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那个卖给苏非非房子的外地小孩李忠义也义愤填膺:“对呀。你们没卖出房子去,所以拿的钱少。可我哪?我一下子卖出去三套房,本来应该给我提成吧?说好的嘛。结果说我在试用期,试用期不给提那么多。还说这单是贺佳期介绍的,再劈给她一半,那我还剩什么了?”
廖宇一听提到佳期,留意起来。
“就是嘛,那个贺佳期算什么东西?就是老彭的小蜜嘛。”
廖宇觉得不舒服。他喜不喜欢佳期倒在其次,可他知道佳期并没有与守礼怎样。
“对待男人和对待女人就那么不一样!女的犯了错就没关系,摸着骂两句就过去了。可男的一犯错……你们看廖宇,多惨,居然让人家去扫厕所。”
廖宇不方便在这种时候唱反调,如坐针毡。
李忠义说:“那些老业务员,什么都不肯教咱们,生怕咱们抢了他们的活儿!”
老耿站起来:“不要理他们!咱们团结起来,不信斗不过老彭。”
一伙人像农民起义军一样挥舞着拳头,大力拍打着桌子。
“你说老彭为什么喜欢招咱们外地的?就是因为欺负咱们离乡背井,在北京没有什么势力,所以就可以尽情地奴役咱们。咱们不能认输,我已经找律师朋友帮着看了咱们当时签的不平等条约,他给咱们的工资已经违反了劳动法的基本条例,咱们得告他。”
一时间群情激愤:“对,得告他,不能便宜了他。”
“明天咱们就去找他要钱,然后集体辞职!”
“如果他不给钱,法庭上见。”
佳期一进公司大门就傻眼了。墙上挂着一条白底黑字的条幅,上书“打倒
黑心资本家!还我工资!”业务员们分为两派,一派是老业务员和企划部看热闹的,都坐在一边不吭声。一派是在地上静坐的新业务员,头上都扎着白条,苦大仇深。
佳期问:“怎么了这是?干吗呀?”
企划杨收起了嘻皮笑脸,过来拉她:“还看不出来?嫌没挣着钱,急了。”
佳期不理解:“可签合同的时候谁也没拿枪逼着他们啊。”
业务部主任教训她:“唉你小点声别卷进去。”
刻意与佳期一前一后进来的廖宇也愣住了,为首的老耿叫他:“来,廖宇,加入!”他递了个白布条到廖宇手里。
平时很有主意的廖宇,这会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毕竟他觉得守礼平时对他还是不错的。
老耿看他迟迟不戴,质问:“怎么了?临阵退缩了?”
佳期如梦方醒地看着廖宇,廖宇一脸无可奈何,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李忠义也进来了,老耿说:“李忠义,赶紧过来。”
李忠义含糊了,虽然被公司扣了钱,可是如果一加入他们,就一点钱也拿不着了。他犹豫着:“我……我还是再想想。”他正往老业务员那边儿闪,守礼推门进来,看见眼前的情况,稍愣了一下,但绝对没有乱,严厉地问:“做什么?不想干了是不是?”
老耿的气焰没有昨天那么嚣张,先来软的:“彭总,我们不是不想干了,我们要拿到我们应得的钱。”
没有最坏只有更坏(2)
守礼很凶:“你们应得什么钱?你们一栋房没有卖出去,应得什么钱?”他机灵地拉过李忠义:“你们看看忠义,他一下子卖出去三套房,一下子就要挣到三万块钱!”
李忠义想说没那么多已然来不及了,那帮闹事份子“嗡”地一声大乱:“李忠义你这个骗子……叛徒……”
守礼大声说:“不要吵!如果你们努力,你们都可以像忠义一样,为什么要闹呢?有什么意义呢?”
佳期在这种时候,自觉地走到了守礼身后,守礼回头看看她,目光里充满感谢。
李忠义怕这伙儿人冲自己来,忙说:“没有,没有,没有那么多,他骗人!”
