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到张家村的班车一个星期只有一班,父母急的不行,在山下找了一辆拉货的面包车,许给了三倍的钱,司机才答应赶路。
刚开始自己在车上还兴奋的很,不过多久,被糟糕的路况抛上抛下,屁股都作痛了。
那一天也是像这样,一辆孤单的车在山路上慢慢的开,到了晚上,那时的道路全是黄泥碎石路,比现在糟多了,晚上就停靠在山边将就着睡,根本不敢开夜路。
可是,小孩子只要有父母在身边,就不会害怕,晚上睡得非常踏实,到第二天天大亮才醒过来,车足足行了两天,才到了地方,又步行了两天,才到老家。
现在母亲还在,可是父亲却不知道怎么样了。
车子顺着盘山路翻过了几座山后,水泥路面就到头了,下面的路变成了狭窄的黄泥碎石路。车子顺着路面摇摇晃晃的,冷峻被摇醒了,掏出手机看看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两点钟了。
冷峻说:“赵哥,我来开吧,你休息会儿。”
赵爱国通过后视镜看到苏刃紧紧抱着冷峻的腰,头靠在冷峻的肩窝处,正睡得沉,这么摇晃都没有醒来的迹象,不由露出一个招牌的憨厚笑容说:“你再睡会儿吧,这会儿我还不困,这山路不好开,还是我来开。”
冷峻看了看睡得正香甜的苏刃,说:“那好,赵哥你累了就叫我,别客气。”
赵爱国说:“放心,兄弟,我会的。”
车子又摇摇晃晃的往前开去,三个小时后,赵爱国把车在路口停了下来,冷峻睁开眼睛,警惕的问:“赵哥,出什么事了。”
赵爱国回过头来说:“没事,到路的尽头了,还需要步行才能到,等天亮了再走吧。”
冷峻说:“赵哥你睡一会儿吧,我来值守。”
赵岩这时候也醒过来了,从凳子上爬起来说:“你抱着苏刃呢,还是我去吧。”
冷峻说:“别,岩哥你受了伤,身体也不如我这么强壮,你多休息一下。”
说话间,苏刃也醒了,揉了揉眼睛,迷茫的看着冷峻问:“冷冷要到哪里去?”
冷峻拍拍他的背说:“刃刃自己靠着凳子再睡一会儿,我去值守,让赵哥也睡会儿。”
苏刃坐起身子说:“我跟冷冷一起去。”
冷峻怜爱的摸着他的头说:“乖,你再睡会儿,昨晚都没睡好呢。”
苏刃撅起嘴巴说:“不要,我要跟冷冷在一起。”
冷峻不由翘起嘴角笑起来说:“那走吧,我们到前面去。”
苏刃站起来,拉着冷峻的手,两人到驾驶位上,还像刚才那样抱着坐在位置上。
赵岩见赵爱国过来,也要站起来,招呼道:“你到这里来睡,还可以躺倒一下。”却被赵爱国握着肩膀压坐在凳子上。
赵爱国说:“不用,你睡。我在部队什么样的环境没遇到过,坐在凳子上睡算是很好的条件了。”
赵岩挣扎了两下挣扎不开,肩膀被握的有些疼,不禁有些微恼,这家伙,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被另一个男人的压倒性的按在凳子上动弹不得,怎么都有些伤自尊。
赵爱国学着冷峻的样摸了摸赵岩的头说:“小岩,你身上有伤,要多休息会儿,睡吧。”
赵岩本想反驳,又不由的大囧,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幸好车内光线太暗淡,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
赵爱国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转到挨着赵岩近的那个单人椅子上坐下,靠着墙壁闭上眼睛睡觉。
冷峻抱着苏刃缩在驾驶座上,苏刃现在也完全醒了,两人透过车前窗,外面正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月亮已经偏西,被左边的山崖遮住了,天空的星星显得更加的明亮。
冷峻轻声说:“刃刃,我们到车顶去,这里只能看到前面的情况。”
苏刃嗯了一声。
