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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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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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了擦脸,把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擦掉。
本来夏尹之是想开个玩笑,可是用他带著浓浓的鼻音的腔调说出来却又了些委屈的意味。
“嗯,我不会说的。。。那个。。。”张芸扫了一样床上的明信片,犹豫著还是说了出来“其实尹姨给我看过,让我告诉她是什麽意思。。。”夏尹之的瞳孔猛的收缩,惊讶之情清楚的表现在了脸上“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尹姨让我来叫你去吃饭的。。。你要是不想去我就说你睡著了,对不起,我先走了。”说完就往外跑。
夏尹之等她跑到门口,追上去说:“你道什麽歉,有没有做错什麽。得了,你先过去吧,我一会就过去。”
其实不止夏尹之,张芸又那里会不知道自家妈妈是什麽意思,这几天下来她对夏尹之不是没有好感,这个男生长的好看,人也十分温和,什麽时候都是笑著,而且之前也帮了自己很多,说没有好感是骗人,可是。。。看他刚才的样子,张芸心里明镜的,自己是没有机会了。
送走了张芸夏尹之回到卧室,迅速的关上门,抑制住自己狂跳的心脏,生怕卡洛斯在信中写了什麽被别人发现,藏著的,到最後也还是似是而非的秘密。
果然,秘密是怎麽藏也藏不住的,夏尹之苦笑。
眼睛瞄向那一打信,想看又不敢看,犹豫了一会,心里暗骂自己胆小,拿起接著看起来,一行行。
庆幸,什麽问题都没有,没有一句会让人想歪的话,只有朋友间的问候和他快乐的情绪,庆幸到让他失望,他是那麽怕这,又是那麽期待著。
这麽多年了,原来你还记得我,原来你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原来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原来你是期待著我的回应。。。
夏:
我到了漠河,这里好冷,这几天都没有太阳,已经几天了我还是没有看见极光,不过这里的雪好多好美,就像我的家乡一样。
今天是圣诞夜,这个圣诞夜好长,这是我过的最长的一个圣诞夜,真希望你也在这里,圣诞快乐,夏。
     你的,卡洛斯
     2011、12、24



☆、第十一章.万劫不复

  按照一般的惯例是要等到录取通知书下来在宴请亲戚朋友庆祝升学,可是华姨和夏尹之的妈妈不知是怎麽商量的,非要在分数下来之後自家人先庆祝一次,这“自家人”的范畴嘛,想必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位伟大的母亲想要干什麽。
  夏尹之一直对这种奇怪的宴请活动烦的要命。
  结婚了要吃饭,离婚的还要吃饭,生孩子了要吃饭,家里死人还要吃饭,搬家了要吃饭,升职了要吃饭,以上也就忍了,反正我们夏尹之还是个学生,没人要他份子钱,最多就是要应付一群群不认识的长辈。
  可这高考成绩出来了吃个哪门子的饭!这分明就是在刷好感度!
   
  不过也好,自从那天看见哭的劈里啪啦的夏尹之之後,那妹子就没有再故意接近过他,吃饭的事情也不用他操心,这顿完了就可以回学校了吧。
  从上了大学,夏尹之就没怎麽再回过家,除了过年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在北京呆著,打打工或者是出去旅游,就是不回家,任他妈妈说破嘴皮子,夏尹之还是能找到一个个理由理直气壮的不回家。
  自家儿子的终生大事一直是两个人的心结,虽然再没有人提起那件事,可是两个人还是不安心,时不时的打电话问他有没有找到女朋友,向他推荐个邻居家的女孩子,要求倒是不高,这回的神妹是质量最好的一个,脑袋就不用说了,外貌也是。。。这就很让人。。。某个器官很疼了。
  夏尹之看在眼里,可是有什麽办法,以前每次一提起来一定会闹的和妈妈不欢而散,几个月都不消停,又不想惹的妈妈不开心那就只能摸摸的周旋,见一个推一个了。
  不得不说,夏尹之看起来是很软,性格也软,长的也软,可是心眼一点都不软,兵不血刃的不知道解决了多少女生,回头大家还都拿他当好朋友。
  大概软软的少年能激起广大女性同胞发自细胞核里的母爱光辉。
  但很抱歉的是,他现在是真的已经弯了,直不回去了,从内向外的弯。
  
  今年水比往年大,已经涨到了江堤边,没过了堤下的植物。以前一片一片的蒲公英早就被没了。
  夏尹之一个人躺在河边岸堤上,双手放在脑後,悠闲的乘著树荫吹著风,好不惬意。
  但那只是看起来。
  事实上夏尹之现在内心纠结著呢,根本没有心情去享受微风拂柳绿水依依。
  原因嘛,相信各位看官都猜得到。
  
