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余歌听了,又想笑,又想哭,千言万语说不出来,拿手摸着纪崇基面颊,道:“你这个傻子……”
余歌吻上他的唇,他的下颌,他的脖颈,他的锁骨,舔舐他的胸膛,满意地听到纪崇基发出舒畅的叹息,再向下吻到他的小腹,手搭在他的腿间。纪崇基的双腿自然地分开,余歌绕开敏感的中心,啮咬他大腿内侧的嫩肉。
纪崇基已经禁不住呻吟出声。余歌颇有成就感地继续挑逗,忽然看到入目一块褐斑,虽然颜色略淡,但与周边皮肤明显不同,约有拳头大小。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迅速在余歌脑中浮起。
“我忘记了是他哪边大腿的根部,好像有块胎记……”吴守愚说过这样的话。
余歌倒抽一口凉气,迅速从床上逃离,走到木架旁,抓过自己的衣服裹住身体,双臂也交错着抱着,好似看到了什么骇人的场景。
“永言?”纪崇基正渐入佳境,忽地遭受到这样突然的冷遇,也感觉有些莫名,撑起身体看余歌,“你……怎么了?”
“我差点忘了……”余歌自言自语,“师父为什么不让我和你有染……”
“什么?”纪崇基也下床披衣,“你师父讨厌我吗?那你……那我们,过阵子再说吧,呵呵……”
纪崇基还以为余歌是想到了吴守愚,心里不好受,所以才做不下去,于是自己给自己打圆场。
余歌摇摇头:“我师父不是讨厌你,他是担心……”
“担心什么?”纪崇基不解,“你师父也不过见了我一面,他能知道什么?再说,今时不比往日……”
“我问你!”余歌直接问出最为担心的问题,“你上山为寇,是不是为了向皇上和朝廷复仇?”
“复仇?”纪崇基不懂这句话,“我上山,纯粹是机缘巧合!朝廷无能,才使得天下大乱,我们替天行道,你就当我是,为天下苍生向朝廷复仇好了!”
“不对……”余歌颇有些阴郁地看着纪崇基,频频摇头,“你爹……他没告诉你,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纪崇基先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我不是我爹亲生的,我爹早就告诉我了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爹告诉过你?”余歌狐疑地看着纪崇基。
“是啊,我是捡来的,他早就和我说过啊,”纪崇基道,“不过你怎么知道的?哦……肯定是我爹告诉你师父,你师父告诉你的,对不对?”
“他没告诉过你……你亲生父母是谁?”余歌听到纪崇基所说,和师父所说过的不一致,便知其中有蹊跷。
“我是他路边捡的,他哪知道我父母是谁啊!”纪崇基憨憨地笑。
余歌便闭了嘴不言语。纪崇基还以为他在挂念师父,便一边替他系衣服的带子,一边说:“守愚先生虽不在了,你也不要太过伤心才是,就算他生前看我不顺眼,那也是因为他总共也没过看我几眼!守愚先生现在要是在天上,看着我俩,那他也会知道我是好人!不会不让你跟我在一块儿的……”
余歌忽地将他推了一下,那表情像是要哭了,忽又忍不出笑出来,笑的同时,眼睛里却还有泪,皱着眉,拿手擦泪,道,“我师父看见我们两个这样衣衫不整?还不得气死!”
纪崇基知道话说错了,连忙弥补:“你师父是君子,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这会儿一定捂着眼呢!”
越弥补越糟糕,余歌干脆真哭起来。纪崇基一下子手足无措,只有一招可用:就是走过去抱他。
“你走开!”余歌推他,瞄了一眼他下面那个碍事物件,“你那……不用处置一下啊?”
纪崇基故意大声叹了一口气:“忍字头上一把刀!”
说完忙着自己穿衣服:“你在这待着,我去打桶凉水冲一下,就好了。”
余歌擦着眼泪“噗嗤”又笑了,纪崇基一边洗着衣带往外走,一边回头指着他:“又哭又笑!”
