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都进入十月,半夜的时候已经很冷了。不过冷峻这时候已经醉的脑子里仿佛塞了两坨浆糊,根本想不到那么多。
进了寝室的门,摸着墙壁开了灯,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袖T恤,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装在一个塑料袋里,又摇了摇沐浴露的瓶子,起码还有半瓶,抓起自己的毛巾,这才跌跌撞撞的出去。
小孩乖顺的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冷峻把手里的东西往小孩眼前一递:“给。”
小孩看了看自己犹自还抓着的装着蛋糕的袋子,没动。
冷峻叹了口气,说:“把那个蛋糕扔了吧,不能吃了。”
小孩把蛋糕举起来,塑料袋子上粘了些脏东西,小孩还是舍不得扔,还把这个袋子藏在了背后。
冷峻气的咬牙:“扔了。”
小孩为难的看了冷峻一眼,期期艾艾的,又把手里的袋子紧了紧。
冷峻只觉得额角上的青筋直蹦,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咬牙切齿的说:“脏了,扔掉。”
“没……没脏!……能吃……”小孩看到冷峻发火了,慌慌张张的辩解道。
冷峻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响,手一指小孩的身上,怒吼:“扔掉!还有把你身上的都脱了,全部扔掉!!要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
小孩吓得赶紧把手里的袋子扔在卫生间门前的垃圾桶里,麻溜儿地把身上脱得干干净净,把衣服裤子一卷,扔在了垃圾桶里。
“鞋子!”冷峻往下一指。
小孩立刻利落的脱掉鞋子,里面竟然还穿着已经完全看不出颜色的袜子了,两把扯了下来,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冷峻觉得心里的气平息了一点,带着小孩往内间走。
把装衣服的塑料袋挂好,又把小孩推到淋浴头下面,拧开水管,“哗啦”,冰凉的冷水兜头喷溅下来,激得小孩跳了起来,冷水也溅湿了冷峻身上的衣服。
冷峻低声的咒骂了几句,把沐浴露和毛巾塞在小孩的手里,恶狠狠的威胁:“必须把沐浴露都用完了,否则,……哼!”
冷峻把小孩留在隔间里,推开浴室的门出去,蹒跚着到了外间,拧开水龙头,用手呼呼的浇水扑在脸上,搓了搓觉着麻木的脸。又用手捧着水,咕噜噜的漱口,把嘴巴凑到龙头处,咕噜噜的又喝了一肚子凉水。
冰凉的水并没有让头脑清醒多少,浇在脸上,手脸都木木的。
冷峻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把水甩出去,水顺着下颌流进了领脖子,整个身前都湿了,衬衣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冷峻脱下湿透了的衣服,搭在肩膀上,抬眼望着对面镜子里的人,忽远忽近的看不清楚。只觉得镜中之人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一身结实而肌肉纠结的身材,露出有些凶狠的表情,十足就是街头的混子,哪里还有平日里斯文俊朗的样子。
冷峻甩了甩头,暗道今晚可真是糟糕了,这个样子,可要怎么熬夜加班啊。
