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你喜欢麽?”公良飞郇忍著难耐,双手搭在薛承远肩上。
他们在情爱上,不知为何都比对方想象中更加成熟和默契。
有这份默契作为爱情的基石,他们两人也都并不怀疑未来能够在这份感情里,能够给予彼此足够的自由。
这份自由无论对於薛承远或者是公良飞郇都很重要,是他们毕生所追求和珍视的。
“喜欢,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薛承远望著他,眼中尽是温柔,又道:“所以我想记住这份感觉。”
公良飞郇爱怜的搂著他的肩,任由他在自己的身上律动,此刻的纵容是认同也是爱。
薛承远渐渐找准了感觉,托起公良飞郇的双臀。
公良飞郇全身上下,伤疤无数,却无碍薛承远去爱他的全部。
薛承远紧抱住他,一寸寸的吻过了他肩头的伤疤。
公良飞郇突然感动的想流泪,却还是怔怔的忍住了。
从没有人这样细心而真挚对待过他,在乎过他看似丑陋的身体,在乎过他心中残存的伤痛。
一阵猛烈律动之後,薛承远像一滩软泥,趴在公良飞郇的身上不动了。
宁和的光景里,爱欲云雨幻散而去,剩下的是两颗心赤裸相对,坦诚相待。
“承远……”公良飞郇长长的十指轻轻抚过薛承远的脊背,无声无痕。
“嗯……?”
薛承远浑身湿热,很舒服的趴在他的身上,倾听著他的心跳。
公良飞郇轻声道:“我从未感觉这麽幸福过……”
月华如炽 66 (美强生子)
第六十六章
一夜相拥而眠,清晨的时候,薛承远睁开了眼睛。
发生的一切,他都记在了脑海之中,足以在余生中慢慢回味。
公良飞郇他此生不会忘记。但这段感情随缘而起,缘尽也同样会湮灭,至少曾经拥有过一刻真实炽烈的爱。
眼下为了公良飞郇能够痊愈,薛承远必须忍痛做出抉择。这抉择也同样是他对叔父做下的承诺,他必须履行。
这些日子他也细细思索过了,叔父的要求并不是没有道理。若是说薛承远内心深处没有对家国的愧疚,那是不可能的。
一朝远去,心债却何时才能偿还?
只要公良飞郇能够重新站立行走,征战再无,天下从此安定富足。那麽他薛承远就是一生终老在那荒芜的山林中,又有何妨?
每个人都有自己应当履行的职责和义务,当心中再无牵挂,便也乐得独自面对人生今後漫长的岁月。
薛承远回头看了看床帐内依然熟睡的公良飞郇,目光流连在他那英俊的轮廓上。
初次见他时,只觉得他全身上下散发著一种孤傲而英戾的气质。但今时今日看他,他真的变了许多。
近来的病痛在他的情绪中凭添了一份敏感,悄然而来的爱情更是让公良飞郇多了一份柔和的英美。
看著看著,薛承远真的很想俯下身子去轻轻啜吻他的双唇。
他知道自己是这麽眷恋他的气息。
可是他不能。薛承远这样告诉自己。他不能再去亲吻对方,不能再去放纵心中的这份情感。否则他就永远不会有勇气再一次的离开他。
而他必须这样做。
人生,有时候是不是很残忍?
