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件事二人还未商量妥当,第二天王府就来人急报,说二世子病重,高烧不退,请王爷和世子赶紧回去。
“父王,辉儿病了,我们赶紧回去。”曜日闻言,心中焦急,拉著北堂傲的衣袖催促著。
北堂傲吩咐下人去准备,即日起程。
言非离道:“谦之,你们走吧,我不便留在这里,还是先回去了。”
北堂傲道:“也好,你回刘七那里等我消息。”
“义父,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言非离抱抱儿子,说道:“义父不和你们走。离儿回了王府,别忘了义父。”
“离儿不会忘记义父的。等辉儿病好了,我带他一起来看义父。”
言非离有些恋恋不舍。可是转念一想,从京城到这郊外不过几个时辰的路程,说不上遥远,若是想念了,随时可以相见。
北堂傲摘下腰际的一枚玉牌。“非离,这个你知道是什麽。拿著它有事方便些。”
言非离没有推辞,将玉牌收了起来。待他们走後,收拾了一下东西,回了刘七那里。
北堂傲带著曜日匆匆赶回王府。
“王爷!”
来到曜辉的卧室,几名丫环老妈子看见他连忙跪下行礼。
“辉儿怎麽样了?”北堂傲坐在床边,向床上的小人儿看去,不由一惊。只见斑斑红点布满那张稚嫩的小脸,一直蔓延至脖颈以下。
“这是怎麽回事!?”
一旁一位老御医颤巍巍地上前:“回禀王爷,二世子怕是、怕是……”
“怕是什麽!?”北堂傲不耐地催促。
“怕是出痘了。”
“什麽!?”北堂傲心里已经隐隐有数,可是听他一说,还是浑身一震。
竟然是……天花!
(82)
言非离回到家,刘七看见他大为惊喜。
“小言,你回来啦?这几日在北堂王的别院过得怎麽样?北堂王没有为难你麽?”
“没有。”言非离笑笑,跳下马来。“怎麽不见雅儿?”
“那丫头和兽医小袁去马场看马了。”
“有马病了?”
“没有。只是有两匹母马有崽了,我让袁清去看看。”
刘七随他走到马厩,将马拴好,侧头仔细望了望他。“奇怪……小言,我怎麽觉得你哪里不一样了?”
“有吗?”言非离疑惑,站在原地由著刘七绕著他晃了两圈,上下打量。有些好笑地道:“你看什麽?我哪里不一样了?”
刘七挠挠头:“我也说不好。”
言非离今日回来,刘七远远地便见他神色舒畅,举止泰然,还带著一丝……说不出来的味道。就好像一只偷了腥的猫,带著酒足饭饱後的悠然和懒洋洋的神态。而且那眉目间的神采飞扬,只有傻子才会看不出来。
言非离却不知道这些。只是这几天的日子逍遥如神仙。既有爱人在旁,又有儿子相伴,想不舒心都难。
“阿七,我累了,先回屋去休息一下。”
“好。晚饭时我叫你。”
言非离这几日夜夜与北堂傲缠绵,这会儿骑著马回来,奔了小一个时辰的路,身上跟散了架似的,全身的骨头都在酸痛的叫嚣。
回到屋里,倒在床上,再也无力起身。试著运转体内真气,虽然气息通顺,却不足於行。
双手不自觉地抹上自己发鬓和额角。想起这几日醒来,睡在枕边的那张面容,光洁柔亮的肌肤,乌黑如墨般的长发,惊异地发现,除了更加成熟外,那个人竟然还如十二年前初相遇时的冷豔。
与他相比,自己真是老了,岁月毫不留情地在他身上留下各种痕迹,好像生怕他忘记似的,不断以身体机能的步步衰退来提醒他。若不是靠著这仅剩的几成功力撑著,不知今日的自己是什麽模样。这些年来,他一直没有停止过练功,可是内力恢复至此後再无丝毫进展。言非离知道,到了他这般地步,已不是勤奋与否的问题。想必这便是当初秋叶原所说的,身子折损过甚,落下永难治愈的病根。
言非离虽然满身疲惫,却呆呆地倒在床上难以入睡,只是直直地望著床顶。
以他这副身体,只怕已经折了许多阳寿,留在北堂傲身边,实在不知能有多久的幸福。那人得天独厚,不仅修炼一身内功,更是天生一副好容貌,让人为之天人。自己只是一介凡人,怎配和他并肩而立?
