏晔哭完才想起江平明还昏迷着,连忙命人把他背回他府上。众人七手八脚地帮忙,赶回了商府。此间商宏晔抢先秦犷一步夺回了装着玉玺的布包,秦犷也顾不上那么多,一心只盼着江平明苏醒。
  回到商府;秦犷帮江平明换了干净衣服;一行人大呼小叫找来了郎中,郎中又是灌药汤又是用针扎人中,总算把江平明弄醒了。众人见他醒了,又一窝峰似地围上去,直把个寝室挤得水泄不通。秦犷坐在床前,见江平明醒了,马上问他:“你感觉如何,哪儿不舒服?”
  江平明喘了几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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