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一阵香味弄醒的，睁开眼时，正见龙少渊在身旁烤东西。天已经亮了，还有些冷，躲在火边倒是刚好。
“烤的什么？”很少再野外吃东西，我好奇的凑了上去。
“一只獐子！”龙少渊转着简易搭起的烤架上的巨型肉类，“今天早上，某个睡得太熟的人，差点成了这只畜生的腹中食呢！
獐子在火架上通红通红的可爱，让我一时也联想不出那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哎呀！没想到这东西还对本少爷垂涎不已呢！”
对我的说法一声嗤笑，龙少渊用昨晚杀狼的匕首，割了块肉递给我：“没带调味品，将就着吃吧！”
“唔！等等！”我没接过，反而站起身来，四处找了找，拔了一些草药，又从包裹里翻出了一包药粉，就往獐子上洒。
“毒药？”龙少渊道。
“是啊！”我得意的笑笑，“你可不要小看毒药的功效，它能引发食物本身的香气，比任何的调味品都来得好用。再加上这几样同样能调味的草药，绝对是人间美味。”
没说什么的任由我往獐子上加料，然后重新割了块肉给我，也给自己割了一块。
我咬着美味无比的獐子肉，问他：“你一点也不担心我毒死你？”
“你会？”明显鄙视的看了我一眼，继续吃手中的东西。
这么被人无条件信任，还真有些压力。要是他真为了这堆毒药挂了，我就罪孽深重了。
“我以为你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嚼嚼口里的肉，有些好奇的。我都不会的东西，他倒做得挺顺手的，而且看他吃东西的样子，斯文而优雅，普通人再怎么学也是学不来的，一定是自小本身便有极好的家教。
“以为的东西和现实往往是有差距的！”也不多说，低头吃东西，便再也不开口说话。
食不言寝不语是贵族家教中不可或缺的一种，估计也只有的因为从小就爱和亦然在饭桌上逗，皇宫里又奇怪的遇到了一些张狂无忌的人，有些礼数倒是被荒废得差不多了。宇文……濯呀！现在大概已经开始行动了吧！战场上危险重重，若不是亦然出了事，就算宇文濯不找来，我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回去的。
之前还说得义正言辞的要离开呢！即便离开了，估计也放不下心来，就算不和他见面，也会站到能看得见他的地方才会觉得心安吧！
低头看了一眼脖子上系着的鱼纹豹尾，又咬了一口獐子肉，想着有熟悉地形的孔先生在，现在我过去也还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回摩天崖多准备些药材才好。
第25章 深渊之地
龙少渊灭了火，我又一次放飞了蝴蝶兰，淡蓝色的蝶扇着翅膀在前面引路，最后在一片沼泽地前停住了，左右盘旋，似乎不知所向。正当诧异之时，它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而后灰飞烟灭。
这是一片寸草不生的沼泽地，只有两棵发黑的枯木佝偻的倚在路旁。黑色的雾气横生，四下漂移，却又固守在沼泽地里没有向外蔓延。
我走到蝴蝶兰消散的地方，蹲了下来，摸了摸湿润而散着黑气的地板，又凑到鼻子下嗅了嗅。立马袖子一掩，咳嗽了几声：“这气体有毒，多闻会昏倒。”若是在这里昏倒可不得了，不说掉进了沼泽里还出不出得来的问题，单是沼泽里藏着的那些看不见的生物都能够把你分解了，变成沼泽的一部分。
“你想好怎么过去了吗？”龙少渊问。
我摇摇头：“还没想到。”
“不是说，每一样有毒的东西旁边都有它的克星吗？”龙少渊虽然说着，用的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口吻。
