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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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落白-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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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哓陌淡定道:“那叫稳重,叫做帅,叫做气场,懂不?陈大人要是话多了那还叫陈大人么?你当所有人都跟小纪一样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脸上也表现什么跟白开水似的透明?”
  我没理她损我,脑补一下凌邪啰哩叭嗦的画面,结果是,完全无法想象,一百个平行世界都不可能实现。
  ***
  我和凌邪站在陆家大门前。
  身后山间空空幽幽,冷寂一片,偶尔几声惊蛰般的鸟叫,在耳边凌厉又遥远地乍开。
  朝院墙墙头一望,没什么光透过来,飞扬的檐角卷着一点一点灰白起来的天色,风湿而冷。
  大门一看的确器宇不凡,朱门金印,石狮两立,东陆古老显赫大家族的经典样式,不只是隐于山间,还是此时眼下不容乐观的状况,一眼望去,竟在那鲜艳依旧的大气朱红中嗅出了丝丝清冷荒凉。
  连守门的人都没有,好歹也快清晨,竟传不出一点人声。
  我有些踌躇。
  凌邪望了一眼天色道:“已经结束了。”
  我不知道疯婴的反噬是怎么样的,拉了拉他的衣袖,“你说……里面的人会不会已经全部死了?”
  他轻微地笑了一下,伸手,吱呀一声,浓重低哑的长响,居然是虚掩的。
  仿佛是看不见的弦崩断,门扉推开,我感到有什么,迎面向我扑来,如同坠入了虚幻梦境那瞬间拂过眼睑的模糊白光。
  一片柔软飘渺地在眼前划过优雅的曲线。
  然后,第二片,第三片。
  纷落的雪白,在被院墙包拢的目之所及的天空中,悠悠而落。
  轻盈柔白,荧荧光晕,仿若一场盛大却细柔的雨。
  ……雪?
  我呆呆伸出手,一粒纯白跌入掌心,美好的花瓣形状,雅致娇嫩。
  梨花花瓣。
  现在是秋天啊。
  我怔怔注视停留于手心的花瓣,荧荧散着澄澈的清冽白光,须臾片刻,便悄无声息地融化消失。
  如同真正的雪。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文快结束了,真相也差不多了
  阿梨,那一世苍凉梨花雪
  大家也应该清楚什么意思了吧
  留言~~》口《


ACT?19 如果这是我们的相遇

  轻盈柔白,荧荧光晕,仿若一场盛大却细柔的雨。
  ……雪?
  我呆呆伸出手,一粒纯白跌入掌心,美好的花瓣形状,雅致娇嫩。
  梨花花瓣。
  现在是秋天啊。
  我怔怔注视停留于手心的花瓣,荧荧散着澄澈的清冽白光,须臾片刻,便悄无声息地融化消失。
  如同真正的雪。
  凌邪轻敲我的头,我赶紧缓过神来,正事要紧,四下一望,在这隔绝了外界真假难辨环境的宅邸里,天空漆黑,庭院屋宇楼阁,三三两两的人倒在前庭和走廊上一动不动。我急急忙忙跑过去一探鼻息,绷紧的双肩松垮下来,还活着。
  又去检查了其他几个,均是一样的状况,只不过心跳脉搏异常平稳,感觉好像深深沉眠一般,我试着叫了叫,没醒。
  有的人手里还无力握着扫帚,这场睡眠似乎是突然毫无预兆的降临的。
  我和凌邪四处走,四周寂静得可怕,梨花无声飘落,陆夫人应该比我们先到,她在哪里?