冷峻推开车门,轻轻跃上车顶,伸手把苏刃给拉了上去。
在车里看野外和在外面看完全是两个世界,清冽的风吹过,只觉得心旷神怡。一直生活在城市里的冷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清晰的星空,天空明明是黑暗的,却又黑的透亮,云层都看得出来,薄薄的叠的一层一层,被轻风拉出一丝丝的痕迹。
星星是这么的近,果然叫做“手可摘星辰”。月亮虽然被遮着了,但是却映的西天更光亮。月色照着右边的山岚处,没有月光处是暗淡的黑,有月光的地方是清明的黑。
夜晚并不是安静的,风吹树叶哗哗的,还有不知名的虫鸣声,林子里各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共同谱写一首小夜曲。
两人围着毯子坐在车顶,静静的相拥着看着深山的美景,一时间有些恍惚,几乎忘却白天的那些丧尸。
☆、第 44 章
时间静静的流淌,渐渐地东方透出亮光,慢慢东边山头的天空染上了暗金色,东边的云彩也镶上了金边。
一轮红日终于喷薄而出,跳上了山头,刹那间,山林被照亮,晨色蔼蔼的薄雾在阳光下烟消云散了。
冷峻低头看苏刃,发现苏刃正抬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睫毛如同振翅的蝶羽般轻轻颤动,眼里平时总堆积着的墨色如同晨雾般在阳光下消散,晶莹璀璨的发亮,明明白白都装满深深的浓情。
冷峻的心鼓动的厉害,世界里只剩下那双欲语还休的双眼,忍不住低头,轻轻地吻上那双蛊惑人心的眼睛,薄薄的眼皮下面,微颤的是眼珠,感到的分明是一颗微微颤抖的心。
冷峻伸出舌尖轻轻地舔吸,从左边滑到右边,又顺着脸颊慢慢滑到水嫩嫩的双唇。
小孩的双唇有些微凉,很有肉感,包着轻轻允吸,感觉像吸食果冻一般的好滋味。冷峻微叹口气,终于忍不住伸出舌头,伸入微启的双唇,迷醉的心尖都在微微发痛,双手紧紧的拥着眼前的这个人,恨不得就这样把人嵌到自己的身体里。
小孩的嘴里面异常的滑嫩,连唾液都带着果香的甜味,冷峻的只觉得陷入一片温软的迷梦中,勾弄着软滑香嫩的小舌,允吸不已。不知不觉间,冷峻压着苏刃慢慢躺倒到车顶,“咚”的一声,苏刃的手肘不小心敲在了车顶上,一下惊醒了迷醉中的两人。
冷峻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压在苏刃的身上,两人身子紧紧相贴在一起。冷峻的心仿佛被重锤狠狠锤击了一下,赶紧爬起来,把苏刃也拉了起来。
冷峻心里七上八下,一边觉得自己不能这么下去,一边又觉得甜蜜无比,断的是百般煎熬。理智上下定决心把小孩当成自己的弟弟般看待,情感上又不由自主的受到小孩的吸引。
看到小孩一张小脸羞得红红的,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半盖住那双墨色正浓的眼睛,虽然无比艳丽却也稚嫩无比,一颗心忽上忽下,竟是完全说不出的百般滋味上心头。
山间的清晨来的早,阳光一出,雀鸟就开始欢唱起来,无忧无虑的迎接美好的早晨。昨夜影影幢幢的山林现出了它迷人的风采。
昨晚看不清楚,现在才发现车停的地方恰好是一个山头。路到这里,就到了尽头。再往前,就是延伸到山林中的小径。
这一片已经是算是深山老林,山上的植被长得很的茂盛,主要乔木是松树,柏树,看起来至少有几百年的光景,大的要两三个人才能合围的了。现在已经很少能见到这样的山林,现在山林的植物大多都是有一二十年的光景,长着许多的藤蔓类灌木。山林重恋叠翠延伸到远处的青黛山峰,不知大山有几重。
过了不久,车里传来了动静,一会儿,赵岩扶着赵大妈,赵大妈又牵着李菲菲出了车。
赵大妈看着前面,不由的感叹,这么多年没回来了。自从赵爱国奶奶去世后,又不能放着瘫痪的爷爷在家里,就再难回来一次。
