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曼陀罗花海、四位惊采绝豔的管家,还有那一桩桩足以造成鬼哭神嚎的辉煌旧事,在寻魔医出道的十余年间,江湖仿佛就是为他而不断血腥争逐一般。
也亏得莫紫襄此刻只是遍身冷汗,强撑著没有昏倒而已,毕竟,净莲七侠在江湖上侠名匪浅,而寻魔医从未真正要过真正正直之人的性命。
可是寻魔医的难缠和诡谲心思,在江湖上也传得太神乎其神。
……
偿有闻,十年前,少林派冠绝当世的玉僧,追杀江湖六大寇七日七夜,舍却一身功力,终於将那六个穷凶极恶的杀戮之徒送入地狱,但是自己亦力竭伤重,坠入山崖。
结果,被一个采药的少年,所救。
数日之後,少林达摩堂众僧追踪至一处人迹罕至的小筑,然後,看见了传说中生死未卜的玉僧,正欲带回,然後,当初采药的少年,拒绝了。
他说,他需要一个人试药七年。
而玉僧,正是他选中的人选。
少林门人自是不允,但见原本完好无缺的玉僧,忽然之间,血肉模糊,濒临死亡,而那个少年,神色桀骜的,轻轻擦拭著一把闪烁著妖冶冷光的刀。
……
自此,寻魔医,和他的觐鬼刀,初震江湖。
那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而已。
……
悠悠数月後,杀手一族内乱,尸骇遍野,其族长冰屠更是被叛徒所噬,濒临死亡。
一绛衣少年从天而降,震慑叛乱,然後,耗费三日三夜,救活了奇经八脉皆断,五脏六腑俱碎的冰屠,更为难得的,是保住他一身武功。
然後,命令冰屠与他为奴十年。
……
那一年,寻魔医,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已。
……
……
岁月无痕,光阴似箭,神农山庄的老庄主阙素问和千缠毒王豫灵枢相约这年八月十五,泰山峰顶,以医相斗,了却五十载恩怨。
忽然一年轻男子而至,出手便是不明所以的奇毒,纵是阙,豫二老纵横江湖这麽多年,亦无可蔽,亦无可解。
男子说,若非他们自解身上之毒後,绝对不允许他们下落黄泉。
二老瞠目结舌。
……
那一年,寻魔医,尚未弱冠。
也是那一年,身为医者的王者之颠,在阙豫二老五十年不乏的争斗之後,玄然易主。
……
然而俗人皆知,寻魔医杀的人,比救的人要多。
世人亦知,寻魔医救的人,比杀的人要惨更多。
……
可是当此刻寻魔医突兀得在面前得时候,莫紫襄倒是忘记了,寻魔医毕竟是天下无敌的大夫,他所言凿凿,从不虚晃。
以至於一时失察,差点引致净莲派灭顶之灾。
……
可惜谁也没有早知道,莫紫襄小心翼翼的回绝,“多谢聂公子,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他日有缘,定当把酒相谢!”
说罢和身边男子,竟要离去。
聂徵狐冷冷看著他二人背影,许久,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日若你来寻医诊治,我定要双倍诊金,以偿今日之事!”
远处,莫紫襄不小心绊了一跤,仿佛冥冥中早有注定。
上官一旁温柔凝望,聂徵狐被盯的实在有些耐烦,皱眉怒斥,“看什麽看!走啊!你们还救不救那个叫做厉蓁严的小鬼了!”
“再急也要先用膳吧!聂公子……”上官但笑,神色怡然。
酒至方酣,厉寞严心下焦急,终於忍不住小心翼翼哀求,“聂公子,不若我们继续赶路,我家四弟他终日痛苦不堪,恐怕、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说到悲苦之处,竟然声带哽咽。
可惜寻魔医从来没有什麽菩萨心肠,他好整以暇,“喂!那小鬼到底怎麽回事!”一路过半,他才第一次想起询问病人征兆。
“我四弟他堪堪十七岁,江湖历练颇浅,半年前,他又一次到江北游玩,认识两个朋友,那是一对孪生姐弟,生的玲珑可爱,不料正是这两人,惹来唐门麻烦,唐门声称这两人乃是唐门叛徒,要我们震天堡交人,当时家父携母还有长兄回岭南老家扫坟,家中只有我兄弟三人和家将,吃了唐门暗亏,四弟深受奇毒,唐门中人虽暂时被击退,却扬言不找到那对姐弟,绝不罢休,这数月来几次纠缠,幸亏我爹爹及时赶回来,他们才不敢继续妄动,可怜我四弟终日受苦,我们无能为力……”
聂徵狐听得皱眉,“那对孪生姐弟呢?”
“我四弟中毒後便失去踪迹!我们遍寻不到!”厉寞严漠然以对。
聂徵狐继续问道,“那对姐弟,不会堪堪一个叫做唐夭、一个叫做唐穠吧!”
