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出了什么?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莫然。我叫莫然。萧大侠,不要说,这张脸你忘了。”感受到左手传来的触感,我的心,莫明安定下来。
“我不是问你这些!就凭你和夏冷情的‘特别’交情,我不可能相信你!”萧逸发怒了,一手揪起我的衣领拉近,脸对脸,眼对眼地近距离瞪视。
真是莫名其妙,我和夏冷情是什么关系啊,连我自己也搞不懂,是主人和仆人的关系?还是玩家和棋子的关系?
“请恕小的愚昧,萧大侠的话,小的不明白。”被整个拉起的身体叫嚣着疼,可我还是竭力忍了下来,脸上努力维持着一派恬静,双眸平静地与他对视。
“姓莫的,不要以为你总是一脸云淡风清的模样,我就不敢动你!再问一次,你到底是谁?!”他真的抓狂了,怒气全表露出来了,这与平常感情内涵的他,完全不同,看来真的很气啊。
可我就是听不懂他到底要我说什么,他不可能知道的,我的过去,早已尘封在一片火海之下了
“萧大侠,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你的疑问是从哪里来的,不过,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莫然就是莫然,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倔强地直视萧逸愤怒的双眼,那深邃的黑眸中,竟透出异样的情绪。
“这就是你的答案?!很好很好”萧逸一连说了两个很好,到最后,居然还笑了起来。
那是怒极而笑的表情,我仿佛看见他背后燃起了黑色的怒火,艳阳高照的大白天,我竟有如处雪峰的感觉,不由得大大了个寒颤。
把我一切的反应尽收眼底,萧逸再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笑着走了出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慢慢抬起左手摸了摸脖子。
脖子啊脖子,不知道你坚硬与否,是否能受得了萧逸那狂烈的一刀呢?
其后的两天,萧逸的身影,再也没有在我的听竹阁出现过,忐忑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却并不敢放松任何戒备。
萧逸的人就如他的名字一般,飘逸,难以琢磨。
“然,在想些什么?”在我发愣的同时,杜月正好走了进来。
“哦,没什么,只是想一些事情罢了。这是”回神之际,赫然发现杜月身后跟着一个人,一个我并不陌生的人。
“然,我来介绍,这就是我的、我的未婚夫,秦风”说着这话时的杜月,脸蛋微微透着红,像熟透的苹果,诱得人想咬上一口。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秦风正式见面,上一回,我只是躲在大厅的一角,作路人甲,而本来要介绍我的杜月,在看见了秦风后,立刻就把我这朋友给忘了。
“秦大侠,久仰久仰。”连忙狗腿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
的确是久仰了,秦家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光在我养伤期间,杜月就不止一次地在我面前露出那相思难耐的表情。
拜托!这只是在一个府内的分别两个房间而已,又不是相隔了天涯海角。我发现,杜月比在楚府时,更依恋秦风了。是秦风的到来,给这段放置了半年久的恋情添上了新血,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呢?
突然发现,我竟又对别人的感情做出猜测,连忙拉住自己的心神。
说好了不再管的,只是这样真的好吗?对秦风更加依恋的杜月,在往后,没有秦风在身边的日子里,是否又能撑得下去呢?
不要问我 ,我真的不知道
“客气客气。”秦风很有礼地向我还礼道,态度,比某某人好多了。
这些大人物,在看见我时,总是能处之泰然,面无表情的,是他们的视线有问题,还是城府实在太深呢
“月,怎么这回有空过来,不妨碍你的时间吗?”我意有所指地瞄了瞄秦风。
“你、你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什么时候妨碍我了?!”杜月的脸更红了,娇蹭到我身旁,不依地用手捶我。
怎么有种女儿将要出嫁的意味?看着这样的他,我透出了多日来的第一个微笑。
突然,敏感地感到,身上被投注了某种莫明的眼光。回头处,正是一路沈默的秦风。
他们是发现了什么了吗?从没踏进过此间的秦风,突然大驾光临,难道是受了萧逸的指示,前来视察,探我口风的?
看他若有所思的眼神,我生出了该有的警惕。
是我警惕的眼神过于明显吗?
