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儿,母后已经为你物色了几个好人家的姑娘。”话锋一直撂到赵牧远的脚下,这接还是不接,说还是不说。
赵牧远的手在衣服上蹭了一会,想开口还是没有开口,食指绕着腰间的玉佩穗子转了好几圈。
“皇儿,有话就说吧,自小你心里一有事,就是这幅模样。”苍老的女人似在回忆,一直高高昂着的头此刻静静地被手托着,斜斜看着赵牧远的眼神悠远而温暖。
“母后,皇儿不想纳妃。”最后还是说了。
“哦,为什么?”太后眯起双眼,母子两人追寻问题时都㊣(7)是一样的表情。
“因为,因为皇儿心中已有喜欢之人,这生都不会放手,他为皇儿付出的皇儿一辈子都不能还清。”第一次敢如此回答自己的母后,赵牧远是铁了心要把话说清楚了,不管太后怎么威胁绝不松口。
很久都没有人说话,赵牧远觉得自己怦然的心跳都快被太后听得一清二楚时,太后悠悠地开口:“是丞相吧。”虽说是推测用的却是肯定句。
终究是太后胜了一筹,赵牧远不知道接下来面对的是什么,只能静静地在一旁等待。
“其实,哀家早就知道,小时候你就黏着林家的小子不放,长大后虽然有所收敛,但私下里更加随意,母后是过来人,你紧张他的眼神怎么能逃得过我的眼睛。那种一颗心悬在一个人身上的感觉着实折磨人啊。”赵牧远似乎听到一线转机,太后原本就知道是不是……好梦还没做完,太后再度开口:“但是,你不纳妃,就算你说服哀家,怎么说服的了满朝文武?皇儿,你就算不为哀家考虑,你也要想一想天下苍生啊。”一席话说的赵牧远哑口无言,钝钝地杵在原地,百感交集。
“今天你先回去吧,纳妃之事母后自会先担着,但是担不住的时候,皇儿可要做好准备啊。”没想到一生刚强的母后竟会如此简单地放过他,纳妃,为皇家传宗接代,这么大的事,太后也随着赵牧远。看着远去的太后,赵牧远嘴里满是苦涩,对不起母后,也对不起苍生;可是负了小优,赵牧远的世界都空了。到底该怎么办,从来没有想到最大的阻隔是天下,小优啊,小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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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君卿(十六)
林梓优原本在家好好看着书,一阵风,门开了,门口赫然站着一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索性四月的天气暖和,便皱眉问道:“怎么了?”
“太后今日和朕商议纳妃的事。”
“啪嗒”,书掉下来的声音,该来得还是来了。“的确该纳妃了。”林梓优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回答。
欲转身时被拉住了,肩窝里钻进一个人头,撒娇地环着他不让他动。“可是朕跟母后说朕已有喜欢的人,并且这一生都不会放手。”
被抱的人没动,赵牧远继续道:“母后早就知道是你了。”抬头给错愕的人一个吻,擦过唇边的吻,没有情欲的吻,满是爱恋的吻。
“怎么会,太后怎么会……”林梓优依旧处于错愕中。
赵牧远也不急,耐心道:“这一次,母后没有再逼朕,她只说此事她先担着,但是最终还是由朕来决定。小优,你不能放手,听到了吗?”
