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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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君-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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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路(三)

    寒风萧萧卷地而过,割的越凌风脚腕生疼,冰冷的露水打湿了衣裤,越凌风手撑在冰冷的树干上喘着粗气。
  “封翎月!你到底要害我到何时才肯罢手?”倔强的眼神在这一瞬间软了下来,向来挺的笔直的背脊也在这一瞬间弯了,两膝一折,整个人靠着树干滑了下来,蹲在树下,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早晨出来放牧的孩童远远的透过枝叶的细缝打量着他。
  越凌风也能感觉到那陌生的目光,奈何他已疲倦的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头垂下,落在膝盖上,疲惫的喘息断断续续的。
  风穿过林子,从他的身上掠过。吹的他浑身发冷,同时也有逼人的刀光剑气随风而至。他早已疲倦的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更莫说要躲开这如风而至的刀剑。
  刀风划过,断了几缕青丝。
  黑发随风散落在地,越凌风悠缓抬头,只见南宫九挡在他的身前,手中一柄折扇正顶着一柄长剑。
  见越凌风定眼看着自己。南宫九微微颔首,轻声道,“主上。”
  “你来了。”越凌风无力的道。他向来不喜在人前露出自己的软弱,可现在,他却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坚强。仍旧无力的坐在地上,背靠着树干。两眼盯着南宫九,似孩童般无力的道,“冷。”
  南宫九速度极快的褪下自己的外衣披到越凌风的身上,同时手中折扇一转,那顶在他扇子上的长剑被掷出了两三丈之远。
  南宫九向越凌风伸出手,“主上。”越凌风也将手递到了南宫九手上,南宫九将他拉了起来,越凌风笔直的站在他的身边,似宝石般黝黑的眸子泛着迷离动人的光彩,迷醉的目光扫过面前的七个中年人。悠悠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暗刺本座?”
  越凌风向来不喜问这样的话,只因天下想要杀他的人太多了,理由也太多了。比如,强抢民女,比如掠夺财富,比如肆意杀人……在旁人的眼中,他的日子一直过得随心所欲,杀人放火的事从未少做,掠夺财富杀人满门的事更是常有。他也曾听命与人,做事又岂有自己选择的权力。
  “想不到被江湖人称魔头的越凌风竟然是个依附与人的娈|童!”其中一人大笑道,轻蔑的目光不屑的瞟向越凌风,更是警惕的打量着南宫九,“你们到底谁才是越凌风?”
  越凌风道,“阁下可是坨阴山的羽峰道人?”
  刚才说话的那人道,“正是羽峰,难不成你这小娃就是越凌风?”
  越凌风道,“至少我不是封翎月。”说罢,越凌风已顺手拔出南宫九背在背上的古老长剑,那是越凌风的剑。“我也不是小娃。”说话间,越凌风刚把出的剑已和他的人一起飞出,化为一道长虹,穿过林木,古老的长剑在羽峰道人的咽喉上留下了一个红色的洞口。
  萧萧寒风,枝桠断裂,越凌风微微侧身,睥睨众人,目光凌冽,“留下你们握剑的那只手,便饶了你们的性命。”
  剩余六人互望一眼,一人吼道,“若非你死便是我忘!拼了!”
  话音刚落,那说话之人就已倒地。
  越凌风依然镇定的站在原处动也未动,只是那到地之人的咽喉又多了一道口子。
  阳光洒下,寒风更寒。
  “主上。”南宫九忽然道,“大喜之日将近,不宜见血,罢了吧。”
  越凌风看了南宫九半响,又看了看那几人,“你说罢了便罢了吧。”说罢,越凌风已落魄的走向了路的另一方。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向何处。阳光充沛的地方,那里好像有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在等着他。只要一直往那个方向走,他就一定可以追上他。
  坨阴峰在江湖中的地位也还算高,但终究还是比不上辰风门和驭鬼楼。
  昨日胜了舞娘的男人好像就是坨阴峰的人。今日在此相遇或许也只是巧合,几人见越凌风模样落魄,魂不守舍,定是重伤在身,便想出了暗杀一计。
  南宫九追上了越凌风的步伐。越凌风将剑丢给了南宫九,“不用跟着我了。”
  “主上!”南宫九仍旧只是低声的应着。
  南宫九道,“十七杀来报,封翎月和万小刀一起往西北方向去了。”
  越凌风顿住了脚步,皱着的眉头也微微的颤着,两手紧握成全,手背上还有青筋暴露,修建的短且整齐的指甲竟也深深地嵌入了皮肤,还有血迹从掌心溢出。
  “十七杀已经追了去。”南宫九又道。
  越凌风笑了笑,笑容显得有些凄凉,“敬七说得对,我和冯然是一样的人。”
  “主上。”
  “让十七杀撤回来吧,驭鬼楼的势力不是拿来浪费在这上面的。”
  “主上……”南宫九无奈的盯着他。心惶惶的,好像看着某件即将失去的贵重物品。
  “天下之人,真正了解驭鬼楼的唯有你。”越凌风背对着南宫九,迷茫的目光飘落在遥远的天际,“你可知该怎么做?”