秦风随即露出安抚性的微笑。
“月儿,你朋友似乎不大欢迎我,我还是先告辞了。”说着,转身离去了。
“耶?!这然,抱歉,希望你不要讨厌风!好好休息!”杜月跟在秦风身后,匆匆而去。
秦风,真是个不可小看的人物。现在被萧逸和秦风同时盯上,以后的路,看来似乎很不好走,还是赶在,连月也起疑前离开吧,我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反正这个地方也呆厌了,该是时候离开了。如果没有夏冷情的突然搅局,我也不必再在此地久留。
夏冷情,那天之后,就没有他消息了。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手不由自主地抚上双唇。
真是令人悲哀而又好笑的消息,想不到,我的初吻,居然是献给了这样一个男人
第九章
就在杜月他们离去后不久,我也一身轻装地迈出了大门。
没带上多少东西,只拿了两三两碎银藏在腰间,我本就两手空空地来,倒也不好意思满载而归地去。
舒爽地伸了个懒腰,连日来深居简出的日子,真的把我给养懒了。
门外,景物依旧,一小片茂密的竹林,随风轻舞。看着眼前的美景,我不可抑止地露出了笑容。
现在是午饭后的第二个时辰,天色不早了,就到外面吃晚饭吧!
悠哉游哉地度到厨房,我进行着近期常在萧府干的例行公事……摸鱼偷吃。
看见我突然出现的身影,在厨房忙碌的众人玄即停下手头上的活,纷纷逃窜出门。
看来大家对我这闲杂人,印象深得很哪!
走到厨房内间,不出意料地被我逮到一个来不及逃、不会逃的老实人。
“肖池,好久不见了!”一脸轻松地向窝在稻草堆补眠的人。
“谁”迷迷糊糊地喃喃,那软软的口音,真的很令人遐想联翩。
“是我啦!老朋友来了,也不好好招呼招呼!”走上去,无奈地亲自动手推醒一头沈睡中的小懒猪。
“是你啊,莫然哥!有什么事吗?” 肖池睡不清醒地怀抱着一大搁稻草,一手还不停地揉着迷蒙的双眼。
呵呵,真是可爱的孩子,不喜欢睡床,却爱死了这软硬适中的稻草,还说在厨房睡,闻着菜香入睡,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肖池比我少五岁多,是从小就在萧府长大的家仆,和杜月的感情不算好。用他的话说,表少主是一个和常人隔了层冰的人,所以,第一次看见杜月在和我打闹说笑的时候,他的表情,说起来,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不过,他也是第一个除了杜月以外,肯真心接近我的人。
“好肖池,我们玩游戏好不好?他们都不和我玩。”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的小手摇晃。
“他们又欺负你了吗,莫然哥?我去找表少主,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肖池气愤难平地嚷嚷道。
“没关系没关系!这事,我看多了,也就习惯了。小肖池,看我这几天闷得无聊,你就好心陪陪我,怎么样?”我死皮赖脸地软声恳求道。
“你怎么就这么大量玩游戏?好啊,可是,我不太懂”肖池搔搔后脑勺,期待地看着我。
“想知道?耳朵过来,我们”
低眉垂头,一身普通的打满补丁的素服,毫不起眼地混坐在一艘将开到苏州的小船。
“人来齐了没有?还有谁要上船的?”问了几声后,没有人再回答些什么,船公随即用竹槁轻轻在岸上一点,小船缓缓离陆远去。
“开船咯!”那一声轻快老练的语调在河上传了开来,伴着柔柔的春风,使人精神为之振奋。
终于离开了。
看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河面,我竟生出无限惆怅。
肖池是否生气了呢?不知道月知道后会不会哭着骂我呢?沐岩有被责罚吗?萧逸有没有恼怒得要派人追杀我呢?秦风
想到他,我欣喜的心慢慢沈寂下来。
这个太难预测了,他对我的离开,是赞成?默许?否定?还是漠然?对于这个人,我一直不太懂,复杂,只希望他不要插手这个烫手芋头。
或许是我过度敏感了,像他们这种大人物,本也不可能为我这么一个小人物,而劳心劳力。
实在是不值。
既然我已经离开,那过去的一切,也不过是某天曾经作的一个长梦而已,用不着再多花心思。
探头看着倒映在水面上的那个平凡而不起眼的人,不禁扯开了一抹苦笑。想不到,我也有要动用易容术的一天。
正出神时,突然感到肩膀一沈,几条发丝扫过鼻尖,害我忽然有了要打喷嚏欲望。
侧头,发现坐在我左手边的人,竟已在我肩上打起了盹。
清秀的脸庞,一身整洁素白的长衫。
无奈,看他憔悴的面容,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他的补眠,还好是不碍事的左手。动了动还不甚灵活的右手,我无聊地欣赏起两岸秀丽的景色。
在看见一片茂密的竹林时,我不由得又回想起那个让我得以安全离开的游戏……
由于常年饮食不调和,我和肖池的身高差不了多少,即使我比他大五岁。也因为这样,我才得以顺利地和肖池调换了衣服,而不使人觉得不合适。
在厨房里打打闹闹了好一会儿,故意让全身和肖池都粘上炭灰草渣,面容更是弄得乌黑抹漆的,使人一时难以察觉到底谁是谁。
“小肖池,我们玩躲猫猫,好不好?你先躲到我房间里去,我找月当鬼一起来可能要花一些时间,我没有叫你出来,你可不要出来,被抓到,就算输了。输了的人不许吃饭!”
