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落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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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落平阳-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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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天也晚了,这雨也不停,你今天就别走了。”方老太太一脸慈详地道,“你刚回京城,只怕也没处落脚吧。咱们这里房间不多,床还是够大的,你和越笙挤一挤也就是了。他要是不愿意,你和越棋挤一晚也成。越棋向来懂事,没越笙那么多穷讲究。你不会介意吧?”
    凌戟忙道:“老太太安排得十分妥当,我正愁无处落脚呢。”
    方老太太笑道:“好,好,你这一回来啊,我的心也就定了。我向来把你当成咱们方府的孩子,你被老爷赶出去,流落在外一年多,我这心也一直提着。现在好了,总算你们都聚齐了,我也就放心了。”
    “让老太太担心了,是晚辈的不是。”凌戟道。
    这边祖孙二人乐享天伦,其乐融融,坐在一旁的方侯爷早已是眼角抽搐,一脸扭曲。
    让他去跟越笙住?这分明是引狼入室!不但越笙不行,越棋也不行!老太太这是干什么,看不透这贼子的狼子野心也就算了,一句话就把方家的两个孩子都推给他,这简直是太荒唐!太荒唐!
    不行,绝对不行!

☆、第55章 留宿

方侯爷轻咳了一声,引起方老太太的注意,这才勉强笑着道:“母亲,凌戟初回京城,又有皇命在身,一定有很多军务等着安排。我们把他留在这里,离京城那么远,万一有个什么事,只怕不能及时处理。留他吃个饭,晚上还是让他回去吧。”说到最后几乎快要忍不住咬牙切齿,直想干脆利落地让他马上滚!还留他吃饭?!
    方老太太眉头皱了起来。虽然她想留下凌戟说说话,但是方侯爷说得也有道理。
    凌戟道:“老太太不必担心,我送越笙回来之前已经进宫见过皇上了,今天不会有什么事。再说就算有事,我的马是千里良驹,一时半刻就能回到京城,不会误事的。”
    方侯爷胡子一抖,恨不得拿手里的茶碗砸过去。这是在得瑟他能进宫见皇上?当年他还在朝中任职的时候也只有上朝能见着皇上,基本上没有受过单独传召。这混蛋在这里显摆什么?!真以为这样就能逼他认同他的龌龊心思?门都没有!
    方侯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点狰狞的笑容。
    “凌戟啊,也不能这么说,你好不容易得了圣眷,自该更加谨慎,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怎好如此怠慢,岂不有负天恩。”
    方老太太看出一丝端倪,虎着脸道:“说来说去你是不想让凌戟留下来是不是?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凌戟犯了什么错你也不说,随随便便把他打出府去,到了现在凌戟都不计较了,你还要在那里磨磨叽叽,我看你连个晚辈都不如!”
    方侯爷委屈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老太太把这个家伙当成宝,岂知他分明是在觊觎他的宝贝儿子!这样荒唐的事情他可以向方夫人抱怨,却不敢捅到方老太太跟前去。侯府里已经出了那么大的事,再用这些事情来让老太太跟着烦心,那是不孝。
    凌戟坐在老太太榻下的绣墩上,温文一笑道:“有老太太疼我便好。”
    在外面建功立业的铿锵男儿愿意这样在她膝下承欢,方老太太心里十分熨帖。
    方侯爷看着他在那里装模作样,眼睛里都快要瞪出火来,最后却被方老太太赶回了自己的房间。
    方越笙在房里坐立难安,不知道方侯爷会如何刁难凌戟,不知道在屋子里转了几圈之后,终于下定决心打开房门,却见方夫人正在廊下站着。
    方越笙有些心虚地叫了一声:“娘。”
    方夫人瞪了他一眼,走过来将他推回房里,坐在椅子上冷眼看着儿子。
    “我问你,你跟凌戟到底是怎么回事?”