“有是有！”我苦微笑着指了指前方，“只要能折一枝枯木就好办了，不过这种枯木不能借助外物摘取，只能亲自动手。所以折到枯木的前提，但是要先穿过一半的沼泽地呢！”
“屏住呼吸就不会有事了吧？”龙少渊看我。
“啊！确实，不过撑不过……”突然意识到他想说什么，“你该不会——”
龙少渊突然脚尖在地上一点，一瞬间离了地，飞向了最近的一棵枯木，而后稳稳的站在了枯木上，顺手一折。
“糟了！”我惊叫的同时，龙少渊身旁的枯木，除了他手中的那枝，一点点的散成了粉末。
想也不想的一扬袖，袖子中的白锻直直的飞了过去，卷住了龙少渊的腰身，在他即将落地的同时，猛的将人拉了回来。
一时着急而力道不当，龙少渊就这么直直的撞到了我身上，压着我趴到了地上。
我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发现这种英雄行为果然不适合我：“你快起来，疼死了！”
龙少渊挣扎着要起来，却因为腰上还缠着绫带，结果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跌了回来，撞得我生疼的同时，唇也与我的自然而然碰到了一起。
我一皱眉，忙收了绫带，一把推开他站了起来，使劲儿抹唇：死了死了，被宇文濯知道了又该发癫了。我怀疑他在意得不是我被亲了，更多的是亲我的竟然还是个丑八怪吧！
那个被推开的人站了起来，蹙着眉回味了一下，然后不客气的评论：“獐子味！”
算了！都是男的，又是意外，懒得计较。于是冷瞪了他的眼：“把枯木给我！”
他将枯木一抛，我忙接了过来。又找他拿了那把匕首，开始削，等到把枯木的外延削掉，才露出了里面的一片扁扁的紫玉般的东西，想了想，拿了绫带一绑，随即手心一用力，就断成了两截。
递了一半过去：“这叫紫仟木，回去让木匠雕个漂亮点儿的花样，可以拿它当配饰，有百毒不侵的功效！”老实说，深渊之地其实也算是医者的天堂啊！什么神奇的药物都可以见到。
龙少渊接过，捏在手心里。
我从荷包里拿出了一朵新的蝴蝶兰，将一小片紫仟木放在了花朵中间。抬高了手，一只紫蓝相间的蝴蝶就这么从手心飞了出来，让我不佩服清玥都不行。
这次蝴蝶飞得很慢，一小步一小步的飞，等着我们跟上。
我和龙少渊也不说话，小心翼翼的跟着，不敢走错一步。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就这么“啪嗒啪嗒”的从我们身旁走了过去。
我“咦”了一声，转过头去看，却是一只穿着衣服的，又像狐狸又像猫的东西，双脚直立的在沼泽里随意行走。
感受到了我的视线，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我，然后像是刚刚才发现有人出现一样，现出了一脸惊恐的表情，以逃一般的速度，跑进了沼泽的另一边不见了。
手在湿润的空气里摸了摸，转过头问龙少渊：“没有造成思维混乱的成分啊！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会直立行走的狐狸或猫之类的？如果我也出现幻觉的话！”龙少渊答道。
“哦！”我极愉悦转眼笑了，“不是幻觉就好！我正想抓一只回去玩玩！”
前面的蝴蝶感觉到什么似的抖了抖，随即又领着我们向前走。
走过了沼泽，有一种从荒芜进入世外桃源的感觉。那是一片百花丛生的，鸟鸣山涧，人间仙境般的地方。空气中洋溢着清新的气息。
不远处便是一处瀑布，满谭清澈出蓝的潭水，一眼便望见了谭底，一尾尾通明的小鱼。见生人靠近了也不怕的欢畅嬉戏。
就在我和龙少渊一脸惊叹的同时，一个带着飘渺的声音从虚空里冒了出来。
“人类！为何来此？”
空灵而淡然的声音，正如它的主人一般。