“啊?!不许吃饭?!我一定不出来!决不会被抓到的!”肖池信誓旦旦地道。
又一番叮咛后,肖池欢天喜地地去了。
看着窗外白杨树上一抹快速闪过的黑影,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
要劳烦萧府第一护卫沐岩给我护航,本人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整了整衣衫,一刻也不敢耽误,提着个菜篮,装成上市集采购的模样,低头从后门走了出去。
肖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原谅我
艳阳西下,漫天红霞映照着满河春色,使人分不清天上人间。
“嗯”感到左肩沈了沈,让我把视线从眼前的美景中转了回来。
扑眨扑眨着的细长睫毛,微启的双唇,再在显示出,这位把我当靠垫使用的兄台即将清醒的迹象。
“”那人的头终于从我的肩上脱离了,我竟有种要倒下去的感觉,左手全麻了。
“你还好吧?”苦笑着向那人询问,看他呆痴的表情,大概是意识还遗留在梦中的某处吧。
“你是”
“你的靠垫。”指了指自己麻掉的左肩。
“啊?!抱歉!我、我”那人顿时慌了手脚。
真是直接的反应,看他不加修饰的有趣行动,我对此人的好感度立刻成直线上升。
“在外面闯荡,就是要互相帮忙的,‘出门靠朋友’,实在是不用跟我客气。我叫莫然,你呢?”向他柔声示好道。
“呃芦仪”
不能否认,开始时,芦仪还有些尴尬,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却越聊越投契,想见恨晚。
芦仪周游过很多地方,当我提起某个名山峻岭时,他都能很快地接上话,足见他眼界之阔,见闻之广。
“仪,你很喜欢旅游吗?走那么多的路,渡这么多的水。”一时好奇,我挑起了一个自认为还不错的话题。
“还好其实,我一直在找人”说着话时的芦仪,神色有点黯然,里面似乎还有什么故事。
我不禁有点后悔,挑起了他的伤心事,看他的神情,应该是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吧。
“那找到了吗?”小心翼翼地选择措辞,避免伤了芦仪的心。
“没有或许,他根本就不存在一切,只是我一个人的幻想罢了”自嘲地笑了笑,芦仪又自顾自地聊开了。
找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吗?不知道,那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第十章
逆水行舟,经过五个昼夜的努力,小船终于在太湖口靠了岸。
三三两两地走上岸,离开摇晃不停的甲板,我才尽情地舒展着手脚。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人,果然是应该活在陆地上的。
“然,不介意一起去投宿吧?”芦仪望了望月影西斜的天空,向我征询。
“好啊!”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坐了五天的船,我只觉得全身都叫嚣着疼,特别是五天来没有换过药的右臂。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一个地方让我躺下来,好好地睡一觉,再给伤口上上药。
走的时候,果然不应该这么潇洒,把药箱摸过来才是对的。后悔啊后悔!!
到步的时分,还不算太晚,此时,正是夜市正旺的时候。
在拥挤的人群中前行,就向蚂蚁拉车一样,真的好困难。
“然,这边!”芦仪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用力地把我扯离人群。
“呼~~谢谢”倚在墙边不断地喘气,我怀疑再走下去,我铁定会被踩扁的!
真是太恐怖了,现在的人吃饱饭没事做,都会上夜市的吗?这么一大群人聚在一起,到底有什么好玩啊?可伶我被人撞了数十次的右臂,伤口,似乎又裂开了。
“然,你看起来不太好。走吧!”芦仪扶起我,忧心地道。
“不是吧?!才休息不到一刻锺,再回到人流里,我会被压扁的!”可伶兮兮地赖在墙边,不肯动弹。
不过很快的,我就发现,我的担心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我们已经到了,快进去吧,我快累死了!”芦仪又好笑又好气地瞪了我一眼,把傻愣愣的我一把扯进了客栈。
“哎~~”一进房间,我便直直地摔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