回到寝室,冷峻把自己的床铺理好。待会儿让小孩在自己的床上睡一晚上,明天就让他走吧。每年在外面四处流浪的流浪儿不知道有多少,连国家都没有办法,何况自己这个现在勉强养活自己的穷学生。
这个时候,冷峻总算有些清醒了,心里暗暗后悔,也没有喝多少呀,怎么就犯抽了呢,就这么把一个脏兮兮的流浪少年带回来,不仅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不说,让其他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自己呢,监舍要知道了,没准还得挨处分呢。
也不知道小孩身上有没有长虱子,洗不洗的干净……算了,明天连这些床单被罩都一起送给他算了。
冷峻套上新拿出的T恤,坐在书桌前,按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机器哗哗的响着,进入了系统蓝色的界面。计算机屏幕的光线很刺眼,冷峻闭着眼睛眯了一会儿眼,最后打开桌面工作文档的快捷方式,昏昏沉沉的继续手里的工作。
不知道做了多久,只听到宿舍老式木门“吱呀”的响起,小孩走了进来。
这个老式木门曾经被嘲笑说是防盗防贼的,演鬼片都不用另外找配音,一开就会吱呀的响。
这一定是个好人家娇养的孩子,冷峻看到洗干净的小孩的第一个念头。
白嫩嫩,水当当,滑润润的皮肤,仿佛一掐就能出水似的,完全看不出在外长期流浪,风吹日晒黝黑粗糙的肤色。
头发刘海被拨到了耳后,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漂亮的眉眼完全不像普通小孩似的透着天真可爱,仿佛是一副泼墨的山水,浓雾笼罩了的山巅,半明半暗,想要看清楚,却又笼着迷雾,一晃眼,却又层峦叠嶂,待到凝神去看,却只觉得空空蒙蒙,无半点痕迹。
这样的一双眼,放在小孩的脸上有种违和感,配合着略厚的丰润的嘴唇,却又让这张还充满稚气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
小孩身上只穿了黑色的T恤,牛仔裤搭在手上。T恤很大很长,松垮垮的套在身上,脖颈处露出一大片的皮肤,右边精致的锁骨和肩膀也滑在衣服外面。T恤盖到了大腿中部,两条笔直修长的腿和脚丫子都□在外。腿型很漂亮,小巧圆润的膝盖骨和脚踝,光滑滑的看不见一根汗毛。
小孩白嫩的皮肤覆盖在精巧的骨骼上,仿佛就是一块温润的暖玉精雕细刻雕塑而成,还带着玉石特有的朦胧的光泽。
冷峻呆愣愣的张着嘴巴看着小孩,只觉得鼻管一热,两道鼻血流了下来。
“冷冷。”小孩一见慌了,马上往冷峻这边走过来。
冷峻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指着小孩,吼道:“别过来,就站在那里!”
从桌上纸抽里拉出大团纸,胡乱的在鼻子上擦,觉得真是丢脸丢到了家了,对着一个同性流鼻血,还是个孩子,冷峻心里大声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要让人知道了,还不得被当做变态了。
又不是没见过美人,这孩子虽然干净漂亮,但也没有到难得一见的地步啊,鼻子不够挺,嘴唇偏厚,又被冻得发白发紫,湿润当当的,真想咬上一口,不知道像不像冰冻过后的果冻……打住打住,什么乱七八糟的,再想就禽兽了……
冷峻又沮丧又懊恼,妈的,酒能乱性,古人诚不欺我啊,以后千万不能喝酒了……
小孩站住了脚,皱起眉头看着他粗鲁的擦鼻血,喃喃地又叫了一声:“冷冷……。”
冷峻把手里的纸扔在垃圾篓里,又揪下来两块,卷起来塞在鼻腔里,哼了哼,清了清嗓子:“既然冷,怎么不把裤子穿上?”