闹事的业务员人多势众,呼啦把守礼和佳期围在中央。企划杨是“隆业”的老员工,对守礼是有感情的,连忙冲上去:“干什么干什么呀?别干这下三烂的事。想闹事啊?”
他要推开与守礼近在咫尺的老耿和为了逃命而冲在最前头的李忠义,李忠义被制住,但老耿急了,抄起一把凳子扔过去,正砸在企划杨头上:“你这狗腿子,我操你妈!”
守礼吓坏了,迅速在佳期的掩护下退进总裁室,佳期把门关上,转身冷淡地看着这些业务员,大义凛然地说:“有事说事,这么闹没用。”
隔着人群,廖宇看到镇定自若的她,非常惭愧。
血从企划杨头上流出,老业务员一见血,知道急了。老耿没想到演变成流血事件,傻在一旁,闹事份子一时群龙无首,廖宇连忙冲到柜台准备打“110”。
但李忠义这个投机份子以为谁把谁打出血谁就算占上风了,他想在这个时候在闹事分子面前好好表现,手疾眼快先一步窜过去,把总机一大把复杂的电话总线统统扯掉了。
廖宇再拿起任何一部电话都不通,正要和李忠义理论,总裁室门口的贺佳期脱下一支高跟鞋,攥在手里直冲过来,口中高叫着:“我打你丫的——”
不但廖宇吓傻了,被开了瓢的企划杨也吓傻了。所有人都吓傻了。
李忠义没见过这种阵势,吓得撒腿就跑,可是贺佳期追着他又骂又打:“我就恨你这种墙头草!”
廖宇赶紧掏出手机报警。那边一帮女同事顾不上私人恩怨,冲上去拦着佳期;一时间现场非常混乱。
没一会儿;一辆110警车拉着警笛开到;几个警察还没有什么作为;闹事的乌
合之众就已经老实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被警察一劝,就跟找着说理的人了似的,恨不得痛哭流涕。
那些没什么主见平时只会叽叽喳喳的女业务员终于在这一刻围拢在佳期身旁,有点佩服,也有点忌妒,恨为什么不是自己勇于表现。佳期用脚探着穿高跟鞋,一边还瞪着李忠义。李忠义鬼鬼祟祟地一个人在边上坐着,没人理他,他也不敢往四处看。
守礼不是不惊恐的,一个人在总裁室门口叉着腰东望望西望望,不知道该到哪堆儿人里说话。
警察抬起头来找:“这儿谁负责啊?”
守礼过来了,牛逼哄哄地说:“怎么样?我是,兄弟。”
为首的警察看了他几眼:“既然我们出警了,也得有个结果。你们怎么着?准备怎么解决?”
守礼一付得理不让人的样子:“他们这样胡作非为,甚至酿成流血事件,应该严惩嘛。抓起来!”
企划杨虚弱地劝:“算了,彭总,算了,我没事。”
守礼觉得不用见官总是好的,反而来了劲了,一付假仗义的样子:“怎么可以就这样算了?”
企划杨连忙站起来,廖宇扶着他:“算了,真算了,”一个受了伤的人反而得忙着拉架:“看我面子看我面子,彭总,算了,咱们还得接着卖房、营业,跟他们耗不起。”
廖宇回头看了看佳期,他有点不放心她,谁知佳期还在那儿瞪李忠义呢,李忠义在她正义的目光里无所遁形,卑微下去。
守礼觉得得拿谁撒撒气,大叫:“李忠义,我现在就让会计部把三万块的佣金给你,你立刻给我消失。”
没有最坏只有更坏(3)
所有的人,不分派别,包括警察,一听到这个数目字,都把仇恨的目光投向了李忠义。李忠义经受不住这威胁,害怕得双腿颤抖。
守礼看成功转嫁了危机,得意地大踏步走回总裁室。
守礼突然蹲在佳期面前,佳期吓了一跳,脑袋猛往后一仰。
守礼没把廖宇当外人,倒也不避他,深情地注视着佳期的脸:“真没想到……
你原来对我这样好。”
他离佳期距离太近,佳期稍往前就会贴他脸上,但往后躲又好象对不起这深
情的凝视。她眼珠转转,咽了口唾沫,没说话。
守礼有点啧怪地说:“当时多危险……他们男孩子都不敢出头,你难道不怕吗?”