不是言非离妄自菲薄,只是北堂傲留在他心里高洁如月的形象太过深刻,常常让他觉得天上的明月是不该与他这般凡夫俗子在一起的。
言非离深深的叹息一声,手不自觉地摸上自己胸前的红缨。那里今晨,还刚刚被他留下了印记,酥酥痒痒的,还有些微疼。他的欲望如此强烈,自己几乎应付不了。幸福来得太快,来得太猛,总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在一起时甜蜜恩爱,可一旦别离,却又忍不住怀疑起来。
言非离猛地翻过身,拉过被褥盖在身上。
别想了,好好休息!
**************
“你还有心情在这里念佛!?”北堂傲在辉儿床畔陪了一宿,毫不容易孩子情况好了点,才想起一直未曾见过林嫣嫣,一问才知,她竟然一直在佛堂理佛。
辉儿已经病了好几天了,开始众人都没当回事,只当是发烧。直到他昏迷一天一夜未醒,身上出了红痘,这才慌张起来。大总管去请示夫人,林嫣嫣给了他一块令牌,去宫里请了御医来诊治,这才知竟然是出痘。大总管心知不得了,於是连忙派人把王爷叫了回来。
“我在这里念佛,是在为辉儿祈福。”林嫣嫣面对著佛像,一派庄严。
“他不需要你祈福,只要你在他身边陪陪他,他就会好得快了。”
“我陪他他就会好了?”林嫣嫣转过头来,表情十分奇异。“如果我一直在他身旁陪他,他就不会生病了?不会难受了?”
北堂傲看她模样,压下怒火,沈声道:“你是他母亲,你在他身边他会觉得好些。辉儿现在生病了,难道你不担心吗?”
“他生了什麽病?”
“他出了天花!”
“天花?”林嫣嫣突然长袖轻掩,笑了起来,声音娇柔,十分悦耳。“夫君,你搞错了,辉儿已经出过天花了,人一生只能出一次天花,辉儿怎麽会再出天花呢。”
“嫣嫣,你是在说谁?你是在为谁祈福呢?”北堂傲蹙起眉头。
“我在说辉儿啊。夫君,我在为辉儿祈福啊,为我们的辉儿。”
北堂傲上前一步,一把抓起她放在佛案前的东西。那是一双小鞋,精美小巧的婴儿小鞋,鞋面上还精巧地绣了牡丹。北堂傲只看了一眼,就明白了。
林嫣嫣抿嘴一笑,轻道:“夫君,你说辉儿会不会喜欢我给他绣得这双小鞋?我常想,他一个人在那个地方会不会冷,会不会不舒服?没有我陪著他,他该多难受啊。”
“嫣嫣!你是不是故意的!?”北堂傲秀眸微掩,冷声问道。
林嫣嫣似乎愣了愣,呆呆地望了他半晌,突然一下回过神来,猛地站起身。
“我故意的?对,我就是故意的。我为什麽要去看那个孩子?我为什麽要去陪著他?他又不是我的辉儿!他不是我的辉儿!”
“你闭嘴!”
