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在老家的县城一高中任语文老师,刘军却不肯动用自己的权力把她弄个一官半职或调到市里工作。就从这一点来看,老百姓夸他是个好官,那理由是绝对充足的。
后来,市委书记、市长出于关心,在多次的动员和劝说下,也为了照顾他的生活,才通过正常的工作调动把他妻子赵梅调入市内离市政府较近的一所中学来。但仍然是个语文老师。这一点,四大家的领导和同事们没有一个不佩服他的。
许多人都说,刘军将来的前途肯定无量。因为这些年象他这样的干部的确不是很多了。他的父亲早从教师的岗位上退了下来,已经是60好几岁的人了,但也从未跟着他享多大的福,依然和他母亲一块儿住在梦花村,过着自种自吃的田园生活。乡邻们都很抬举他们,也很羡慕他们老俩口养了一个这么有出息又这么干板硬正的大官。这在梦花村的历史上,还是第一次出了他这么一个大官。乡亲们也都说:咱梦花村几百年来这地气可终于动了。
虽然儿子刘军一年回来看他们的次数并不多,可老俩口也并不介意。父亲是个教书人,深知“自古忠孝难两全”这个理儿。因此,听着乡亲们的赞誉,老俩口整天心里象喝了蜜似地舒服……
追梦 (九)
(九)
毕三的歌舞厅因有了张富财这个守门神的看护,再加上张富财经常给他出了许多好点子或甭点子,那生意也就越做越大。
发展到新世纪的2001年,原来的卡拉OK歌舞厅也扩建成了价值几百万元的KTV量贩,靠着近二十年的拼打,张富财也变成了这KTV量贩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占有了这家娱乐场所股份的百分之七十。原因是毕三老家是广东人,无论从哪方面讲,他都没有张富财有优势,更重要的是,这些年积赞下来的钱基本上都是张富财的功劳。再说毕三年纪也大了,就心甘情愿地为张富财效力,让出了第一把交椅,自己心甘情愿地做了副总经理。靠着张富财他也发了不少的横财。对一个外地人来说,在这沙河市也就很心满意足了。
2009年,张富财在沙河市已经接连开了三家取名“流年岁月”的连锁KTV量贩,又新上了两个各类服务项目俱全的休闲娱乐中心,身价在这沙河市不大不小5000多万元了。
张富财发了大财,排排场场地回到了梦花村。
这天他特意带了两辆奔驰,四辆日本本田,把他娱乐中心的几个漂亮小姐也拉了回来,在梦花村转悠了一圈后,浩浩荡荡地象迎亲似地把他老爹老娘拉回了沙河市。临走时,又安排他的堂哥张富申和自己也一块进了城,请回来了一个沙河市很出名的风水先生,说是要把他张家以前的房屋全部用钱赎回来,在原有的基础上恢复到他爷爷在世时的张家大院原貌。
梦花村的乡亲们现在吃喝都不用愁了,但经济上还是上不去,因为这里的山并不高,没有什么矿产,庄稼地里的收入,连供孩子上大学都很困难,大部分孩子们上到初中毕业就不再上学了,一来现在不比以前,就算花干了父母的血汗钱上了大学,将来想找个像样的工作也是难上加难。因此,大人们对孩子们的上学也不再象从前那么迫切了。确实想上的,累弯了腰还是要强供的,不愿上的,大都去南方打工去了。一听说张富财回来掏钱要赎买旧房子翻新,他们有的是自留山或自留地,只要张富财赔的价钱合适,大家还是十分乐意的,说不定还有人夸张富财是个大好人哩。因此恢复原来张家大院的事也就成了梦花村的热门话题。
张富财他祖上留下的张家大院共占地15亩,座落在梦花村的正中央,解放后被分给了二十多户贫农居住。张家大院的建筑风格是一个典型的北方庄园,其形状坐北向南,四四方方的一个大院,除了向北坡的一个两层木楼外,其余东西厢房全部是砖瓦房。原来朝南开的大门楼,除四旧时被红卫兵掀翻了,悬挂在门楼上的“张府”匾牌早在解放后分房时就被摘下来烧掉了。