  南宫九尚未答话。越凌风已踏出了他永远也回不了头的那一步。
  南宫九道,“与他们一起走的还有千墨。”
  越凌风似未听见一般,继续走着。至于何时会停,何时会悔,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或许,在他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可他自己也没有办法让自己停下来。
  “我不要的,谁给的我也不要,我要的,你不给我也会抢。封翎月,你会后悔的!”坚定的步伐,倔强的眸光。仍旧挺得笔直的背脊,行走在山水之间,仿佛听见了禅音,仿佛看见了那抹飘逸俊美的白色身影。
  他的指尖拂过琴弦,他的笑容静静的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他温柔的拥他入怀,轻声的唤着他的名,“翎月!”
  行走在山水间的少年,嘴角挂着一抹飘忽不定的笑容。宛如他的人一样,飘忽的宛如虚无。
  幽暗且寒冷的林间小道,南宫九晃了晃手中折扇,迎面走来的男人使他顿住了脚步。
  敬七也在他面前停了下来,两人对望着,南宫九礼貌的道,“敬七大人。”
  敬七冲他点了点头,脸上堆着难得的笑意,“他真的走了?”
  南宫九的回答是肯定的,“走了。”
  “驭鬼楼是散了呢,还是……”敬七恶作剧的一笑,看了看南宫九手中的剑,“他的剑?”
  南宫九道,“嗯。”
  “我想,你早已想好要如何处理这个让人头痛的烂摊子了。”敬七笑着转身。高傲的背影,书写着一副看好戏的神态。走了约莫百来步,敬七又顿足转身,“我相信你。”
  南宫九扬了扬眉毛,随即又皱了皱眉头。
  敬七道,“若论城府,谁能过你。”
  南宫九浅浅的叹息了一声,闭上了眼睛。随即又睁开了眼。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敬七已经不在了。入眼的是满目萧索。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

    时过如指间沙。旧时的客栈早已翻修了不知道多少次。又是一个五年过去了。旧时的天下也已经换了新的主人。封翎月再次回到这片土地上。这里所给他的,是一股陌生的感觉,陌生的气息。
  旧时风月阁下的客栈也已经换了新的主人。这里的主人是一胖一瘦,胖的有些可爱,瘦的也很可爱。那一胖一瘦虽是两个男人,却似夫妻般生活在这个小小的客栈里,来往的客人都知道这对男人的秘密。
  或许,那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所有人都知道的,他们的父母也知道。据说那对男人的父母还是江湖中了不起的大人物。
  封翎月的记性不是很好,过去的大人物他也早已忘的差不多了。他只记得这里曾经有一个风月阁,曾经有一个人叫越凌风。
  如今再次走回这个地方,他不知道自己要来寻找什么。好像总有一个人勾着他的心弦,将他往这个方向引。
  万小刀说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人。可他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过多少无情的事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曾经杀过很多人吧。
  封翎月绕着客栈走着,走到了客栈后的荷花池旁,静静的看着池中青莲,尽是污泥的池子里淌着清水倒映着他的脸庞,他蹲下身去,用指尖触碰着池水,池水轻轻地荡漾开。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人的模样,那个年轻的少年,笑的灿烂,一双水汪黝黑的眸子全是无邪的笑意,他张口叫道,“翎月!”
  “翎月!”
  “翎月!”
  “封翎月!”
  “凌风……”封翎月合上了眼睛,天下已经变了。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他再也听不到越凌风的名字了。现在,这里流传的最遥远最盛的是一个叫做南宫九的人。
  他是每个人心中的传奇。他推翻了旧时的天下,建立了新的王朝。驭鬼楼和风月阁都没了。辰风门也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
  南宫九的妻子,当今的皇后,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她喜欢穿红色的衣。喜欢凝望夜空的星辰和明月。
  南宫九身边有两个被他视为生命般存在的人,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将军。虽说是他的大将军,却从来不会带兵打仗,那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永远都只是默默地跟在南宫九的身边,手里握着一把剑,却从来不会拔剑。有人说他是南宫九的护卫,可每次遇上危险,好像都是南宫九保护着他,救了他。而那个人,则是默默地浅笑。
  说来,这天下变化的也着实是大。大的让封翎月难以接受,总觉得一切都是梦。
  “风铃阁主……”不只是何处传来了陌生的呼唤。
  封翎月应声望去,只见一个略胖的男子朝他走了过来。男子胖嘟嘟的,脸上带着些红晕,一双眼睛倒是明亮的好看。
  “风铃阁主?”男子不是很确定的又叫了一声。
  封翎月点了点头,“你是这里的店家吧。”
  男子道,“怎么没见越公子一起来?”
  封翎月有些迷惑。“越公子?”
  “是呀,越凌风……那个五年前被说成小魔头的少年。”男子笑着道,“其实,越公子人也没有那么坏。”
  封翎月道,“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刚回到这里,封翎月所听到的全都是关于南宫九的消息,无论如何也打听不到越凌风的消息,让他痴迷的以为曾经的记忆都是一场梦。一场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梦,因为那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他寻回了这个地方。只可惜,这个地方也什么都没有了。让他更加相信,五年前的记忆都是假的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五年前听说越公子赢了辰风门的二小姐,可又不愿与二小姐成婚,便与风铃阁主一起隐居了起来。”男子说道,“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上风铃阁主。”
  封翎月惊讶道,“你说什么?他没有和二小姐成婚?”