纪崇基回来后,余歌也不哭了,拆开头发站在门口太阳底下,正在拿干手巾擦着。纪崇基接过手巾站在他身后帮他擦,余歌也不跟他说话,偏着头想心事。
这时有个小山贼走来,拿着衣物等日用东西,站到他们面前说:“大爷叫我送这个来,说今天请六爷和余兄弟好好休息,明天再请余兄弟喝酒。”
“知道了,放里头去吧。”纪崇基一摆头。
小山贼把东西送到屋里放下,走出来的时候,对着余歌看了又看,就是离开时,也没忘了不停回头,将两人看了好几眼。
“他看什么呀?”余歌不满道,“再看我就用石头砸他!”
“你现在砸呀!”纪崇基道。
“真的?”余歌问他,“没关系?”
“没事儿,你砸!”纪崇基笑着鼓励他。
“好!”余歌捡起脚下一粒石子,向前跑几步往那个小山贼头上扔去。小山贼抱着头“哎哟!”一声,夸张地跑走了。余歌与纪崇基相视大笑。
晚上,两人早早便准备睡觉。余歌只觉得自己好久没沾床了,终于在床上躺倒时,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安安稳稳地睡觉了。只不过……
只不过纪崇基的身世,还在困扰着他。
看样子,纪崇基本人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从那枚胎记看来,他就是师父口中曾说过的,谧南王独子无疑了,但是……但是,他自己,他余歌余永言,是不是该告诉纪崇基他的身世呢?还是将之隐瞒到底?
余歌不能面对,自己的内心,究竟是怎么想。是的,他害怕,害怕纪崇基知道了自己身世之后,想着要报仇,便与皇帝、与整个朝廷为敌,那必然会召来灾祸;可是眼下也并不是太平时候,何况纪崇基落草为贼,不但截了官船,还与仙人寨结仇,说得不好听,也是朝不保夕,如果到了最后的关头,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岂不是可悲?!
余歌又想到了在潞州,被人踩在地上,以为自己就要这样死去,那时的不甘和愤恨……
“喂,喂,傻子!”余歌转了个身,摇醒身边躺着的人。
“啊?”纪崇基迷迷糊糊睁开眼,“你怎么还没睡啊。”
“崇基,”余歌捧着纪崇基的脸,道,“我要你明天就动身去七绝山,找你爹!”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是纪崇基,我就骂余歌:“小骚蹄子,浪上人的火来,又跑了!”
现在发了也看不到啊,也不能改啊……我发他干嘛啊我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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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六章 倾尽 。。。
“找我爹?”纪崇基揉揉惺忪的睡眼,“为什么呀?”
“呃……明早再说!反正你先答应我!”余歌现在要是和纪崇基提他身世的事,今晚就谁也别睡了。
“好好,我答应你……不管怎么样先睡觉。”纪崇基十分好应付,马上就应了下来,然后搂了余歌再次阖目。
余歌这才算安心了些,没多久也睡着了。
次日,纪崇基带着余歌去向文忠辞行。文忠讶异地看着他俩,道:“我还没来得及为纪兄弟接风,你们倒要走?”
“是,”纪崇基道,“他说要见我爹,我一想也是,自我上山后,就没去找过我爹,的确挺不孝的……接风什么的就不用了,反正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余歌也道:“文大哥不用客气了,接风不接风的是其次,我没有一一拜会各位兄长,倒是我失礼了,回来一定挨个拜见!”
“哦……”文忠想了想,很快道,“也是,六弟,你就带着纪兄弟去见你爹!这么长时间不尽孝,的确不像话!对了,捎点礼品过去,也是咱做哥哥的们,一点心意!”
