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整一周元深都没有杀你?”廖景诧异。
丁良笑了笑,说:“是啊,他哪会那么轻易让我死,折磨人的手段多着呢,哪个也比死让他来的解气。”顿了顿,又说:“有那么一阵我都熬不下去了,想过自杀,可惜别墅只有四层,下面还是花园,不然我肯定跳楼了。”
廖景的心抖了一下,黑道上整人的手段他也见过一些,上次他杀了的那个线人,死的时候浑身的骨头都被打断了,以元深的歹毒,对丁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后来我逃了出来,在一个渔船上养了一个月的伤才能下地走路。好转的当天就找了个蛇头,打算搭他的船去泰国躲一阵,可惜被元深撒出去的人发现了。”丁良抽着烟慢慢说,“那人在老林子里跟了我整整三天,知道我要去码头,就一直逼着我往相反的方向逃,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杀了他,可杀了他还有别人,我逃也逃不掉,索性报了警……我这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居然要用这种方式来活命,你信吗?我坐上警车的一瞬间,忽然觉得整个人都解脱了,虽然知道自己面对的可能是死刑,可能是十几年的牢狱之灾,但心里特踏实。”
听着他说起这些过往,廖景为他揪心的厉害,明知时过境迁,现在的他已经彻底和洪江没了关系,安全无虞,还是忍不住意难平。
“那你后来坐了牢,元深没有再为难你?”
“怎么可能。”丁良无奈苦笑,“一开始在看守所,后来到大庆坳,他弄了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我的命,最厉害的一次有人用一把牙刷割了我的喉咙。”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说,“就在这儿,血喷出来的时候我自己都吓傻了,没想到自己能流那么多血。”
“那元深这么对付你,他儿子一直不知道?”
丁良忽然沉默了,隔了良久,才哑声说:“我宁愿他不知道。”抽了口烟,仰头看着晴朗的夜空,说,“后来元深放弃了对我的刺杀,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直到有一天有个兄弟偷偷来探监,我才知道我的命是元棠拿他自己的命换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到了全文剧情比较纠结的时候,写起来很心疼的……
唉……
☆、以命抵命
洪江,一夜之间变了天。
毫无预兆,二当家丁良离奇失踪,他所有的亲信都在四十八小时内被清洗殆尽,暗杀、驱逐、策反,连曾经和他约会过的女人都无一幸免——斩草除根,就算丁良是个同性恋,难保不留下个种,元深不会让自己冒一丝半点的危险。
一时之间,整个洪江内部腥风血雨,人人自危。
然远在美国的元棠,却对此一无所知,这都是元深的授意,他让鲍斌放出话去,谁松了口风,杀无赦。
元棠不是傻瓜,他打不通丁良的电话,时间长了心里也有疑虑,开始旁敲侧击地问父亲六叔怎么了,为什么不回他电话。
丁良还在看守所,在狱警眼皮子底下弄死他不容易,元深便骗儿子说丁良要结婚了,准备婚礼没时间,元棠刚开始不信,可鲍斌他们也这么说,渐渐的就信了。
新的国度,新的环境,学业压力也大,元棠毕竟继承了元深坚韧的个性,决定先把学上好,春节回家再找丁良问个清楚,什么女人他都不放在眼里,谁敢当六叔的新娘,他就杀了谁。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丁良逃走、自首、入狱,等二审判决书下来的时候,元棠终于辗转知道了父亲的作为。
他惊呆了,死也没想到他的爱带给丁良的居然是这样的灭顶之灾,他深爱的人并没有洞房花烛新婚燕尔,而是在牢里生死挣扎。
元棠跟父亲的性格很像,有担当,心思沉,抱定了主意谁也拧不过来,他想要救丁良,天塌下来也管不着。
针尖对麦芒,父子俩都是极端强硬的性格,隔着半个地球,开始了漫长而艰苦的谈判。
元深毕竟是父亲,握着财权,他冻结了儿子的银行卡,元棠回不了国,只能通过电话和父亲交涉。
元深的心情可想而知,在江湖上叱咤风云这么久,地位这么尊崇,不可能承认家里出了同性恋外带乱|伦这样的丑闻。元棠越是求他,求的越是诚挚,他就越是恨丁良,恨他不知廉耻蛊惑了自己的儿子,恨他害自己差点断子绝孙。
时间久了,元棠开始认识到父亲的顽固和强大,十七岁的少年没有能力和一手遮天的父亲讲条件,他最终意识到,自己能和父亲抗衡的,只有一条命。
元棠决定拿性命威胁父亲,他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开始绝食,整整一个礼拜都不吃饭,寄宿家庭本来要报警,可元棠说谁敢报警他就纵火,房东只好给元深打电话,要求他劝说儿子。
元深赶到美国的时候,元棠已经虚弱的脱了形,尽管如此,他还是跪下来求元深放过丁良,他告诉父亲丁良根本就是个直的,他才是主动勾引的那一个,他告诉他十六岁那年发生的事,丁良怎么带自己去做治疗,自己又是怎么迷|奸的他。
