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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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王国-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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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第三章(三)
刚抓来时,甲长并不为意,料定方头鬼并不能拿他怎么样,最多是怕他出去告官罢了。他甚至打起算盘怎样和方头鬼谈判。他想,他可以不去告官,可以出卖全村人的利益,但你方头鬼得开出像样的条件来。此刻,他心里有些打鼓了。长工根茂给他送茶,甲长急忙问:“方头鬼到底要拿我怎样?”“不知道。”根茂不敢多说一句话。

  王甲长被关在一间屋里,方头鬼两天没有见他。又两天,他的老婆和女儿寻了来,说甲长几天没有回家了。“他干什么去啦?不见了人怎么到我这里来找啦?”方头鬼说。

  “我们听说……他……他要……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他吧。你让我们干什么都行。”女人拉着女儿跪下,开始哭开了,“孝先兄弟,过去我们两家无冤无仇,你不在家的时候,你爹他也是多方照顾的。……那个老东西呀,老发昏,这个家也不想要了,听那些坏人窜唆,去告什么状,告他个死尸呀!幸亏孝先兄弟宽宏大量,不然,留下我们娘俩,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孝先兄弟,我是劝他的,我是几日几夜都劝的,他发昏,就是听不进。你就高抬贵手,饶了他吧。回头我叫他给你磕头。看在我们娘俩的面上……让我们干什么都行,当牛做马……一辈子也不忘你的恩德。”甲长女人说话就像唱歌。她看上去约四十来岁,养得白胖胖的,小的时候方头鬼曾偷看过她洗澡,当时,方头鬼觉得她娇嫩嫩的,只有李书力的几个闺女能与之相比,没想到现在是这样难看、丑陋了。因是村里甲长老婆的缘故,性情上也早已变成泼妇了,平常,村里人家没有敢惹的。女儿也是胖胖的,也不像小时的模样。

  “真的呀?这话可是你说的。你们两位可以作证。”他回头对站在身边左右的蛇手、帮财说:“她说让她们干什么都行……”

  “是,是……”女人应着,以为方头鬼同意放人了。

  “那就让这小娘们陪弟兄们睡觉。”帮财说。帮财例来好色,看见女人总不放过。

  方头鬼看看蛇手。“我不要。”蛇手说。蛇手对女人不感兴趣,没事的时候他就抓蛇养蛇。他把蛇笼搬到方家老屋的牲口棚里,除了方头鬼,谁也没胆儿上那儿去。

  “你可真是条汉子。好吧。我把这娘们交给帮财你处理。带去给弟兄们享用。” 

  甲长女人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个结果,顿时吓懵了。“好嘞,”帮财上来拉女儿走,女人急忙抱着女儿不撒手。“方头鬼,你可不能这样造孽啊。她还是个黄花闺女,是许了人家的呀!”

  方头鬼站起来背着手走到里屋去了。

  随即进来四个兵,两个帮帮财将小娘们架去了后院——小娘们早己昏过去了。两个架着甲长女人跟蛇手去了牲口棚。

  一路上,甲长女人破口大骂:“方头鬼!你不是人,你是牲畜!你不得好死……”不一会儿,骂声就没有了。只在后院传来小娘们痛苦的哭声、叫声,和那些佤帮士兵的*笑声叫声。方头鬼这时踱到了甲长关的那间屋子。

  “王甲长,近来可好?”

  “好,好……”甲长已经变了人形,浑身汗涔涔的,脸色苍白,不住发抖。

  “他们给送饭了么?怎么?没有送荼水?”方头鬼揭开了空茶碗。

  “不敢,……根茂来送的。孝先兄弟,我们是一村的乡亲,放过兄弟这次,我出去,我不当甲长了,我让大家举荐你……”

  “我来是想让你听听声音……你听,院子里传来的声音。”方头鬼在对面坐下了。

  院子传来了甲长女儿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以及男人进入高潮的嚎叫声。

  “听不出来?”

