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刃“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那你大哥是不是叫一发,二哥叫二发,三哥叫三发啊?”
张四发看到苏刃笑语晏晏,白嫩的笑脸吹弹得破,像个牛奶做的人儿一般,更是囧的结结巴巴的说:“没,没有,我大哥叫张大全,二哥叫张水根,三哥叫张三丰,他们都叫我发仔,比我小的叫我发哥。”
冷峻本来轻敲苏刃的头,低声骂他没礼貌,听了这话也不禁笑了起来,叫张三丰固然有些意外的可笑,可是把这个黑脸的小子和影帝联系到一起,实在是可乐。
冷峻笑着问:“发仔你多大了?这是要娶媳妇了吧?什么时候办喜事啊?”冷峻听不懂他们的家乡话,所以也不知道他未来的媳妇已经成了丧尸。
张四发回答:“过完年就满十九了。”
冷峻微有些吃惊,他知道农村的大都结婚的早,可是没想竟然这么小,分明就没有成年。
苏刃歪着头看他埋下的红脸,问:“新娘子漂亮吗?怎么没看到新娘子呢?”
张四发的脸越发的热起来,对可以煮鸡蛋了。头都埋到胸前去了,两只脚移来移去,在地上擦着,倒显得更加的稚气。虽然这样,仍然吭吭哧哧的老实回答:“还没,没成亲呢,本来是中秋节的,小桃生病了,关在祠堂,两家说好了,等她好了才成亲。”
三个人心里都有些不忍,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了。
很快就压满了几桶水,赵爱国本身没什么汗,就先洗,然后冷峻再洗。
洗澡的地方就在猪圈里,农村的猪圈是连着厕所的,张四发家的猪圈还没有喂猪,用的少,虽然光线还是很暗,但是不像普通农村的厕所那样味道难闻。
冷峻的衣服也就剩穿着的这套脏的了,他个子在北方都算是高大的,比赵爱国还高呢,何况到了这里。
赵爱国从包袱里翻出自己的衣服,挑出他妈跟他一起去买的相亲的那套西服给冷峻穿。衣服都是他妈收的,这套如此满意的衣服当然得拿着。
冷峻洗完澡出来,活脱脱一农村干部下乡的样子。大小倒是合适,冷峻比赵爱国要瘦些,就是袖子和裤子都短点。甚至连尖尖皮鞋都没有的配,就脚上穿的球鞋给擦干净了。
得,土就土点吧,只要不掉渣就成。这个时候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估计赵爱国为着刚才两人嘲笑他的事情,故意的。
赵爱国这会儿看到别人穿这套衣服,才看出这衣服是个什么档次,想着自己就是穿着这一身忙前忙后的相亲,顿觉得有些赫然,又想到要是自己当时相亲成功,这会儿是不是也把女朋友给救到这里了。胡思乱想一阵,就觉出一阵阵困意涌上来,这会儿干脆也去挤着赵岩睡了。
苏刃看到冷峻的样子,抿着嘴巴笑开了,拉着他坐在了竹凳上,帮他擦头发上的水。
冷峻也不想睡,这几天他比赵爱国休息的多很多。就把苏刃和自己换下的衣服拿出来洗。他把西服外套脱下来,只穿了白衬衣,袖子也挽起来,这样看着,还是挺有些斯文气的。
冷峻把衣服拿到压水井的地方,苏刃也跟着去一起洗。
衣服上都是血迹,这样肯定是洗不干净,冷峻看到张四发一个人坐在屋檐下兀自发呆呢,就走过去要肥皂。
张四发说,没有肥皂,只有皂角。
冷峻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张四发指了指院子中间两棵高大的皂角树。
苏刃看着皂角树直发愣,这要怎么用?是摘叶子还是摘一串串的豆角揉碎了吗?