“我爹在寺里清修,不用什么礼品啊……”纪崇基虽这么说,还是抗不住文忠硬塞,多少拿了些。文忠还让王雄跟着一起去。
于是三人三匹马,立刻上路。
鸦山离七绝山很近,左不过三天的行程。余歌问纪崇基:“离得这么近,你都没去看过你爹?也太不像话了吧。”
“我不知道怎么跟他开口,”纪崇基道,“我爹最担心我不走正道,这一上了山,我哪敢和我爹说?所以就叫人捎信说,我找着了营生,要到外地去,太忙,暂时回不来,有空再去看他。”
余歌摇头道:“他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终于成人,却躲着不敢见他,可见天下儿女多不孝。”
“你这一说,我也觉得很对不起我爹,”纪崇基抓抓头道,“可是,我不想对他撒谎,说了真话,又怕他受不了!他身体不好,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余歌低叹一声,道:“你怕他受不了?我倒恐怕,他说了真话,你会受不了呢。”
“什么?”纪崇基纳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崇基,”余歌在马上正色看他,“你不要怕吓着你爹,你爹守着的秘密,比你这个,更惊人百倍呢。”
“什么秘密?”纪崇基隐隐不安了,“永言,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余歌只回答道:“我告诉你,见了你爹之后,你一定要问他一件事。”
“什么事?”
“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你的亲生父母是谁!”
纪崇基看着余歌,双目中全是困惑,但见余歌眉眼间的忧伤和深邃,纪崇基不敢再问了。
他突然觉得有点害怕。
王雄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连他也觉得事情必有玄机,而将眼光投向纪崇基,默默猜测着:他的真实身份,能是什么呢?亲生父母,又能有什么来头呢?
三人各怀心思,三天后终于抵达七绝山,大悲寺。
询问过了沙门,他们得知纪云在住在寺院厢房。王雄候在寺门之外,纪崇基和余歌进厢房去探望纪云。
纪崇基将余歌拉到纪云面前时,纪云丝毫也不惊讶,问了余歌许多,问他多大了,家人在哪,师父如何了……余歌一一回答了,只是骗他道吴守愚乃病故,将他与纪崇基的重逢也编了个新的。
听到吴守愚已故,纪云倒是挺诧异:“两年前看到守愚先生,他还康健得很,怎么会……”过后又叹道:“果真是世事无常,好在阿瞒路过潞州,遇见了你,你们也算是故人,以后可以相互依靠。阿瞒虽然性子野了点,其实是个好孩子,他不会待你不好的。”
纪云借着光,费力将余歌仔细看过,微笑着道:“你嘛,倒是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孩子。”
寒暄完了之后,纪崇基吞吞吐吐地将他的落草过程和鸦山情况告诉纪云,纪云两条柳眉蹙了起来,满面涌起愁色,最后悲痛说道:“我日夜担心的事,终于还是让它成真!”
“爹!”纪崇基跪在纪云脚下,道,“是孩儿不孝!但是爹要相信孩儿!我在鸦山一切都好得很,我们不是什么普通贼寇,而是替天行道的……”
纪云摆摆手,叹着气道:“我现在也管不了你了,你的路,终究是要自己走的!只是……现在世道不好,你可千万别在我之前丢了性命!我这身子最近愈发差了,只想死在你前头,这不难吧?”
说得纪崇基泪流满面,抱着纪云的腿哭道:“爹!是孩儿对不起您!”
纪云只是摸着纪崇基的头,纵然表情悲伤,也没有泪。
余歌见此情景,早已不是自己该参与的场合了,忙说:“那,我先出去了,你们父子,单独……说说话吧!”
