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谨挥退她们,独自坐到榻上,轻唤道:“小叔。”
澹台风临半闭着眼,浓密的睫毛仿佛困住了空茫的目光,呼吸微弱,没有应声。
澹台谨掀开一点被褥,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搂住他,托着他的背脊,将他极缓慢地扶抱着坐起。风临登时晕眩不适,身体微微颤栗着,头颅无力地倚在澹台谨肩上,唇角溢出的口涎打湿了龙袍。他却像是清醒了些,口中低弱地啊啊了两声:“谨……”
澹台谨心中一酸。
如今所有人都唤他陛下,他以为风临已经不记得当年抱在怀中的小谨。
“是我,小叔。”澹台谨柔声应着,抓来几只软垫,支撑住那瘫软的躯体,让他稳妥地靠坐着。又替他系上围兜,一手捧起案上的瓷碗,道:“小叔,吃药了。”说着舀了浅浅一勺,送进他嘴里。
风临吞咽困难,大半药汁顺着唇角淌下,落在了围兜上。澹台谨耐着性子慢慢地喂,喂到一半药就凉了,便又着人去热。待到一碗药终于见底,已是半个时辰之后了。
风临已经坐不住,虚软的身体不断颤抖。澹台谨抱着他躺下,却听他压抑地j□j起来:“呃……尿……”
澹台谨束手无策,只得唤来木莲。侍女走来揭开被褥,露出了那双枯木般的腿。风临未穿亵裤,只在大腿上系着两根带子,用以固定尿布。尿布厚重,更衬得双腿细瘦可怜。
木莲解开尿布,取来溺器,将鹤嘴对着风临那物,一手在他小腹上轻轻按揉,口中发出嘘声。风临瑟瑟发抖着,挣扎良久不得出。澹台谨在一旁看着那具半死的身体,逼迫自己不去回想当年潇洒俊美的七王,心中却已是绞痛难耐。
这是他父亲造的孽,可他又何尝能撇清罪名。
风临终于汩汩而出,却因为力竭,又断续了片刻才漏尽。木莲端来热水,用巾帕替他仔细擦洗,换上新的尿布,这才退下。
澹台谨负手在室内转了一圈,站在书柜前停伫了许久。
他回到榻旁,探了探风临的额头,仍是低热。他转而握住风临枯瘦的手,小声道:“小叔,你会原谅我吗?”
风临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已是精神不济,迷糊中听见他的问题,疑惑地望向他:“原……谅……?”
“父皇多疑,我为了保命,只能装聋作哑。我真的不知道他这样对你……”澹台谨眼眶一红,“可如果我当时就知道,也无法为你做什么。你受苦了,小叔。”
风临几不可见地笑了笑,蜷曲的手指动了动,似是想要回握他:“傻……傻……孩子……”
澹台谨心中一热,似有滚烫的气血翻涌,冲动道:“跟我回宫吧?这里还是太破旧了,严冬时难以御寒。宫里人多,我也能近身照顾你。”
风临愣怔道:“不……必……”
澹台谨早知他会拒绝,热切道:“我听人说,小叔才德无双。你那些藏书,似乎经常翻动,想必心中尚有许多未完成的抱负。我无法替父皇赎罪,但至少能为你实现一二。如今朝风迂腐,臣子不思国事,只顾摆弄权术。我尚且年少,有很多地方需人提点。小叔难道不想看见一个海晏河清的天下?”