“你怎麽知道!”厉寞严一震,神色渐渐提防起来。
“那麽你尽管放心,你家四弟绝对死不了!”聂徵狐斩钉截铁的说-
此时酒馆中,一阵酒香扑鼻,仿佛浓郁沁心-
之後江湖起伏,未曾关切-
第14章。阴阳蛊
【第14章 阴阳蛊】
腊月十九,蜀地苦寒-
震天堡中,愁云惨淡。
因为备受宠爱的小公子厉蓁严,身中奇毒,奄奄一息。
所以上至有著飞玄剑神之誉的堡主厉怀谡,下至看门的门房果爷,全部心急如焚。
“怎麽样了,寻魔医还没有来麽?”厉家三少厉睿严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来到门房探察了,他几乎不忍心,停留在幼弟的房间,害怕自己忍不住,一刀了结了他的生命。
那样生不如死的惨状,连续三个多月的折磨,已经,将他们全家人的心智,磨砺到了极限。
“三公子,您请放心,若是那寻魔医来了,小老儿定是立即禀告!”果爷躬身行礼,岁月沧桑,依旧无法掩饰,自己的焦虑。
“切,二哥这麽慢,早知道我就去那个什麽邃血小筑了。”厉睿严反复踱步,握著剑鞘的手,青筋毕露。
但是,他当初没有去。
因为他们要找的,是寻魔医。
只有自寻死路的人,才去找寻魔医救助。
想到那些江湖传言,厉睿严不禁一身冷汗,几乎冻结成冰的。
……
一阵凛冽,夹撷著冬夜的寒雪,厉睿严浑身一颤,竟是不敢回想那些血腥的传言,此刻不由张望远方,若非实在无所可救,他们,又怎会想到寻魔医?
遥遥二骑,踏雪而来,马上各有一人,厉睿严几乎无法抑制住自己的呼吸,正待呼唤,青衫男子率先下马。
“三弟,是我,蓁儿怎麽样了!”
“大,大哥,是你!”厉睿严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在点苍山闭关多日的大哥,厉朔严。
“嗯,我一出关,就听闻蓁儿的事,不及传书,就先赶回,你们,真的去请那寻魔医了麽?”厉朔严剑眉星目,自是气宇轩昂,此刻神色憔悴,不由紧张。
那是,那是他的蓁儿呵─
“大哥;我们;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二哥已然去了数日;我们_”一见到自家兄长,厉睿严几乎忍不住垂泪,他毕竟是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历练尚浅。
“嗯,三弟放心,我这次回来,定会保蓁儿周全。”厉朔严神色复杂,末了,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
曾经怨由,无此怨由。
……
“朔严不必过虑,远处,又有二骑而来。”一旁的白衣男子,温润如玉般的声音,自然,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羽宸,多谢!”厉朔严回身拱手,自是默契。
厉睿严却这才发觉,随同大哥而来的男子,那是一个温和的男子,虽无过人表相,可是有一双沈静似海的眼睛-
看似庸碌,看似平凡。
但是一旦发觉,竟然,一如吸摄般的,无法移开眼了。
“这位是-”厉睿严刹那恍惚,几乎忘却了数日以来的愁思。
“这位是神农山庄的庄主,阙羽宸阙公子,睿严,你二哥回来了!”此刻厉朔严自是无暇介绍,转身随时防御的,望著那四骑飞旋而来的奔马。
阙羽宸淡然一笑,他此行前来,一是为了襄助友人,其二,正是为了见那纵横江湖的寻魔医,毕竟他曾经听爷爷讲起那段往事,心仪的很-
……
匆匆又是五骑,马未停,人先下,厉寞严自是激切,正待大吼,禀报家人。
“喂,我说你可不可以少一点废话!”一阵不悦的男声,有些刺耳的沙哑,但是细细听来,竟又有一丝独特的魅惑。
“对,对不起,寻,寻魔。”一向是厉家最是沈稳内敛的厉二公子,此刻竟如被人呵斥的孩童一般,不知所措著。
众人只觉自己被什麽震撼的,望向优雅的,从马上落下的男子,一袭绛红色的薄衫,将那人衬托的一如冰雪中的烈焰一般,腰间缀满碎玉的锦带,散射著碧绿的幽芒,正如收束烈焰的枷锁一般的。
任谁,第一眼见到他,这般矛盾而又桀骜不逊如他,皆会如此的,痴了。
“我说你到底想不想让我救人了,再乱叫的话,我让你陪你那个什麽心肝宝贝的弟弟一起去死。”男子嚣张,气焰锋芒。
“是,是,聂公子,请。”厉寞严自是苦笑,一路被如此呵斥,已然习惯,不习惯,也被那些层出不穷的奇毒,磨砺习惯了。
“嗯,记得你们要付的三份诊金!”男子不屑轻嗤,脚下竟丝毫不沾地的,掠入堡中,身形诡异,一如鬼魅。
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已然失去他的踪迹。
他身後释夜、楼冰褚皆是冷漠,紧随其後-
“聂公子,等一下我,我为你引路。”厉寞严也无视自己身边的兄弟和家奴,懊恼的追去,生怕丝毫怠慢,惹怒了这位贵客。
……
厉家兄弟面面相觑,然後不语,随之入堡,唯独最後一位一如矗立,默然不语的男子,轻轻的,笑了,笑容竟也谲色非常。
“呵呵-”
瞬间一道红芒,飞掠到他面前,然後薄刀煞气,逼在他颈间的动脉上。
若是常人,定是猝不及防。
但是,他是上官,不是常人。
他依旧笑的那样笃定,似乎天涯,无所凭恃。
寻魔医聂徵狐,此刻微蹙眉峰,神思冷冽的。
“徵狐……怎麽了?”堪堪一路相随,上官竟从疏离的聂公子,改为单唤其名,亲腻之意,顿形於外-
“不要以为,我可以原谅你昨夜之事!”聂徵狐咬牙切齿,这个男子,给他三分颜色,他竟然敢开染坊,果然不要脸至极!