元深觉得整个世界都崩溃了,他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儿子口中的真相,他只能把这一切都归于丁良的蛊惑,归于儿子的年幼无知。
看到父亲发怒的样子元棠彻底绝望了,他知道正常的手段再也不可能让发疯的父亲停止对丁良的迫害,他掏出了一把左轮枪,那本来是他在黑市上买来玩的,古董货,子弹都买不到,只有两发存在枪里。
元深看到儿子掏枪的时候震惊极了,他没想到为了丁良元棠居然要杀掉自己,但他更没想到的是,元棠用那把枪对准的,是他自己的太阳穴。
元棠年轻的面孔带着视死如归的决绝,没有丝毫的恐惧,悲哀地说:“爸,是我害了六叔,是我害你们兄弟翻脸,要是没有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对不对,我的存在,才是最大的错误。”
元深骇的呼吸都几乎停止,颤抖着伸出手想要阻止儿子,元棠却开始缓慢地扣动扳机,古董枪的弹簧发出干涩的咯吱声,他说:“爸,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我不管你听不听,要是我的命能换他活,那就求你放过他,要是换不来,我也不怨你,只能怪我对不起他,这条命,就算我赔给他的。”
说到这里丁良停止了叙述,天台上陷入了漫长的死寂,他静静看着头顶的天空,很久很久,才抬起手擦去眼角的水渍,淡淡说:“我根本不值得他这么做,我算个什么,混江湖的矮骡子,小混混,兔子,大字都不识几个,他那么年轻,那么聪明,活下来能顶一百个一千个我的有用,可才不到十八岁,就这么毁在了我的手上……”
一片乌云飘来,遮住了月亮星星,山村里一片寂静,天台上没有灯,丁良的脸歪向一侧,看不清表情,只听到压抑短促的呼吸声,间或透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哽咽。
廖景站起身走过去,伸手缓慢地抚摸他的短发,他的头发很密,但很细很软,像他的人一样,乍一看觉得又温柔又好欺负,时间长了,却被一丝丝渗进了指缝,眷恋地不忍放开。
廖景扳着他的肩膀将他的身体扭过来,拥入怀中,丁良挣扎了一下想要推开他,但被廖景强硬地阻止了,执意压在胸膛上,挣了两下就放弃了,任由廖景拥着他,渐渐地,细长的胳膊抬起来,抱住了廖景的腰。
午夜,漆黑一片的天台,更深露重,秋风瑟瑟,清冷的空气拂过他们的身体,廖景静静站着,宽阔的胸怀搂着这个历尽沧桑千疮百孔的男人,丁良默然静坐,整个人都埋在他胸口,消瘦的肩胛微微抖动,竭力压抑着刻骨铭心的痛楚,湿热的呼吸穿透了廖景单薄的衬衫,却没有再掉一滴眼泪。
“丁良,跟我好了吧。”
丁良一怔。
“我喜欢你。”
丁良的呼吸渐渐平息下来,说:“我也喜欢你。”顿了顿,又道:“咱们不是已经好过了么。”
“我想一直跟你好。”
丁良拍了拍他的背,脱出他的怀抱,仰头看着他,夜色里温润的双眸平静如水,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洞悉命运的苍凉,淡淡地道:“阿景,跟我好过的人,都要倒大霉的,死的死,病的病,你这么年轻,这么美好,我不想害你,咱们好一天,算一天吧。”
“我命硬,不信邪。”
一丝无奈的纵容的笑意出现在丁良嘴角,他默默摇头,片刻后又轻轻点头,道:“好,随你,等你玩够了,就走吧。”
廖景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认真而笃定:“我说了算?”
“你说了算。”
“一言为定!”
廖景伸臂猛的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走,现在我就要跟你好,咱们回房间去。”
“喂你……”
不等他反对,廖景已经抱着他咚咚咚下了楼,进了房间,嗵一声回脚关门,将他丢在床上。
丁良想坐起来,却被一把推倒了,廖景跨坐在他身上,粗暴地扯掉他的衬衫,扒下他的裤子,压着他凶神恶煞地一顿狂吻,磨磨蹭蹭直到把两个都弄硬了,内裤撑起了帐篷,互相硬邦邦顶在一起,方才从他身上下来,扯过被子把俩人一裹,道:“今天不好了,睡吧。”
丁良被他弄在半空中上不得上下不得下的,廖景四肢交缠将他困在被窝里,道:“昨天做太过了,我怕你扛不住。”
丁良的脸有点红了,他出狱这快两年里,性事确实少的可怜,身体不是很适应,上一次做完到现在那儿还疼着呢。不过被廖景这么体贴的一说,倒是难堪了起来,顿了顿,叹了口气,毕竟,已经过了肆意妄为的年纪了,岁月不饶人啊。
单人床十分窄小,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躺着,连翻身都困难,躺了一会丁良想起来换去另一张床上睡,廖景搂着他不放,只好贴着他的胸膛阖着眼睡下了。
过了困劲儿,廖景有点睡不着,听着怀里人的呼吸,似乎也没睡实,便低声问:“元深上次为什么找你?按理说他这辈子都不想见你了才对啊,你说他是不是良心发现了,打算把你以前的势力还给你?”
