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臣环伺作者:御景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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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臣环伺作者:御景天-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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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纵在侍卫围护之下,退至一旁斗乱之外,昏暗街巷里刀剑击出一簇簇火花,此生彼灭,兵刃相交刺耳的声音尖利不绝,打斗正当激酣。他在旁观望,斗场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十个侍卫连同司马贤对战那六七个不知来路的不法狂徒,狂徒中已有一人被斩杀,他此次挑选的护卫皆为禁军武官中的佼佼者,武艺自然不凡,可那几个刺客堪堪半数人,寡众悬殊,几乎以一敌二,但却丝毫不显弱势,弯刀呼啸,凶悍异常。萧纵皱了皱眉,此种形如勾月的利刃是西北一些部族惯使武器,眼前这一出看起来不单纯。
    一柄弯刀飞脱出来,在半空里回旋数丈,噗的一声斜斜插入小街土墙,刀刃大半没入墙面,却是司马贤一刀挑飞了一名刺客挥砍向他又急又猛的一击。
    司马贤手势如行云,从敌手中夺来的弯刀看似轻轻一扬,实则迅疾如电,寒光划着刺客咽喉,飞溅出一道血花,另一手中匕首隔挡住骨雕摊主刚猛斩下的寒刃,只身对两敌,犹占上风。
    萧纵知道楚王二公子自恃有功夫傍身,在京这些时日并不太拿自己堪忧的处境当回事,听韩溯所告,他言辞间有时还颇有些自负,萧纵只料想司马贤大约确实有些身手,却不知道原来武艺竟高明至斯。
    骨雕摊主突然发难砍向他的那一刀,楚二公子该是没有避开,萧纵看着打斗中身如蛟龙的司马贤,负着伤,出手狠厉,对战多时气势不减,平日里面貌如花轻佻含笑,发起难来原来是鬼刹修罗么。
    微微沉吟片刻,萧纵对护在周身的几个侍卫道:“朕这里无险,去替楚王公子挡一挡,护他去安全之处。”那一干刺客身手利落,攻势凌厉,攻击的目标他大约也看出来了,除了刚开始骨雕摊前那突如其来的一道寒光是向他招呼,后来跳将出来的凶徒却都是冲着司马贤而去,激斗已有些时候,试图往他这里窜的刺客没几个,拼死朝楚二公子靠的倒是不少,最开始对他的袭击似乎有几分转嫁注意混淆视听的意图。
    萧纵微微皱起眉,这一出行刺越发地不单纯。
    片刻思忖,回过神,七八个侍卫仍然把他围护得紧,竟没人应命前去救助司马贤,萧纵皱眉:“没听着朕说什么么?”
    侍卫里领头的武官转过身,半跪下请罪,眼睛大胆朝萧纵看了看,刚毅的面孔上迟疑之色闪了闪,“可是皇上与太傅……”
    “朕与太傅……”萧纵刚想说他跟韩溯留两人照应就成了,突然发现自个儿腰上竟栓着一条手臂,搭在腰侧的一只手白净修长指节分明,再发现栓在腰上的手臂勒得有些紧,他正被半抱着肩背挨靠一副胸膛。
    韩溯喝了声护驾,一把将他弄离险境后,他一直关注着场中打斗,没留意其他,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得劲儿,这会儿蓦然之间不知为什么似乎太傅吹在他颈侧的呼吸陡然清晰异常温热起来。
    萧纵偏转过头,看向韩溯,微微扯动身子,很清晰地感觉到压在腰上的手指动了动,然后似乎压得更紧了,太傅斯文的面孔在昏暗之中如常斯文。
    萧纵被刺客一事占据的脑袋,不自禁分出一抹神,很不是时候地想,眼下情形如此,他们这样应该不会招惹什么话柄罢。下意识眼角余光瞥了瞥禁卫武官。
    韩溯始终满面平静自在自若,他朝打斗场淡淡看了两眼,收回视线,对不怎么自在的萧纵道:“皇上的安危始终最是要紧,怎能将侍卫都遣去护着他人。皇上莫要过多忧心,眼下侍卫们已经渐占上风,司马贤面对两个刺客都身手洒脱,应付一个更加游刃有余,他不会有什么意外。何况,程统领,”瞥了一眼半跪于地的武官,“程统领早先点放烟火传信,皇城巡城卫定然已看到,想来也快要赶到,不管这伙暴徒受何人指使,目标在谁,都不能得手,败势已定,皇上且放宽心罢。”
