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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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天下-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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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子君说;看来是这样;陈九川杀人证据确凿;章林坡已有充分证据。如果出现奇迹;那就看公审了。 
  袁春梅说;公审大会要不要群众参加?我们是不是可以发动群众;在公审大会上呼吁请愿;争取让陈九川戴罪立功也行啊! 
  韩子君说;这一招我们也想到了。可是章林坡志在必得;借此诋毁我军名誉;同时为其消极抗战找借口。现在我需要一个能言善辩、胆大心细的人直接同章林坡对话;说服他不要步步紧逼。只要他在感情上有一点松动;就可以变被动为主动。 
  袁春梅说;那好;我请求这个任务。 
  韩子君前思后想;采纳了袁春梅的提议。韩子君的想法是;死马当着活马医。 
  袁春梅受领任务之后;就回到住处紧锣密鼓地准备了。因为还没有到三团报到;她暂时借住在杜家老楼的后花园里;这里实际上是韩子君特意为陈秋石安排的“官邸”;因为陈秋石最近一直在野外勘察地形;袁春梅就带着警卫员暂时住进来了。 
   
  七 
  公审陈九川的消息弄得沸沸扬扬;杨邑却在心里嘀咕;不就是一个擦枪走火事件吗;就算是故意走火;也不过是个人恩怨;干吗要搞公审啊?还吆喝了一些记者;搞得乌烟瘴气的。 
  事件发生后;军械处长任法兰也在会上提议;家丑不可外扬;两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集中精力对付松冈大佐。任法兰的说法当即受到章林坡的斥责;章林坡说;什么叫家丑?制造事故打死我军官;这是个信号;说明他们对国军严重缺乏情谊;今天他可以杀我的军官;明天他就可以打我的部队。 
  这天章林坡和杨邑正在作战室里议事;参谋送来韩子君的亲笔信;章林坡看完;随手把信扔在旁边的茶几上;轻蔑地笑笑;对杨邑说;看看;淮上支队又要耍花招了;死尸一具;铁证如山;谈什么? 
  杨邑拿过信;瞅了两眼说;既然铁证如山;谈谈无妨。人家已经提出来了;不谈说明我们心虚。 
  杨邑对陈九川擦枪走火事件有自己的看法;觉得大敌当前;章林坡不应该老是揪住不放;一看就是小题大做。 
  章林坡在作战室里来来回回地踱步;说;老杨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不是大道理。你只看到了问题的一面;而没有看到另一面。我们和淮上支队这些年共同抗日;确实是同舟共济。但是;往远处看;我们毕竟是两股道上的火车;走的不是一条路;分道扬镳是随时可能的;尤其是抗战结束之后。自古天下;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星移斗转;时事难料;我们不能心存幻想同他们永远同盟。 
  杨邑闷起脑袋;把韩子君的那封信拿起来又看了半天说;如此说来;那个陈九川非杀不可了? 
  章林坡说;杀人祭刀;势在必行。 
  杨邑说;这件事情;我不再发表意见。 
  章林坡脸皮一变说;那不行;你还是跑不了干系。老韩不是送信来要在公审前谈判吗?你去跟他们谈。 
  杨邑半张着的嘴巴半天没有合拢;站起来说;师座;这恐怕不妥。 
  章林坡说;有何不妥?你是有名的主战派;在韩子君部有很高的声誉;又是陆军大学的高才生;知书达礼;你去谈最合适。 
  杨邑说;我还兼着司令部的副参谋长;眼看松冈的冬季攻势就是这几天的事情;作战防务迫在眉睫啊! 
  章林坡摆摆手说;攘外必先安内;杀掉陈九川;就是眼下的头等大事。不杀陈九川;我部士气难振;战则无力。 
  杨邑明白了;章林坡是打定主意避战了;而一门心思要把杀陈九川作为砝码;作为避战的由头;实在是用心良苦。 
   
  八 
  袁春梅是在调阅陈九川的材料之后;才发现这个小子原来是一员难得的斗士。袁春梅对自己说;一定要把他救下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赴汤蹈火。 
  约定的谈判时间到了;可是陈九川还是不见踪影;韩子君雷霆震怒;派出骑兵排星夜飞驰;把郑秉杰给接到了杜家老楼。 
  郑秉杰说;我们三团给首长添乱了。 
  赵子明引着郑秉杰到支队作战室门前;参谋先行一步去通报了;韩子君那当口正在听袁春梅的汇报;猛听说郑秉杰到了;一下子就从板凳上跳了起来;迎着惶恐不安刚刚进门的郑秉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训;你是怎么搞的;你把陈九川给我搞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见到影子? 
