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抽烟,摸到口袋里的烟盒已然空了。只能双手撑着窗框,看着无边的夜色和夜色下面依旧闪烁的霓虹灯。
他还是个孩子,我已经是成年人了。
一切的错,应该是我的错;但是我却无法走回去向他道歉。我也没办法对他有什么喜欢的意思,更别说什么爱了;我爱的只有我的女朋友。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门打开了。
夏子鹏他一个人沉默着走回宿舍去了,此间我亦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此后,我依旧上班工作;只是不经意地我发现他一直在躲避着我,他们班级的副班长是个叫韩莉莉的短发女孩,秋季的时候要开始接种规定疫苗。她必须来医务室几次,领疫苗填写表格回去,然后过来送填写好的表格和回执。然后由我们两个校医来把需要打疫苗的学生进行登记,因为发热有并发症而不能接种的学生再登记在另外一个表格上;稍后要给他们家长发信让他们痊愈以后可以在学校接种或者去学校外面的防疫中心接种。总之就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另一个校医看到我在填写表格笑着说:“可以在自习午休时间让学生来帮你填,不用都自己来。”
可是来医务室的不是伤了就是病的,我也不能穿着白大褂走到学生教室里点学生来帮我填登记表格。
正好,韩莉莉过来问我要表格,说是好像有几个人弄丢了表格要补填。
“那个,莉莉,你午休时候没事过来帮我填一些表格吧。”我一边从柜子里拿表格一边用这里老师惯用的命令口吻说。
“好嘞,我能带人一起来吗?”这个莉莉完全不把我的话当苦差事应下。
“可以。”我想了想补充,“不要叫太多人。”我不希望医务室里面塞了一堆叽叽喳喳的女生。
中午,吃完午餐;莉莉准时拽着夏子鹏出现,夏子鹏明显脸上堆着不情愿。
我把要誊写的表格交给莉莉,不经意看了一眼夏子鹏;他一直低着头看着鞋子。
莉莉坐在离我最近的桌子上,而夏子鹏则找了个角落开始写。
“那个是谁?”我故意用夏子鹏听不到的声音问莉莉。
“同学啊……”莉莉低着头认真地写着。
“你男朋友?”我继续问。
莉莉手上的动作突然顿了顿,脸上讪笑起来:
“老师,你真逗;我,我是看他老被欺负看不过去,我就带他过来帮忙的。”
“我还以为你得带一帮子小姑娘过来。”我叹了一口气。
“老师,是你说不要太吵的,我就把我们班最文静的人带来了。”莉莉一脸委屈,弄得像是我指名要她带夏子鹏过来似的。
我也不能对着她说你不能带这个人,只能放下杯子要出门。
“老师老师!”莉莉急忙叫住我。
“什么事?”我停下。
“你别走啊,一会儿抄完了放哪儿?”
我扫了一眼屋子:“没事,放桌子上就行。”
“还有,我们走了要不要关门啊?”莉莉又问。
“我马上就回来。”我叹了一口气,拿下眼镜放在衣服口袋里。
在学校门口便利店里,我买了一包烟和两罐汽水算是犒劳两个孩子。当我回到医务室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口;我正看到莉莉站在夏子鹏身边两人靠得很近不知道在干什么。
我推开门,两人见我回来了;都不免有些紧张无措。
我面带笑容,给他们汽水。莉莉接过汽水就兴冲冲报告我表格写差不多了,一会儿就要上课了,说着要拉夏子鹏走。
“恩,走吧;那个你留下,一会儿帮我搬点东西。”我指指夏子鹏。莉莉朝夏子鹏吐了吐舌头,就很快消失在了医务室门口的走廊里。
看得出来,夏子鹏这会儿恨不能缩成一团躲进角落里。
我关上医务室的门,拉上窗帘;看到我这一系列的举动,夏子鹏有点害怕,但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一步一步退靠到墙上。
我坐在我的座位上,本来我还没什么感觉,被夏子鹏现场这么一表现;搞得我好像是变态□□犯一样。
“你要干嘛……”他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让人怀疑这句话不是他说出来的。
“我是学校的心理医生,也是你们的心理辅导老师;当然是给你做心理辅导。”连我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心理医生,整天弄些打针吃药的事儿,我都快以为自己是保健医生了。
“我没有问题。”他双手抱着自己,靠缩在墙上。
“你在害怕什么?”我戴上眼镜,自顾弯腰从抽屉里拿出病例板。
“你不是讨厌我吗。”夏子鹏别过头轻声地说。
“只是不喜欢,还没到讨厌的地步。”我淡然回答,看到他脸上浮现的一抹显而易见的伤心,我有种虐待他人成功的快感。
“过来。”我看着他说。
看得出,他极度不愿意听我的话;但是他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挪着步子磨蹭地走到我面前。
“你不是喜欢男人么?”我问。
听到我的问话,他脸瞬间涨得很红。
“怎么,发现自己也喜欢女人了?”我声音放低,从镜片后欣赏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地交替变换着。
我靠在椅背上,把病例丢在桌子上:
“你的小女朋友应该不知道你和男人做过爱吧。”
夏子鹏身体颤抖起来,半晌后才勉强反驳道:“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我眯起眼睛,转而冷淡地命令道:“背对我把裤子脱了。”
医务室里面有看诊的白色帘子,做深入检查体检时候就可以拉上;可是此时,我坐在办公桌前,夏子鹏站在我对面;虽然窗帘拉上了,这个角度门外的人也看不到什么。但突如其来的要求让夏子鹏愣在当场。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双手抓起自己的衣襟,胸口起伏,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害怕。
“你想太多了。”我拿出检查用手电,从一旁的盒子里抽出一次性手套戴上;“我要检查一下上次性行为有没有给你留下伤。”
当然最后不管他相信不相信我,还是得脱了裤子趴在一旁的病床上;我觉得他完全没必要做那么多心理斗争,况且当初跪在我面前用言语勾引我的人也是他。
大概检查了一下,毕竟我不是专业肛肠科医生;但是直肠外道还是有些红肿。人这个部位的黏膜总是很脆弱的,期间我有意无意地触碰到他私密位置时,他的身体都会条件反射一般地颤抖。
我检查完毕后,从药柜里拿了一管软膏和棉签丢给他;把什么都没写的病历放回抽屉里。
“你可以回去了,每日一次,洗完澡以后上药。”我叼着烟,站在一旁的书柜前把前两天被我弄乱的书一本一本塞回去。
他穿好裤子不可置信地小声问我:“就这样?”
我停下手,回头冷冷反问:“你要我干嘛?”
“你以为我要趁所有学生午自习的时候在这里再□□一回么?”我脸上带着显而易见鄙夷的冷笑慢悠悠走到他面前,低下头看着他受辱时候让人满足的表情,“这种事,我也不会在工作的时候干。”
他昂起头,直视着我:“你也说你不会在工作的时候抽烟。”
我抬起手轻拍他柔嫩的脸颊,面带笑容语气却是冷漠地威胁道:
“赶紧拿着你的药滚,少跟我犟嘴,趁我心情还没那么差之前……”
作者有话要说:
☆、5
夏子鹏走后,我瞬间将手上的书砸在地上。
这根本就不是我的初衷,我干嘛要做这一切?难道我是愧疚吗!?这一切的事都让我莫名火起,我瘫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如何发泄自己的怒火。
同事进屋子的时候看到地上的书,随手捡起放在我桌子上;笑眯眯地说:
“还是年轻人火气旺啊……”
她是学校的保健医生,配备是她负责大部分女学生问题,我负责男学生问题;虽然我被招进来的时候说是心理医生,让我干的活却都是保健医生的活。
见我不说话,她继续道:“男学生总是会调皮捣蛋一些的,我们也不是他们的任课老师;大部分事不用太放在心上。”
看着她无知无畏的脸,我发自内心地羡慕;想到夏子鹏,我真弄不清楚这问题到底是出在我身上还是出在他身上,这件事我甚至不能客观地用我学到的那些人类心理学去分析;确切来说我都不敢分析,我怕一分析我也变成同性恋。学过心理学的人都知道,做什么都可以,千万不要给自己任何错误的心理暗示,人就算再高级动物也会跟着某些心理暗示走。
下午,我把登记好的表格收拾好就提前换了衣服走了。
反正学校里对我这种编外人员没什么严格的考勤制度,我坐车穿过几乎整个城市到达城市另一头我和女朋友租住的房子门前。
估计她还没下班,我打开房门;一转身刚要关门的时候,半掩的屋门里传来不寻常的声音。
我走到屋门前,看到床上正酣战着两个□□的身体;其中一个就是和我交往了半年的女朋友。
我踢开门,两人被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我吓得不轻。
我站在门口,心情复杂。
“打扰你们□□了。”我平静地站在门外,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笑。
刚才还在我女朋友身上做活塞运动的男人脸色也铁青,不明就里地看着我;大概他是在猜测我什么时候会动手揍他。
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就像在一盆烈火上浇了一大砵凉水一样,让人觉得奇怪又尴尬。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想法,心底里居然是松了一口气。径直走到衣柜前,拿出我箱子;开始装衣柜里面我的衣服。看来,在找到新住所前估计都得在学校值夜班了。我把几件衣服塞进箱子里,开始打电话给房东退房子。这时候我前女朋友已经穿好了内衣,一下子扑进我怀里,当然我没接住她,她就直接抱住我的腰大声叫道:
“不要这样!启文,我可以解释!”
我挂断电话,低头看着只穿着吊带睡裙哭得眼线都糊在脸颊上的她;我开始反思,是否是我太决绝了。也许她可以想出一个合理理由说服我的,比如她和那个男人正在进行某些裸体学术交流什么的。
毕竟是跟了我半年的女人,虽然想起来她已经从我身上刮了不少,估计如今是刮无可刮了暗地里找另外的目标了。我还是决定先听听她的解释。
我坐在沙发上,她坐在对面;我坐着等待她的解释。
“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吵架吗?”