薛承远微微苦笑,提上了长袍和鞋子,站起了身子。刚想抬步走开,却还是转身为公良飞郇掖了掖棉被的被角。
再一次转过身时,薛承远开始环视这卧房的各处摆设。
这段日子他已经搞清了那关押四名囚犯的监牢大印和令符,隋行谦早已交予给了公良飞郇。
那麽既然给了他,这些东西就一定在这卧房之内。因为公良飞郇身子不便,根本无法四处行动。
在行动之前,薛承远轻轻掏出了药箱之内的一瓶迷香,在公良飞郇的床帐内散了去。
两个时辰内,公良飞郇不会清醒。
薛承远一个接一个柜子的寻找。动作很轻,但目的和搜寻的方式都非常明确。他知道他在寻找什麽,也知道这种东西公良飞郇一定会保管得非常妥当。
这卧房之内有没有暗道机关薛承远不能肯定,但必须一试。
半个时辰後,薛承远开始变得有些气馁,找遍了全屋的所有柜子,让然一无所获。说实话,公良飞郇这卧房本就布置的相当朴素简单,找出那物件应当不难。
正在薛承远细细思量的时候,外面的脚步声响起了。是伺候公良飞郇晨起更衣的小童。
“将军,该起了……”
外面早已天明,晨光柔柔的打在窗纸上。
“先下去,我在给将军上药”薛承远淡淡的回了一声。
那小厮有些诧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道了声:“薛大人,您、您在这儿啊……好,那小的一个时辰後再来。”
薛承远应的心不在焉,但看看时辰确实应当为公良飞郇上药了。
於是便从药箱中拿出那快用完的解药瓷瓶,撩起公良飞郇身上的棉被,抚著他的脚裸为他上药。
薛承远做的很仔细。他也不能不仔细。现在每一次轻触著公良飞郇的肌肤和骨骼,薛承远心中都会很自然的产生出一种温柔而怜惜的感情。
这是他的身子,承载著他的喜怒哀乐,他的理想精神,和他的生命。
薛承远轻叹了口气,来回的为他擦拭著药剂,想到这不得已的背叛和将要到来的离别,薛承远有些分神。
就在眼帘低垂的一瞬间,薛承远突然注意到这床榻下似乎有些缝隙。
会不会在这里?
很快这个疑问就被证实。薛承远顺著床榻的前後两边寻索,终於在床头下找到了一处能够移动的木块。
轻轻转动,那床下果然腾出了一个十分周正的檀木抽屉。
大印和令符都在里面,同时还有公良飞郇的将印。
薛承远很果断的拿出了所需要的东西,铺开桌案上的告令纸张,书写了一副告令。
在掏出公良飞郇将印的一刹那,薛承远的心变得寒冷,再也感觉不到昨夜那般柔情蜜意之中的跳动了。
无论他和公良飞郇有过怎样亲密的一段。以对方的性格,是永远不会接受自己心爱的人如此背叛自己,不管出於什麽样的原因。
薛承远对这一点,知之甚明。
这是叛国之罪,是可以处以极刑的罪责。一步走下去,便再没有回头之路。
“飞郇……,原谅我。”
薛承远轻轻闭上眼眸,十指相按,压下了手中的印章。
月华如炽 67 (美强生子)
第六十七章
正当公良飞郇的心还没从幸福的余温中醒来,这日傍晚丛明廉快马加鞭回到督府的奏报,却如同当头棒喝一般。
让公良飞郇在惊怒之余,细细思量著这件事的前後关联。
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当日下午,丛明廉奉命返回邡宁重犯监牢的时,被告知早先督府传来一张将军的告令,命遣放了几位当日捉拿的重犯。
丛明廉不禁大怒,好不容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捉到了这几人,眼看著玉涛山後山的防线逐渐溃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而却在这紧要关头,公良飞郇为何会这放虎归山之令?!
说来这半年,他们也曾遣返过一些个无关紧要的犯人,意在和沅西旧部的那帮子手下换取一些战机的信息和情报。
可如今这些囚犯的量级却著实相差太远,容得这些人返回玉涛山,一旦他们再次建筑起了防线来对抗如今刚刚拿下的几个关卡,不等於这些日子的努力都前功尽弃?
以丛明廉对公良飞郇多年的了解,这绝不应当是他所下的命令,越想越觉得蹊跷,丛明廉策马一路疾行便返回了督府,当面向公良飞郇的请示。
而当那一纸盖著自己印章的告令被呈上眼前时,公良飞郇的眼神突然定在告令上了。
“将军,这几名重犯事关重大,您为何要下这样的告令?”丛明廉跪在公良飞郇面前问的不解。
公良飞郇靠在长椅上,他现在身子还未全部恢复,行走间双脚也才刚刚能支住几步而已。
只见公良飞郇面色变得异常冷冽,沈声开口道:“这告令是什麽时候的事?”