  郑秉杰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说;我三天前就让他出发了;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还没到。 
  韩子君问;是谁负责押送的? 
  郑秉杰说;没有人押送;他自己来的。 
  韩子君半天没说话;看着郑秉杰;突然一拍桌子说;郑秉杰;你要对这件事情负完全责任;这完全是你一手造成的! 
  郑秉杰木然站立;一言不发。 
  赵子明在里面招呼说;郑团长;进来说吧。 
  郑秉杰亦步亦趋;进了权当作战室的祠堂正房。赵子明说;我来介绍一下;这是袁春梅同志;以后她就是你们三团的副政委了;负责三团的政治工作。 
  郑秉杰瞥了一眼韩子君;抱拳向袁春梅做了个欢迎的动作;袁春梅微笑致意;彼此就算认识了。 
  韩子君余怒未消;痛心疾首;两只手一上一下往桌子上拍着说;啊;我总算明白了;陈九川擦枪走火;确实是有意所为;而主谋就是你郑秉杰郑团长。你别有用心;破坏抗日统一战线;你惟恐天下不乱;你公报私仇;你玩弄权术;你授意部下胡作非为。 
  郑秉杰说;韩司令;听我把话说完;我们应该相信陈九川…… 
  韩子君刷的一下掏出手枪;咔嚓一声就把子弹推上了膛;吓得参谋和警卫人员脸都白了;但是没有人敢上前。韩子君舞着手枪说;郑秉杰;你现在知道我想干什么了吧;我想枪毙你! 
  郑秉杰脸皮僵硬地说;我有责任;愿意接受处罚! 
  赵子明说;司令员;我们冷静一下;总得把情况搞清楚。 
  韩子君说;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国民党章林坡一天一封鸡毛信;要我把人交出来;什么躲得掉初一躲不过十五;什么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听听;这都是什么话!我堂堂的淮上支队被他们说成是流氓无赖了。可是陈九川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叫我跟他们怎么解释? 
  郑秉杰说;事已至此;我只能说是我的责任。我没有话说。 
  韩子君吼了一通;有点累了;喘着大气指着郑秉杰说;我跟你说;如果到了公审那天;他还是不到;我就把你郑秉杰交给章林坡。 
  在韩子君怒斥郑秉杰的时候;赵子明一直微笑不语;袁春梅却是愁眉不展。话说到这个份上;袁春梅觉得自己不能沉默了;见缝插针地说;韩司令员;我看这件事情也用不着火烧火燎的;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下午就要谈判;还有转机。 
  韩子君口气很冲地说;我还不知道有转机?没有转机还谈什么判?可是现在当事人跑了;什么转机都被他这一跑给跑掉了。这回国民党更有理了;事情明摆着的嘛;不是故意杀人你跑什么跑;畏罪潜逃;还有什么谈判头? 