最后一句话成功地震住了风临。他愣了许久,露出一丝苦笑:“我……这样……”
澹台谨慢慢拉开他蜷曲的手指,与他掌心相贴,郑重道:“只要你相信我,我定不会让你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
☆、四
风临最终点了头。
澹台谨大喜,生怕他改变主意,当即着人备车,将七王爷的随身用物挪入寝宫。王府登时一片混乱,侍女匆匆赶来,替风临穿上亵衣亵裤,又披上厚厚的狐绒大衣——风临缠绵病榻,所有衣物自从被澹台谨赐进王府,还从未上过身。他双足内扣,无法穿鞋袜,只能系上暖和的袜套。
风临被人抱着一番更衣,即使尽量小心轻缓,仍是难以避免地晃动了数次,直晃得头晕目眩,连翻白眼,口中涎水失控地淌下,双腿打着颤,下【关键词】身亦是一片湿热。澹台谨见他如此荏弱,几乎弱不胜衣,愈发觉得心疼。
风临被裹得严严实实,澹台谨犹不放心,索性扯过被褥将他卷起,这才慢慢地横抱起他,走出府门,一起坐进了车辇中。又怕风临经受颠簸,命人缓速行驶,同时将他护在怀里悉心按摩着。
风临渐渐放松下来,昏睡了过去。澹台谨将车帘撩起一线,看了看外头的天色。
下雪了。
皇帝将七王爷亲自抱进了寝宫中。
这个消息如瘟疫般迅速地蔓延,短短一日便传遍了朝野上下。群臣惊疑不定,变着法子来打听。澹台谨面无表情,语气严肃:“七王爷是先帝爱弟,手足之情甚笃,如今先帝已逝,朕视之如父,侍奉榻前,为其养老送终,岂非天经地义?”
哪里来的手足之情甚笃?!
可皇帝带头睁眼说瞎话,竟也没人敢反驳。
无人能猜到皇帝的用意——众所周知,那七王爷如今只是个苟延残喘的瘫子,连话都说不清楚,对皇帝根本构不成威胁,却也无甚用处。迷惑的众人只能接受澹台谨的说法,真当他失去父亲过于悲痛,以至于必须找个寄托来孝敬一下了。
澹台谨也确实无微不至地孝敬着这位皇叔。
自从澹台风临搬入内宫,室内便处处燃着地龙与暖炉,温暖如春。侍女的数量比以往增加了一倍,风临洗漱吃喝时时有人看护着,此外还有太医每日进出,为其施针按摩。到了夜间,皇帝与之同榻共枕,亲自伺候他翻身。
许是这样的照顾终于起了效果,又或者是上天有感于澹台谨的诚心,风临拖沓连月的风寒终于痊愈了。只是身子愈发衰弱,精神也恹恹无力,有时听侍女读书到一半,便会昏睡过去。
他这般状态,澹台谨也不忍劳动他耗费精力,充当帝师了。
这日澹台谨下了朝,径直往寝宫走去。风临前几日受了感染,有些尿血,他十分担忧。
回到寝宫,澹台谨抬手让初云替他换下朝服,询问道:“皇叔怎样了?”
“回陛下,王爷刚睡醒,木莲正在喂粥。”
“可曾溺解?”
“早上试过一次,排了些许,没有见红。王爷说已经好些了,只是仍旧作痛。”
澹台谨心下略宽,转入内室,见木莲正端着碗,将一勺稀粥送入风临口中。风临浑身陷在层层软垫里,双手不受控制地微微摆动,下颌上与围兜上满是稀粥,正努力地吞咽着,只是舌头不受控制,反而让粥液漏出了唇间。
冬日的阳光打在他灰白的长发上、柔软的亵衣上,明明是狼狈的一幕,澹台谨却觉得心中温暖。
他走过去,从木莲手中接过粥碗,让风临靠坐在自己怀中,舀了一勺稀粥,趁着风临舌头缩回的一瞬喂了进去。
“小叔睡得可好?”
“唔唔……”
风临见澹台谨回来,便想跟他说话,没想到刚“啊”了一声便不慎呛咳了起来。粥液进了气管,他胸腹无力,竟无法将之咳出,脸色登时憋得通红。
澹台谨连忙放下碗,抱住他一下一下地拍抚着后背。风临四肢颤抖,蜷曲的手软软地打在澹台谨身上,口中不断流涎,声音微弱地咳了半晌,终于在澹台谨的拍抚下咳出了异物。他整个人都瘫软下去,随即却疼得扭曲起来:“啊……痛……痛……”
澹台谨一凛:“可是要溺解?”