    他话刚落音,远处隐隐火光通亮的栖凤街口传来阵阵嘈杂,两列火把如长龙奔涌进小街,铿铿步履,铁衣寒甲疾步靠近,确是皇城卫赶来了。
    领头的将官对麾下全副武装的兵将下了一声令,至萧纵跟前,霍然下跪请罪,韩溯不动声色抽回了手,萧纵下意识的轻舒了口气。
    到了这当儿,打斗那厢胜负之势已一目了然。刺客还剩了三人,负伤不轻,却还不曾放下弯刀。皇城卫从街口涌进来时,他们曾试图撤逃,被萧纵的一干禁卫挡下来,此刻被一众护城军士刀锋箭尖直指着,脱身已绝无可能,却没有一个弃械投降,历历寒光之下负隅顽抗。
    “锵”的一声尖锐长鸣,司马贤一刀斩断骨雕摊主手中弯刀,利刃架上对方颈项。场中打斗骤然停止,另外两刺客几乎同时也被禁军生擒。
    萧纵没作多想,上前去。
    “说,受谁的指使?”司马贤刀指着骨雕摊主,冷声道,绝色的面容在跳动的火光中满面森冷,眉宇间阴郁弥漫戾气腾腾。
    萧纵微微拧眉,褪去了轻佻虚笑,这才是楚王二公子本来面貌。
    那刺客冷声一笑,“你不必知道。”猛地身子前倾,向眼前刀刃上撞,长刀贯穿咽喉。
    禁军们见此,赶忙阻止另两个被擒刺客,却还是晚了一步,那两人咬破嵌在牙里的毒药,当即毙命。
    “死士。”韩溯道。
    萧纵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转眼看司马贤。楚王二公子握着兵刃,不知是否适才一番激斗的缘故,萧纵见他紧握着刀的手微微在颤,面容连带身子似乎都绷得笔直,一脸阴郁的面色异样苍白,火光之中当真有几分鬼魅煞气。
    视线在司马贤身上打量一圈,最后在左肩膀处顿住,锦袍裂了道长口,血污了一片衣衫,果然是受了一刀。“来人,护送楚王公子回行馆疗伤。”萧纵道。
    送走司马贤,萧纵在街巷子里又站了片刻,这一场打斗甚是激烈,却因着周围街面上人声鼎沸,而没有引起大混乱,然大批皇城守军突然兴师出动,闹市之中已经骚乱起来。萧纵在小街里安慰受了惊吓扒着他肩头不肯松手的小侄儿片刻,待皇城卫将小街善后大街清过场,车驾伺候到街口,才领着一众侄儿连同韩溯一起上了车。
    皇城守军一路护着车驾行往皇宫,萧纵靠坐宽椅微蹙着眉暗自将遇袭一事细细盘剥,上车前检查刺客尸身的禁卫禀告,那一干刺客肩臂皆纹着猛兽图腾,纹身是西北部族自古流传下来的习俗,和着刺客那彪悍粗犷的形貌,手中所使双弯刀,看得见的线索矛头所指皆十分明了。
    萧纵揉了揉额,前后又仔细思忖了个来回,头有些疼。其实他明白,不管这出伏击是谁筹划,明面上或者私底下这茬到此就结束了,他就是知道了确实的幕后主使,暂且也不能把人怎样,最多就跟眼下这般提防着些留意着些。
    可,他不能把人怎么样,却也不能由着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萧纵在半道上下车,着韩溯护送一众皇侄回宫,自个儿领着一干护卫去往竹湘院。
    竹湘院不如东行馆重兵把守,但萧纵指派在这里的侍卫也不少,保楚王二公子周全固然是他这般部署的目的,顺道看看楚王想弄些什么名堂却也是他所想。近些日,负责竹湘院守备的校尉赵业上禀,楚王送了不少封家书给小儿子。
    萧纵入了行院,赵业引着他往司马贤寝房,到了房门口,医官恰好替楚王公子疗了伤从里面退出来,萧纵问了问伤情,留侍卫在外守着,只身入内。
    房中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黄不明,萧纵进去,司马贤并没有像个伤患躺在床上修养,他坐在一张小榻上,背靠着软垫,一旁帷幔半挑,整个人笼在一片混晦之中,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面色沉凝,微拧的眉间一股阴郁之色。
    他见到萧纵驾临,似乎毫不意外,神色间的郁气暗沉一敛,唇角微勾,在榻上微微欠身,“皇上来了,请恕微臣不能起身叩拜。”
    萧纵走近榻边,“不必多礼了。”淡淡看了司马贤两眼,“你在等朕?”