  袁春梅说;问题是搞复杂了;我们再想想办法。 
  韩子君说;去吧;都去吧;你们下去琢磨琢磨。郑秉杰你可以写遗书了。 
   
  九 
  陈秋石目不转睛;半跪在诸葛庵西北杨泗岭高地上;手持八倍望远镜向正北方观察。北方是齐头山;再往北就是湘红甸。陈秋石基本上已经判断出来了;此次日军冬季攻势;其主要方向应该在西线;而西线的主要路线应该在妃子岭和诸葛庵之间。 
  陈秋石的身后;簇拥着主力团一团团长祁深奥、副团长马建科、二团副团长姚过俭、三团副团长刘汉民和参谋若干。韩子君对这些土生土长的干部有交代;陈副司令员是八路军百泉根据地著名的战术专家;曾经创造过孔雀岭战斗、漳河峪战斗、苍南战斗以少胜多的成功战例;是总部派来加强淮上支队的特殊人才;要虚心向陈副司令学习。 
  他们在研究陈秋石;陈秋石也在研究他们。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是;这支部队比起他过去指挥的部队;有很多不同的特点;驾驭起来有很多困难。像淮上支队这样半正规半游击性质的部队;对付松冈联队这样以城市为中心;向山区辐射的驻屯军;有很多新的课题需要研究。 
  不到两天的工夫;陈秋石的指挥包里就装进了十几份地图;有的是淮上支队提供的、国民党军队绘制的;有的是从敌伪军队里缴获的、日军绘制的;更多的是他自己现地绘制的。陈秋石带着这些地图到部队转了一圈;心里就有数了;淮上支队架子拉得很大;但就其兵员而言;不过两千人;一个加强团而已;加上地方武装;也不过两个团。就其装备而言;多数破枪破炮;同日军一个大队抗衡都很勉强。在此条件下;能够发挥的优势;除了战斗精神以外;就是利用地形;所以他把熟悉地形和利用地形看成他上任伊始、第一次指挥作战的先决条件。 
  在支队作战会上;陈秋石分析;日军的所谓冬季攻势;必然是避我锋芒;柿子先拣软的捏。而在我淮上支队绵延一百多公里的根据地里;当数西华山西北的妃子岭和诸葛庵一带最容易突破;此处看似山峦密布;易守难攻;实则因道路众多而防不胜防。一旦突破诸葛庵和妃子岭防线;我西华山根据地则朝不保夕。 
  主力团团长祁深奥对于陈秋石的判断不以为然;认为敌人此次冬季攻势;虽然剑锋所向是西华山;但未必就是西路突进;敌人有机械化优势;完全可以凭借马路沿大沙埂镇、莫檀仓向西华山挺进。 
  陈秋石考虑自己新来乍到;不便轻易否认祁深奥的分析;于是组织了第二次现地勘察;并通过情报机关对敌我兵力进行计算;最后;陈秋石把主防御方向确定在西线;拟定方案;在湘红甸和诸葛庵之间;虚设两道防线;以各县游击大队和民兵布防;其战斗原则是吸引敌人进攻并将其牵制;同时以主力潜伏东河口、西河口附近;准备围歼增援之敌。 
  这个方案报到司令部;韩子君有点踌躇。韩子君说;如果实施围点打援;把鬼子引到东、西河口;就意味着我西华山根据地老百姓要大量撤出;部队要大规模投入。倘若和日军形成僵持;则我军消耗太大;而友军则无所事事。 
  陈秋石说;在东、西河口设防;正是把战火引向国军。东、西河口是我军地盘;我们在此摆开决战架式;国军无话可说。如果我们破釜沉舟;顶住了;付出牺牲;乃是抗战必要之牺牲。如果我们顶不住;则国军西黄集据点腹背受敌。所以说;战斗一旦打响;国军想坐山观虎斗也不可能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他必然要来灭火。 
  韩子君说;这个方案是不是太大胆了;是不是把仗打得太大了? 