    “哪有什么事,没有事的……”
    方越笙小声分辨着,心虚地转着眼睛,就是不敢直视方夫人。
    方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心里有别的思量,顿时气得胸口一疼,连连捶着胸口哭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娘,你别这样,你要打就打我,别气着自己。”方越笙忙上前道。
    方夫人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眉清目秀,又孝顺贴心,就算以前不爱念书,可是侯府落难之后,他也能一肩挑起重担,把方家撑了起来。真是哪里都好,难道就是这样才被那个凌戟看上了?!
    都一年多了居然还没放弃他那点心思,还追到了家里来,如今他们只是平民百姓,那凌戟可是立了大功圣眷正隆,他如果要对越笙做什么,那他们根本无法可想。最关键的事,儿子好像真的被那个贼子蒙骗住了,处处向着他!
    方夫人一把抓住儿子的手,红着眼睛逼问道:“我问你,凌戟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方夫人话一出口,方越笙脑海里几乎立刻就映出了凌戟亲他的那些场景,那些暧昧私语,耳鬓厮磨,瞬间历历在目,鲜艳如昨,顿时闹了个面红耳赤。
    方夫人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里一下子凉飕飕的。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这必然就是、就是——吃了亏了!凌戟被打出府的时候,侯府还好端端地尊享荣华,居然在那个时候凌戟就敢对越笙下手,简直、简直——无法无天!不知廉耻!
    方夫人气得胸膛连连起伏,哆嗦着手指着方越笙:“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见那个凌戟!”
    “为什么啊,凌戟挺好的……还救了我,还把我送回来,还怕我淋雨……”方越笙叼咕道。
    方夫人瞪着他:“你咕叽些什么呢?!总之你不准再见他,今晚也不要出房门!我让林五媳妇把饭给你端进来吃,你若敢私自见他,我饶不了你!”方夫人怒其不争地戳着方越笙的额头,起身走了出去。
    晚膳时分,方越笙果然没有出现在饭桌上。方夫人只是笑着向方老太太解释,说他淋了雨受了风,有些不舒服,早早了吃了饭就歇下了。
    凌戟左右看了看,放下碗筷,向方老太太告扰道:“老太太,我去看看笙儿吧。”
    一个笙儿气得方侯爷胡子直翘,方夫人脸色不虞,啪得放下筷子。
    “你也太不懂事了,早点吃完饭歇下来,明天一早不是还要进城吗?!别没事找事了!”
    凌戟用那双幽幽的眸子看了方老太太一眼,方老太太果然脾气也发了出来。
    “老大媳妇,你这是怎么了?两个孩子素来交好,就让凌戟去看看笙儿。你们一个两个都当我老糊涂了,都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凌戟顺势起身,向长辈告辞之后,就径直往方越笙的房间走去。
    方侯爷和方夫人憋屈地相视一眼,方夫人更是心如猫抓,眼看着凌戟进了儿子的门,那心情真是说不出来的担忧和复杂。
    好在现在住的院子小,有什么动静都听得清清楚楚。不像以前在侯府,连什么时候自己儿子被凌戟哄骗了去都不知道。
    就算是知道,可是看着凌戟进了门,还专门把房门掩上,方夫人和方侯爷也快要憋出内伤来。
    不然,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太太?方夫人暗暗地戳了戳方侯爷,却被方侯爷摁了下来,仍旧陪着老太太用完膳。
    回到自己房里,方侯爷怒道:“你糊涂。凌戟明显不将你我放在眼里,现在还有个老太太压制着他,要是老太太也对他翻脸了,凌戟没了顾忌,凭着他现在的权势,要把越笙抢走简直轻而易举。”
    “那怎么办?!”方夫人抹着眼泪道,“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么登堂入室?!”
    方侯爷被哭得心烦,来回踱了两步,不耐地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也别太担心了。越笙也是个男孩子,总不能吃了亏去。你还真当自己养了个大家闺秀啊。只是越笙一心信任那个凌戟比较难办,这点可以从长计议,早晚能让越笙认清楚那个贼子的真面目!”