  我心想了片刻,脑海里只有着那个画面。
  冬日并不奢华的厢房里,少女卧于榻上,注视着窗棂外后院里那一株死树,树枝上压着皑皑白雪,仿若新生。
  心中不安无边地蔓延扩大,幽暗山谷,偌大庭院,一世苍凉梨花雪。
  ***
  陆宅最偏僻的后院,一方□,满园梨白,整个陆宅只有这里才有的梨花木一株一株亭亭而立,朵朵洁白小花聚成花团重重叠叠缀满枝头,嫩黄的蕊儿,玉般的花面,放眼望去若是月色跌入云层绽开清亮的光,飘洒星砂。
  金发的女子背着我,优雅干净地立着,卷发下露出一截皎白莹润的脖颈,白衣无风自动,而她身边围着数只佝偻的罗刹,背着身子在横七竖八的尸首间埋下头,撕咬咀嚼,含混不清的闷响。
  满地零落血迹若雪中娇开的梅。
  显然已是争杀之后的残景。
  我闭了闭眼,那金发女子便回了头,绝世妖灧的容颜,微微一笑。
  “哎呀,来了呢。”
  视线越过她,我这才发现距离她不远处的华服贵妇,倚在后院那唯一一间低矮厢房的门柱上,地上打斗痕迹尤为清晰,身旁几具男尸。她一手提剑,一手捂着自己腹部,血一股一股从指缝间渗出来,稀稀疏疏蜿蜒到暗红镶金边云纹绣花鞋下,淌开了鲜红的花。
  妇人脸苍白着,无一丝痛
  的神情,只是敛着冷厉的丹凤眸,保持着与女子对峙的模样。
  白色花瓣是轻柔盛大的雪,簌簌纷乱了视线。
  阿梨望着我,眉眼弯弯,“上回我都想着取你性命了,你还来。”又转而向凌邪,“陈大人这次是来杀我的么,心里是记着我伤你的女孩儿的事还是……?”
  凌邪一身黑衣,静静看着她,一朵梨花落到他肩上。
  她掩嘴一笑,心情极好的模样,“您知道么?我若想,陆家二十八口,便沉眠于梦中再也醒不过来了,多好,我真开心,陈大人这次来只是看看,什么也不做?”
  倚于门前的妇人冷冷喝了过来,“事已至此,莉露尔小姐要如何我奉陪,你这般佯装是什么意思,要我死便尽快,今日陆家葬在这了,莉露尔小姐别指望能脱得了身。”
  “陆夫人还是多多注意自己的身体为妙吧,哎呀,这血流的,虽说两年未见,想与婆婆叙叙旧,自与婆婆分别后,阿梨可是对婆婆想念得紧呐……”她轻描淡写咬着那个称谓,引得妇人的唇色又白了几分,“呵,还有四妹,今儿也十六了呢,真是个美人,当年我嫁进来时,那小丫头哭闹着我抢了他的夫婿,她哥哥当真是宠她。”
  她轻轻柔柔地说着,眼神不知望向了哪里。
  陆夫人的脸色却陡然一变,“你想将她怎样?!”
  “这么个美人,不留下不可惜了?我识得的那些雄性魔兽们正好差个玩具呵……”
  “你敢!”
  阿梨咯咯笑了,娇媚可人,“罢了,婆婆一路走好,一家人陪着,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玉手一扬,身旁一只罗刹妖物拔地而起,似人非人的脸,发出婴孩啼哭的叫声,幻影一般朝咬着牙关的夫人飞跃而去。
  我几乎是同时拔枪开保险栓对准罗刹。
  凌邪一手按下枪身。
  “凌……!”
  他竖起食指于薄唇边,而在这眨眼片刻,耳边一阵风,陆夫人眼前罗刹便在一抹细光后被剖为两半,擦着陆夫人的身体从两边飞过,砸向身后暗红的房门,扑通扑通溅起两朵饱满血花和微尘。
  我睁大了眼,心好像被阿梨抬起纤长睫毛看向他的瞬间揪住。
  我曾经无数次想过,如果他们若再次见面,会是个什么模样。
  会是个什么模样。
  陆岐微微喘息,握着原本是母亲手中的剑,剑锋凛凛,剑身滴血,对着面前金发的美丽女人。
  他护在陆夫人前面,身上绷带浸出了红。
  他在看她。
  陆夫人气得全身发抖,声音从牙缝里咬出来。
  “你疯了?你干什么回来?!”
  他不做声。
  阿梨雪白着一张小脸,压了眸,抬起的手慢慢垂下,再出手时,脸上已是面无表情。
  无数罗刹在空气中现形,向着男人狂风骤雨般噬咬过去,几乎是一拥而上,陆岐微皱着眉一一击开,眼睛一直锁着女子的容颜。
  可那种攻击明明是狠绝到置人于死地的,极快地,门前的妇人浑身颤抖地尖叫。
  “你知不知道你杀的是谁?!他是你丈夫!”