  陈秋石知道;韩子君没有打过大仗;尤其是全部出动;四处出击;他怕把部队分开了他扒拉不过来;但这恰好是陈秋石的强项。一旦进入战斗;敌人在哪;我方在哪;何时何地;机动转移;全在他的心里装着。陈秋石说;韩司令;你是我的老上级;如果你信得过我;部队就由我来调度;成败得失;全由我来负责。 
  韩子君脸皮一紧;似乎有点不高兴;看着地图半天才说;秋石同志这话见外了;我们也是老战友了;我还信不过你?你们来到江淮;新四军首长找我谈话的时候就明确说过;我抓部队全面建设;作战的事情可以放手让你指挥。至于责任嘛;我是司令员;我对一切负责。 
  这以后就名正言顺了;在作战指挥上;陈秋石乾纲独断;说一不二。其他的事情陈秋石基本上不过问。 
  陈秋石不仅勘察地形;亲自绘制地形图;对于敌情和我情的研究也与众不同;细腻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在敌情方面;主要是研究日军战术特点、兵器操作技术程度、行军能力、后勤补给情况等等;就连日军的吃喝拉撒饮食习惯也在他的分析之列;这就给淮上州内的情报组织出了一些新的课题;因为过去的情报工作仅限于敌人的态势、重点目标、大的行动;对这些微观的东西往往忽略。现在陈秋石要这要那;既要文字;也要数据;搞得情报站措手不及。韩子君说;按陈副司令的要求办;陈副司令要的东西;都是与战斗生死攸关的;谁也不能敷衍塞责。 
  回大别山的时候;干部团一路上轻装轻掉了很多东西;但是陈秋石的两个箱子却始终没有轻掉。 
  现在;这两个箱子派上了用场;一个箱子里装的是当年他在百泉整理的战例副本;他打算等情况熟悉了、战局稳定了;油印下发给淮上支队团一级军事指挥员;作为战术教材。还有一个箱子;除了军事教科书;还有几本诸如《日军陆军编制情况》《日军班排火力配置和战术特点》《日军单兵技术分析》等等;要发到连一级指挥员。眼下这项工作还没有顾上开展;陈秋石就把它交给冯知良;让他带在身边;随时备用。祁深奥和刘汉民等人都看过这个小册子;这才有了敌我力量对比的概念。 
  有了基本的估价;陈秋石在用兵方面就很谨慎;一方面强调各部加紧训练;并提出要求;要把日军的战术技术吃透;以夷制夷;一方面在谋局布阵上;强调以强胜弱;以十当一;这同过去的方针完全是背道而驰;因为过去强调的是以弱胜强;以一当十。 
   
  十 
  陈秋石带着一干人等看了三天地形和部队;发表了一些讲话;就引起了一些议论。有一次登山休息;主力团团长祁深奥对刘汉民等人嘀咕说;怎么回事?说是给我们派了个战术专家;我看派了个草包;这也怕那也怕;一天到晚打算盘算账;胜利难道在算盘里面? 
  冯知良是跟着干部团过来的;是陈秋石点名过来的参谋;其实也是他的助手;对陈秋石比较了解;自然要维护陈秋石的形象。冯知良说;祁团长你说你们过去打的也是正规战;那我问你;你们抗战以来消灭了多少日军? 
  祁深奥有些恼火;大致算了一下说;少说也有百十人吧? 
  冯知良哈哈一笑说;我跟你说;我们来到淮上支队;韩司令介绍情况的时候;陈副司令就把你们的战例研究了一遍;淮上支队自从成立以来;同日军正面交锋的战斗;大小三十余次;共消灭日军四十二人;这个战果;只是漳河峪战斗的四分之一。你知道吗;漳河峪战斗就是陈副司令指挥的。 
  冯知良这么一说;祁深奥就火了;上去揪住冯知良的衣领;二话不说;劈脸就是一耳光子;嘴里骂道;你敢诬蔑我们淮上支队;我让你尝尝淮上支队的厉害! 
  冯知良猝不及防挨打;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发一声喊;冲上去;抓住祁深奥就是一个扫堂腿。陈秋石听到呐喊;从山头上下来;看见两个人还在羝牛一样臂缠臂顶在一起;就问怎么回事;二人这才松手。冯知良说;你问他;他动手打人! 
  陈秋石说;祁团长;是你先动手的吗? 
  祁深奥理亏;把脖子一硬说;是我先动手的。他污蔑我们淮上支队战绩平平;这同国民党的论调有什么区别? 
  陈秋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略一沉吟说;你这么大个指挥员了;怎么能像小孩子一样说动手就动手呢;这让部队看见了是什么影响? 
  祁深奥翻翻眼皮子;不说话了。 
  陈秋石回到支队司令部;又把近日的敌情通报要来;关起门研究了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赵子明见他心不在焉;问是怎么啦? 
  陈秋石筷子上夹着一截咸菜;举到眼前说;吃肉要吃五花肉;可是松冈为什么要吃咸菜呢;而且还是一缸烂咸菜。 
  赵子明抹抹嘴说;老陈;你又动了什么心思;奇门遁甲啊? 
  陈秋石说;我觉得这次冬季攻势;松冈的意图不一定是西华山。 
  作战;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眼下已是隆冬;飞雪将至;天寒地冻;视野模糊;射界混沌;这是一。只要下雪;河湖封冻;道路堵塞;人马前行困难;大部队无法展开;这是二。重要的是;松冈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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