“赵牧远,我……”林梓优本以为太后知道一切后定会大力反对,可眼前的一切又完全相反,但清醒的丞相知道自己与皇帝之间的这段感情必定还要遭遇无数的苦难与考验。张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要做,让朕抱一会,就一会。”怕林梓优不答应,嗓音略带哀求。
每次赵牧远放下架子,林梓优都会心软,这次也不例外,抱着久了,赵牧远的肚子就叫起来了。“小优,朕饿了,怎么办?”扁嘴,装可怜,这招在林梓优面前屡试不爽。
“好了,好了,我叫厨房去煮莲子羹。”刚走出门外,想要吩咐下人就看到小丫头倩蓉端着莲子羹走来。
“少爷,我看到皇上来了就想到去煮莲子羹,擅自端过来,还望少爷不要责怪。”倩蓉胆子小心却细。
“很好,你先下去吧。”被夸的小丫鬟受宠若惊,稚嫩的脸庞立马扬起一个明丽的笑容,脸侧的酒窝若隐若现,鲜活地像刚摘下来得苹果。垂着的眸子却看不清神采……
喝下的莲子羹直到赵牧远在日落前反回宫中后才出现问题。没错,就是莲子羹,所有的问题都出在莲子羹的身上,因为皇帝赵牧远整整一天除了喝过毓秀宫的铁观音外就只喝了莲子羹。在赵牧远昏迷之前只留下一句话:“谁都不准为难丞相,违者斩。”
林梓优当即被太后召入宫中。
“林梓优有罪。”
“丞相,不忙下结论,哀家知道,就算所有人要至皇儿于死地,你不会。哀家相信你。所以,丞相还是赶紧到皇儿身边去吧。”
“谢太后。”所有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只化作一句轻飘飘的谢意,林梓优此刻笨拙地样子令久居深宫的太后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样子。
沿着空荡荡的宫闱走,除了来回巡逻的御林军之外,就只有林梓优一人,月还未升,天边还残留着被下山的太阳染红的云,但这些只不过是最后的华彩而已。夜很快就会夺回领地……
到达皇帝的寝宫,小太监早就在外候着,领着林梓优往里走,曾在这里留过一夜,一切都是原样,可是一切都变了,因为最重要的人生死不明。
林梓优在宽大的龙床上躺下,握着赵牧远无知觉的手,闭上眼。想着以前生龙活虎的某人,想着抓着他的手说不要放手的某人,想着亲吻他眉眼的某人,想着吊着他衣角装可怜的某人……回忆至此,情深至此,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赵牧远你快点醒过来,你不能死,你还有等着你的子民,还有,我!
太医诊断皇上曾食过的东西里有乌头,乌头毒性极强,因品种、采集时间、炮制、煎煮时间的不同毒性差别很大。由于皇上食入不多,且诊治早,只用甘草以及其他几味药材煎煮就可解毒。只是毒性太强,赵牧远一时半会也醒不来。
看到林梓优要走,小太监欲言又止:“丞相,您不留在这儿吗?”
“不了,我明日再来。”怎么能在赵牧远身边看着他昏迷的样子,那种无力感让林梓优几乎窒息。
大半夜,依旧是空荡荡的大路,偶尔有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打更人提着灯笼从大街走到小巷。零星的路人飞快地往家赶,零零散散的谈话落入林梓优的,大概就是些皇帝被妖怪附身要吃人,还有就是皇帝已经病入膏肓了。也不知道仅仅大半夜的功夫,谣言就如此演变到如此荒唐的地步。
等到第二天林梓优来到赵牧远面前时,床上的人睁着眼睛看着他。所以就出现了林梓优对赵牧远说起那些谣言的画面。
“回丞相,这只是乌头的毒素还没有完全消除,心脏受到刺激所引起的,慢慢会好的。”太医也不敢保证,只好小心措辞怕一不留神又惹到丞相生气。
太医走后,赵牧远一并让房间里的其他人都退下。
“莲子羹是倩蓉端来的。”
“她看起来不像一个会下毒的人啊,小优,你可要查清楚啊。”
“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你好好躺着。既然醒了,我也要回去了。”起身整整衣服,林梓优向赵牧远告别。
想到林梓优要去调查赵牧远没纠缠就放他走了。
