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射位置也很重要,虽然肌肉注射就会有很好的效果,但如果离中枢神经近一些,那就事半功倍了。
人是可以忘乎所以的,所以当我的胳膊被钢勾扎透时;我脑子里只想着要推针。
‘猎人’一把推开我,拔下膀臂上的针头;转身要走的时候已经脚步踉跄。
我不远不近地跟着‘猎人’。
他几乎没有回头看,摇晃着朝前走。
直到他进了一间掩映在教学楼之中的红砖小楼。这是一座红砖洋楼,应该比这座学校的历史更悠久了。小心尾随‘猎人’的我,看到他轻敲了几声门之后;房子的门打开了。
小楼的窗户都被涂上特殊的涂料,根本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不过我猜得到现在他们一定在照顾那个被我麻醉的猎人。
我敲门,许久;门缓缓打开。
韩莉莉一身黑色衣裤站在门口。
我完全没有想到会是她。
一言不发的,韩莉莉让开门口位置;让我进屋。
屋里满是精密仪器,监控,通讯各种各类的设备;屋子里,林伟祺瘫坐在沙发上;身体因为麻醉剂不耐症而微微痉挛。
“你把他怎么了?”韩莉莉双手抱胸冷冷看着我问。
“普通麻醉剂罢了。”我怎么知道这位公子哥对麻醉剂有不耐症。
“没关系,给他多喂一点水和葡萄糖;让他身体自然代谢掉,过一会儿就好了。”我补充道,说着我坐到林伟祺身边的沙发上。
“你……”林伟祺艰难开口。
我拍拍他肩膀,抬起自己受伤的胳膊小声对他说:
“一报还一报,我们扯平了。”
韩莉莉端来一杯水交给林伟祺,在我们对面的木椅子上坐下。
“你不喂他吗?他现在手脚可是半麻痹了。”
我好心提醒韩莉莉,但是韩莉莉似乎不为所动;单手撑着额头看着林伟祺。
“你怎么来了。”韩莉莉看着林伟祺,但是这句话明显是在问我。
“我喜欢死得明明白白一点。”我拿出最后一根烟,却已经找不到火柴;受伤的手臂上血已经流到手心,我只能架抬着那只手。
韩莉莉掏出打火机,帮我点燃烟。
“就你们两个?”我问。
“现在是。”韩莉莉仿佛也很烦恼,瞥了一眼墙上显示屏上正在逃躲的人。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我吐了一口烟,平静地问。
韩莉莉站起身,双手抱肘背对着我:
“你又没在乎过别人,你不会懂。”
“一定要至于如此么……”我费解问。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多年了;到现在。”韩莉莉叹息着。
韩莉莉回过头看我,“这件事不做,我可能一辈子也不能释怀。”
“是他逼你的么……”我看向林伟祺,林伟祺脸上没任何表情;但看得出他的意识还很清晰。
“没人能逼我。”韩莉莉看向林伟祺,而后又转向我“你可能不知道夏子鹏的事,所以你没办法理解;他只是突然死了,对你来说仅此而已。你不知道他很乖很听话,他帮过很多人,他学习成绩很好,他喜欢小动物;你根本不知道,他有父母,他还有个双胞胎姐姐;只是因为小时候爸妈离婚了,所以他姐姐跟他有着不同的姓氏。”韩莉莉眼里含着泪看着我,“我这辈子,只有这么一个弟弟。”
说着,她指着林伟祺:
“他爱我弟弟,所以他愿意帮我们复仇;而你呢,你从来没爱过我弟弟,从来没有;你只是觉得他是个可笑的高中生罢了。但是,我弟弟他爱你;一直爱着你。但是你根本连他是怎么死的都不关心……你根本就不关心……你只是觉得他是个又脏又恶心的同性恋罢了……”韩莉莉表情异常痛苦。
林伟祺踉踉跄跄的扶着沙发站起来,不知为何他看到韩莉莉哭仿佛很痛心。
“对不起。”我深呼吸了数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说出这三个毫无意义的字。
韩莉莉扯出一个苦笑,看着我;一瞬间我被她这种表情震住了。
“你放心,我们不会杀你;但我们也不会放过其它人。”韩莉莉冷声说。
“你没想过原谅别人么。”我坐在沙发上。
“有些事,你没经历过;你不要说得那么轻巧。”她就坐在离我不到两米的对面,可是我却觉得她异常陌生。
“杀人也解决不了问题。”我提高语调,“杀了人你弟弟就能活吗?如果可以,我去帮你杀好了!”