“我不!我不要闭嘴!我的辉儿已经死了,半年前就死了!他出了天花,和曜日那个野种一起出的天花!可是那个野种活下来了,我的辉儿却死了!死了死了死了死了!!!啊──”林嫣嫣突然放声尖叫起来。
一个小小身影跑进清静的後院。曜日想去看看辉儿,可是自从昨日回来,丫鬟和老妈子都不让他进去,他连一面都未见到,便想来这里找父王,让父王带他一起去。可是刚刚走近佛堂,便听到母妃凄厉的喊叫声。
“不要叫了!林嫣嫣,你给我冷静点!”北堂傲忍无可忍,厉声喝止她。
林嫣嫣猛然住口,狠狠地瞪著他,眼神充满怨愤和不甘:“三年前,你把那个野种抱到我面前,告诉我那是你的儿子,还给他起名叫曜日?半年前,辉儿刚刚断气你又抱来了一个孩子,告诉我要我把他当成辉儿抚养?呵呵呵,他又是你和外面哪个野女人偷生的?曜日的身世你不告诉我,他的身世你也不告诉我。你到底想要我怎麽样?我自己的儿子死了,为什麽我要去为别人养儿子!?”说到最後,她已止不住悲愤地啜泣起来。
北堂傲见她神态凄然,句句悲戚,不由心软,长叹一声,轻道:“嫣嫣,这个孩子的身世我不能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确实不是我的儿子。可是我希望你能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抚养。我希望他能代替辉儿,让你快乐。”
“他不能代替辉儿!他永远无法成为我的辉儿!”林嫣嫣恨声说完,又道:“但是我可以抚养他。我知道你把他抱回来,一定有你的目的。我不会问,我可以当作不知道。就让他成为北堂曜辉,就让成为你的二世子。但是永远不要期望我能把他当成真正的辉儿。在我心里谁也不能取代他!他和曜日那个野种,永远都不是我的儿子!”
“够了!日儿辉儿都是我的儿子,不许你这麽骂他们!”
“哈哈哈……”林嫣嫣又笑了起来,“我忘了,曜日可确确实实是你的宝贝儿子。这麽多年我一直很奇怪,他究竟是你和谁生的?他和言非离又是什麽关系?为什麽当初你要把孩子放在他那里,还要认他做义父?”
“嫣嫣,你还不死心!你到底想知道什麽?”北堂傲神色冰冷。
“我不死心又能怎麽样,我的儿子已经死了……”林嫣嫣眼神似乎有些茫然,但只是一瞬间,又恢复清明。“我只是奇怪,为什麽言将军就那样离开了?而你也不闻不问?我只想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
(83)
北堂傲冷笑了一下:“嫣嫣,这事你最好不要知道。这些年来你变了很多,自从回了明国,你日日在这佛堂礼佛,我都快要不认识你了。又或者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我把日儿辉儿托付你抚养,你却把辉儿照顾成这个样子。既然你承诺过要做他们的母妃。最好就要做到。”
林嫣嫣微笑道:“夫君,你的承诺又做到了吗?”
北堂傲长眉一挑:“我如何没有做到?本来我也有心与你白头到老,琴瑟和谐。只可惜我们现在的路越走越远。我当初的承诺,并未说过要和你夫妻恩爱,一生一世!”