据张富财他老爹张长九讲,这是他爷爷的爷爷在世时修建的,兴旺时期院内住有张家几十口人,家丁就有10多个,另外还有十几条长短枪和一挺机关枪。丫环和女拥也曾有过10多人。房子被分掉的几十年间,除了个别房子因漏水修修补补外,基本上还是原貌。
张富财就根据他老爹张长九的记忆,请了沙河市的仿古建筑专业设计人员,绘制一副张家大院的复原图拿给他爹张长九看。不看则已,看后他爹激动得泪都要快流出来了。连连说了几声对!对!对!这就是我们原来的张家大院。说完还拉着儿子张富财的手说:“儿啊,你要是能把咱这张家大院都赎回来,咱张家的祖宗在地下都要夸奖你啊!咱张家就又是从前的张家了。”
张富财淡淡地一笑说:“爹,你还记得你用柳条枝抽我的那天晚上我说的话吗,混不出个人样来,我就不回咱这梦花村。哼哼!就这几间破房子能值几个钱。现在图纸都画好了,明天我就去找个仿古建筑队,用不了多长时间,您和我妈就又可以看到咱过去的张家了。”
张长九连连点头,两眼直勾勾地看看自己的儿子放光。
毕竟是乡里乡亲的,如何让这分了自家房子的贫下中农们搬出自己家的大院,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情,虽说这个大院以前是他张家的,可解放后就被没收成公家的了,公家又分给了当时的贫困农户居住,这一住就是几十年。强行让人家搬走,那也是件犯法的事。这一点张富财在城里混了这么多年,心里还是有数的。因此,他就心想这事不能强干。
唯一的办法就是采取拿钱赎回来的办法,后来他想了想赎回来也不合适,因为这几十间房子是被没收的地主财产。因此他决定采取城里人搞搬迁时的赔偿办法,来恢复他们的张家大院。他仔细想了想,梦花村是个盆地形状的村落,四面环绕的是不太高的山坡地,空间大的很。几十年来,梦花村的人口又繁衍了几百人,差不多的人家都把房子盖在了梦花村的四边,村中央张家大院周围反而没几家新盖的房子。再说自己是恢复张家大院原貌,并没想扩大原来的地盘,因此,大院周边的人家并不涉及搬迁的问题。现在还住在他张家大院的那二十几户人家,以往是最光荣的贫下中农,在靠工分吃饭的年代他们最光彩,可现在他们却是全村最贫穷的人。因为这些住户不是老弱病残,就是光棍汉。况且这些光棍汉现在都老了,都变成了老光棍。我只需在村庄四周用他们自家的自留地、自留山或宅基地,给他们建套新房子,然后再给点补偿款,相信这些人会想得通的,也会让开的。二十几户人家,每家按三间平房建,在梦花村这一带又没什么乌七八糟的开支项目,值不了几个钱,花不了我二百万,这事就准能搞定。
二百万算什么呢?对我张富财来说不算什么大数字。于是他就找来心腹,也是他现在娱乐中心的副总毕三商量。毕三对张富财有恩,又是自己甘愿让出了第一把交椅给张富财,张富财这一点还是比较有良心的。不管他对别人的心再黑,对毕三还是很交心也很尊重的。这毕三单枪匹马从南方老家来沙河市淘金,人还是十分精明的,别看他都五十多岁的人了,那脑子依然十分管用,这几年他又靠着张富财的势力和实力也发了不少大财。南方老家有一个老婆,二个儿女,可在这沙河市又安了个新家,娶了一个小他二十多岁的女子做了二奶,明目张胆的又为他生了一个儿子。现在都上初中了。南方老家也知道他的情况,可却是相安无事。从未听说有过什么风波。这毕三也是个两头都顾的人,不仅为老家的老婆盖了洋房,为他那方的一双儿女买了轿车,还月月给老家寄钱,因此大家就相安无事了。
毕三听了张富财的述说,拍了拍一下胸脯,对张富财说:“张总,这事你放心,你现在亲自出马不好,这事就交给我老毕去办,保证马到成功!迅速恢复咱张家大院。!”