“啊……啊……”
澹台谨抱着他躺平下去,掀开被褥仔细查看。风临受了感染,众人不敢给他系尿布,只在身下垫了厚厚的尿垫。【此处忽略河蟹段落】
澹台谨抬手按揉风临的小腹,口中轻轻哄着。
【此处忽略河蟹段落】
澹台谨看着他的反应,渐渐地竟觉出下【关键词】腹火热。他暗自屏息,强作镇定地挥退了宫人,自己替风临稍事清理,又重新上了药。
风临筋疲力尽,神思昏聩,感觉到澹台谨替自己擦拭着下颌的稀粥与涎水,艰难道:“劳……驾……”
“小叔没事就好。这次没有见红,想是快好了。”澹台谨替他掖好锦被,轻声道,“睡一会吧。”
风临实在熬不住困顿之意,闭目睡熟了。澹台谨便解衣上榻,坐在他旁边批阅奏折。
作者有话要说:
☆、五
午时澹台谨叫醒风临,喂他吃了午饭,又喂了些药,之后风临又睡下了。澹台谨批完奏折,见他仍未醒来,便自去御花园赏了一会儿雪。
御花园一角栽种着梅花,已是满树花骨朵,不久便会盛开。澹台谨想着到时带风临来看,他一定会喜欢。
不知不觉,心中已无时无刻不记挂着那个人。而澹台谨还恍然未觉。
待澹台谨披着一身寒气回到寝宫,却见风临醒了,正扭头定定地望着自己留在榻上的奏折。
澹台谨走过去抱他坐起,问道:“小叔可想看看?我替你翻页。”
“啊……好……”
澹台谨便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双臂环过他瘫软的身体,捧着奏折供他阅读。过了一会,见风临看得极仔细,便道:“小叔这些年不闻政事,大概有几处看不懂吧?待你精神好些,我便慢慢给你讲。”
风临却道:“这……便……讲吧……”
澹台谨迟疑道:“这事委实费神,我不想累着你。”
风临似是苦笑了一下,慢慢道:“我……好……不……了……”
澹台谨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反驳:“谁说好不了的,这段时间不已经好了许多?我还要让小叔能站起来,能自己走路呢!”
风临只是微笑。
澹台谨忽然惶急不已,怒道:“小叔答应了我的,要看到天下海晏河清的那天,在那之前都不许死!听见了吗?”
他声音严厉,手中动作却仍是轻柔。风临心下温热:“小……谨……”
小谨,小谨,小谨。
那瓷娃娃似的孩子,是何时出落成眼前的少年君王的?
仿佛一眨眼间,他就老了。
“……好……”
澹台谨听他应允,方觉得心中塌陷的空洞被填回了些许,满足道:“我这便讲给你听。”
这一讲便刹不住车了。
澹台谨细细为风临描述着朝中格局,而风临也不时提问,或是发表见解。风临说得极慢,往往要许久才能拼凑出一句完整的话,声音也含糊不清。但澹台谨听得仔细,句句入心,琢磨之下,竟生出些豁然开朗的感觉。
当年风华无俦的七王爷,必是当得起一句才德无双。
可是那个人……却被毁了。
如同盛开的花枝被一夕摧残,贬谪入泥,只留幽香一缕,飘摇在这世间。
夜色四合,澹台谨担心风临的身体吃不消,终于强行中断了谈话,抱他去浴池做每日的药浴。
浴池里热气蒸腾,水烟袅袅,弥漫着药香。池边的贵妃榻上铺着软垫和软毯。澹台谨将风临放到榻上,一旁的侍女半跪着为他轻轻除去亵衣,【忽略河蟹片段】
侍女在其股【关键词】间一番擦拭,澹台谨才将他抱起,走进浴池之中,顺手挥退了下人。
风临浑身瘫软不能着力,全凭澹台谨的支撑与水的浮力才能坐于池中。他整个人靠坐在澹台谨怀里,头微微后仰着倚在澹台谨肩上,被热气一蒸,苍白的脸庞竟有了几丝血色。细软的双腿无力屈起,有些歪曲地伸着,内扣的小脚软绵绵地垂落。
澹台谨一边为他清洗,一边慢慢地按摩搓揉,使药力入体。
【忽略河蟹片段】
风临愣怔了一下,登时羞惭不已,瘫软的身体颤抖起来。
“小叔……”澹台谨也是尴尬,联想到白天那一阵火热,更觉得怀中【河蟹】的身体诱人得难以抵挡。他起了一不做二不休之意,轻声道:“小叔既已察觉我的心意,可愿回应?”