我绞尽脑汁,好像上周是有吵过一次架;原因好像是她嫌我回她电话慢了半个小时。
“那天吵完以后,他约我出去玩;后来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他送我回来……那天你正好要值班,所以我就……”
我仰望天花板,闭上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到了现在,有点头皮发紧的感觉了。
她哭得鼻涕眼泪都快混做一团继续呜咽地说:
“你现在越来越不关心我了,你那天还说要和我分手,你就走了……”
我沉寂了片刻侧过头看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实话呢?”
我此刻一定带着温柔的笑容,因为我能觉察到她眼神中的害怕:
“你原本以为我毕业以后可以到大医院实习然后一步步成为一个正牌医生;后来没想到我到了一个学校里去当校医,还是编外。你的耐心和青春已经耗尽了,如今有了这样一个送上门来的对象,虽然长得磕碜猥琐了一点,但是毕竟比我更有前途。总比将来跟个校医在一起保险些。”
“不,我不是这样的人!”她摇着头矢口否认。我笑着站起身,走到她身边;轻轻抚摸她的后脑:
“你不是这样的人?今天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他□□了吧。”我瞥了一眼一旁慌忙穿衣服的黑矮中年男人。Hermes,Armani,身上穿的都是好东西,我挑眉冷笑,中年男人看到我,勉强地牵了牵嘴角。
她抓着我的手,像是哀求:
“别走,启文。”
“我不走……难道留下来和你们俩搞三人play吗?”我抽出手,绕过她。
“周启文!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根本没有真心爱过我,整天对我不冷不热的!我是女人啊,我伤心流泪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的心……我都不知道你的心在哪里!我怀疑你根本就没有心!我以为这样终于能让你为我吃醋为我生气了!而你呢!你居然就这样跑了!你还是不是男人!我难道在你心里这么不值吗!?”她哭着嚎着。
我停下脚步,回转过身;冷静地看着她:
“要我为了你?事到如今,我一点想挽回的意思都没有。既然你觉得我们已经分手了,那就当今天我只是回来拿衣服的好了。”还没等我说完,她就一把拖住我的行李箱大叫:
“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走,启文……求求你别走!”
也不是我拖不过她,只是按照这个势头,我不想拖着一个大哭大叫的女人上街打车。我只能松开行李箱开门走,她又是眼明手快地一下子扑过来拽住我的手。一旁的中年男人也愣在当场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好。
他妈的,我又不是抢你们家钱。我心里暗骂道。再这样拽下去,我的衣服裤子都要给这个疯女人拽烂了。我只能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你能先镇定一下情绪吗?”
看见她满脸鼻涕眼泪的,我脑子里最后的爱怜都烟消云散了;好吧,就当她是一个病人,我现在得拿出职业操守来安抚一个歇斯底里病患者。
把她扶到沙发上,我吩咐一旁的中年男人:“拿小半杯温水来。”
男人很快进厨房去拿水,我直接从茶几下面的药箱里拿出一片镇静用地西泮;接过温开水,我把药片溶解在水里喂她喝下。很快,可以看得出来她情绪平缓了许多。
“你爱我吗?”我问她,她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是因为你对我越来越不关心,你以前都不会这样;现在你只要一吵架就走得没影了。”她振振有词地说。
“理论上来说,你说的事和我说的事没有什么因果联系。”我看着她,她也心虚起来;她是迄今为止我交往时间最长的女人,这么长时间的交往下来她其实很了解我这个人的脾气秉性,说好听点是冷静理性;说难听点就是像个怪物。经常处理起自己的事情来可以用冷血来形容。
“没关系,其实我不介意你和别的男人睡觉;因为我对你也不是多么专一。”我站起身,俯视着她颇有些震惊的面容,冷静地说“在这之前我已经睡过别的人了,所以我们两的关系已经没什么可挽回的了。”
我是绝对不可能对别人说我睡了一个男的,况且对方还是我前女友。
女人就是这么神奇的生物,前一秒她鼻涕带眼泪地求我不要离开她;后一秒她一捶打我一边把我骂得猪狗不如,幸好她不算强壮型的,所以打来打去不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我相信不久以后,所有同时认识我和她的人都会得知我与她的分手主要原因是我在外面睡了其它女人,而不是我撞见了她和一个老男人□□的场景。
我收起框架几乎被拧变形的眼镜,拦下一辆的士,回学校。
作者有话要说:
☆、6
我住在校医值班用的保健室里,另外一位保健医生很高兴我可以顶下她近期的值班日程。保健室里不错,有冰箱空调还有洗漱间,冰箱里除了放要给学生接种的疫苗之外还有我的酒。这样一来,空荡荡的冰箱看上去殷实多了。
要说完全不在意,怎么可能;只是我不喜欢把愁楚都亮在表面上,因为我学心理学,太多人跟我聊心事聊心情,我表面上一言不发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