  阿梨水盈盈着杏眸,提起唇角,笑,“哎呀,这种事我怎么不记得了呢?什么时候的事儿呀?”
  一只罗刹血淋淋地被击飞,陆岐侧身闪到一边,仍是护在母亲面前,阿梨也不招手让妖物们攻了,上下将他一扫,目光停在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上,“陆夫人您看看,多孝顺的一个儿子啊。”
  然这次,那不惑之年的女人,只是软下了身子,靠在门柱上,半睁着眸子,似乎是倦然了一切,颓败般低低问自己的儿子:“你终究是来看她了,你记起来了么?”
  男子静静看着阿梨,看了许久,才恍惚地笑了一下,疲倦之中是难以捉摸的餍足,仿佛之后一切都不再重要,喃喃。
  “阿梨,原来你长的是这个模样。”
  ***
  花瓣密密地落着,像谁的泪。
  阿梨看着他,一弯冷笑,“真是许久不见了,这次又是什么花样?”
  陆岐垂下手中的剑,站定了,张张嘴,有什么也没说,又过了许久,才缓缓,一字一顿地说,“在那之后,你过得好么?”
  阿梨掩嘴,像个娇俏好奇的小姑娘般,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一串儿咯咯咯的笑银铃般从袖下漏了出来。
  “好呀,怎么会不好,这也多亏了陆家诸位呢,我过得好不好,你们着实也不会去在意了不是吗,就别在这儿寒暄问候了,陆家二公子,你说,你喜欢那种死法呢?”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我不能死。”
  她望了一眼他身后的女人,雍容绽放的笑容妖艳得惊心动魄,“你们陆家,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是不是很耻辱,我一个弱女子,就能将你们这般毁掉,现在你的家人们,都睡在这梨花下。”
  五指张开,收拢蓦地向空中一划,临院屋子里一声女子死前凄厉惨叫,直直扎进人的耳膜。
  陆夫人如被雷劈般僵住了。
  “陆家二公子,这是您的弟媳妇,现在,大概已经尸首分离了吧。”
  再一划。
  “这是您的侄女。”
  再一划。
  “这是您的叔叔。”
  再一划。
  “这是您的伯父。”
  再一划。
  “这是您的……”
  “够了!”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陆夫人捂住双耳,眼中生生落了泪,我看着心中一片震惊。
  “你不是说你做什么都可以吗?”阿梨盈盈笑着望着面色阴沉的陆岐,把玩着自己的卷发发梢,字字句句从嫣红的唇中吐出,“那好,我不杀你,你去把他们,一个一个杀掉,用你自己的手,我要亲眼看见。”
  我骤然抽吸,抓紧了凌邪的手臂,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个女人,还是是梦里面那个喜欢梨花酥怕苦的女孩儿么?
  陆岐一动不动看着她。
  似乎是从最初相遇开始,他就一直看着她。
  眼中是深海汪洋。
  “因为我,你才变成这样吗?”他声音很轻。
  女人笑,“陆二公子当真是谦虚了。”
  他抿着唇垂下了眼眸,半晌,将剑插在地上。
  “阿梨,你不要这样子,你若恨我,让我付出代价,折磨我,都是可以的,但你不要这样笑,也不要这样伤害别人,你心那么软,你每杀一个人,比我们都要难过。”
  她睁着无波无痕的大眼睛望着他,空洞一般的,末了,凄凄冷笑,抬起手,“无意义的话还是少说吧,陆二公子,叫你的家人们一路走好。”四指并拢已是空中划下的模样。
  “慢着!”
  身后妇人尖利地叫了一声,已经体力不支地靠着柱子坐在地上,定定望着阿梨,目光又转向陆岐,锁住了。
  “你到底要瞒到几时才肯说?”
  他不语。
  她冷冷地笑,声音一点一点大起来,“莉露尔小姐,你以为你是凭着什么才能站在这里为了你所谓的复仇的?”