时间过得太快,转眼间,多少时间就在弹指一挥间中过去,虽然这些年村里通了电话,能跟母亲兄长说上话,每年也会寄钱回去,可是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这一次遇到这么大的灾难,还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赵大妈想着这些不由的叹气,赵岩站在边上安慰着她。
李菲菲经过了昨夜,这会儿没有再哭闹了,只是没精神的靠在车旁发呆,神情萎顿,也不知道一个人在想些什么。
接着,赵爱国从车上跳了下来,虽然只休息了两小时,看着竟然比其他人都要精神。冷峻掏出手机看了看,这会儿还不到七点呢。
冷峻从车顶跃了下来,再把苏刃从车顶给抱了下来。
赵爱国说:“大家先休息会儿,活动活动手脚,吃点东西,咱们七点钟准时出发。”
冷峻把毯子叠好放回车上,和苏刃从车上拿出面包、牛奶和火腿肠分给大家。
李菲菲昨天一天没吃东西,晚上也只吃了半个面包,另外半个也因为她的大吵大闹掉在车上踩成了渣滓,这会儿早饿的狠了,接过东西后,完全没有淑女风度的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她也不理其他人,对大家也没个好脸色,采取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其他人看到她不过是个小女孩而已,也都不计较,赵大妈觉得这闺女怪可怜的,忍不住还多照顾几分。
几人把车开的靠停到一块凹进去的地方,又拉些藤蔓枝丫掩盖住车子,这才轻装上路。只有赵爱国和冷峻各背了个包,背上一些急用的物品和食物,水。
一路都是山石铺就的路,山石并不像风景旅游区的那种,一块块完整的石块,而是一块块大大小小的碎石排列起来,路面并不宽,两个人并排走都嫌拥挤。
一行人排成一排,赵爱国在最前面,然后是赵大妈,赵岩,中间是李菲菲,苏刃,冷峻在后面断后。
赵大妈虽然胖乎乎的,不过年轻时候走惯了山路,这些年也一直操劳,走起山路来竟然不费力。
苏刃看着像是一个娇养的小少爷,却是一声不吭地跟着走,也不喊一声累。
倒是李菲菲一直生长在县城里,平时除了上体育课,也没有更多的锻炼,很快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赵岩最后不得不一路拖着她前行。
这一走一直到了下午,中途除了喝水吃东西的时候稍微停歇了会儿,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李菲菲走到后来,不停的抱怨,真是走不动了。
傍晚时分,在赵大妈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处猎人打猎休息的小木屋,晚上准备就在木屋度夜。
山林潮湿,木屋用木桩子撑起半米多高,登上简陋的木头台阶,进入木屋。木屋很简单,只有一张简易木床,上面铺着木板,堆着干草。中间一个火塘,挂着一口熏的漆黑的铁锅,边上的一个简易的柜子,里面还放着些乱七八糟的山货。木屋有些灰尘,可见有段时间没人来过了。
李菲菲已经顾不得脏不张了,一头倒在灰尘满布的木床上。今天这样爬山不比学校春游秋游,到学校附近的旅游景点,在修好的石头台阶上走,时间也不会太长。这样的强度对她来说,实在是超越了极限。打死也不敢相信,赵爱国的老家居然在这么远的深山老林里。这个时候,心里是说不出的后悔,怎么就跟着这些人跑了呢,要是没有跟出来,说不定现在已经被ZF的营救人员给救走了,也许已经见到家人了,哪里会受这样的苦。
山里的晚上比城市更凉,赵爱国在火塘里升起一堆火,用锅烧了开水,一行人总算喝到了点热的东西。
