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他曾经身为范宇希的心理医生,在还不清楚陆定语的事情前,始终认为他心中的痛全部来自于家庭的压力,直到最近方明
白有一半是来自陆定语对他的残忍。
“什么意思?”
“别忘记你高中的时候曾经狠狠伤了他,而加上他家庭的因秦,才导致他对感情变得封闭,有段时间他的确过得很糜烂,若不是宇希心
底还有你,我会不顾一切阻止你接近他。”最后一句话道出他的真心。
“我也不想伤害他。”他对范宇希始终欠—句道歉。
“那就好。”
两人的交谈到一段落,正好热腾腾的餐点送上桌。
“这里的餐点味道挺好的,试试看。”
提到餐点,陆定语想到自己早上为他做的早点。“早餐你有吃吗?”
“早餐……”想起那份已经冷却的食物如今还摆在他的餐桌上,瞥见陆定语期待的眼神,突然间,严君廷不希望让他失望。“很好吃,
谢谢你。”
陆定语微笑了。他原本是没打算做,只是在看见严君廷睡得那么熟之后,他突然很想帮他做些事。
明知道那只是陆定语对他的补偿而已,严君廷的心头就是沉甸甸的,一股莫名的情愫缓缓在心底滋生,其中还和著怅然若失的失落感。
结束了一顿颇愉快的晚餐,他们离开咖啡厅,站在门口附近。
两人面对面,意犹末尽似的,眼神时而交缠、时而分离,却没人先开口道别,直到震耳欲聋的喇叭声打断他们的凝视,严君廷才惊觉事
情不对,先回过神来。
“要不要我开车送你回去?”他只想尽早结束这有点尴尬的氛围。
“不用了。”
“那好吧,我的车停住诊所附近。”
“我陪你走过去。”
严君廷没有婉拒,任由陆定语陪著自己步行回到诊所附近的停车场。
直到他上了车,陆定语才开门问:“有空,找还能去找你吗?”
“找我做什么?”严君廷问得直接,除了范宇希以外,他不以为他们两人还有什么话题可聊。
“我还满喜欢跟你聊天的感觉。”跟严君廷在一块的时候,他能完全放松,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随你。”应该要拒绝的,严君廷却听见自己答应了。
当车子驶离,严君廷由后照镜看见陆定语站在路边目送他,眉心顿时皱了起来。他真的相当不喜欢复杂的感情,刚才又为问要答应呢?
陆定语喜欢的是范宇希——他是在期待什么?
过了几天,就在严君廷以为陆定语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之后,那天下班前,陈雅静说他又来了。
先前他问过陈雅静,上回陆定语第—次来诊所,的确跟她打听关于自己对范宇希的看法如何,他随即明白陆定语只上想藉由自己来拉近
跟范宇希的距离。
除此之外,他还能期望什么?
才说想要—份单纯的感情,竟意外地喜欢上不该喜欢的对象,真是有够……傻。
那个该此的“处女情结”结果却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算不上缠绵的那一夜深深烙印在他脑晦中,无法拔除,就像是著了魔似的,这几天不见陆定语的面,却满脑子想著他的人。
可恶!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严君廷双手胡乱地拨了头发,扯扯领带,重重换了几口气,稍作调息之后才恢复一派的自信,从容步出诊疗室。
“严医生,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范先生等你好久了。”陈雅静笑眯眯地说。
以为陆定语不会再过来,他也懒得告诉陈雅静什么,现在陆定语来了,他也就更不想说。有时候事情的复杂度是要看决定者的抉择,既
然认错人就继续认错下去也无妨,反正他相信这段错误很快就会终止,事实的真相如何也没那么重要。
“怎么有空来?”
“上回我不是说了,有空找还想来找你,要不要一块吃饭?”陆定语双手插在口袋里,模样十分优闲。
陈雅静一听,连忙说:“都七点半了,你们赶快去吃饭吧。严医生,不必担心,这里我会善后的。”不让严君廷有拒绝的机会,她已经
把他身上的白袍脱下,又把人推出门外,挥挥手跟他们说晚安。
等严君廷终于有开口的机会时,人已经在外头,诊所的门也当著他的面关上。
“不想跟我去吃饭?”陆定语挑眉问。
严君廷只得转过头面对陆定语,微微一笑,却很难笑得真心,“也不是,只是有点无奈。陆定语,我们开门见山吧,你究竟来找我做什
么?”