    “你想想那个凌戟,谁敢担保越笙不会吃亏啊。”方夫人捶着方侯爷怒道,“你快点想出办法来!”
    方侯爷心烦意乱地坐了下来。现在能有什么办法?形势比人强,他们这罪臣之身,拿什么去对抗皇上跟前的功臣新贵?
    皇上跟前的功臣新贵此时正坐在方越笙的床上,将这个想了一年念了一年的少年抱在怀里,眼中含着温柔的笑意。
    “凌戟。”方越笙趴在他怀里,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你黑了。”
    凌戟眯起双眼:“黑了少爷就不喜欢了?”
    “喜欢。”方越笙说着,脸色也红了一些,从脖子里掏出那枚玉牌。
    “你送我的,我一直戴着。”
    “好乖。”凌戟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笑道。
    方越笙摸着被亲了嘴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凌戟摸着他比以往显得有些粗糙了的手,低下头道:“我离开了这么久,让少爷一个人受委屈了。”
    方越笙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些不平:“是受了很多委屈。”
    “少爷放心。”凌戟将那仍旧白皙的手指凑到嘴边,轻轻吻过,“我回来了,那些陷害过少爷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林府里,林玄英让方越棋在他的房间里洗了澡,换了衣衫,派出去打探凌戟行踪的下人正好赶了回来。
    林玄英得了消息,来找方越棋道:“你不用担心,凌戟带着方越笙出了城门,往你们那个小镇子的官道上去了。大概是把越笙送回去了。”
    方越棋脸色一黑:“回去了?他们就这么回去了越笙就没想想我在哪里?!”
    “你一个大男人还能丢了?”林玄英挑眉道,“原来你这么娇气,那我可是怠慢了。”
    “滚!”方越棋把擦头发的巾子扔向林玄英,转身收拾东西就要回去。
    “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天气又不好,你折腾什么,就在林府里住一晚吧。”林玄英道。
    “我没那么娇气!”方越棋瞪了林玄英一眼,饭也不吃,回到集市里去把寄存在骡马市场里的骡子牵了回来,套上板车回去了。
    林玄英无法,只能骑着马跟在板车后面,一路护送回去。
    到了方家,大家已经吃完了晚饭,好在方老太太让林五媳妇在灶台上给方越棋留了饭菜,他和林玄英坐在厨房里将就着吃了,就一起回到方越棋的房间里。
    天色晚了,雨下得更紧了,方越棋也不好意思赶林玄英回去。取了席子和被褥铺在地上,林玄英就这么将就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众人起床,打开房门来,就见凌戟和方越笙、林玄英和方越棋分别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四人互相看着,面上都有些惊讶。
    一宿没睡听着动静的方侯爷和方夫人开门撞见了这般情形,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第56章 封赏

方越棋皱眉看了一眼凌戟,走到方侯爷和方夫人面前,行礼问安。
    方侯爷眼圈乌黑,方夫人也有些憔悴,两人有些不自然地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一起去方老太太房里去了。
    林玄英走过去,看着凌戟道:“昨天回的京?也不先给我们带个消息,听说你这次是衣锦还乡哪。”
    凌戟目光淡然:“不算什么,封赏还在后面。”
    林玄英一滞:“拽什么拽!”
    “比你拽。”方越笙白了他一眼,“科举名次不靠前,一个小小的工部员外郎,有什么前途可言。”
    林玄英气结。
    凌戟看向林玄英:“我已经听少爷说了,这一年来多亏了你上下打点,才没白白遭罪。能有今日的局面,也要多谢你的帮扶。”
    “这声谢大可不必了。我也不全是看你的面子,万事总有个是非曲直。”林玄英笑了笑道。
    凌戟点了点头,扯了扯绣了暗花的衣袖:“今天还要进京面圣,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林玄英知道他想要说的大概是平国公府遭人陷害之事,这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便点了点头:“你空闲了直接去林府找我。”
    凌戟早饭也没吃,牵了那匹马过来,和方越笙辞行之后,跨上马直奔京城。
    方越棋端着碗走到院门边,洁白的米粥里泡着金黄的油条,手里还拿着一截葱,一边吃一边道:“凌戟走了?”
