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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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衣斜阳-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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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魏征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李元吉哑着嗓子开口。
  李建成一脸诧异的看着他,“元吉……”
  “秦王此次自解兵权是以退为进,他对王位始终都没有死心过。他现在已经疯了,为了王位,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李元吉撇开眼,不敢让建成看到此时自己的眼睛,“所以,魏征说的对,大哥你不如早下手为强。”
  李建成皱着眉,转声对魏征道,“你先下去。”
  “是。”
  待魏征下去,李建成转到元吉面前,“怎么了?”
  李元吉一抬眼,眼睛通红如血,“大哥,”
  
  李建成身为大哥,自小对几个弟弟颇为关照,对元吉更是了解甚深:元吉虽然骄横,但一向倔强好强,从不轻易掉眼泪,今天这个样子必然是伤的太深。
  轻轻揉了揉元吉的脑袋,揽了他在怀里。
  “好了,有什么事跟大哥说。世民伤了你,大哥去替你教训他,但是什么杀不杀的气话,以后莫要再说了。我们毕竟还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元吉不语,却终于忍不住在李建成的怀里低声呜咽起来。
  




32

32、第 32 章 。。。 
 
 
  32、
  自从秦王解了兵权,朝廷上的气氛骤然轻松了起来:未来的皇帝羽翼渐丰,又有现在的皇帝一手扶助,这形势明眼人自然都清楚。
  但秦王的天策府里却是一片惨淡,有些沉不住气的将士早已惴惴:如此乱世,就怕选错主儿啊!
  在此紧要关头,却不知为何,秦王情绪异常低落,有不明就里的人以为秦王被皇帝夺了兵权,灰心丧气被打击得失了雄心。只有秦王近前的人才明白,秦王这样一反常态必有他因。只是不管原因是何,秦王如此沉沦只会耽误大事。
  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与房玄龄等秦王帐下重臣,私下聚了一起,商讨了几次,想尽办法,却收效甚微,秦王依然故我,让一群大臣不禁急的直冒冷汗。
  
  “哼!”尉迟敬德一拍桌子,怒道,“一定是欧阳明日那个祸人,你看他在太子府时太子韬光养晦却麻烦连连,现如今他来了秦王,太子就开始走运了,秦王反倒中了邪似地。不行,再这样下去我们大家都要玩完了,我要去杀了那个祸人,说不定秦王就好了。”
  房玄龄忙上前拦住,道,“胡闹,欧阳明日杀不得。”
  “怎么杀不得?”
  “如今秦王处势微妙,稍有不甚就会功亏一篑,甚至难保性命。太子重情,对欧阳明日多有倾慕,万一到危急时刻,能用他救秦王一命也未可知。你这么贸贸然的去杀了他,是何道理?再说秦王如此,原因并不在他身上,即使杀了他也于事无补。”
  尉迟敬德狠狠地击了一拳,“那你说怎么办?这些天该想的办法也都想了,嘴皮子都磨破了好几层,秦王他还是一点起色也没有,再这样下去,我看大家还是趁早收拾包袱走人吧,也好过将来被皇帝找些理由一个个砍了头。”
  房玄龄眼睛一亮,看了看长孙无忌,发现长孙无忌也正看着他,两人眼神交汇间,倏然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看来非常之时必用非常之法了。”
  