林嫣嫣先是狠狠地盯了他片刻,却竟然渐渐冷静了下来,转过身去,淡淡地道:“你说的对。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只是我梦做得久了,竟忘了有一日会醒。你回去吧,辉儿我会去看他的,我会做好他的母妃。当然,还有日儿。”
北堂傲静静看了看她的背影,转身离去了。他没有看见,林嫣嫣涂得鲜红的长甲,深深嵌进了自己掌心。也没有看见,她秀美清丽的容颜,变得如何狰狞。
北堂曜日一直躲在角落里。他轻功很好,又一直闭著气,北堂傲情绪激动中,并未发现他。
刚才父母二人的话他都听见了。即使年纪还小,但是有些事他还是明白的。比如说,他并不是母妃的亲生儿子。
这件事,以前他在浮游居时也曾从多嘴的下人那里听到过,所以并不太惊讶。不知该说他生性冷静还是年纪太小难以明白其中的意义,总之他并不十分在意这件事,也未曾向任何人询问过,好像有没有亲生母亲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至於辉儿……半年多前他和辉儿还住在浮游居,他们都生了病。他病了很久,昏睡了好多天,待他病好後再去找辉儿,却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辉儿了。虽然母妃一直对他说,辉儿只是因为生了病,所以模样有些变了,可是他还是知道,这个人不是辉儿。但是他很喜欢他。因为这个辉儿总是缠著他,什麽事都爱粘著他,而且长得好漂亮,不仅比以前的辉儿漂亮,还很乖,很听他的话。
还有义父。母妃说的什麽言将军,一定是义父。
母妃好像不喜欢义父,为什麽?和自己有关?可是自己却十分喜欢义父。和他在一起感觉好亲切,尤其父王也在的时候。
被父王和义父同时宠爱,让曜日获得了极大的满足感。这种感情只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就超过了他与林嫣嫣在一起三年的时光。
曜日年纪虽小,头脑却十分清楚。他看见林嫣嫣在父王走後几乎砸掉了整个佛堂,面目扭曲凄厉,隐隐觉得这样的母妃很吓人,让他十分不喜。於是他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既然自己不是母妃的孩子,那麽是谁的孩子呢?辉儿又是谁的孩子呢?义父又和父王有什麽事?为什麽义父要离开呢?
曜日的小脑袋里闪过许多疑问。
***********************
言非离起床,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不适没有那麽强烈了,便准备了一下东西,打算去马场看看。出了门,正看见大嫂在院子里筛米。
“小言,起床了。”
“嗯。大嫂,今儿个天气不错,待会儿我要去马场看看。”言非离微笑道。刘大嫂也是个直爽人,见刘七一直唤他‘小言’,便也跟著叫。不过好在他们在外人面前还是记得自己的化名是‘潘离’,到没惹出什麽麻烦。只不过自己做事如此不周密,被北堂傲找到也是迟早的事。
言非离想起那个人,不觉笑了一下。其实自己的内心深处,说不定是希望被他找到的,所以才会特意来到这个离他如此接近的地方,又投奔自己最好的兄弟。
“小言,你笑什麽?”
“嗯?我笑了吗?”
“笑了啊!从前两天回来後你就喜欢一个人傻笑了。”刘大嫂笑眯眯地打量他。
言非离有些不好意思。他总是时不时地想起北堂傲和离儿,一想到他们,心里便是一阵甜蜜,不由自主地就会笑出来。
刘大嫂是个直爽但细心的女人,有著女人特有的敏锐和直觉。言非离回来後春风得意的模样,以及时不时流露出的笑容都让她感觉不同以往。
不知是不是离开那几天遇到了什麽心上人?
刘大嫂禁不住在心里这样揣测。想一想小言的年纪也不小了,早该成家立业了。这两年自己给他说的姑娘他一个也没看上,想必是心里早已有人了。
“大嫂,我去马场了。”
“好。”刘大嫂心里盘算著,哪天叫刘七好好去问问言非离,套出他心上人是谁,早点给他提个亲。这种事,他们两兄弟好说话。自己虽没能给刘七生个儿子,但好歹有刘雅这麽机灵的一个乖女儿,将来招个女婿回家,两人也有儿女养老。让小言兄弟一直这麽孤家寡人的可不成。
言非离可不知道他大嫂的这些打算。来到马场,正看见刘雅拉著兽医小袁不知道在说什麽。小袁一个劲儿地摇头,争得脸都红了,偏偏他不仅是个瘸子,还是个结巴,怎麽说得过刘大小姐那张巧嘴儿。
言非离走过去,听著他们俩在斗嘴,问道:“雅儿,你爹呢?”
刘雅跳到他的身边,拉著他道:“我爹去放马了。”
言非离向小袁问道:“那两匹母马的情况怎麽样?”
“很、很、很……好。”小袁的结结巴巴地道:“开、开……春的时候配、配、配上的,一共有、有、有……”
“有十七匹母马有崽了。”刘雅听他说话实在累,忍不住替他说了。
言非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