……
数瓣六凌飞雪,在他们的视线之间,缓缓堕落。
雪纷纷扬扬,似是囚禁,非是离别。
聂徵狐和上官,维持著僵硬的姿势,已经一炷香的时间了,雪在他们同样淡薄的衣衫上,烙下一层雾似的痕迹。
若有真心,若无动心。
厉家的人几乎全部环绕在这门前,厉朔严忧虑,厉寞严惊惶,厉睿严瞠目,厉怀谡搀扶著孱弱的妻,凌厉风雪。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动,亦或说不敢有丝毫打扰。
寻魔医,从来就不是仁慈医者。
寻魔医,首先是杀人噬血的狂魔。
……
尝有闻,当朝宰相隆氏一族贵胄无比,果然权倾朝野,某日隆家最是宠腻的小姐病重,药石罔故,太医院亦无所策,所以自以为识江湖事的隆家人,到邃血小筑,请来了寻魔医。
以七份诊金,换小姐一命。
三万两黄金容易,东瀛进攻的百澜珊瑚容易,南诏国至宝随罂珠容易,十道当朝免死符容易,两朵万年而生的血蕖雪莲容易,尚古名剑湛卢容易,隆家的家奴一命相抵易容易。
难的,是那家奴绿丝,乃是当朝帝王最是心爱的男宠,怎能杀得?
难的,是隆家人的噬财如命的野心,那些天下至宝,怎能轻易送得?
所以待到寻魔医费心医治好那位隆九小姐的时候,也是他丧命之时。
隆家人,没有想到,那夜,自己招至了灭门之祸。
一百三十七口人命,无一生还。
传说中得至宝,却离奇失踪,还有一具酷似绿丝但是被残忍剥却脸皮的尸体。
……
张扬跋扈的隆家,转瞬间灰飞湮灭,百姓称快,帝王震慑,江湖瞠目,朝野惊恐。
那时,寻魔医却在京城最知名的青楼断袖中,左拥右抱,纾解周身戾气。
……
又曾有闻,江北三十六水寨的总寨主凌霸娇生女儿蕊三娘,而那位风骚入骨的蕊三娘,对某日邂逅的男子一见锺情。
那男子,正是寻魔医。
於是蕊三娘谎称自己有病,派人请来寻魔医。
假借诊断之时,给寻魔医,下了天下第一的媚毒痴心,人世最毒,不过痴心。
当夜但听蕊三娘的凄厉惨叫,无人敢扰,但是次日,当丫鬟小心推门而入的时候,已然发现,她们的小姐容颜尽毁,面色惨白,奄奄一息。
再也没有什麽寻魔医的身迹。
凌霸就这样,活生生的看著女儿终日痛不欲生,吐血流脓,周身溃烂,遍寻天下,却无人可救,只说她中了奇毒。
七七四十九天,蕊三娘终於难以忍耐,哀求老父赐她一死。
凌霸含泪一剑杀了女儿,然後发誓,毕生倾尽三十六水寨之力,必杀寻魔医。
……
那时,寻魔医却在西湖畔,倾莲山庄,和武林三大贵公子之一的靖白胤,煮酒话青梅。
……
堪堪数月前,焚琴山庄与逍遥世家,又轮到每五年一度的论战大会,焚琴山庄的少庄主姜夷劭和逍遥世家的萧善瑜约定比武,结果两败俱伤,遍访名医,皆言二人生者无望。
那日结为世仇的两家,不约而同,来到邃血小筑,延请寻魔医。
然而寻魔医但书,只救一人。
若救两人亦可,但救活後一人必须杀死另一人而已。
两家当时并未当真,遂同意。
谁料姜萧二人康复後,竟然拒不比斗。
然後,寻魔医翻手成雨,再度,将二人打成重伤。
……
那夜月圆,焚琴山庄和逍遥世家同时哀恸莫名。
那是,寻魔医却在骊山华清池中,温泉沐浴。
……
所以,请来寻魔医,正是自寻魔魅。
所以此刻,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雪亦无辜,昭应上官颈间一道淡淡的血痕,一滴珊瑚色的鲜血,缓缓渗流。
“有意思,厉家的老二呐?”聂徵狐唇侧漾起一抹阴骘的笑靥。
“是,聂公子。”厉寞严不敢怠慢,忙上前一步。
“我第一份诊金,乃一万两黄金;第二份诊金,乃你堡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