“裤子穿上太大了,要掉下来。”
冷峻187的大个子,小孩才只到了他的胸口,T恤被穿成了睡裙,裤子穿不上也是正常的。
“呃,那你用那张毛巾把头发再擦擦干,睡吧。”冷峻指了指自己挂着的另一条干毛巾,又指了指自己的床铺。
“嗯。”小孩乖巧的答应,拿了干毛净又擦了擦头发,走到床边上坐了下来。
“那个,嗯……你还不来睡吗?”小孩坐在床沿,眼睛巴巴的看着冷峻,两只手在身前扭呀扭的扭麻花。
这简直就是□裸的邀请,冷峻瞬间觉得口干舌燥,鼻子又开始痒。
冷峻赶紧用手捏着鼻子,要不是小孩的表情太纯洁,神情太坦荡,冷峻简直觉得对方就是故意的,潜意识也明白,小孩肯定没有别的意思,一切不过是自己心里有鬼而已。
妈的,对方才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孩子,也许还更小,简直是太禽兽啊太禽兽!!!冷峻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把自己鄙视了个彻底。
小孩还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自己,认真的等着自己回话了。
冷峻心里正没好气,粗声粗气的回答:“今天晚上我要通宵的干活,就算要睡,那边还有一张床呢。”
室友虽然搬出去了,但是床铺并没有拆,有时候也会回寝室住上一晚。
“哦。”小孩答,悉悉索索的爬上床,缩进被子里,安安静静的不动了。
冷峻深吸一口气,扭亮桌子上的台灯,去把大灯关上,继续熬夜奋战。
☆、3
起床铃声一阵急促的响起,冷峻舒服的紧了紧抱在怀里香香软软的抱枕,耳边是八百年如一日的运动进行曲,接着是有节奏的广播体操的口号声。这种声音在听了多年以后,尤其是上了大四后不用出早操的情况下,简直跟催眠曲无疑。
什么时候广播操的声音都停了,冷峻猛地一惊,睁开眼睛。小孩缩在自己的怀里,睡得正香甜。啊,什么时候睡着了啊,还跑到床上抱着小孩睡了一觉,冷峻倒抽一口冷气,现在也没时间去管这些,惨了惨了,今天早上还要给一年级的小孩上课,最惨的是,活还没有做完了。
冷峻一翻身爬起来,胡乱套上衣服裤子,把桌上自动进入睡眠模式的计算机装进双肩背的书包,脸也来不及洗,翘着头顶上的头发就往外冲。
“冷冷!”小孩坐起身子,揉着惺忪的眼睛喊。
“你自己睡!我去上课!“冷峻掰开门把手,吼了一嗓子,砰的关上了门,急急忙忙拿出跑1000米的劲头,往学校停校车的地方跑去。
拜响应扩大招生的号召,这几年本校的校园不够用,学校周围的市区寸土寸金,又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划出来。学校就在更边远的郊区划了一片地方,作为新生一年级的校舍。
虽说是郊区,其实是一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都是农田的荒凉地带,周围连个小卖部都没有,犹如置身一片孤岛。
等到一年级升上二年级,回到本校的时候,简直就有一种回归文明的错觉。
学生们私底下都称到分校去为流放。
学校有专门的大巴,每天早中晚有三趟车往返于新旧校舍,除了班级辅导员和舍监等人,大部分授课老师都是每天坐车去新校舍,有时候,有些同学也会搭乘校车回城里。
冷峻远远看到校车开了出去,一边挥手大声叫停一停,一边更加快了步子往前追去。校车完全不管冷峻的追赶,呼呼的提速,越开越快。
这一跑足足跑了近五百米远的路程,到了道路转弯的地方,终于追到了校车。
校车的门“哐啷”的打开又“哐啷”的关上。
冷峻扶着车上的横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开车的师傅斜着眼,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说:“哟,冷老师啊,今天又去代课啊。呵呵,我说冷老师,你跑的可真快,我看,体育系的那些学生都不见得能跑得过你吧。”
冷峻心里翻了个白眼,把这个司机骂了个遍,我不跑快点,又得花几十块钱打车过去,一下子就是好几天的伙食费了,嘴里却乐呵呵的喘着气说:“田……田师傅说笑呢,哪,哪能呢……要是体育系的,就不会像我这么累了。”
冷峻的导师今年有一堂新生的基础课,每周二和周三两个上午。正好他出国参加一个为期一个月的学术交流会议,所以就让冷峻来代课,代课有代课费,也正好可以补充一下冷峻羞涩的口袋。
“冷峻,这里。”崔晓燕是去年才留校的研究生,今年正好带一年级的辅导员,对着冷峻招招手。
“崔师姐昨天回本部了?”冷峻坐在崔晓燕的旁边,把背着的笔记本放下来,搁在膝盖上。
“是呀,我就知道你今天要去代课,帮你占了位置,谁知道你臭小子,竟然迟了这么多。”崔晓燕笑眯眯的抱怨。
冷峻看了看还有好几个空位置的大巴,无语。
崔晓燕圆圆的脸,笑起来两个小酒窝,长得很甜,是冷峻“不成器材”的师兄的女朋友。
冷峻的师兄最终没能抵御住金钱的诱惑,在最后关头“叛出师门”,进了一家私营企业,没日没夜的打工赚钱,希望能早日在城市里站稳脚跟。
冷峻的导师摧胸顿足,怒其不争,扬言不承认这个曾经的爱徒。
其实冷峻还是理解师兄的,从农村里出来的孩子,承载着全家人的期望,弟弟妹妹的学费,父母的抚养,都要靠自己,自己和崔晓燕家庭都不富裕,崔晓燕的父母也需要抚养……现在在城市里生活的成本又有多高……
安于贫苦,说起来容易,在现实中做起来得有多难。
尤其在这个笑贫不笑娼,人心浮动的年代。
“别理那个人,”崔晓燕对着田师傅的位置努了努嘴巴,“明明听到你的声音了,还故意加速,还不是仗着自己是校长的亲戚,哼!”