    司马贤并不避讳直视龙颜,轻轻挑了挑眉,“皇上仁慈温厚,方才小街里一番惊险危机,微臣又受了伤,微臣想以皇上的仁厚和对下臣的体恤,肯定会来探视。”
    萧纵没有说什么,目光朝司马贤负伤的肩膀处打量。因为伤在肩臂,穿衣有所不便,一件藏青袍子只在司马贤肩上搭了搭,袍子下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白纱布上透着微微猩红,那一刀下去看来颇有些狠劲,萧纵想起刚才在门外医官的一番禀告,心下微微叹了口气,有些喟叹。
    司马贤也朝自己的伤处看了看,道:“那几个西北死士,是冲着臣来的,招招夺命致死,秦王看来是真的对微臣杀之后快。”转眼瞥了瞥萧纵,默了片刻,轻笑着冷道,“在刀刃上抹毒,这种阴狠的手段,秦王是一点不含糊,对微臣的命志在必得呢,可惜他百密一疏,不知道微臣自小食毒,没那么容易死在毒药上。”
    萧纵看着司马贤,没说话。刺客刀上带毒,医官向他禀告的时候,他也有些吃惊有些不解,现在听到这一句,便有些了然,了然之后又觉得,过了。
    挨一刀便算了,何苦连毒药都使上。
    过了。
    对不久之前栖凤街里那一场突变,要说秦王布局杀司马贤,他更愿意相信是楚王公子布局诬赖秦王的一出苦肉计。倘若真是秦王在背后谋划,依照那个男人赶紧杀绝狠辣的脾性,这出刺杀未免太过草率又仓促,区区几个人,他这个皇帝带着暗卫在旁,居然就敢出手,秦王真要这么没脑子,他大可安枕无忧,不必整日为那男人头疼伤神了。况且,栖凤街是司马贤指出来的,秦王有多能耐也不能能耐得未卜先知守株待兔。至于那些个弯刀图腾纹身,更是不着谱,死士若是都这般一目了然被识出来历,还如何能称之为死士?
    这出布局看似周密,在他眼里实则破绽百出。
    看着楚王公子大约因着受伤失血并中毒,略是苍白又隐隐泛着青的面色,萧纵神色平静淡然,心下却不由又微微叹了口气,为了这一出戏码的逼真,司马贤是费了不少心思,只是,萧纵默默扪心自问,难道他看起来真的很傻很好糊弄么?
    “秦王想致微臣于死地,无非是打算在皇上与微臣父亲之间挑事,他现在在行馆之中如同身陷囹圄,受制于皇上而心有不甘,可这次能布局对臣不利,便是虽然受制却不是完全束手待毙,皇上若不尽早除他,只怕后患无穷。”司马贤看着萧纵,言辞不可谓不恳切。
    萧纵看着司马贤,淡然地有些无奈,楚王公子果然还是揪着那茬合楚抗秦不放,老生常谈,想来姨丈在家书里没少给小儿子压力,以至于人不得不自伤身子来撺掇他。
    看着等他表态的司马贤,萧纵微凝了片刻,淡淡道:“楚王的意思朕已经全然明了了,朕的意思,朕希望楚王也能明了。秦王之事,朕自有定夺,无需他人费心。”微微顿了顿,接着道,“司马贤,朕有两句话带给楚王,第一,秦王是朕的筹码,尚有用处,第二,楚王的忠心朕在秦王中‘封魂’之时已经接受到了。”他希望这两句话,能让姨丈掂量掂量,能消停些,三思后行。
    司马贤闻言神色变了数变,沉默半晌,面色有些不大自然:“皇上是何意?秦王当日中毒,是温庭……与楚王府有何干系。”
    萧纵点到为止,不再多说,他走这一趟目的已到,转身便打算回宫,到了门口,忍不住还是回头对坐在榻上冷凝着面孔的楚王公子说了一句,“朕自小到大,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朕面前演了多少戏么?”