  “是呀。”男子肯定的道,“此事风铃阁主不知道?”
  封翎月确实不知道,那时,他只想逃走,离的远远地。以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他都没有听说。万小刀也来找过他几次,可他都拒之不见,一个人与山水为伴,每日砍柴种菜,时日过得也是百般无聊。无聊的他只会看着星辰计算着时间,那些该忘得和不该忘得都渐渐地在心里沉淀了。这两日也不知怎么的,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翎月……’
  ‘翎月……别走不行吗?’‘翎月,你是爱我的对吗?’……‘翎月’‘翎月,你忘了我对吗?’‘翎月,不准,不准忘了我’‘一定不要忘了我哟,翎月’……总有那么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呼唤着他的名。可他却渐渐地忘了。
  他总是会不经意的就忘记一些属于他的记忆。就好像他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长大的一样。
  “真是风铃阁主?!”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熟悉的惊讶的语调。
  封翎月道,“你是?”
  “兴许风铃阁主已经不记得我们兄弟了。”那对男子笑着,“六年前我们在这里遇见了风铃阁主。”
  “六年前?”封翎月仔细的回想着。六年前……六年前这里是什么样子?
  那较瘦的男子道,“六年前我和表弟上山去寻被驭鬼楼的人抓去的妻子,在这里遇上你和越凌风那小魔头。”说着,男子又笑了起来,“说来也是惭愧,后来我们确实在风月阁里寻到了内人,只是,寻到内人的时候她已不愿回来。”
  “那是为何?”封翎月问,脑子里朦朦胧胧的,那天的景象也粗略的经过了脑海,他记得,他确实在山下遇上过一胖一瘦的人,那天他被越凌风抱进了马车,越凌风还无耻的解开了他的衣,还……
  “说是已经遇上了自己心仪的人,怨不得别人。”男子无奈叹息一声。又向封翎月说了些自己与表弟是如何走在一起的。又是如何走到今天的。
  他说,“我们在这里修建客栈,也是为了缅怀当日,更是为了能够再见到二位。”
  封翎月起身作罢,道“天色不早了,我还要赶路。便不在留了。”
  封翎月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会不经意的忘记一些事情。连那么刻骨铭心的记忆也会忘得那么的干净。
  此刻,能够知道越凌风下落的人只怕也只有一个了。只是那个人在身在皇宫,要如何寻到他?
  封翎月终究还是封翎月,记忆再怎么模糊,功夫永远也不会模糊。跃过重重高墙。寻到皇帝所在的宫殿。
  南宫九正面对着窗,看着天上皎月。
  南宫九身后一个男子静静的坐着,手指沾了点酒水,在桌面上写着一些文字。
  封翎月来到窗口处,南宫九也不觉得惊讶。只是淡淡一笑,“想不到你会来找我。”
  封翎月道,“他在哪?”
  南宫九轻笑一声,“他呀,他在塞外,一直在找你,找遍了整个大西北,又折了回来,去了西南方,又绕遍了江南,又去了东方,北方,最后好像又到了西北……”
  封翎月心里一疼,不自觉的咬住了下唇,南宫九说的是真的吗?
  “他一直在找你。”南宫九轻声道。
  “你怎么知道?”封翎月不信的问道。
  “十七杀呀,十七杀无所不能的。”南宫九低下了眼睑,“你害得他可不浅呢。”
  “我一直就不明白了,他怎么就那么的犟呢……我就算拿天下来换他回头,他也不愿意。他曾经也那么的想要成为驭鬼楼的楼主,可如今就算是这天下竟也难以让他动心。”南宫九嘲笑的摇了摇头。“你说,这是为何呢?”
  西北,他真的会在遥远的西北吗?
  南宫九道,“听说他现在生活的地方黄沙蔓延,寸草不生。听说他一直在捏着塑像,每天都在捏着……”
  南宫九道,“他在每捏一个塑像就会诚心的祈祷一次。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祈祷着什么,真的像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竟还相信那些所谓的祈祷。”
  南宫九还道,“你真是一个很会折磨人的人。也不知他到底欠了你什么。”
  黄沙漫漫,他到底在哪里?哪里又有他?
  封翎月站在高高的沙丘上,举目望去,无尽的黄沙延绵道天际。回首遥望,来时的路已经被淹没。
  蓝的圣洁的天空映着一个少年的脸庞。
  “翎月。”飘渺的仿佛来自天际的呼唤。
  封翎月对着天空笑了笑,身后,那个飘忽空灵的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翎月!”一双手环过封翎月的腰际。
  封翎月怔怔的,手颤巍巍的抚上腰际的手。
  “翎月,我终于……终于等到你了……”似无家的孩子般无力的哽咽声清晰的响在封翎月的耳畔。
  封翎月动了动,手抚上腰间的那双手。
  “翎月,你还会走吗?”
  “……你……我……”封翎月吞吐着,也不知该如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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