张四发露出洁白的牙齿笑了,从厨房的脸盆架上拿过来一团黑漆漆的东西递给他们,还端出一个大的木盆和搓衣板。
冷峻接过炼制好的东西,问发仔不去睡会儿吗,赵四发摇头说,农村不兴睡午觉,他不困。
这下东西都齐备了,两人开始洗衣服。一双小麦色的大手和一双白嫩嫩的小手在盆子里搓洗衣服,手在盆子里不断的碰触在一起,虽然不是故意的,可就是这种无意识的相触,让人内心悸动不已。
搓着搓着,又不由抬起头来看看对方,相视而笑,一时间压水井边到处都是粉色的泡泡。
衣服主要还是冷峻在洗,苏刃不过是在盆子里跟着玩水。
自己炼的这种皂角当然没有肥皂那么好用,硬硬黑黑的一团粗糙,泡泡也没有那么多。不过可是纯天然的,有着皂角特有的清香。
染上的血迹怎么洗都不干净,搓了好久,还是有着浅浅的印子。好在衣服是深色的,估计干了就看不太出来。
洗完了,要压水来清洗,冷峻学着赵爱国的方法,先灌水进去,再压,果然压出水来。谁知的清洗第二遍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所有的水都倒了,没有留下“勾引”的水来。
冷峻哭笑不得的站在那儿,苏刃轻笑,说厨房里有,两人拿了水瓢去老人的厨房舀水。
这是冷峻第一次看到农村的厨房。厨房是烧柴的,两个灶眼,放着两口大锅。中间就是水罐,这样不管是哪边灶眼烧火都可以烧水。
厨房内有一口大缸,盖着木板,揭开看,就是清水。
衣服洗好了,直接搭在院子里早先拉的晾衣服的绳子上,绳子上本来就晾着几件衣服,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淌,是赵大妈她们的。她们白天洗完澡,先穿家里女眷的衣服。冷峻发现苏刃裤子太长,裤脚都湿了,忙蹲□子摸了摸,索性不是太湿,顺手帮他把裤脚给卷起来。
苏刃把两手搭在冷峻的肩膀上,相交着绕过脖子说:“冷冷,抱抱。”
冷峻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果然一把抱住苏刃的腰,站起来后,猛地一甩,原地转起圈来,苏刃惊叫一声,收紧手臂,一圈一圈的,周围的景色仿佛走马灯似的旋转。两人呵呵呵的笑起来,在这夕阳下的院子里,抖落一地的欢笑。
这是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这么的轻松自在。
冷峻小时候,看到公园里别人的父亲这样旋转着孩子,那时候的自己
有多么的羡慕啊。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享受这样的欢乐。而且这种欢乐还不仅仅是幼年时期的那种欢乐。又是快乐,又是甜蜜,心好像浸在了蜂蜜中一样。
☆、第 47 章
晚饭仍然是在前院吃的,吃的是家常的棒子面粥和玉米面馍馍。这里的玉米面馍馍跟城市里超市里卖的所谓粗粮可不同。
粗糙很多,咬上去又硬又干又糙,也没有放糖。
他们并不是存心不给这些客人吃好,家里平时就这么吃的,这往后要住的时间还长,哪里可能有那么多的白米白面吃啊。
除了冷峻是北方人吃得惯面食,那也吃的精细,其他几个年轻人都是南方人,平时只习惯吃米饭。吃这个玉米面馍馍,实在是比较粗糙难咽。
谁都没有说什么,只有李菲菲咬了一口,就把玉米面馍馍给直接扔在了桌子上。
喝了两口棒子面粥,“咚”的一声把粥碗给墩在桌子上,不再吃了。
这下,舅家的大人脸色就不好看了。
赵大妈看了,捡起桌上扔掉的馍馍就要啃,赵爱国拦着他妈,接过捡起的馍馍,又把李菲菲碗里的粥倒到自己碗里,都给吃了。
这个地方有多穷,赵大妈是很清楚的。虽说这些年自己也接济过娘家,可是自己家里负担也很重,就赵爸一个人工作,工资还不高,实在是有限。赵老太爷的那点退休工资,也就够他吃药的钱。也就是这两年妹妹家条件好些,稍微多给了点,不过那毕竟不是自己给的。