  甲长脸色越来越紧张,他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

  “对,是你女儿,她为了救你,正在陪我的弟兄睡觉。”

  “你……你这个畜生!你牲口都不如!你将我女儿……”甲长愤怒得说不出话。他扑了上去,一把薅着了方头鬼的军衣领。

  “放开!她自己找上门的……她愿意,能怪我吗?她说让她干什么都行。我家蛇手、帮财都可以作证。”

  “我才不信呢。我和你拼了!”甲长近乎疯狂了,他要掐断方头鬼的脖子,但根本不是方头鬼的对手,一拳就被打倒在地。

  甲长在地上爬。

  方头鬼大笑,摔上门出去了。

  “你就把我杀了!”甲长叫。

  “我家杀人像杀猪一样……你还不能死,我要借你头一用。有本事就自行了断。”方头鬼回头说。

  “方头鬼!你这个恶人!你这个缺了天德的,你要遭报应的!……”一晚上,甲长都在骂。他骂自己的闺女傻,又骂自己糊涂。却又不敢自杀。

  甲长女儿被这些佤帮士兵遭踏昏死好几回。最后,这些士兵没有了一点气力,就推搡长工根茂上。根茂从没见过女人,可第一次见女人的肉体就是这种情形,惊得呆了,站在那里动不了脚。刚才,士兵们一个个轮着上时,他兴奋激昂全身发抖。当轮到他时却束手无策。士兵笑着把他的衣服剥了,将他放倒在女人*上,一面拍他的屁股叫他动。起先他不敢动,或者说不知怎样动。后来就发狠动了起来,嘴里“啊啊” 叫——很快就泄了。一跌下身,他就把女人抱进了他的房里,把门拴上。兵们哈哈大笑。半夜,兵们听见根茂在“嘿嘿”的哭,一直哭到东边发白。突然,根茂从房里冲了出来,口里一面叫,手里拿着一把刀,见东西就砸,见人就砍,兵们吓得四散躲了起来。根茂突然发了疯!他跑出家门,一直到绿河岸边。他在晨光中疯狂地挥舞着刀子,沿着河岸往山里跑去了。兵们进他房里一看,那女人已经死了!

  几天后,根茂回来了。他的下巴往左歪了,整张脸扭曲得难看、凶残!他有时泪流满面,有时凶狠无比。他穿着方头鬼给他的军装,独来独往。他再也不是过去放牛的长工根茂了。

第一部第四章(一)
第四章

  发现甲长疯了自己不能进食后的第二天早晨,方头鬼让他的*队伍在前面敲起了锣,通知各家各户到晒场上去。男女老少都得去,家里不能留一个人。过去,有什么事都是甲长通知的。他在前面背着手踱步,后面跟着一个打锣的吆喝。如今村民闻到锣声见不到甲长,知道是方头鬼又要出什么新鲜事了,但谁都不敢不去。人们从家中走出来,慢慢腾腾地往晒场走去。大家路上见面交换一下眼色,不知说什么好。他们往后看,长老们也出来了,背着手,佝偻着背,灰白的胡子在晨风中飘动,脸上现出些羞愧的颜色。最后,“七虎”家的大门也开了,一家人也都走了出来,被打断右腿的六虎拄着拐杖走中间,头上缠着灰布。秀才家刘老二嚷嚷着,说要看看方头鬼到底能怎么样,也来了。

  人都来齐了以后,方头鬼令兵士封锁晒场的出口。佤帮兵士都端起了步枪,压上子弹,上好刺刀。方头鬼又令人在两个角上架起了两挺机关枪。蛇手、帮财背着盒子枪,在四周巡逻。方头鬼叉开双腿站在前头,手里拿着一柄金钢鱼叉。不远处就是村里有名的那棵粟子树。

  所有的人都被这荷枪实弹的架势吓坏了。虽然到目前,他们还不知道枪是何物,更不知道枪还有手枪、步枪、机关枪之分,只知道不过是件很厉害的杀人的凶器。

  “把鱼桶搬来!”