“吃饭。”说得埋所当然。
“你不是喜欢宇希,怎么不去找他?”
经严君廷提醒,陆定语才想到的确也是,他喜欢范宁希,怎么在吃饭的时候却想到严君廷?但不管如何,他人已经来了。
“有谁规定吃饭就得跟自己喜欢的人?我们是朋友,也可以一块吃饭吧!”
说得真好,教他无法反驳。既然他们是朋友,当然可以—块用餐。
“你嘴角怎么了?”他注意到陆定语的唇边有点红肿,像是被打过的痕迹。
“不小心撞到东西。”
“那你想吃什么?”注意到陆定语面带微笑回答,他想或许真的没事,也就没继续追问下去。
“你决定就好。”他来,不只为了一顿填饱肚子的晚餐,更是为了见严君廷一面。
陆定语还不能明白自己对严君廷是什么样的感觉,但跟他在一起真的很舒服,令他无法忘怀。
可惜今晚却在彼此都有心思的情况下,没有前几天那么相谈甚欢,陆定语也发觉严君廷有点心不在焉,对自己有点冷漠。
用过饭后,陆定语同样拒绝严君廷的载送,独自搭乘计程车返家。
今晚不只严君廷不对幼,连他自己亦是。
白天,他到了范宇希家里,假借想亲身体验同志做爱的感觉,大胆对他提出做爱的请求。跟严君廷那一晚虽不尽愉快,却让他感觉很舒
服,他以为自己也能跟范宇希有这种关系。
他明白范宇希还喜欢著自己,他也同样对他存有—股莫各的感觉,当年若非因为自尊心作祟、不愿承认自己也是同志的身分,他们说不
定早就在一块了;倘若当时态度能再温柔点,现在又会是什么情况?
不管如何,他以为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应该会使他们变得更为亲密的念头就在他提出口后不久便懊悔,却又无法阻止已经脱轨的发展
。直到江旭东出现,他居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与他互殴一顿,整个人更是倍感轻松自在。
然而再见到严君廷,他却又感到困惑。
你不是喜欢宇希,怎么不去找他?
令人无法闪避的一个问题,他却很直接回答,毫不迟疑,只因他心底当时真的只想要与严君廷在一起。
这股异样的感觉,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按照心的意思走。
同时他的心底也有想要得到范宇希的欲望,他究竟该怎么做。
“先生,到了,一共三百零五元。”抵达目的地,也不见后座的乘客有任何动静,司机只得转过头去主动告知。
回过神来,陆定语望了窗口一眼,迟迟不打开车门。
司机再问:“先生,你不下车吗?”
“我不下车了,麻烦再开到另一个地方,地址是……”
若真要顺心而为,那么,他今晚实在不想独处。
他想找个人陪他,脑海中也立刻浮现那个人清晰的五官……
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严君廷已经在床上躺平,今天也不过三个病人,最多加一个陆定语,已让他疲惫不堪。
没意识到自己喜欢陆定语之前,他还能坦然面对,在察觉自己的心意后,一切全走了样;面对陆定语,他再也不能轻松自如。
一个小时的用餐时间,严君廷如坐针毡,恨不得时间快点结束,好逃离那个令他窒息的空间。
现在的他居然很怕跟陆定语独处。真是有够混乱,他怎能让事情变得一团糟?
他身为医生就该站住旁观者的角度,怎能自己也深深陷入难以自拔?
铃,铃!手机铃声响起,是陆定语打过来的。
该接还是下该接?
脑子内顿时一片混乱,严君廷理不出个思绪,仍在犹豫当中,铃声已经断了。
一股落寞霎时涌上心头,可这股失望还来不及发酵,第二波的铃声紧接而来,最后
他决定接电话,好证明自己依旧很理智,根本不受陆定语影响。
“喂?”他整理好情绪,淡淡应声。
(你睡了吗?)