  陆岐蓦地回头,脸色变了,“妈——”
  “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你自己断定,我的傻儿子,就是你最恨的那个男人,”她咬着牙,眼里全是如火的嫉恨与不甘。
  “你最恨的那个男人,他拿他五十年寿命,去换你这贱人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双坑……榜单字数完成~
  留言和收藏呢~~~想看阿梨和陆岐的结局咩?想看咩??
  收藏千里~~
  泡泡泡~~冒泡,下章,阿梨的结局


ACT?20 我是你的阿梨

  “你最恨的那个男人,他拿他五十年寿命,去换你这贱人的命!!”
  哗啦——
  千万梨花,随风而落。
  男人慢慢埋下头。
  他的母亲的声音仍在继续,嘲讽一般,却又在得意什么一样,死死盯着阿梨的脸。
  “他背着我用锁魂香锁你的魂,哈,锁魂香,你知道他付出了什么么,五十年,以及关于你所有的容颜的模样与声音,小姐你真厉害,我儿子就是窝囊废,当年口口声声答应我做完这场戏,然后立马背着我去送命!还不让我说!为了你他只有五年可以活了,你知道么,五年!”
  她越说越笑,越笑越哭。
  “什么叫五年?他把你从那鬼地方拉出来到现在,就五年!你这贱人,凭什么现在这样对他?!他每天都在看你的画像,可他根本记不住!你知道吗?他已经永远记不住你的样子了——他连他爱的女人什么样都不知道!你他妈——”陆夫人抹了一把泪,早已失去了以往的所有家教,”你他妈觉得陆家亏待你了是吗?我把我亲儿子都送给你了你觉得亏待了是吗?好,可以,我们全部去死,你要让他活着,当年是我逼他,你现在要他死,你还有没有良心?”
  她说完的时候,我以为全世界都静了。
  那个传说中狠辣独到的女人,细细地流泪,男人站着,只是看向地面。
  而被妖魔包围的金发女子,看着他。
  这个,是结局么。
  很久之后,当我以为我要窒息时,阿梨轻轻,尖尖地笑了一声,仰着头,笑完后嘴巴还是张着,却从喉咙里挤出不出别的声音。
  “已经够了。”
  “父母也好,你们也好,已经够了。”
  “我凭什么要再信一次?”
  “就算是真的,那么之前的,都不算了吗?”
  “他爱我又如何?”
  “我巴不得他早点死。”
  那一声一声的,刀子般,鲜血淋漓地扎进来。
  男人闭上眼,慢慢地,低哑地笑了笑。
  “是么?”
  “是,只不过,贵族没有真心,我有,”女子的面容冷若冰霜,“你给我五十年寿命,这是还来的债,仅当两讫,”
  她转过身,手伸到空中一收,只只罗刹一道黑影般消失了,空中寥寥梨花,随着她冷而静的声音,灰飞烟灭。“从此以后,我不会过问陆家任何,不再相见。”
  我睁大眼。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陆岐最希望的结局。”
  “可是……”
  “纪夏,”凌邪淡淡说,“这已经是她退让的极限。”
  我一直记得洞穴里陆岐失魂落魄的模样。
  也记得雪夜里少女流泪空洞的眼。
  我还记得五年前少年拄着火把,温柔而磅礴地成为了她世界里的唯一的光。
  他说,不要害怕。
  陆岐当时,是怎样想的,去跟阿梨说那些绝情残忍的话的,那么残忍,是不是一刀一刀刻到他心里去了,血肉模糊没人知道。
  他看着自己孩子被取出来时,又是怎样想的。
  明知自己深爱一个人却无法记起容颜与声音时,是怎样想的,是不是所有回忆都成了剜在心口的的笑话。
  他当时,离开陆家,一脸无忧无虑出现在我面前时,是怎样想的。
  是不是想要拼命忘记又想要拼命记起。
  他无助抓着我问着,她长着是什么模样。
  那时他是怎样想的。
  在那一瞬间发生前,我一直以为这已经是结局,如凌邪所说。
  他在五年内死去,她化为精怪,分道扬镳各自东西。
  梨花雪成了天地间最无垢凄冷的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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