“小优,过来一下。”赵牧远虚弱地向林梓优招手。等到林梓优过去,赵牧远费力地爬起来就为了一个吻。林梓优在心里骂他笨蛋,眼里却是一阵止不住的潮湿,便慌慌忙忙地走开了。
林梓优赶回相府时,倩蓉早就在院子里等候。低低的头,发髻还是未成年的形状,小小的个子站在飘着花瓣的梨花树下楚楚可怜。
要不是倩蓉自己开口,林梓优事绝对不会相信这样一个乖巧可热你的女孩子会下毒,而且是对当今的皇上下毒。
“少爷,你不用为难,毒是我下的。”倒轮到林梓优无话可说了。
“为什么,这绝对不是你的本意,倩蓉。”
“少爷,的确有人指使我,但我不能说。倩蓉愿意领罪。”小小的人儿却又出奇的勇气。
“怕是六王爷的人指使的吧。”林梓优循循善诱。
“不关六王爷的事,请大人不用猜测了。”倩蓉的声音有些抖,毕竟还是个孩子掩饰不好才是正常的,林梓优是不会错过这么微小的变化的。
“倩蓉,不管是谁,我都希望你不要轻易被他人利用。蓄谋毒害当今圣上可是诛九族的罪,你要想清楚。”
“诛九族,我早就没有了九族。”倩蓉似乎变了一个人,冷笑了几句后不屑道。
“倩蓉,你何必如此。”林梓优惋惜地想上前安抚,却被倩蓉退后躲:“如今事没办成,倩蓉是再没脸活在这个世上了,我已经对这个人世没有什么留恋了。少爷,对不起。”最后的三个字已经没有了声音随着倩蓉倒下的身体飘散在空气里,林梓优冲过去伸手揽住,这才发现钱蓉的腹部早就插了一把匕首,血已经染红了整片的中衣。
“倩蓉,倩蓉,到底是什么人,你要如此效忠与他。”林梓优想抓住最后的机会。
“少爷,少…爷,他…对我抑…有恩,是他…救了我…让我活下去,我答应…帮他…也是…报恩。”最后的力气消散,倩蓉的头垂在铺满梨花的泥土上,面容安详,像是睡去了一般。团团虚浮的光晕散乱在她的额前。林梓优抱着的手无奈地松开。
倩蓉死了,线索就断了。林梓优蹲在梨花树下盯着忙忙碌碌的蚂蚁,脑子里乱的很。知道管家走来,林梓优才回过神,吩咐管家此事不要声张,倩蓉的尸体移交刑部。案子刑部尚书负责。
看着管家办妥事情后,穿过院子走向厨房,把前天下午还在厨房里的人都叫来,一一盘问。
众人都听闻到一些风声,仔细回忆之下。一个丫鬟小声地说道:“我看到倩蓉姐姐在煮莲子羹的期间出去了一趟。”
“好了,没事了,你们去吧。”林梓优听到这一句立马叫管家把各个门口的侍卫叫来。
“禀丞相,我那日曾看到倩蓉从后门出去拐到了通往李家老宅的小巷里,我当时还在疑惑她走那儿是要去干什么,不过那儿有家胭脂水粉店,所以就没有多在意。”
事情差不多明朗了。林梓优坐在堂前,眉头不由地紧蹙,李家既然大胆到开始下毒加害于皇上还有什么事不敢的。李家的儿子李瑞泽和赵礼嘉走的很近,可能都已经勾结到一起。这次下毒事件赵礼嘉到底有没有份?
想到这儿,林梓优赶忙进宫,却被拦在了宫门外。
“我有要事禀告皇上,为什么不让我进?”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林梓优一个气息不稳吼道。
“丞相请回吧,皇上吩咐,在三天之内不㊣(7)准丞相进宫。谁让丞相进宫立斩!”门口的侍卫为难地看着林梓优,手中的长枪却是毫不留情地挡住林梓优的去路。
到底怎么回事?赵牧远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林梓优愤愤地往回走。那种蒙在鼓里任人宰割的该死无力感又来了。
匆匆赶回府时发现刑部尚书在堂前等候。
“刘大人,查到什么了吗?”林梓优开门见山。
“当日丫鬟倩蓉走到了通往李家老宅的小巷,但确实是去买胭脂水粉了,还在店里试了很久,期间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因为之前大人吩咐过要对李家多留意,所以,通往李家老宅的小巷里的每个店里都有我们的眼线。不过那个给丫鬟倩蓉试水粉的女子和倩蓉有过几句简单的交谈,但是没说几句,倩蓉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没买什么就匆忙赶回相府了。”刑部尚书还是站在保皇派这边的。