  夏尹之在家找到了被藏起来的信和明信片,一直持续到半年前卡洛斯都在和他通信,每个月至少一封,有的时候会有好多张,只因为明信片後面的风景,虽然这通信是单方面的。
  说不开心是假的,说心里没有期待是绝对的骗人。
  然後问题就来了,昨天夏尹之在家里偷偷摸摸的整理那些明信片,发现它们只持续到去年的圣诞节,在之後就怎麽都找不到。
  夏尹之用他理科生的脑袋思考了一下,最有可能的是以下三种情况:
  一是卡洛斯的原因,他这半年有什麽事情不能给他寄名信皮,或者是他不想给他及明信片。
  二是家里的原因,明信片被退回去,不过应该不是这种情况,一年半都收了,这半年也没发生什麽特别的事情会影响到已经持续一年半的行为。或者是那些明信片现在还在自家的邮箱里,没有人去拿,这个也不可能,就在刚刚,他去看过了,邮箱感觉的连灰尘都没有,或者是被别人误拿走了。
  三是邮局被弄丢了。
  所以这麽想,这麽看都是卡洛斯那里的问题,可是,到底是为什麽。。。
  双手放在脑後呆呆的望著天,时间静静的流淌,他什麽都不想去想了,太累。
  
  就这麽吹著风,从下午江边只有三三两两的小情侣到傍晚遛弯的大爷大妈遛狗的遛对象的小青年都出动,夏尹之就一直保持著一个文艺忧伤小青年的姿态望著天儿。
  路过的多多少少都会看他那麽一眼,这风景其实还不错,就和看电影似的,主角美看的人自然多,当然这里电影为正常向非搞笑猎奇类。
  
  “哎呦,你看那不是夏家的小子吗!怎麽回来了。”路过的一对老夫妻眼睛瞟过躺在岸堤上的夏尹之身上,指著他说。
  “你看错了吧,夏家那个小鬼多少年没回来了,再说这会儿孩子们还在上学呢,怎麽可能在这看著。”那爷爷看了一眼,也看不清楚,於是推理道。
  “哎,不对,真的是,你看你看老头子。”奶奶拉著爷爷的衣服指著夏尹之的方向“那真的是夏家的小子,”说著喊了他一声“夏尹之?”
  夏尹之还在神游天外。
  老两口叫了他好几声他也不理人家,不过梁爷爷和梁奶奶也不是那种倚老卖老随口指控年轻人不尊重自己的人,两个人还是很讲理了。
  於是梁奶奶捡了个小石头瞄准夏尹之丢了过去。。。。。。
  夏尹之就被这天降石头砸中。
  人还是愣愣的,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叫他,一回头就看见梁奶奶笑吟吟的看著他朝他招手,夏尹之又反应了一会,想起来这不是两年前卡洛斯的房东麽。
  他赶紧爬起来,拍拍裤子走过去打招呼。
  “呀,梁奶奶梁爷爷,好久没见了,身体还这麽硬朗。”
  “喝,夏家这小鬼呦,两年没见嘴这麽甜了,”梁奶奶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捏了一把“嗯,人也结实了,长的更俊了。”
  夏尹之跟著老两口一起沿著江沿散步,梁爷爷话不多跟在後面,梁奶奶一直笑著打趣他:“小子,怎麽地,考上大学去大城市了就不来看你梁爷爷梁奶奶了,我可是看大学生们一放就等著你去看看我们呢。” 
  夏尹之不好意思的摸摸脸:“没有啊,我放假经常不在家,在北京打点工。。。”
  没等他说完梁奶奶就打断他道:“你这小兔崽子当你梁奶奶老了就傻了啊,你过年还不回个家,还没有时间来看看我们拜个年,不行,今年过年你必须来我们家给我俩拜年,要不我们俩没准什麽时候你就再也见不著了呦。”说著掐了夏尹之一把。
  夏尹之赶紧接下来:“怎麽能这麽说!你们肯定还能活很久的,我以後每年都去奶奶家给你们拜年!”
  “这还差不多,”梁奶奶满意的看了他一眼,“哎呦,你不知道我和你梁爷爷可想你了,那天你梁爷爷还说呢,自从那个外国小子走之後就再也没见著你了,也不知道你现在怎麽样了,还以为你忘了我们了呢。”
  夏尹之心里扑腾一声,面上也僵了僵,一时接不下去话了。
  梁奶奶年纪大了也看不清楚,接著说道:“说到那个外国小夥子,你们关系还真好,好像就前一阵他还给我们打电话来著呢,哎呦长途呦,打了半个多小时呢,是你梁爷爷接的电话。”
  夏尹之装作若无其事的听著梁奶奶唠叨,心里可急著呢,又急又怕。
  “他还问你最近怎麽样,我就奇怪了,你们关系好不是应该一直保持联系麽,对了!他让我告诉你他现在好像在个小农村里面,不能给你写信了,要是想去找他就给他打电话,估计是这麽个意思,那个外国小子啊,原来那中国话说的就乱七八糟,这回去了东北还带上了东北味,我这老太太耳朵也不好使,你俩的事情啊,你俩自己解决,没事就给他打个电话吧。”说完很深邃很了然的看了夏尹之一眼,眼里还带著点笑意。
  夏尹之被这一眼看的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难道是被发现了?!
  长了张嘴,没敢问出口。
  然後又尝试了一次,出口的是:“他。。。什麽时候打的电话。”
  梁奶奶拍拍夏尹之盯著脚尖的脑袋:“有一阵了,嗯。。。哦对了!他打电话前一天我闺女还回家看呃来著呢,是三月份,三月十几号。”
  夏尹之还是低著头,声音也因为紧张羞怯低低的:“那他说他现在在那里了吗?”
  “哦,他说他在东北一个特别冷的地方,我也没记住,不过他说你一定知道,他和你说来著,不过那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也是听累的,也没个家人没个朋友陪著。”
  说著看了看夏尹之,发现他脸上果然带上了一下内疚:“你呀,去看看他。。。哎。”说著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事我们这些老太太老头子就不搀和了,还是年轻好啊,哎,你不知道,我和你梁爷爷啊,当初还是我追的你梁爷爷呢,当时文革,你梁爷爷是个老师,我们家都不同意,我就硬是缠著他不放,然後你看现在还不是挺好的,所以说人生啊,就是这个样子。。。”是那个样子她却没有说。
  “尹之,晚上去我们那转转吧,你都好久没去了。”
  夏尹之盯著脚尖,迟疑了一会儿:“好啊,你们自己种的葡萄现在能不能吃了,我也想念你们自己种的没有农药的葡萄了?”
  “葡萄是没有,现在还都青著呢,就那麽一点点。”说著用麽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不过有小西红柿。。。”
  