张富财很是客气地问道:“毕哥,你说此事从哪里下手呢?”
毕三神秘地一笑道:“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那个从小光屁股在一块长大的叫‘老鸹’的马魁,现在不是你们梦花村的支部书记兼村主任吗?农村的事情他都能念成经了。咱们给他送个万儿八千的,他能不干吗?”
一句话提醒了张福财,他猛地睁开双眼说:“对啊,毕哥,你见他几面就记得这么清楚,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啊!”
毕三讨好地说:“你整天忙大事,这点小事咋会往心里放哪!你记得他每次进城,除了你陪他喝过几次酒,平时他来城里办事都是我接待的,每次都把他喝成一滩烂泥。临走时,从没让他空手过,总是好烟好酒相送。好几次,我还给他安排了咱‘流年岁月’里的小妞陪他*过呢。你是个念旧情的人,说是小时候一块长大的,进城找你玩时就让我好好招待招待,每次我都把他招待的很好,从未让他花过一分钱。我心里总想,他马魁在你们梦花村大小也是个官,说不定哪天你老家要是有点什么事,他马魁肯定会帮忙的。你忘了,马魁不是很多次当面对你说:‘地瓜哥,老家有啥事,你只管说一声。’这次咱们真有事了,他能不帮吗?”
毕三的一番话说到了张富财的心窝里。他用力拍了拍毕三的肩膀说:“毕哥,花多少钱我都拿,这事就交给你办好了。”
毕三高高兴兴的从张富财宽敞的办公室走了出来,一刻也没耽误,便开上了他那辆宝马车,带了三四个弟兄一路上有说有笑地开进了梦花村。
“老鸹”马魁比张富财小一岁,是六九年出生的,如今也是四十岁出头的人了。高中毕业回到梦花村后,就凭着他那张老鸹嘴,千方百计地讨好六十多岁的老支书王富仁,隔三差五帮他家干干农活,经常不断再送点自己地里种的新鲜东西,很快取得了老支书的信任。
村委换届选举的时候,老支书就利用自己干了几十年村支书的威望,帮马魁拉了选票,马魁顺顺当当地就做了村里的副支书,这马魁虽然话特别多,但脑子也特别的好使,见人总是先说话再递烟,没有一点村支书的架子。在处理各村民小组的各类纠纷中,凭他那张三寸不烂之舌,总能把事情给摆平。因此这梦花村在乡里面还是个典型的红旗村,年年都是先进。因为村里面从未出过什么大事情或不稳定因素。特别是从未出现过村民告状上访的事情。这一点老支书王富仁和村里的其他村班子成员人人都佩服。加上其他几个村班子人员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就马魁年轻力壮,实际上他早已经成了村里的实权人物。同时,干上村里的副支书后,马魁很快就和包村的乡干赵林打得火热,多次把他拉到自己家里喝酒吃肉,渐渐地就成了好朋友。后来他又通过这个包村乡干赵林结识了乡党委书记宋伟和乡长朱群平,自然关系也处的很是不错。
2007年冬天的一天,快七十多岁的老支书得了中风病,虽然住院治好了,但却落了个半身不遂的后遗症,连话也都呜呜啦啦地讲不清了。乡里经过研究,在又一次村委班子换届选举中,便让马魁顺顺当当地被选为村支部书记兼村长。这一下马魁在这梦花村可真是个人物了。加上平时的为人处事,他在这梦花村说句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毕三一行人,只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就驶进了梦花村。途中电话早已预约好,因此马魁也提前约好村委的其他几个班子成员在门口恭候。下车时毕三又从车上拿下了五条中华烟和两箱五粮液。这烟和酒在沙河市算不得什么,可在这小小的梦花村,马魁他们几个村干部还是深知其份量的。因此毕三拿下车时,大家都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