那是一名不能用美艳之类的来形容的女子，却是可以让人一见忘忧的淡雅清新。她的身后，露出半个脑袋，躲躲藏藏的正是那只既像狐狸又像猫的奇怪生物，见我看它，又忙往女子身后躲去。
“碰巧路过！打搅了！”龙少渊依旧不冷不淡的回道。
我依旧盯着女子和那只生物，然后收起了所有不合宜的表情，恭恭敬敬的朝女子做了一个晚辈礼。
女子审视了我一番，而后轻笑道：“原来是白翼风那厮的孩子！”
“我和白翼风那厮没关系！”含笑的答道。
“我觉得那厮也生不出这么聪明的孩子来！”似是什么都知道一样，女子会意的不再问我，转而去看龙少渊：“龙家的孩子？”
“嗯！”依旧是不冷不淡的表情。
“我与你们二人的先主都有些情分。也罢！你们都走吧！这儿以后也莫再来了！”女子背过身去，却是要走。
“仙子留步！”我道。
女子却似是没听见我的话般，拍了拍身旁的那个奇怪生物，而后消失在百花丛中。
那只又像狐狸又像猫的生灵跑到了我们身边，鞠了个躬：“仙子说，白公子需要什么药材，尽管采去。”
是那种小娃娃软软的声音，忍了忍，没忍住，猛的将小生灵抱了起来，蹭了蹭：“好可爱！”
龙少渊似乎也颇感兴趣的，将小生灵从我怀里揪了出来，晃了晃，问：“什么东西？”
缩了缩脖子，小生灵答道：“孤……孤弱寡闻！人家是狸子猫！狸子猫！”
龙少渊凑近了一看，然后不客气的甩给了我：“我讨厌会说话的动物！”
狸子猫鼓了鼓腮帮，从我怀里跳到了地上：“你……你们跟我来！”
我和龙少渊对视了一眼，还是跟在了它后面。
狸子猫领着我们走进了一片宽广的地方，然后抱着双手，站在一旁：“你们赶紧采好药，然后我会送你们离开深渊之地！这儿是仙子修养的地方，仙子不喜欢被打扰！”
说深渊之地是医者的天堂果然是没错的，这儿漫山遍野都是难得一见的药材。可惜啊！不能全部搬走。
“你们过来，帮我一下！”我朝龙少渊和狸子猫招了招手，吩咐道：“狸子猫，你帮我采十株灵瑜草，龙少渊，悬崖壁上的那几棵就归你了！”
说罢拍了拍狸子猫的脑袋，径自进了花草丛。
两只似乎都没想到自己会被指使，对看了一眼，然后在听见那边喊了声“快点”，只好都不清不愿的开了工。
最后带走的药材其实就一个小布包，但已经足够狸子猫丧着张脸了，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送我们走到了林子边沿，还拿着双眼睛看药材。
我蹲下身来，拍拍小狸子猫的脑袋：“要好好呆在深渊之地里不要乱跑哦！”
狸子猫不习惯的拿脚蹭了蹭地，然后说道：“仙子说现在还不是我出去的时候。啊！你不能欺负清玥姐姐哟！”
我有些诧异：“你认识清玥？”
“嗯！”狸子猫不好意思的拉拉自己的耳朵，“清玥姐姐每次回来都会说起哥哥，所以……所以……”
“所以你看见我就跑了，因为清玥说我欺负她？”这丫头！倒哪都随便造谣。
“不是不是！”狸子猫忙摇摇两只肉呼呼的爪爪，“清玥姐姐说你是最好的！所以……所以你要对清玥姐姐好一点！就是这样了！我走了！”
说罢，匆匆忙忙的往林子里跑，还是那“啪嗒啪嗒”的声音。
我一笑，对龙少渊招了招手：“走吧！过了前面的村子就是摩天崖了！”比我意想中的快了许多呢！
第26章 古怪村庄
这是一个极质朴的村子，不过几十亩地，村南村北熟得好似一家人，虽然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吵架，不过隔上那么一两天，一壶酒下肚，就还是勾肩搭背的交情。
虽说有些封闭，但男耕女织的倒也和和美美。师父说，这是个好地方，他当初选择这里建医舍，不仅是因为摩天崖里天生天养的药材，也是因为山下这个宁静的小村庄。少了世事纷扰，人也过的舒坦。