  李建成轻轻摸着那孩子柔嫩的脸蛋,头也不回,声音却冷了下来,“非常之法?”
  魏征上前一步道,“不错,太子你心存仁厚,却不知秦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世间本无两全法,太子,若想坐得稳这天下,秦王不得不除啊。”
  李建成朝门外的不武招了招手,把孩子交给他,道,“带他去花园玩会,一会该吃饭了。”
  转身看着魏征,李建成笑了笑,临案坐了下来,只是明明坐的笔直端正,却无端带了股倦意,“魏征,我如今离这王位只有一步之遥了吧?”
  魏征看着李建成唇角的笑意,心中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低头答道,“是。”
  “可我身边也只有元吉一个人了。”李建成渐渐敛去笑意,神色中透出一丝萧索,“先是世民,然后是先生,再然后是父皇,到如今这一步,你们还是不甘心,还想再逼着元吉离开我。”
  “太子……”
  李建成抬手打断他,“魏征,你这么聪明,不会看不出来世民和元吉之间的羁绊。元吉虽然赌气说要杀了世民,但倘若我真杀了他,元吉即便心中不怨我,我们也再做不成兄弟了。我不愿意杀世民,不止是顾念我与他之间的兄弟情,而是我不希望为了这天下真的做个孤家寡人。”
  说完,建成不理会魏征满脸不同意的神色,转眼看着窗外昏黄的余辉,仿佛被那温暖的颜色熨暖了心扉,李建成的脸上恍惚浮起一丝笑色,“我答应过爹和娘,要做个好哥哥,要保护好我的弟弟们。”
  魏征看着李建成,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怜悯和悲哀。
  “太子……”
  李建成抬眼看他,“魏征,倘若最后我还是没能得到这天下,你会去投靠秦王么?”
  魏征一惊,隐约觉得是不祥的征兆,只是还是低头答道,“会。”
  李建成听了答案却笑了,仿佛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魏征,你会是个谏臣,也会是个贤臣。”
  魏征听完,深深拜倒在地,“谢太子赞赏。”
  李建成挥了挥手,道,“下去吧。”
  魏征躬身退出了房间,转身,看着那轮日渐西沉的太阳,眼中蓦然染上一层湿意。
  
  稍晚一些的时候,宫里忽然传出消息,皇帝沉疴未愈,今天竟然在后宫里忽然晕倒了。
  太子急急忙忙赶到宫中,到了皇帝的寝宫,守了半晌,皇帝方才悠悠醒来。
  “建成,”皇帝伸出手,李建成忙上前握住,心中却对那手上冰凉的温度暗暗吃惊。
  “父皇,”
  皇帝的眼神还不甚清醒,看了建成半天,才开口道,“我梦见你娘了。”
  李建成听了,却渐渐黯淡了神色,沉默不语。
  皇帝眼中也蒙上一层哀戚之色,“朕知道你和你娘都怪朕,但朕也是情非得已。”
  李建成将皇帝的手放回被中,低垂着眼道,“父皇多虑了,父皇如今身体欠佳,就不要再多想了。”
  皇帝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低垂着眼,挺拔地站在那里,竟仿佛隔着千山万水,陌生的让人心惊。
  幽幽叹了口气,皇帝闭上了眼,“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待皇帝睡着了,李建成才从寝宫里退了出来。
  夜风中的御花园有一股幽幽的花香,荡漾在月色中,越发让人沉醉。
  李建成闭上眼静静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如此反复了几次,方才渐渐松开眉头。
  “太子殿下,”
  李建成转身,见是张婕妤,便点了点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张婕妤扶着宫女的手,袅袅婷婷,即使在这样朦胧的月色中,也难掩倾城风华。
  “听说陛下龙体不适,贱妾放心不下,又不敢探望扰了陛下清眠,便来院中走走。”
  李建成看着她的容颜,难免想起女神龙,想起女神龙便又不得不想起那人。
  阖了阖眼,李建成挂起温文的笑容,“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有劳太子了。”
  