佳期尴尬地一笑。守礼觉得这样的笑是表白,他就势把手放在佳期膝头上,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很感动,真的非常非常感动。”
廖宇虽然不感动,但贺佳期的身影也在他心里高大起来。
下班时,每个人临走都不忘了跟佳期打招呼,佳期在“隆业”陡然有了威信,
这比守礼升她的职更让她受宠若惊。
廖宇也禁不住要赞美她:“真看不出来,你还挺猛的。”
佳期提了提嘴角算是一笑,仿佛小事一桩不值一提。
廖宇继续采访她:“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就不怕李忠义跟你对打吗?你一
个女流之辈,也打不过他……看来你对老彭还有点真感情。说实话,我都感动了。”
佳期笑了:“感什么动啊?有什么可感动的呀?”
“一个平时性格如此乌涂的人,突然在关键时刻大放异彩,扮演了正义者的
角色……”
“你觉得这里边有正义吗?谁正义呀?”
“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佳期突然大煞风景地说:“其实,关我屁事呀?”
“说的是呀,那帮女的不都躲在一边吗?你干吗疯了似地冲出来呀?不怕伤着自己吗?那这不是真感情是什么?”
佳期站住了,用手指点着他:“你还真是聪明面孔笨肚肠。就李忠义那样儿,借他仨胆儿,他也不敢还手。”
廖宇愣了:“什么意思?你是一早认准了他最慫?”
“那当然了。我怎么不冲那横的去呀?我也怕人抽我呀!就这种墙头草,敲锣边儿的,其实最好欺负,你一瞪眼,他肯定吓坏了。我只有灭他,安全系数最高,高大形象也就此建立起来了。”
廖宇倒吸一口凉气:“贺佳期!我一向觉得你是个糊涂人,怎么说出这么一番精明话来!平时都是扮猪吃老虎呢!原来你竟然如此狡诈!把我都骗过去了,白让我刮目相看。”
佳期按捺不住得意洋洋的笑容:“你算什么呀?把你骗过去新鲜吗?我比你大一截子我再骗不了你。”
“可你瞧你,一个女的,都破口大骂了,谁不以为你真急了呢?你把老彭也骗了,把大家都骗了。”
佳期不耐烦地一挥手:“我谁都没骗。人是复杂的,性格是多面的。我本来瞧李忠义也不顺眼,今天可能夸张了点……可你甭说,还真挺痛快的……你也学着点。”
“我学不来……从此老彭还不把你引为知己?有情有义,有勇有谋,这公司里谁还敢惹你呀?”
佳期严肃起来:“其实……我就跟你说啊……我不想干了。”
廖宇没听懂:“你说真的?你既然想换工作,为什么还要挺身而出?”
“嗯……心里有鬼呗。觉得将要挺对不起老彭的,还不趁现在对他好点?”
廖宇想了想:“我还是觉得你脑子有点问题,找着好地方就走呗,你又不欠
他的。”
“可他对我挺器重的。”
“那是他对你有所图。”
佳期缓缓地说出心里话:“不能这么看。就算有所图,人能图你,说明看得
起你。”
“你用得着他看得起吗?”
没有最坏只有更坏(4)
“你年纪小,我不与你分辨。”
“你就算教教我。”
佳期倒愿意给他分析分析:“你说我,资质如此普通,何德何能,人家能注
意我?提拔我?呵护我?”
“倒是把我问住了。”
佳期瞪他一眼:“所以,有人喜欢我,我就应该感谢人家。这叫知遇之恩—
—要感谢别人喜欢你。”
廖宇不能相信她有闪亮的人格:“就算这人你不喜欢?”