“那是怎么回事呢?”林梓优看着面前的刑部尚书。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毒不是倩蓉下的,她只是背了黑锅而已。”刑部尚书摸着下巴猜测道。
“那么就是相府里在前天下午多出了一个陌生人,而且这个陌生人还在众人面前进了厨房?有这种人吗?难道大家都没感觉吗?”林梓优说着说着心里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是易容?易容成原本相府里的下人,而且是一个出入厨房都很自然的下人。而原本的那个恐怕现在已经不在了吧。”
“丞相,您家的下人还是您查比较合适。”刑部尚书作势告别。
“刘大人慢走,林某就不送了。”
不负君卿(十七)
隔日,林梓优不动声色,整个上午都坐在厨房里,看着所有的人忙来忙去,试图找出破绽。但干坐着意图太明显,便自己动手做起了莲子羹。丞相是天资聪颖,动手能力很强,丫鬟示范了一遍就学会了。
“这莲子羹还是没法和倩蓉煮的相比啊。”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林梓优在当时提到倩蓉曾出过相府的那个小丫鬟身边叹道。
“少爷,没事的,倩蓉姐姐曾经教会我怎么做,刚刚给少爷示范的都是倩蓉姐姐教的。”小丫鬟很机灵。林梓优其实早就向倩蓉学过怎样煮莲子羹都是为了那个馋嘴的赵牧远,刚刚的话不过是试探而已。
甜甜的香味没多久就飘散开来,在出锅前,小丫鬟才加入白糖。林梓优嘴角一勾,人已经很清楚了。然后就看着小丫鬟盛好莲子羹尾随丞相到堂前,堂前刑部尚书已经等候好了。
“你为什么要毒害皇上?”
堂下的小丫鬟慌忙跪下来:“少爷,我没有啊?不是我。”
“倩蓉的莲子羹做法我早就学会了,你出锅前加入白糖,而倩蓉则是在入锅倩放好冰糖一块煮。我的话不过是试探,没想到真被我试探到了。说吧,你到底是谁?”林梓优冷冷的眼神盯着此刻跪在地上的丫鬟。
“是我,倩蓉只不过是个可怜的替死鬼而已。她还不是为了那个救了她的人。当初叫她在莲子羹里下毒时,死活不肯。”堂下的小丫头声线都变了,这番伪装还真是挺辛苦。
“难道那天在店里和倩蓉说话的人是你?”林梓优没问,但是刑部尚书开的口。
“没错,就是我,正是因为倩蓉不肯,我才会现身,并威胁她如果不去端给皇帝,就把我假扮的这个身份的小姑娘杀掉,她无奈才去的。”
“你嘴里说的那个救倩蓉的到底是谁?”林梓优的重点是幕后主使。
“这就无可奉告了,不过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而且,我想现在你的心中肯定已经有了头绪,丞相,是谁你已经猜到了,至于证据,你不会有的。”堂下人的言语越来越不对劲。还没等林梓优冲下去,堂下的人已经咬舌了。
又死了。又死了,到底要怎样才能得到证据。好不容易断掉的线索又连了起来,看着林梓优颤抖的肩膀,刑部尚书走下来近身道:“丞相,这下毒的是谁大家都清楚,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如果您一味钻在找证据这个圈内就着了道了。目前,最迫切的事就是保证皇上的饮食起居万无一失。”一席话,中肯理性。林梓优只是被情感蒙住了眼睛,整顿片刻,回头道:“刘大人说的对,林某真是糊涂啊。”似乎想到了什么,林梓优再度开口:“刘大人,这几日您可去过宫中?”
“去过几次。丞相有事吗?”
“为何前几日我去宫中却被拦在了宫门外?还说是下的圣旨这几日不允许我进宫。到底怎么回事?”林梓优这几日忙着调查,这才意识到事情的蹊跷。
刑部尚书沉吟片刻道:“丞相今日何不再去试试?”
“也对,三日已过。”林梓优当即走出相府,软轿时刻待命。短短的路程,坐在轿子里的林梓优却觉得很遥远。没等轿子停稳,林梓优就冲向宫门。
觉得那日无端受气实在咽不下,很是酸地开口:“怎么,今日不拦我了?”
“丞相请进,前些日子多有冒犯还请丞相谅解。”想到侍卫也是遵旨办事,自己这番为难倒显得很是没底气,便匆匆往里赶。
像是早早知道丞相要来,路过的宫女太监都一边笑着地看着林梓优一边行礼,这一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