这次这么来这里,算是白吃白住,不仅自己一家,还带了这么多的外人,娘家没有说什么,都给接待了,已经是非常不错了。
这往后要如何在这里生活下去,还是个问题呢。
冷峻看了看李菲菲,又看了看苏刃,小孩小口小口的啃着玉米面馍,明显不好下咽,又喝口熬得很稀的棒子面粥把嘴里的馍吞下去,乖乖的吃着,一点不高兴的表情都没有,冷峻心里老大的安慰,觉得自家孩子还真是乖。
冷峻夹了一筷子青菜给苏刃,说:“馍馍要是吃不完,就掰点给我。”
苏刃把手里的玉米面馍馍掰下来一半递给冷峻,把剩下的都吃了。
吃晚饭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前些年其实只吃两顿的,也就这几年好些,才开始吃三顿。
一到这个时候,蚊子就都出来了。农村的蚊虫还特别多,又是最为凶猛的秋蚊,除了蚊子,还有那种比蚊子小些的小飞虫,一片一片的,也咬人。
这李菲菲也不知道是什么血型,特别的招蚊子,饭不吃了,就坐那儿一个劲儿拍蚊子,噼里啪啦的,嘴里还一个劲儿的嚷着什么破地方之类的。
苏刃也不小心被咬了一口在脸上,他长得白嫩,一下子就变得红肿起来,冷峻看的心疼,摸了摸,苏刃扁扁嘴巴,委屈的小声说:“痒。”可是这会儿,哪里有什么花露水之类的可以涂。
张四发坐在苏刃的另一边,也看见了,他从内衣里掏出一个绣花的香囊给苏刃,让他带着,里面有防蚊的草药。
他旁边坐的侄儿眼尖,说那不是小莲婶婶给绣的香囊吗。
苏刃接过香囊看了看,绣的很精致,是鸳鸯戏水的图案。他感到其他人的眼光都盯着自己手中的香囊,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香囊其实算是女孩送给情郎的定情信物。冷峻见到这个图案,从众人的眼光中猜到了几分,就让苏刃把香囊还给张四发。
张四发立刻结结巴巴说,让苏刃先用着,等小莲好了,让她再绣一个。
苏刃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香囊还回去,那边李菲菲听见就不干了,在那儿拉着赵大妈直嚷嚷,说自己被蚊子咬的更厉害呢,一身都是包,应该把香囊给自己用,再说了,自己是女孩子,当然要先让着女孩子。
赵大妈心地软,这女孩子刚失去了家人,挺可怜的,虽然有着独生子女的骄纵,但是这两天跟着赵大妈跟进跟出的,嘴巴又甜,赵大妈也挺喜欢这个孩子。并且李菲菲也比苏刃要小上一些,虽然张四发送的是苏刃,也可能是因为李菲菲是女孩子,送她不太好,可看到苏刃脸上起的红包,又觉得这孩子很乖巧,就觉得有些左右为难。
赵大妈从小在很多兄弟姐妹的地方长大,家里的教育都是要让着小的,最后还是跟苏刃说让苏刃把香囊给李菲菲,改天大妈再给他做一个。
赵大妈这么一说,苏刃就拿眼睛去瞅冷峻,冷峻只得让苏刃把香囊给了李菲菲。
香囊驱蚊的效果当然比不上蚊不叮,不过,挂在身上后,确实要好些。
很快天就黑了。村寨这几年也通上了电,这几天也停了。家家都点上了油灯,村寨的人都很节约。晚上也没有什么娱乐,只点了一盏油灯,都围在院子里聊天。
院子里倒是不暗,月亮将圆未圆,升上了树梢,给世界铺上一层清辉。
冷峻一问之下,才知道今天是农历十三。
只有月亮不受丧尸事件的影响,千百年来照样照着天地。果然是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估计就算人类灭亡了,月亮依旧照常东升西坠,所以,天地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呢?这是一个无解的哲学命题。
张四发进屋去,拿出一根艾蒿编的熏蚊虫用的火绳点上,放到苏刃的脚下,烟比蚊香要大,还挺管用的。
等再暗一些的时候,就都散了,家家的大人就赶着孩子回家睡觉去了。
冷峻拿出手机看了看,这会儿还不到刚九点。