“还没有,刚刚洗完澡,所以没听见手机的声音。怎么了?”他发现陆定语今晚的声音格外低沉充满磁性,深深吸引自己。
(是这样的,我搭车回去才发现自己钱不够,所以想过来跟你借点钱,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为了见严君廷一面,陆定语说了谎。
(借钱?)竟是来跟自己借钱!他没听错吧?严君廷轻声笑了笑,随即回答:“我马上下去。”不管如何,陆定语的这个答案竟让他放
松许多。
听见严君廷愿意下楼,陆定语挂断电话。
坐在前座的计程车司机一听,哈哈笑出声音。
这真是他听过最烂的谎话了,坐回家才发现没有钱,即使家人不在也能跟邻居借,怎还有人又多花了三百元坐往反方向的地方跟朋友借
钱,说是朋友他还真难相信,肯定是热恋中的情人。
“先生,你来跟女朋友借钱啊?说是借钱,根本只是想多见一面吧?”司机自以为幽默,呵呵笑地说。
陆定语不承认也不否认,微笑以对。
“还在热恋中吧?”真是一对笨蛋情侣。
陆定语仍然没有开口。
“哈哈哈,别不好意思啦!我在你们这年纪还做过更疯的事情,你们这样还算是小Case!”提起昔日跟老婆的恋爱史,司机掩不了脸上
的幸福。
听见大门开敞的声音,陆定语要司机等一等,便下了车。
难得遇见这么罗曼蒂克的事情,司机还真想看看能让这位客人愿意再花钱搭车过来“借钱”的女朋友究竟长得什么样子。他转过头,准
备将对方看个仔细,哪知在瞧见走过来的是一个大男人后,惊讶地差点掉了下巴。
怎么会是个男人?难道他的功力退步,猜错了?
“真的来借钱?”严君廷走近,掏出一张千元大钞给他,笑笑地问。
陆定语的目光直直锁住严君廷,“如果不只是来借钱呢?”
“还有什么事情吗?”他力求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平静无波,不泄露一丝情绪。
“我想跟你做爱。”
这会儿换严君廷惊诧地怔住,半晌说不出任何一个字,只能瞪大眼注视著陆定语。
陆定语微微一笑,抽走他手上的钞票转身交给司机,等计程车驶离,又回到严君廷面前。“想好给我回答了吗?”
好不容易,严君廷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与理智。“你没说错吧?”
“如果你没听错,就表示我没说错。”焦渴贪婪的目光在严君廷的身上来回梭巡著,由他的头发到他穿著拖鞋的脚,全部不放过。
那晚的滋味,陆定语还记得,忘不了。
他的呼吸、心跳、喘息,全部烙印在他脑海中,轻轻闭上眼睛便能重温那一幕,他曾一遍又一遍地深入他体内,品尝他的味道。
严君廷镇定地收回仍呈现几分呆滞的目光,一手抵住欺近自己的陆定语。
“很难抉择吗?又不是选择题,只足一个很简单的是非题,要或不要而已,还是说——要我替你决定?”陆定语火热的看著他,
“我要去买吐司。”
严君廷突然爆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打乱原有的暧昧气氛,并且随即转身离开。
陆定语哑然失笑地跟上他的脚步,亦步亦趋。
步行约五分钟的路程,陆定语始终跟在严君廷身后,抵达—间“张师傅面包坊”,才知道严君廷是真的要买吐司,不是骗他的。
进了店门,站在柜台的张师博热情地跟严君廷打招呼。
“严先生,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你了。”
严君廷低调地点头。“最近比较忙,没有空过来,今天还有丹麦吐司吗?”
“我进去看看,等一等。”
陆定语来到他身旁,低声问:“你喜欢吃丹麦吐司?”他记得那天早上,在严君廷的厨房里也只看见这种吐司。
“我只吃丹麦吐司。”严君廷低苦著,始终不敢正眼注视陆定语。
“为什么?”
“因为丹麦吐司烤起来的时候很香、很酥脆啊,对不对呢,严先生?”端著一条丹麦吐司,张师傅笑意盈盈地走出来。“你朋友啊?”
严君廷仍旧点了头当作回应。
“我这里的丹麦吐司可好吃了,严先生是我的常客,等你吃过我的面包肯定也会天天来报到。”张师傅仍旧叫呵笑著,个头很壮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