“算了,为这种人,不值得!”冷峻笑笑,表示毫不在意。
“你呀,就是太好说话。”
冷峻心道,我就是不好说话也没办法啊。
“赶明儿,让他得罪一个不能得罪的人,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崔晓燕一边意淫一边嘻嘻的笑。
冷峻……
“哎,没吃了吧,我给你带煎饼了。”崔晓燕得意地晃了晃自己手里提着的煎饼袋子,分了一个给冷峻。
冷峻接了过来,忍不住苦笑:“我不仅早饭没吃,连脸都没洗,牙也没刷。”
“啊!”崔晓燕用一只手夸张的捂着自己的鼻子,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我说你们男生啊,怎么都这么邋遢呢?!你师兄也这样,跑了一天回来,常常不洗脚就想往床上躺,臭都臭死了!”
“你那怎么办呢?还不河东狮吼?”
崔晓燕吃吃的笑:“我呀,就一脚把他踢下床去!哼哼,不洗脚还想上老娘的床,活腻味了吧。”
冷峻额头不禁挂上三条黑线,为师兄的悲惨遭遇默哀三分钟。
崔晓燕扯开手里的袋子,用袋子裹着煎饼,吧唧吧唧的吃了起来。
冷峻从昨晚把胃里的东西吐干净以后,就只喝了一肚子的水,这个时候,早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崔晓燕手中煎饼的味道一阵阵的飘过来,混合着面饼,各种酱料,鸡蛋,葱,香菜,各种细微的香味。崔晓燕在旁边嚼着,再听到煎饼里夹着的咔咔脆响,炸的酥脆的豆饼子,更是觉得□,肚子更是凑热闹似的,咕咕咕的一阵大合唱。
冷峻提着自己手中的煎饼,挣扎了三秒钟,终于还是扯开袋子,大嚼起来——真香啊。
崔晓燕含了一嘴的煎饼,瞪着冷峻,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一口煎饼全喷在了前排的座位后面。
冷峻一边吞咽下煎饼,一脸痛苦的表情:“有这么好笑吗?”
崔晓燕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指着冷峻:“哈哈,好笑……太好笑了……哈哈哈。”
冷峻……
车上众人……
崔晓燕用手背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能够看到大帅哥如此狼狈可爱的样子,我这个煎饼买的太值了!哈哈……”
冷峻无语望苍天,狼狈确实,丢脸也算,可是跟可爱哪挂的上钩啊……近1米9的可爱汉子,会让人做恶梦的好不好……
崔晓燕终于止住了笑声:“你不知道,你平时总是一本正经,一脸酷酷的样子,好有气势,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好多女孩子都偷偷的看着你,不敢跟你搭讪呢。”
冷峻:“有吗?我怎么没感觉到,你不是刚刚还说我好说话吗?”
崔晓燕:“那是跟你熟悉了才知道的啊。”
冷峻拿起手里的煎饼,继续大口的吃起来,三下五除二,一个煎饼就下去了。
又接过崔晓燕递过来的牛奶,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把牛奶的的纸盒包装捏扁,一起套在塑料袋里,等下车了丢到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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