出门之前,刻意向纪崇基使了眼色,意在叫他别忘了问该问的问题。
果然余歌出去之后,纪崇基擦干了泪,缓了缓道:“爹,我有一事要问。”
“是什么?你站起来说。”纪云道。
纪崇基不愿站起,跪着拉着纪云的袖子道:“爹,你告诉我,我的真正身份是什么?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余歌走在佛院之中,身旁是袅袅香烟,侧目是宝相庄严,幽静中又有诵经声传来。而他却因心系红尘事,意陷贪嗔痴,而致妙音过耳,真法难闻,可惜可叹。
余歌在一级石阶上坐下,遥看厢房的门窗,不知里面的两人正是怎样的心情。
纪云听了此问,整个人都僵住了。纪崇基一看,料定纪云必有隐瞒,猛地抓住纪云的手,浑身颤抖着道:“爹!你究竟瞒着我些什么!我的身世难道是假的吗?那我到底是谁!你为什么瞒着我!我到底是谁!”
纪云徐徐抚摩着纪崇基的鬓发,声音打着颤:“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在我死前,把这件事告诉你……终于你还是问了,你总算是要知道了!”
纪云便把当年的情况,合盘托出,一一告之:他如何入了谧南王府,如何与陆眩嘤觯滦≡氯绾位成瞎侨猓窖|如何强行转胎……他如何带了襁褓时的阿瞒出了王府,欲下杀手时却遥见城内黑烟,接着说到陆眩跹谎航猓亲案陌缁旖芰寺窖|托付,最后也曾遗弃婴儿又后悔……目睹陆眩徽妒缀螅虐⒙鳎卫姆剑⒆痈аご蟆�
“这就是你,真正的身世!”纪云对着已经听得呆了的纪崇基道,又从怀中,摸索出一挂金锁,“这是你父亲,亲手给你戴上的东西。”
纪崇基接过,只见上面铸有吉祥花纹,一面阴刻着“崇基”二字,另一面有小字“谧南王府”。
手里真真切切地拿着金锁,纪崇基才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我是……谧南王之子?”
“但是我不想让你复仇,”纪云道,“我知道,我瞒了你二十年,你觉得委屈,可是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想着报仇!你听好,不管你父亲死得再冤,那也是上一代的恩怨,你不要被他们造的业困住,我只希望你平静地过你的日子……”
“爹……”纪崇基再度流下泪来,“我不觉得委屈!可我替您觉得伤心!这二十年,你是怎么过的呀……”
“傻孩子,”纪云空红着一双眼,弯腰来拉跪在地上抱着他哭的纪崇基,“我这二十年,过得很好。我也曾经恨过你亲生父亲,我恨他当初不听我的话,恨他葬送了自己的性命,恨他丢给我这么样一个结局……可是,我现在一点儿也不恨了,反而要谢谢他,谢他给了我一个你,让我体会到了抚养孩子的快乐。我本命中无子,本该永远不知道的做父亲的好处,你却让我都尝到了!我有什么可伤心的呢?”
余歌盯着扫地的僧人发着呆,目光随着那把扫帚移动,那僧人身披着红霞,表情平淡,身虽动,却像不动。余歌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意念却定不住太长时间,便要往厢房那里瞟一眼。
看到纪崇基开门出来,余歌激动地站起来。纪崇基红着眼圈,遥看余歌,余歌也静静地看着他。
余歌又一次和纪崇基一起站在纪云身前。纪云手中拿着一本书,递给纪崇基:“这本《种子方》,是我师父传给我的,本来上面只记载着种子的法子,可是它被泪水浸湿后,竟然显出了不一样的内容来。我读过,涉及《易》理,我看不懂,崇基不学无术,更不会懂了。但是这些,是十分了得的学问,一旦学会了,便能得到我师父当年的智慧——但是那种智慧,我师父既然把它们藏起来,就说明必有不善——我今天把它给你们,便是你们的东西了,任由你们处置,算是我最后能给你们的东西。”
纪崇基接过书,纪云就摆手让他出去:“你们走吧!”
“爹!”
纪崇基还想留,纪云忽然厉声道:“走!”
说罢,纪云斜伏到案上:“你让我想起太多的事情了。”
纪崇基这才不敢违抗,带着余歌向后退去。
“记住!”纪云突然抬起头来,向着纪崇基喊道,“你我同命!好好待他……不要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