“今日晌午。”
公良飞郇盯著那盖印看了看,转过头,眼神掠过了床榻下方。
“将军,这件事?”
“是谁送去的?”公良飞郇只是接著道。
“据岳翼回报是您的贴身侍卫,李长群。”
公良飞郇心口一紧,昨夜一场欢爱,今朝就出了这样的事。
隋行谦两日前刚刚去巡视州府边界,最快也要今日夜里才能回来。这督府之内谁竟有这样能耐,不但全数拿到了他的官印,还能委派他的贴身侍卫从这一纸公告前去牢房?
可是,怎麽会是他?!为什麽!
薛承远怎麽能够背著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就在他刚刚能够重新站立,两人在体温交缠之间打开心扉,憧憬著未来一切美好的时刻。这个人为什麽要这麽残忍的用背叛将这一切击的粉碎?!
公良飞郇手中的告令被狠狠捏成了一团,消瘦的手上血管凸起,骨节泛著淡淡的青光。
“将军?!”丛明廉见公良飞郇这不言不语,浑身却被气的颤抖,也大概意识到这件事,绝对另有隐情。
“既然放了,就随他们去,这件事,不要向任何人再提及。”
公良飞郇压住内心的愤怒炙焰,冷声吩咐道。
那一纸告令,随之在他手中被撕的粉碎。
丛明廉跟随公良飞郇转战些许年,早前又因公良飞郇和薛承远合力救过他一命,如今公良飞郇下了这般命令,即便丛明廉再痛惜自己所做的努力付之东流,却也还是生生的忍住了。
“是,将军。”
“给本将些日子,攻克玉涛山的事,咱们从长计议。”
公良飞郇淡淡的一句话,却透露出了难以掩盖的无奈。他的腿脚何时才能恢复如常还是未知,公良飞郇必须拿出足够的耐心去和濮阳历渊周旋。
“将军,属下明白。”
丛明廉见公良飞郇撑著桌案站起了身子,连忙上前去掺扶他。
公良飞郇双脚刚刚支地便又是一阵刺骨的钝痛袭来,这没完没了的疼痛不知何时才能消停!公良飞郇紧紧皱起了眉宇,这实在不是他想见到自己的状态。
如今寸步难行的自己,真的太过令他陌生了。
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去那人面前,亲自和他对质。
若是别人背叛了他公良飞郇,他可以选择漠然或是用最直接的方式除掉对方,以泄心头之痕。但这个人是薛承远──一个他爱上,而且拯救了自己性命的人。
自己给了他全部的心和信任,因而这份爱情之中搀不得半点瑕疵和背叛!
公良飞郇要看著他的眼睛,听他回答。
无论是出於怎样的原因,他只要听到一句他亲口所说的实话,实话而已!
丛明廉扶著公良飞郇缓缓的走了几步,可刚刚踏过门槛的一刹那,公良飞郇就体力不支的扶住了门柱不至於摔倒。
“将军,你要去哪?您腿伤还未痊愈,属下推著您去好了。”
公良飞郇喘了口气,苦苦支撑的咬著牙道:“去找薛承远。”
丛明廉看著他,听言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本想这件事兴许是督府内沅西的奸细所谓,可怎麽会和他的恩人有关……?
这绝对并非他所期望!
月华如炽 68 (美强生子)
第六十八章
月色之下,站在薛承远房前,推开木门的一刹那。
公良飞郇见到了他最不想见的一幕。
房间整洁而宁静,处处被打扫的一尘不染。而那人临窗站著,抬头望著窗外的月光,孤寂的背影和桌几上放著的包裹,足以透出了一个清晰的讯息──他早已决定离开。
虽说心中已有所料,但怔怔望著他的背影时,公良飞郇的心头瞬时混杂起了一种难以详述的感情。
是伤痛、是愤怒、是因为背叛而起的隔阂,还是那心头不知不觉中缠绕起的柔情,让他如此不舍。
“你……要走?”