  只是越是刻意忘记,越是容易想起。
  他现在怎么样了?在天策府过的习不习惯?世民有没有为难他?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关于欧阳明日的一切一切,仿佛有意识般霸占着李建成的思绪,越是想越是难以自拔,渴望见他一面的想法如同一团棉花,软软地堵在心口,绵软无力,却堵得他胸闷,堵得他心痒。
  张婕妤看着神游天外的李建成,开口道,“太子。”
  李建成被打断了思绪,转眼看她。
  “太子是在想什么人吧?”
  李建成微微笑了一笑,却不回答。
  “太子这样的神色,我在陛下脸上也曾看到过呢。”
  李建成的脸色忽然暗了下来。
  张婕妤看着他的反应,暗暗叹了口气,“太子,陛下也是人,他并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心里想的东西太多,总要有所取舍。”
  李建成不语。
  张婕妤又道,“贱妾不懂什么江山天下,但贱妾知道,只要是个人,心中就不可能绝对的冷漠无情。陛下也许有做错的地方,但是他对太子的好太子难道就真的看不出来么?也许太子恨陛下伤了自己的心,可太子你又何尝不曾伤了陛下的心?”
  李建成停下脚步,看着眼前的女人,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张婕妤嫣然一笑,“好了,我到了,太子请回吧。”
  李建成忽然开口道,“谢谢。”
  张婕妤看着眼前这个高大挺拔的男人,被他用那种认真的眼神盯着,用这样认真的声音跟她道谢,jianjian红了脸,低头道,“太子不必客气。”
  道了谢,张婕妤转身回房,却忽然被李建成叫住。
  
  “这香……”
  张婕妤不解地看着李建成,听他言语,才注意到,在这幽香四溢的花园里,隐约还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张婕妤笑道,“很香吧?这是醉牡丹,盛产于西域的一种花朵。我姑父是西域人,迎娶我姑母的时候,特意从西域送来两盆醉牡丹,说是他们那边的习俗。最有趣的是这花居然还分雄雌,雌花妖娆芬芳,雄花却花小无味,太子若有兴致,不妨进来一赏。”
  建成想起欧阳明日说过他治腿需要的是醉牡丹的花朵,因此还需要雄花授粉,否则雌花无法结果,今日竟然在这里巧遇,果真是缘分了。
  
  见了雄花,才知欧阳明日与张婕妤所说不差,此时雌花开的正艳,香味浓郁,即使满园的幽香也遮不住它这独特的味道,艳压群芳,果真当得牡丹之称。再看雄花却只是郁郁葱葱的一盆,枝叶繁茂却丝毫不见花朵。
  经张婕妤指点,建成才在叶子的下面发现了些米黄的细蕊。
  “这便是雄花的花朵了。”
  “这么小?”
  “是啊,之前我也不相信,两盆花相差这么大,居然是同一个品种,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但是此花我一直养在身边许多年,每年只要这雄花与雌花放在一处,雌花必然能结出翠绿的小果,反之,若是将雄花与雌花分隔两地,雌花即使开的再艳也不会结果。虽然让人诧异,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上天的精巧。”
  听张婕妤这么说,建成知道定是错不了,当下便问张婕妤讨了雄花。
  端着花,李建成心中甚是欢喜,却不见张婕妤在身后看着他的身影,发出一声叹息。
  
  回到太子府,夜色已深,李建成却丝毫睡意也无。
  想见他一面。
  不是想证明什么,也不是想询问,只是单纯的想见他一面。
  但现在他在天策府,行动处事必然处处掣肘,这样贸贸然的去见,好么?
  
  正犹豫间,李建成忽然坐起,看着窗口的那盆醉牡丹,虽然没有花香,但是微风时不时的拂过,枝叶摇摆间还是能隐约看见米黄的花朵。
  既然雄花正在花期,若是欧阳明日的那盆雌花也正在盛开,此刻将雄花送去,定然不久就能结出果实,那么明日很快就能站起来了!
  想到这里,李建成心中大喜,立刻端了花,走出房间。
  未走几步,却见不武正在院中徘徊,见李建成,犹豫了一下,还是朝李建成走来。
  “不武?”
  自从欧阳明日得知四方城破城,打算去西域,将不武赶了出来,不武就来投靠了李建成。建成虽然知道欧阳明日赶他出来的原因,但是惜他是个人才,加之他和欧阳明日收养的孩子一直是他在照顾,此刻早已认了人,便留下了他和那孩子在府中。
  