走了一天的山路,都累了。几个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木屋,赵大妈和李菲菲睡在木床上,好在地上也是木地板,四个男人就在木地板上打地铺。三个大男人排好值夜的顺序,虽然睡得不太舒服,总算能躺着睡了,所幸一夜安全,没有发生危险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李菲菲完全起不了身,一身酸痛的她真想大哭一场。
赵大妈挺心疼这个闺女的。赵大妈属于那种母性特别泛滥的人,虽然在传统观念教育上,为老赵家生个儿子是必须的,不过在赵大妈的内心深处,最喜欢的还是女儿。娇滴滴的,会在自己面前扭股糖似的撒娇,会使小性子让自己去哄着,会陪着自己上街,吊着自己的胳膊走,说些有的没的女儿家的悄悄话,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扎上小蝴蝶,穿漂亮的裙子,跟小仙女似的。怎么说的,女儿就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
赵大妈觉得妹妹家的女儿就比自家儿子好,这孩子从小哪里会撒娇,就会耍横,打架惹事,逗猫弄狗,没一天让人消停。越大还越没法管,十七岁托关系弄去参军,好不容易才觉得稍微懂事点吧,又好几年都不回家。
李菲菲虽然不理赵爱国这几个人,却一直黏着赵大妈,她也看出来赵大妈心软,又很疼她的样子,大妈大妈的叫着,叫的赵大妈一阵阵的心软。
赵大妈就哄着这个娇气的小闺女,不管如何累,一行人还是早晨六点就出发了。
一行人走的不算很快,这里的山都是很大的山,先往下到山谷中,再沿着山路往上走,傍晚的时候,众人翻过一个山梁,山那边的峡谷中,出现了一个小山村。
村庄被层层梯田包围着,是黑瓦白墙的民居,民居上飘着缕缕的炊烟。
山中气温更低一些,田地里主要种着玉米、土豆和其他的一些农作物。
在田地里,还有几个正在干活的身影,众人没有想到看到的是这么一副平和的田园景色,不由的一愣。
☆、第 45 章
赵大妈已经顺着山路小跑着往离得最近干活的人去了。
赵爱国和冷峻的意思本来是让大家先在安全的地方呆着,两人先进村去打探一番,这会儿赶紧跟着赵大妈往前奔去。
赵大妈一见到人,就喊了一句,正蹲在地里的人站起来,是个四五十岁的汉子,一见到赵大妈,两人开始叽里呱啦的讲起来,说的又急又快,只听得到起伏的音调。
拜中国地大物博,各地方言千差万别,两人明明讲的是中国话,可对众人来说,无异于天书。
赵爱国对当地话也不熟,能大致听懂一些,但不会说,这时他就在边上充当临时翻译。
原来并不是山村就没有人染病,而是族长听从了巫祝的建议,认为生病的人是中了邪,是因为现在人心太坏,不再信神,才遭到了神的惩罚。
所以一直把这些生病的人放到祠堂里面,一边祈福,向神告罪,一边派人照顾。当病毒爆发的时候,这些生病的人都关在祠堂里呢,所以,除了在里面值夜照顾病人的几个人外,其他的人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那些丧尸现在还关在祠堂里面呢。
几人听得稀奇,现在还有这样封闭的乡村,有所谓的族长还有巫祝的存在。
赵爱国解释说,这里一直很偏僻,ZF这些年一直想游说大家搬出大山,但是山民世代在这里生活,都不愿意搬出去,所以这里还保持很多很原始的东西。
大山里也建了希望小学,但是能在这里呆上两年的教师都很少,像他爸爸这样考出去的人简直就是绝无仅有,还是因为他爷爷是响应国家号召,支援农村教育,到山里教孩子读书,唯一一个最终留在大山里的老师。
村里面读书的多是男孩子,而且都读不了两年就让小孩留在家里干活了,虽然推行义务教育这么多年,村寨里的文盲,半文盲仍然占大多数,年龄稍微大点的,有许多都不会说普通话。
也就是这几年,交通逐渐的好起来,公路离山村越来越近,才渐渐有了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