  夏尹之从梁奶奶那里回来,又是一夜无眠。
  想了一夜,从他认识这个人,到锺情与他,中间他逃避胆怯,可是卡洛斯从来没有逼他做过什麽,没当他又要退缩就拉著她的手,却是一笑便过去了。
  想著想著,就开始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同样的事情已经想过多少次了。
  你个胆小鬼!心里骂著自己。
  费了那麽多脑子,想了那麽多,其实结果就在那里明明白白的放著,只是他没有勇气伸手,怯懦的不停观望。
  过这观望,两年已经太多。
  心里默默的下看决心,翻个身,掀开窗帘,看了一会外面初生的日光,躺进被子里,沈沈的睡去。
  心事已去,总算得以安眠。
  
  
  八月黑龙江的夜晚已经微微的有了些凉意,夜风吹的夏尹之舒服的眯起眼睛。和康德从香港回来,飞机刚刚从中国及南落在北京,他休息了四天又立刻启程飞去了黑龙江,夏尹之知道,他在那里, 中国最北的地方。、
  没有告诉他,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可他有自信,那个家夥一定在这个地方等著他。
  晚上,已经过了午夜,一条短信改了写,写完觉的语气不好再改,折腾了半个小时,心一横:尼玛老子都追到这地方了,还犹豫个毛!按了发送键。
  然後手机一关,睡觉。
  到最後,那条短信也就只有几个字:後天到漠河,夏尹之。
  他没有意识到一件事,他没有写自己的车次以及到站时间,他这是傲娇的爱意测试还是因为太害羞而忘记,不管哪一种,前方的结局早就等在那里了。
  
  夏尹之从上了火车就魂不守舍的发呆,昨天因为太担心又没有睡好,上了车天已经黑下来了,对著黑乎乎的车窗发了会儿呆,钻进卧铺车质感奇妙的被子里,翻个身就睡过去了。
  火车下午六点到站,夏尹之磨磨蹭蹭的最後一个走出出站口,漠河火车站只有小小的一点,一眼可以看到全貌,但是夏尹之是低著头看著脚出来的,所以什麽都没看到,抬头看了一眼,什麽都没看到,没有,那人不在。
  於是他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接著低头站著,越站心越凉。
  渐渐的,他觉的自己一定是疯了,自己这是不是太过草率。。。
  要不还是回去吧。。。
  回头看了看售票厅,抬脚就要向哪个方向去。
  算了。
  
  “夏,你要去哪里呀?”前方熟悉的声音传到夏尹之的耳朵里,还带著微微的笑意。
  卡洛斯。
  你妹,原来你早就在那里了,等我要走了你才叫我。。。
  卡洛斯却浑然不觉自己刚刚做了什麽。
  他站在夏尹之面前,向他露齿而笑,他的牙很白,墨绿色的眼在夕阳下泛著流光似的,整个人在阳光中无比耀眼。
  那一瞬间,夏尹之却有一种想要哭出来多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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