“对。做人就应该有一颗感恩的心。”
“我觉得你被老彭他们台湾人那套洗了脑了,满嘴仁义道德。”
“我跟你说不明白。这么说吧,我不喜欢他,但我喜欢他喜欢我,你懂了吗?
这个人,因为喜欢了我,所以变得不那么讨厌了。”
廖宇理了理头绪:“我能不能这么理解——你是想说,你是一个善良的人?”
“靠谱了。”
“可你为什么要自卑呀?你并不是一无是处,你也很值得人喜欢。”
“是吗?你喜欢我吗?”
她一句无心的顺嘴的话问愣了廖宇,她倒没觉出来:“看,你就不喜欢吧。长得好的不喜欢我,像万征,有了一定经济基础和一盘儿小买卖的,也不喜欢我。可是老彭呢?他有一个几十人的公司,有房有车,有不少女的追他,他喜欢我,这让我陡然上了一个台阶,提醒我不要自己瞧不起自己,我是有价值的,所以我很感动……”
廖宇打断她:“不对,哪儿听着不对。他要是对所有的女的都这样呢?”
“他不是”,佳期很自信:“今天你也看见了吧,他对我是真心的。”
“那是因为你今天挺身而出!今天之前呢?你在他眼里跟别人有什么区别?”
“今日事今日毕,反正从今天开始,他是真心对我了。你看着,从今天开始,只要我叫他,他肯定第一时间出现。”
看廖宇不相信,佳期马上掏出电话:“彭总?我是佳期……你在哪里呀?……啊出来坐坐吗?……啊?”
显然她被守礼拒绝了,声音变得气馁,还要在廖宇面前强撑着:“啊没关系,改天吧。”
她放下电话,不敢迎视廖宇讽刺的眼光。
“人就不能太自信。”
佳期解嘲地笑:“误伤,我这是误伤自己了。”
“他要是真对你一心一意,你会跟他好吗?”
“那不能够。”
“那你耍这些心眼儿有什么用呢?”
“咳,扳倒一个算一个呗。”
“你说,女的出来行走江湖,多少都得出卖点色相吧?”
佳期想了想说:“嗯,多少卖点儿。”
“真悲哀。”
“这有什么可悲哀的?有的卖是好的,就怕没的卖。”
佳期到工地去探万征的班。她意识不到,万征又有阵子没骂她了,这让她不
适应,所以上门来观察观察,是不是出什么乱子了:“你也不用老在这儿呀,工人有什么不明白的事你再来。”
“我没老在这儿,我老在这儿干吗呀?”万征自己心里有鬼,当是佳期话里
有话。
佳期不信,但也没戳破他。万征听她说了闹事的事,本来漠不关心,但一想
苏非非刚买了房,还是警惕起来:“那人家刚买的房怎么办?”
佳期忧心忡忡:“这次业务员闹事,还真是给我提了个醒。”她看着这一排排
房子:“他不了解这边儿的人情世故……”
“你还真给他操心,不就是干活拿钱吗?他垮了就回台湾呗。”
佳期不高兴了:“他垮了,我就失业了,你忘了吗?”
“咳,现在哪还有一个工作干一辈子的?人跟人都过不了一辈子。”
佳期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狡猾的光,她试探地问:“哎,我问你,咱俩一起干好不好?你公司里不能只你一个人,你看你一出来,公司那边就锁上门没人管了,如果我在,还可以再接别的事儿……”
没有最坏只有更坏(5)
万征马上断了她的念想:“我现在刚开始干,活儿得一个一个接,稳扎稳打,我不急于求成。”
佳期审视着他的眼睛:“可你弄一个公司,总不仅仅是为了糊口吧?公司总要扩大吧?”她涎着脸开万征觉得一点都不逗的玩笑:“咱们反正迟早要弄夫妻店。”
果然,万征被这话吓着了:“什么跟什么呀?俩人在一块儿干活不好,肯定吵架,咱俩现在就吵得够厉害的了……反正我觉得现在说这个事太远。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