    林玄英和方越笙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就算落魄了,好歹是也是名门贵公子出身,何至于此啊?!生活的磨难果真如此残酷么?
    方越棋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二人,抹了抹嘴角:“看我干什么?越笙,去把骡子喂了,今天不卖菜,正好把板车刷一刷。”
    方越笙想想凌戟人家进宫面圣去了,他却要在这里喂骡子洗板车,还有一个端着饭碗靠着院门吃油条就大葱的堂哥。这对比如此鲜明残酷,不由得他黯然失魂地去了厨房。
    方越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用脚将院门踢上,端着饭碗又回屋去了。
    这一天的早朝,比平日里延长了许久。
    按例奏完政事之后,皇帝龙颜大悦地将凌戟唤上朝堂。
    这个一年前横空出世的年轻将领,一举歼灭福州海域上为祸数十年的七个海盗团体,缴获的数百艘海盗船舰竟比朝廷的大部分战舰更加精良,已尽数编入朝廷海军,装备出了两支实力强悍的海上舰队,自此海疆边防可谓固若金汤。
    凌戟缓步走上朝堂,行至阶下,一丝不苟地行了大礼。百官注视之下,那些目光有探究,有怀疑,有嘲讽,有戒备,种种不善的窃视从四面八方而来,他却安之若素,如入无人之境。
    建州海盗为祸数十年,朝廷年年派兵征缴,这其中不知道养肥了多少各部官员。巨大的利益链之下,连佟将军都捉襟见肘,无法撼动,只因佟老将军也不是孤臣,为官数十年身边多少关系牵连,谁在那个位置都不能一意而行。
    如今他不管不顾地将这个金银窝连根拔起,断了多少人的财路,这等仇恨岂是等闲?此刻的处境,凌戟在进京之前就已预料,现在不过只是个开始。
    皇帝微笑颔首,微微抬手道:“平身,凌将军年纪轻轻便立下此等汗马功劳,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佟将军的请功折子朕已看了,该赏,该大大地赏!”
    凌戟俯身行礼:“海疆千万将士,谢主隆恩。”
    皇帝笑意盈然:“这等功劳如何赏法,各位爱卿可有良策?”
    奖赏有功之臣,本是皇上一人圣心独断,现在他却向堂下臣子问询,一些人暗地里交换了几个眼神,对于皇帝的意思猜测不断。
    在朝为官,最重要的便是揣测圣意。表面要罚,不一定是要罚。表面要赏,也不一定是要赏。
    几番心知肚明的视线交往下来,也不过是一息之间,皇帝仍旧面带微笑,探究的眼神逡巡于百官之间。
    很快便有人出列,躬身禀道:“臣以为,建州海军为国守疆,以弱势于海盗的船舰,终获大捷,安海疆之民,稳海疆之边,此等涛天之功,自当论功行赏,从上至下凡金银官爵等赏赐,还需细细订个章法出来。”
    第一个出列的便是那一身正气的工部尚书崔如诺。
    皇帝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崔如诺果然继续道:“只是,这位半路出家的凌将军的身份过往,仍需仔细辨明。”
    他话音一落,大殿之内沉静了片刻,皇帝的声音才响了起来:“哦?崔爱卿难道对于凌将军的出身有所怀疑?”
    崔如诺听着皇帝的声音中正平和,并无愤怒,心头一喜,显然他是赌对了圣意。
    凌戟和平国公府的关系,皇上岂会不知?刚刚削了平国公府的爵位,对于平国公府出身的凌戟,皇上又怎会一心一意地信任?赏了他,他会不会恃功而骄,对于平国公府的事情横加干涉?皇上早有瓦解勋贵世家之意,如今好不容易将素有名望的平国公府扳倒,又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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