  两个兵士搬来一个大的杀猪桶,里面养了鲫鱼,扑扑地跳。只见方头鬼拿起钢叉,一叉一条,扔在地下,一叉一条,扔在地下,鱼在地下乱跳摔打,慢慢地死去了。好长时间过去了,他还是在那里叉鱼,晒场上一点声音都没有,连孩子都被他这个动作吸引了。

  突然,一种恐惧感摄住了晒场上的每个人,谁也不知道方头鬼将要干什么。太阳慢慢升了起来,照着兵们的刺刀闪闪发光。人人心里都在打鼓。方头鬼终于停下来,眼光在晒场上扫来扫去。人人害怕撞上他的眼光,都将眼帘低垂下来。

  “把甲长带上来!”

  两个兵把甲长从一个木箱里拖了出来。那个木箱摆在那里,谁也没想到里面装着人。有人也才意识到,全村就甲长一家没来。甲长简直认不出来了,披头散发,一双散乱的眼睛翻着白眼,嘴里流着口水,就像拖着条死狗,看样子七魂已经游走了三魂。看见昔日不可一世的甲长变成了这模样,真有如在人群中投了一枚炸弹。那些窜掇他去告官的人,以为他还没回来了呢,原来是被方头鬼抓了。他们立刻惊惧了,害怕他把他们供了出来。

  “甲长违犯了本村法律,现宣判他死刑,并且满门抄斩!”

  那两个兵士把甲长拖到晒场东边的老粟树下,捆在树上。甲长头耷拉着。四个兵退到十步开外,端起枪,“砰!”“砰!”“砰砰!”甲长的头梗直了一下便立刻耷拉下来,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兵们的枪口冒着轻烟。

  士兵上前检查一通,跑到方头鬼跟前,举手敬礼。

  “报告主公,犯人身中四枪,业己死亡。”

  方头鬼点一点头。士兵讲的是佤帮话,别人听不懂。枪毙“人犯”在佤帮毒坤那里是司空见惯的,几乎每天都要举行这种议式,所不同的是死尸都要拖去喂狗。

  方头鬼向前迈进一步,挥着手中的钢叉,对大家大声说∶

  “王甲长已经伏法。他的家人呢,他的老婆已经喂了毒蛇,他的女儿已经被我这帮弟兄*了。我还是那句话,顺我者不昌,逆我者必亡。这话要是听不懂呢,就去问长老——你们不是有三长老吗,他们是知道的。”

  百姓村几千年繁衍生息,保身成了村民奉行的处世哲学,只要不关乎自己,就是天塌地陷也当看不见。方头鬼残杀了甲长一家,并没有在人群中激起愤怒,最多是在心中激起一丝怜悯的涟漪,但很快就消失了。相反,大家都长出了一口气,以为要来的事已经过去了。惟有长老们,听见提到他们的名字,一个个都怕得两股打战,面色如土。那几个曾怂恿甲长去告官的,一直躲在人群后,口中念着佛号,此刻,他们反倒高兴了,因为方头鬼没有提他们的名字。

  “甲长到底犯了什么罪,非要杀他全家?他不就是要到山外去告你吗?他不去,我也要去的:让官府派兵来杀你们这些强盗!”

  突然,人群的一角上传来一个破锣般的嗓音。循声看去,见秀才家的刘老二正拨开人群走了出来。他翘着一根稀黄辫子,躬着腰,隆着背,艰难地走到了方头鬼跟前。他左手叉腰,右手指点方头鬼,身体往后一仰一仰的,却说不出话。人群吃一惊后,立即抱怨起来。“唉……真傻,这又何必呢?”“书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不要命,可要带累我们……”不过这都是心里活动,也就是“腹非”,没有说出口的。

  “我道是谁,原来是秀才家的老二,”方头鬼说,用钢叉托着了刘老二的尖下巴——人们提起了心,以为他要刺下去。“我早料到你会跳出来……我将埋你的坑都挖好了。我说过,留你这条狗命几天,不过,今天你的时限到了。”

  方头鬼招招手。上来两个兵抓住刘老二的两只手向背后反挎,将他上身按捺下去直到头点地,那模样看上去很是痛苦。蛇手上来附耳问:“要不,用我的毒蛇?……”

  “不!不!他是读书人,我们要斯文点。”方头鬼说。

  方头鬼令帮财带人去将秀才家的那个书箱搬来。又让人把刘老二绑在粟树下。刘老二面无惧色,破口大骂∶

  “方头鬼!你有种就杀了我,我正要像古人杀身成仁呢。我在阳间告不了你,就到阴间的圣贤圣仁跟前去告你,让关帝爷派人来收拾你……。你要不杀了我,我操你十八代祖宗!”