  不武跪倒在地,道,“罪人不武,对不起爷,请太子惩罚。”
  李建成一怔,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丝怀疑,当即冷了脸色,“莫非,你是秦王的人?”
  不武头垂的更低,却没有否认,“不武有罪,当初陛下派人去照顾爷,我本不知爷是谁,便受了秦王差遣,做了一个暗子。后来见了爷我才知道,原来爷就是多年前救我一家老小的大恩人。爷待我不薄,我便下定决心要跟随爷,虽然有负秦王,但是爷对我有大恩,不武断不敢恩将仇报。”
  “那你盗取四方城信物,究竟是受了魏征指使,还是受秦王指使?”
  不武神色愧疚,“魏大人和秦王都来找过我。当时秦王的人一再保证盗取此物绝不会伤害爷,后来魏大人也来找我,我以为既然魏大人前来,太子必定知情,太子断不会伤害爷,这才放心将信物盗出。却不想竟害的爷国破家亡,爷救我一家,我却害爷一国。如今爷赶我出来,不武不敢有怨言,只是不武罪大恶极,请太子严惩。”
  
  李建成皱着眉,半晌,道,“难怪我初见便觉你眼熟。罢了,你跟他这么久,究竟是谁的人,他不会看不出来,既然他肯留下你,必定是愿意相信你的。”
  不武一脸愧色,眼中满是自责,“不武辜负了爷的信任。”
  建成见他神色,凝眉考虑了半晌,道,“现在,你与秦王的人还有联系?”
  不武连忙磕头道,“我与秦王的尚有联系,只是不希望爷再受秦王陷害,并不是真心要为秦王做事。”
  李建成点头,“好。你来,明日你替我将替这盆花送去天策府,交给先生,就说……”想起张婕妤那张与上官燕相似的脸,李建成顿了一顿,道,“就说是我在友人家里寻来的,让他好好照顾自己。另外,你且打听打听,四方城的城主和夫人,被秦王俘获之后,究竟是怎么处置的。”
  不武眼前一亮,“太子,您是说,爷的双亲有可能……”
  李建成点头,“只有这一种可能了,否则先生不会受制于他。”
  不武闻言,心中大喜,连忙领命去了。
  李建成看着不武离去的身影,却是一片怅然,这面是见不成了。
  
  “这花是太子从友人那里寻来的,太子说,让爷照顾好自己。”不武低头道。
  欧阳明日玩弄着指尖的金线,盯着那一盆醉牡丹却不言语。
  不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等了半晌,见欧阳明日仍是不语,心中更是愧疚难当。
  正欲退出来,却听欧阳明日道,“替我谢谢太子殿下。”
  不武忙道,“是。”
  欧阳明日又沉默半晌,道,“此花花期一过,半月便有果实,届时在下会离开长安,你转告太子,请他不必担心。也请他保重。”
  不武一惊,“爷还是要离开长安?可是秦王这边……”
  欧阳明日淡淡瞥了一眼窗外,道,“用此花疗伤时,因为花本身带毒,颇为凶险,届时我将武功尽失,稍有不甚便会命丧黄泉。秦王惜才,我若禀明,他定然不会为难在下。”
  不武跟着欧阳明日的眼神,看了眼窗外,知道外面必然有秦王的耳目,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还是点头道,“是。”
  
  办妥了太子交代的事情,不武立刻回了太子府向李建成禀告。
  李建成皱眉,“他要出长安城?”
  不武点头,犹疑道,“我在天策府也打探了一番,听说秦王确实拘了几个俘虏在府中,正是上次秦王平定突厥时带回来的。我猜,多半是城主和城主夫人,而且我听爷的意思,秦王并不是禁了他自由,应该只是不准他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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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太子而已。只是爷说要离开的时候,神色之间很是奇怪,像是离开就不准备再回来了似的。”
  “不准备再回来?”
  不武不太确定的点点头,“这只是小的猜测,也许小的多想了。”
  李建成暗暗握紧了拳,隐隐觉得并不是不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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