我当着龙少渊的面，重新戴好了面具，对他道：“来摩天崖的人大多绕的远路，从另一边上去。难得有机会从这儿经过。不过你也别小看了这个小村庄，村里各色的小吃都极其美味呢！走！带你到周家铺子尝尝鲜！”
在林子里吃了几天野味早就腻了，格外想念周大哥的清粥小菜。
带着龙少渊一路进了村子，却是越走越觉得奇怪。村子平日里算不得热闹，却也从不似今日般寂静。溪边浣溪沙的少女少妇呢？村口跳格子的孩子呢？要说没人，倒也不见得。一旁的茶摊还冒着热气，锅里正蒸着热腾腾的包子。可那个茶摊原本是一个寡妇开的，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长得油腻腻的胖子。还有那旁的脂粉店，也换了店家。
这一个个陌生的面孔，令我有一种走错了地方的感觉。可是街头巷尾，走过了千百遍的地方，怎么可能会错认。
“那些人都用眼角盯着我们呢！是怎么了？”龙少渊在一旁压低了声音问。
“这儿有古怪！”我低声道，“先回摩天崖，容后再说！”
说着，假装只是路过的人，行色匆匆的从村子里穿过，路过包子铺时，停了下来，对那个红光满面的店主道：“老板！我打包几个包子！”
“好叻！”老板倒是乐呵呵的答道，只是盯着我们的眼神十足的诡异，一面打包，一面还招呼道，“客官如果不急的话，不妨到前面的客栈歇一会儿，那儿有上好的酒肉，而且也便宜。”
“您倒替别人招揽生意呢！”我笑道，“看来这儿的人倒是蛮亲近的。等回头我忙完了事儿，就招几个朋友到村子里坐坐，感受一下。”
“好好好！”老板连声道好，将包好的包子递给了我，“客官慢走！”
这声好，配上那似是看到猎物的眼神让人不由的心里发毛。估计龙少渊也感觉到了什么，直皱了眉。
穿过了村子，向上爬，就是摩天崖了。
“这儿倒是挺漂亮的！”龙少渊望着云雾缭绕的崖顶，夸道。
我得意的笑道：“我师父是个喜欢享受的人，自然要挑个山清水秀的灵地。不过话说回来，你倒是第一个夸这儿漂亮的病人。要知道，以前要到山上来的，都是心急来求医的，根本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思。这山陡难走，但有一年，却也有人三跪九叩的上去了。”
“不是说医者父母心吗？”龙少渊嘲讽着道，“你们就这么对待病人的？”
我笑道：“和阎王抢人也是要看对象的！有些人值得救，有些人不能救。阎王要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世人都称我和师父是邪医，是因为我们可以起死人活白骨，却从不救该死之人，不管他是善或恶。”
“什么人又该死？什么人又不该死？”龙少渊不屑，“谁有又权力决定他人的生死？”
“也对！”我只一笑，也不回答。师父判断的标准很有些常人无法接受，我一开始也觉得不该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但是见过太多以后，发现师父的那些准则虽然乖张，却是确确实实有用的。这种东西，多说也无益。
经过一块巨石时，往上面敲了敲，才往上走。
“世人都说进摩天崖要过五关斩六将，没想到这么容易！”龙少渊道。
我笑着把他领进了屋：“下次你自己来，如果你能自己走进来，我跟你姓！”摩天崖比之深渊之地也不差，就连我也不知道师父究竟设了多少的关卡。
虽然离开了许久，但屋里的东西却还是按着原来的摆放，干干净净的不染一丝尘埃。该感谢那几个勤奋的小丫头。
我坐了下来，打开纸包，拿出了包子，自己抓了一个，示意龙少渊先吃点东西。
龙少渊坐在了我身旁，看了眼包子，蹙了眉：“我建议你别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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