“啊……不……谨……”风临激动之下,口齿愈加含糊,努力挥动着无力的双臂,双腿也轻轻蹬动,【忽略河蟹片段】风临艰难地控制唇齿:“叔……侄……”
“你我是叔侄,那又怎样?小叔若真是如此墨守成规之人,一开始便不会答应我入宫来。”
“不……一样……”
“一样的。我喜欢你,小叔。”
“啊……不……”
“小叔不喜欢我吗?”澹台谨故作受伤道。
“啊……啊……啊……”风临情绪紧张,五官渐渐纠起,竟有【河蟹】之意,【忽略河蟹片段】,溶进了池中药汤里。眼见他几乎要痉挛起来,澹台谨换了个姿势,倾身吻住了他的唇。
风临双唇不能闭合,供他的舌长驱【关键词】直入。
一阵昏厥般的晕眩感笼罩了风临,胸口翻滚的情绪在这长长的吻中得到了安抚,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眼前的一切恍若梦境,他甚至伸出不甚灵活的舌尖,笨拙地回应了澹台谨。大量的涎水溢出唇角,顺着仰起的脖颈缓缓淌下。
澹台谨心中狂喜,将他抱得更紧,直吻到风临喘不过气才恋恋不舍地结束,让他靠在自己胸口慢慢地喘匀气息。
“小叔……你太好了,太好了。”
澹台谨轻柔地拍抚着风临的背,然后一路向下滑落,经过他枯瘦的腰肢,【忽略河蟹段落】
这浴池本是供皇帝享乐之处,自是配备齐全。
澹台谨摸索过池边砌的一块块玉砖,在其中一块上运力一按,玉砖立时凹陷下去,露出一个暗格来。
【忽略河蟹段落】
浴池中一时间只余喘息连连。
过了半晌,澹台谨才从余韵中回过神来,替彼此清洗了一番,抱起不知何时失去了意识的风临,为他擦干身子,换上亵衣。
作者有话要说:
☆、六
风临昏睡了足足两日,才有力气睁开眼。澹台谨自悔放纵,又怜惜他体弱,更是片刻不离地守在榻前。这几日,年轻的君主就在床榻边拟定草纲,颁布了数条革新的政令。
待到风临体力恢复了一些时,澹台谨便抱着他同去御花园赏梅。
梅花已是盛开了,满庭芳华,尽态极妍。这日清晨下了一点小雪,薄薄一层白雪覆在艳红的花瓣上,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天气晴冷,澹台谨命宫人在树下摆了一张软榻,榻上堆放着层层软垫,供他搂着皇叔半坐半躺。
风临裹着厚厚的狐裘,又盖了一层锦被,枯瘦的肢体也被衣物充盈了些许,抱起来不那么硌手,软软地依在澹台谨臂弯里。一张苍白的小脸被长长的兽毛簇拥着,双眸半闭,仿佛无力撑起浓密的睫毛一般。颈上尚铺着围兜,接住淌下的口涎。
侍女捧上一只描金暖手炉,风临抱不住,便由澹台谨握着他的手贴在炉上。
这段时间风临被精心照顾着,多少长好了些,衰弱疲惫的脸上竟透出了几分往昔秀逸的影子。澹台谨情人眼里出西施,自是怎么看怎么喜爱。
“冷吗?”澹台谨柔声问。
风临笑笑,做了个“不”的口型,呼出的微弱气体化作白雾消散了。澹台谨见他鼻尖冻得有点发红,觉得十分可爱,忍不住轻啄了一记。
雪落之后的大地寂然无声,一列宫人侍奉在后头,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打扰了榻上那一对。
澹台谨心中无限满足,仿佛回到了幼时甜美的记忆里,只是两人的角色对换了。自己已经长大,而小叔却如无助孩童般被他拥吻。这一幕固然有些怪异,但此刻两人情意相通,直如热恋一般,即使不发一语,心里也是甜蜜的。
这一刻却被突兀的踩雪之声打断了。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忽然临近,风临受了惊,不受控制地瑟瑟颤抖起来。澹台谨恼火地扭头道:“何人如此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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