丁良眼睫抖了抖,说:“他?不可能,要不是有要命的事,绝不会有心情再看我一眼,连我的名字都不会想听到。”
廖景心中一动,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齐水正,追着他问:“那他那次找你是为什么?”
丁良沉默不语,半天才说:“不知道。”
廖景很清楚他是知道的,只是不打算跟自己说罢了,顿了顿又问:“放火的人是洪江的吗?”
“不。”
“那不是冲着你?”
“……”
“是为了冬冬?”
“……”
“你现在把孩子还回去了,他们还会追杀你吗?你还打算去外地躲吗?”
丁良静静躺着,不回答,直到廖景以为他睡着了,才低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走一步看一步,那就是不一定要离开了?廖景心头一动,抬起身看他,丁良却依旧波澜不惊地闭目假寐,片刻后呼吸匀净,似已睡去。
廖景松开胳膊,将被子给他掖了掖,轻手轻脚回到了另一张床上。
走一步看一步,这个“看”字,是为了我吧,黑暗中廖景静静想,以丁良的过去,他的性格,要不是有自己,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一念及此,廖景心头涌上一丝甜蜜,闭上眼,渐渐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无话可说,唯有以死谢罪……
☆、山雨欲来
村长回来已是次日中午,原来那晚山洪冲毁了道路,一辆自驾游的车子翻了,车主所幸没事,老婆孩子却伤的厉害。村长连夜找车把一家人送到医院,又上下打点帮忙,就忘了家里还有客人的事,回来看见院里的车才追悔莫及,跟廖景道歉了一遍又一遍,这几天的吃住免费不说,临走还送了很多山货野味给他,把后备箱都装满了。
廖景其实心情很好,丁良又是个没脾气的,于是也没多纠缠,俩人吃完午饭就开车回了市区。
东西太多,下车后廖景扛了一箱蘑菇,提着一袋子粉条,丁良小心翼翼抱着一篮鸡蛋,俩人一前一后上楼,廖景说:“可惜店子烧了,这么些东西我们两人可怎么吃的完。”
丁良说:“冬冬最爱吃土鸡蛋了,明天给你们做炖盅??”说了半截想起孩子已经走了,叹气,道,“放冰箱吧,留着慢慢吃。”
廖景说:“冬冬爱吃,不如你给他送去,难不成你以后都不见他了?你舍得?”
“有什么舍得舍不得的。”丁良笑笑,“他现在什么都有,也不在乎这几个鸡蛋。”
俩人说着说着到了顶楼,廖景掏钥匙开门,一眼瞥见门框右上角,忽然变了脸色,那里是他临走时落的焊,用一根细黑棉线绷在顶角,走时还好好的,现在居然断了,明显是有人开过门。
“走!”廖景回头对丁良小声喊,丁良虽然退出江湖这么些年了,警觉性不比他差,廖景一喊他就放下了手里的篮子,扶着楼梯扶手侧身一跃,跳到了下层,接着往楼下跑去。
廖景撇下东西要跟上,身后的门忽然开了,一个人抢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背心的外套,廖景二话不说回手一拳,那人被他打了个趔趄,松开了他衣服。
时机稍纵即逝,这么一耽搁,门里已经潮水般涌出了好几个彪形大汉,前后将廖景堵在楼道上,手中挥着铁棍匕首攻了上来。廖景暗骂一声晦气,不知道是D哥那里事发了,还是元深派来的杀手,一边抵挡一边往楼下跑,刚转过拐角腰上就中了一脚,身子倒飞出去撞在墙上,砸的五脏六腑都翻了个个。
那人一击即中,抬脚就往他头上踢过来,廖景一歪脖子,那脚堪堪要踢上他肩头,忽然被一只手轻轻一拍挡开了,丁良去而复返,架住了那人致命一击。
廖景就地一滚躲开了攻击,虽然有丁良回来帮忙,但对方人太多,他们越打越脱不开身,时间长了廖景发现这帮人好像主要是冲着自己,凡是招呼在自己身上的都是实打实的,却不太敢动丁良,只是一味缠着他,不让他过来给自己解围。
电光石火间,廖景忽然想到了齐水正,自己这个住处,除了丁良和大韩,就只有齐冬冬知道了。
众寡悬殊,不过围殴了几分钟,廖景和丁良就被制住了,一前一后拖进了廖景的房间,两个保镖留下来守在门口,其他人退了出去。
天已经有点黑了,房间里却没开灯,只有水族箱亮着暗淡的蓝光,过滤器嗡嗡地响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站在水族箱旁边,手里拿着一罐饵料,正悠哉悠哉往里丢着,一粒一粒,惹的小丑鱼在水里翻滚争抢。
“回来啦。”那人自说自话地放下饵料,拍拍手,就像在自己家似的,“去哪儿了?等了你好几天。”
天黑看不清表情,但廖景知道他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果然,丁良发了话:“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这么大动干戈的找我?无端的还连累旁人。”
那人不答,大刀金马地坐到了廖景的沙发上,水族箱的灯照在他脸上,那是一张轮廓分明五官凌厉的面孔,齐水正比资料上看起来更沧桑霸气一点,四十出头年纪,两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