    司马贤看着萧纵跨出门槛,细长眼中薄光闪了闪,满眼犀利最终化作一抹讥诮。
    刺客确实是他安排。
    除秦一事进展如何,他的父亲催问得紧,他必须再挑一挑事端,说动皇帝对付西北战狼。他不能在那药罐子世子面前矮下头去。
    宫中传来天子出宫的消息,他匆忙之间在几条街上部署死士,不惜以自己为诱饵。
    却原来教人一眼识破。
    司马贤转眼看着肩臂上隐隐渗血的伤处,这戏码是他筹划的,受一刀也是他预先安排,但毒,却不在他计划之中。
    若非他打小偷偷服食毒药,身子抗毒,眼下便当真见了阎王。
    是谁在导着一场戏中戏。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不容易啊,我终于登上后台了~~
    一不小心,多了个司马一些戏份



    第三十七章

    这一晚,先是闹市中挤逛了多时,后又在栖凤小街里无端耗去不少时辰,再来竹湘院里走一遭,萧纵从楚王公子寝房中出来时,大半夜已经过了。
    竹湘院外的禁军侍卫个个手搭着剑柄,一副随时拔剑出鞘御敌的严正以待,见到天子出来,禁卫们迅速在天子周身布防,不久前小街里的那场突发变故把每个禁军大小伙子的警觉都拔高了十二万分。
    萧纵上了小轿。从竹湘院回帝宫要走上几条长街,路程不近,萧纵在坐轿里把楚王公子设下的那出不太高明的刺杀局再想了想,他不知道是不是楚王真的给了儿子什么压力或者司马贤太过急功近利又或者事情也许并不如他所料想的那样简单,他拿不准个中因由,不过,有一点毋庸置疑,司马贤会行事草率,必定是他的姨丈更加亟不可待了。
    所以,他撂了两句话给楚王公子,那意思很明白,秦王在他手中,西北军多少得受着他几分拿捏,加上“封魂”那笔旧账,楚王如果预备起事,那就得做好跟他跟秦王两头开战的觉悟,他希望姨丈听了这两句话不要太冲动,能掂量着行事。
    只不过,司马贤对他的警告,反应却有些出他意料。
    否认下毒。
    就常理,“封魂”这件事他们彼此心知肚明,他点到为止便罢了,楚王公子何必还挣扎着不承认他爹毒了西北战狼?难不成到了这个时候,还想在他面前披着一身道貌岸然给他充忠良?
    他拿不定司马贤的否认是不是纯粹在狡辩。
    萧纵下意识揉了揉额,他会为了一句话而纠结不开,其实是因着秦王受毒害一事,他一直有一处没太闹明白。
    他不大明白楚王既然要西北战狼死,选毒药的时候怎么挑了“封魂”,而没看中“见血封喉”。“封魂”虽说也是个厉害毒物,中毒到断气那段冗长的过程能让人生不如死,可到底还是有那段冗长的时间耗着,可以设法施救,即便此种要命的毒中圣品比较罕见,解药难寻,但终究比起能即刻教人毙命的“见血封喉”之流,“封魂”对姨丈来说还是少了几分保险。楚王想要万无一失,就应该挑个干脆利索,马上能使人见阎王的,不该还给自己留几分不牢靠。当初他在“封魂”折腾之下捡回一条命,睿王来探视他时,说他不幸中之大幸,得罪的是个女人,女人做事关键时刻拖泥带水感情用事,所以皇后揣着多折磨折磨他的心肠,给他的是一勺“封魂”而不是砒霜。
    可楚王没理由拖泥带水。
    萧纵坐在轿子里,轿身轻晃,他两边太阳穴隐隐作痛,想揉一揉,懒得伸手。现在他就是揉破了脑袋,大约也不能把答案揉出来。
    轿子载着一脑袋浆糊的天子进了皇宫,此时寅时将过,卯时该早朝,玄武门前已经候着等待宣召上殿议政的百官。今晚的事情迟早瞒不住,但萧纵也不想太张扬,入宫时还是遮遮掩掩走了小侧门。
    回到寝宫,王容等一干内侍宫婢已经捧着龙袍帝冕洗漱用具几盘早膳小点恭候着,额头急得有些冒汗。萧纵揣着一茬茬理不透的乱麻心不在焉入内殿,张着双臂由内侍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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