  平常说话之乎者也的刘老二,想不到会骂出这样的话,大家终于在心中感到了一丝快意。其实,比刘老二这些话要恶毒得多的,人们在心中不知骂了千遍万遍。有人还暗地里做法事,把方头鬼不知杀了许多次。这些背地里的勾当总是不过瘾,人人都希望有人去痛骂方头鬼一顿…… 终于有人站出来了。 。 想看书来

第一部第四章(二)
“方头鬼!你以为都怕你?没有人敢骂你么?你错想了……你……”刘老二骂声不断。

  方头鬼令人薅草把刘老二的嘴堵上了。他犹豫了一会,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转过头来对人群大声说∶

  “今天我把各位乡邻请来,就是要向大家宣布百姓村的今后的章程——用衙门里的话讲,就是法律。这个章程,从今以后,人人都得遵守,不然,谁违犯了就像甲长一样,枪毙!刚才刘老二不是问我甲长违犯了什么罪么?违反了什么章程?我这就告诉你们……”

  方头鬼总共说了九条,可似乎谁也没有听清楚:要么就是方头鬼没有说清楚,那么就是大家害怕没有听清楚。大家只听到“这也不准”,“那也不许”。人群里没有任何反应∶既听不到反对,也听不到赞成。人们用沉默来对抗了。方头鬼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话都散发在虚空中。

  “大家认为怎么样?怎么都不说话?那好,不说话就算同意。今后我就一条条来实行。”方头鬼咬着牙说。

  人群仍没有任何反应。整个晒场一遍寂静。太阳升得很高了,春末的微风吹得老粟树叶“哗哗”着响,很远的山谷里传来了布谷鸟的叫声∶“大家摘茶——,大家摘茶——”远看去,山上的茶树一行行绿油油的。一排大雁从头顶上飞过,在天空划了一个圆圈,停在了远处山顶的大松树冠上 。大雁过后,是一朵云彩从头顶飞过,投下一大块移动的阴影。

  方头鬼被这沉默激怒了。他对蛇手、帮财说:

  “把刘老二埋了!”

  人们才发现在离粟树不远的地方,早就挖好了一个大坑。兵们把刘老二解下拖过去扔在坑里。刘老二手脚捆了,嘴堵了,可两只眼睛却喷着怒火。方头鬼令人把刘老二的书箱打开,将书堆在刘老二身上。

  “给我埋!让圣贤书来埋葬他。”

  兵们开始一铲一铲地掀土。所有的人都默默看着,终于,人群中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那是刘老二那六十多岁的老母和十三岁的小弟。小孩不忍看,抱着了母亲的腿哭,又不敢哭出声。很快,泥土就把土坑填满了,他们还在上面狠狠地踮了几脚。

  “刘老二埋在这里,谁也不能动,更不能为他造坟,我要让他做个孤魂野鬼。”方头鬼说。

  这时,那群大雁又飞了回来。方头鬼接过机关枪,“嗒嗒嗒!”对着雁群扫射,几只大雁落下来掉在人群里,人们吓得四散,把守在晒场出口的兵端起了步枪声,大家又吓得退了回来。枪声在两边山上来回激荡。一缕枪烟在方头鬼头顶冉冉升起。

  “收兵回营!”方头鬼命令道。

  方头鬼带人走了。人群如获大赦般从晒场涌逃。不一会儿,晒场上只留下甲长的尸首、几只死雁和秀才一家。很快,他们爬到刘老二的土坑堆上号啕大哭!

  许多天过去了,方头鬼还是不走,村人绝望了:方头鬼坏事都做绝了,还要干什么?!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方头鬼是看中了他们手中的田地。 。 想看书来

第一部第五章
第五章

  方头鬼的理想就是要把百姓村变成罂粟王国。然而,土地是村民的命根子,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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