张四发带着几人到自己那边,赵爱国和赵岩仍然住在昨晚睡觉的地方。张四发让冷峻和苏刃住自己的新房,冷峻觉得不好意思,最后折中的办法是把新婚用的床单和被罩拿起来,铺上赵大妈拿上的东西。
当初赵大妈收拾的时候,还颇觉得老太太啰嗦,现在发现正经挺有用的。
冷峻因为一心想着要把苏刃当成亲弟弟般的看待,可是每次跟苏刃在一起都要不由自主地受到诱惑,特别是昨天早上,明明已经下定决心了,还是意乱情迷的吻了他。
这会儿就想着最好晚上不住在一起。而且张四发把自己的新床都让出来了,冷峻就让苏刃和张四发住新房,自己去住张四发那里。
张四发连连摇手,忙说不用不用。
冷峻看到张四发,就算在油灯下也能看出他满脸的红晕,颇为紧张的看着苏刃。
冷峻看到他的眼神,心里不由的“咯噔”一声,又想起饭桌上张四发给苏刃香囊的事,这么一想又想起了刘胖子。
冷峻就想着,苏刃明明还只是个小少年,虽然漂亮,也没长得让人惊艳的程度,虽然可爱,也没觉得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怎么这么能招蜂引蝶?可不是么,自己不也是被吸引的人之一。就连他本人也说不清,到底是哪里这么吸引自己。
苏刃听了当然不愿意,扁着嘴巴拉住冷峻的袖子,眼睛忽闪忽闪的,噙着一汪泪水。冷峻这时候也不再推辞,和苏刃在这边睡下了。
其实张四发对苏刃倒没有冷峻想的那么多。
刚刚见面时,小孩脸上身上都沾着脏东西,就觉得这小孩长得很漂亮,让人觉得喜欢。等到第二天小孩洗完澡后,一走出来,才如遭雷击一般,那就是个从天上下来的小仙童。
其实李菲菲也长得很好,城里的独生子女,又是文娱委员。现在女孩子发育的早,虽然只有十三岁,也已经有了少女的模样。
不过,这李菲菲长得虽好,也是城市里打工能够见到的模样。
张四发记得出去的第一年在建筑工地打工,每天早上有个漂亮女孩都会骑着自行车经过。夏天的时候,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仙女一样,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每天早上,他们这群工人都蹲在门口吃饭,看着女孩过去。
张四发觉得女孩真漂亮,比电视里面的演员还好看。
张四发想到了那个女孩,曾经是心目中最美的幻想。女孩再漂亮,也仅止于幻想,跟自己压根没关系。
可是苏刃的感觉,真是说不清楚,也许不是最漂亮,却好像长在了心坎里那样,就想捧在手心里呵护着,把所有最好的都献给他,又不敢离得太近,生怕自己太过腌臜弄脏了他。
张四发也茫然,不明白这种感情是什么,见到他的时候,只是本能的想对他好。这时候冷峻让他和苏刃一起睡,他怎么敢啊。
山村的夜晚非常安静,各种虫鸣声和大自然的声音不过让夜晚更加的安静罢了。苏刃也特别的安静,缩在冷峻的怀里,冷峻知道因为他让苏刃跟张四发一起睡,让小孩不高兴了。小孩什么都不说,甚至努力表现的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冷峻的一颗心又酸又疼,只能更加紧的把小孩拥在怀里。
赵爱国和赵岩中午睡了不少时间,这会儿也没灯光了,两人躺在床上聊天,基本都是赵爱国在讲自己当兵的事,军营的生活,训练,除了需要保密的,都想讲给这个人听。
本来以为睡得这么早,会睡不着,谁知不知不觉间,大家都睡着了。
☆、第 48 章
第二天一早,众人是被一阵朗朗的读书声给吵醒的。
天一亮,李菲菲就拿出自己的课本,到院子里读了起来。好在昨晚睡得早,又睡得好,大家都精神抖擞地起床。
小妮子正坐在张四发窗前的竹编靠背椅上认真的读书。太阳刚刚升起,照着张四发这边的屋檐,把院子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