中午酒足饭饱后,毕三向马魁等一帮村干部们说明了来意,一开始大家谁也没想到张富财会做这样的事。
村文书赵洪成最年轻,心情也最高,因此喝的也最多,晕晕乎乎地傻笑着问:“地瓜王恐怕钱多的没处花了吧,要那破张家大院干啥球哩,他城里都盖了那么大的别墅,这张家大院再买回来让谁去住哩,他老爹老娘不是已经早被他接到城里面去住了吗,难道还要送回来不成,就是送回来也要不了那么多房子呀。”说完又打了一个酒嗝,身子一摇晃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来。
其他几个村干部也都是酒眼朦胧地不知所以然,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老鸹”马魁原本话多,可在这关键时刻就是一言不发。于是大家都把眼光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他为了避开这个话题,就不停地劝大家继续喝酒。说着自己就先咕咚地喝下了满满的一杯。几个人见他不说话也都各自又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其实他不是在犯傻,而是脑子里在不停地琢磨,“地瓜”这小子是怎么了?他的用意何在呢?各种答案都在他的脑海里不停地闪现。
看到这种阵势,经常出席各种场合的毕三,感到马魁心里有想法,就直言不讳地说:“马支书你可是咱梦花村的父母官,这件事我们张总说了,决不让你为难,那房子原本是张家的财产,解放后被共了产,分给了当年的穷苦人,这也是件好事情嘛!现在张总想把它按咱们这里的实际建房价格,给住在张家大院的二十几户全部足额补钱,让他们各自再找个地方盖新房,然后每家还要再给点经济补偿。这可又是老张家为咱乡亲们做的好事啊!这样的事情城市里叫做拆迁改造,天天都在发生,如果规划到你的村子不迁也得迁,不拆也得拆,不听话的你就是干扰破坏城市建设,以后还要被强拆。咱张总是个大善人,他这可是为父老乡亲考虑,更是为咱梦花村新农村建设做贡献!再说恢复了张家大院,就凭咱张总在咱市里的名气,说不定咱们梦花村还能成为风景点呢!到那时整个梦花村就会跟着风光。大家说是不是啊!”
哦!原来如此!马魁毕竟做了多年的村干部,见多识广了,脑子自然转的快,他一下子明白了张富财的用心,这不是要恢复过去他们祖上的荣耀吗!用句过去的话说,那就是要恢复地主阶级已经失去的天堂了。现在虽然不再那么提了,可张富财的用心分明是在做给梦花村人看。当然,这件事不是什么大事情。就那住在他张家大院的二十几户人家,至今没一家人混出个什么人样来。给足了钱,找块地再盖新房,还要给补偿钱,说不定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呢。他让我马魁办这件事,哈哈!那些人感激我还来不及哩。心里面这样想着也就有了底儿。脸上刚想露出笑容,想说的话刚到嘴边,他一眼瞥见毕三的眼神像是在祈求,脸上的表情瞬间又变得深沉下来。
这一下毕三再也坐不住了,便用脚踩了他一下,然后对大伙说,大家先喝,让马支书陪我出去小便一下,回来咱再大干!众人连声说好。
出了院门口,毕三迅速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早已准备好的装满百元钞票的信封来,以最快的速度装在了马魁的裤子口袋里。然后低声附耳说:“张总说了,这是一点小心情,事情办好了再把你接到城里去,到咱那‘流年岁月’里娱乐上半个月。”
马魁并不做声,半晌只说了一句话:“这件事说容易也不容易,关键是影响不好。他家祖上是地主,恢复那院子很多人会说闲话的。”
“对!对!”毕三连连点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