无言良久,公良飞郇终於问的生涩而哽咽。
薛承远闻言缓了缓才转过了身来,说实话,他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公良飞郇。
床帐内,暖风熏熏情爱交织的一瞬,他曾经认为彼此的灵魂相依的那麽近,彼此的心是那麽相知,而此刻又要重新归於陌生。
面前的朗朗英姿明明已是心中今生都难以擦去的印记,但不由己的抉择却总是如此弄人。
公良飞郇慢慢迈著步子向薛承远走去,炯亮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薛承远对视著他的眸子。
薛承远就这样望著刚刚能重新站立行走的他,一步步的靠近了自己,包涵著疼痛的每一步都踏的那麽艰难;心里真是无尽的感慨和疼惜他的不易。
“……为什麽?”
当公良飞郇站在他的面前,轻轻托起薛承远的脸颊时,沈沈的沙哑发问仿佛骤然变成了一种心灵的蹂躏。
他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甚至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容忍和接纳,将自己的身体和心都给了他。
可他为什麽要背叛自己?既然相爱,又有什麽苦衷不能直言?公良飞郇真是困惑,困惑!
“没有原因。”
薛承远轻轻挪开了他的手,声音淡淡的说道。
“没有原因?!”公良飞郇猛的拽住他,狠声质问道:“这就是你对我的回答?回来之前,你早已和那濮阳历渊做好了打算,是麽?!”
“是。”
薛承远望著他,回的冷漠而镇定,丝毫看不出心中存有什麽涟漪。
正是这难以想象的理智,更让公良飞郇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已经发生过那麽亲密的事,薛承远此情此景居然能够如此克制冷静。
他究竟有没有感情?
“那你又为何……”公良飞郇实在问不出口。
欢愉之时的委身,现在想来变成了无可救赎和抹杀的耻辱。
“你有没有……真的……爱上我?”
公良飞郇终於还是开口了。
他想知道答案。即使明日分隔天涯,永生不再相见,他想清清楚楚的知道答案。
薛承远眼帘低垂,轻轻的叹了口气,再一次抬眼看著公良飞郇双眼的时候,只是用尽心中掩盖住的勇气,答道:“没有。”
公良飞郇自嘲的苦笑,无声也无言。
笑著笑著就觉得自己全身空空,再也支撑不住,扶著身旁的案几坐了下来。
想来自己的一番心意和真挚,到头来不过一场荒唐……?不!
薛承远这种强权之下都不曾屈服的性格,又怎麽可能如此勉强他自己?!他究竟在对自己隐瞒了什麽?
“你撒谎”公良飞郇坐在桌前,神色黯淡,却说的决然。
薛承远不再多言,只是转身提起了包裹。
午後到现在,他一直在忐忑不安中等待著这个时刻。
他知道公良飞郇定会为了私房囚犯的事来找他,也知道他必须尽快返回玉涛山而为公良飞郇换取那另一半的解药。而这一切,真的都无需再多解释。
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履行的责任,遵循属於自己的命运。
薛承远拎著包裹,擦肩而过的一刻,对著公良飞郇道:“过去的,就忘了吧。”
“薛承远,你能忘吗?为何如此虚伪?!”公良飞郇狠狠怒喝道。
究竟是什麽让他如此决绝的要离开自己?
“当朝为官,你对皇上,也能如此没有交代,说走就走?天下之大,我还倒是要看看你薛承远能去到哪里!”
公良飞郇拍案而起,这气势倒是瞬时回到了从前威风八面的凛凛彪悍。
“你的伤已经好了。过几日,我会再派人送来些药给你,记得要按时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