韩莉莉抿着嘴唇:
“我已经说过了,这不是谁活谁死的问题;如果我不杀了他们,我这辈子过不了我自己这道坎。这些事,我来做就行了。不需要你。”
她背过身去,像是不想再理我。
从房子里走出来,手臂上的血已经不再流了。
我拖着步子走回了教学楼,教室里空无一人;广播声在半点时准时响起……
我第一次感觉到她的生活原来是这么的辛酸,说实话;这两年多来的同居,我也没有过多关注过她;没有陪她一起回过家,只知道她是单纯的女人;定点定时地工作,喜欢看一些时尚杂志却很少打扮自己。她也是个节省女孩,大多数时候;她安静地做自己的事儿。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公寓不适合养宠物,她一定会养很多小兔子,她最喜欢那些毛茸茸的小动物;我不相信她是杀人成性那种残忍的人,相比起来,我更像一个残忍的杀人犯。但是我想到她一边哭一边砍死严恒的场景,我就禁不住为她痛苦起来。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毫无感情的人,我只是太擅长逃避了。很多事情我不想去面对,就用厌恶来逃避。
午夜12点,蒋玲和尤顺杰,以及钱文宇回到了教室里;今天的牺牲者是江聪。我不知道莉莉她用什么方法杀了江聪,我毫不关心江聪的死活;我只希望莉莉她没有受伤。
“周老师,你的手没事吧?”蒋玲开口问我。
我回过神看了看手臂上的伤,摇摇头。
几个人随意吃了一些面包就和衣睡了,我靠坐在角落里;闭着眼睛,却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夏子鹏的事,奇怪的是;我能清楚记得他的样子,一低眉一抬头的笑;其实我也很喜欢这个男孩。想到这一点,胸口没来由的揪痛起来;分离却没有好好道别的话,总是会有许多许多的遗憾。这些年来,大概我一直活在遗憾里。
凌晨时分,我听到微小的响声;反射性睁开眼,看到钱文宇拿着匕首想要刺我。我抓住他持刀的手,我们僵持起来。
碰撞到周遭的桌椅,发出的声音吵醒了蒋玲和尤顺杰。
“文宇!你疯啦!”蒋玲刺耳地叫唤。
尤顺杰也冲上来抢走了钱文宇手中的刀。
钱文宇气愤得大吼大叫:
“我他妈怀疑这个混蛋和那些凶手是一伙的!”
我一拳打在钱文宇脸上,钱文宇也不甘示弱和我扭打起来。
最后我一脚踹在钱文宇的肚子上,尤顺杰在边上冷眼看着我。蒋玲却是一脸焦急,让尤顺杰来阻止我们。
钱文宇跪趴在地上,想爬起来;我上前朝他脸上又补了一脚,我看到他的牙齿混着血和唾液喷出他的口腔。
“周老师,不要再打了!”蒋玲一把抓住我。
我把手从蒋玲双手中抽出来,拿起我的斧头走出教室。
一整个白天,我都在医务室里打瞌睡;那几个人估计就算是白天也断然不敢踏出教学楼的。医务室里有更好的食物,我不知道这些是不是莉莉准备的。唯一煞风景的是前天死在这里严恒的尸体,为了防止它招苍蝇和除味;我戴着手套把医用84消毒水倒在尸体上。大概是韩莉莉在监视器里看的我处理尸体了,没过半个小时;她出现在医务室门口,虽然穿着是‘猎人’的样子;不过白天里看上去,并不可怕。
“这些尸体我们事后会处理,不用你动手;你留太多痕迹会让警方怀疑。”韩莉莉带着面罩,看不出她的表情,从语气上也听不出她的态度。
“我只是简单处理一下。”我脱下口罩把装着消毒水的加仑桶放到一边,“这里实在是太臭了。”
“放心,今天晚上轮到那个姓钱的了。”她说。
我摸摸鼻子,笑起来:“你看见我揍他了吗?”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幼稚了?”她蹙眉看着我。
“你有烟吗?”我坐在病床上问她。
“没有。”她冷声回答我。
“还有三天,三天以后有什么打算?”我接着问。
她没有回答我,我慢慢叹了一口气。
“报完仇以后,没有为自己想过吗?”我看着她问。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说任何话转身就离开了医务室。
夜幕降临,我打开医务室里的应急灯;虽然有一具尸体,不过一具尸体比和几个活人共处一室让我放心多了,因为尸体理论上来讲不会偷偷摸摸地来用刀刺我。
广播又开始了。
我则开始看书,这样的夜晚;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宁静了很多,以前在诊所的时候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不知不觉,就到了零点;我没有回教学楼,他们几个人估计也一定以为我已经死了。
半夜时候,肚子饿了;我走到储藏柜,打开柜门,居然有方便面和矿泉水。我有点想笑,这是多久没吃过方便面了;方便面边上还有一个自热杯。
想起来,自从莉莉跟我在一起以后;她总是给我准备好三餐,其实她也很忙;又要上课,也不知道她怎么有空给我做饭。
在里屋吃完面,我准备在医务室过夜。尸体在外屋,我睡里屋的诊床就行了。
接近天亮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人走进医务室;我眯着眼睛看,看清是她以后我继续装睡。她小声走到我床头,在床头边上的桌子上放下一包烟,一个打火机。又小声的出了医务室。
有时候,韩莉莉她确实挺像我女朋友的。
作者有话要说:
☆、11
今天,从早上开始就是阴天;估计要下大雨。
尸体腐败的速度很快,我一筹莫展起来;再等两天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摊烂肉。我只能尽量开窗通风了,希望之后的雨可以让空气清新一些。
推开窗户的时候,我看到站在教学楼上的尤顺杰。显然他也看到了我,表情很复杂。应该是愤怒大于惊诧吧。他狂奔下楼,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跑过来。
我急忙拿出被我放在门后的斧头。
门被踹开,尤顺杰可以说是狂怒:
“你怎么还没有死!?”
我举着斧头反问:
“我为什么死?”
“钱文宇说得没错,你果然是和那些杀人狂是一伙的!”说着尤顺杰冷笑起来。
“我没空跟他们一伙,我没死是因为我没干过缺德事。”我冷眼看着他。
冷不丁的,尤顺杰毫无预兆地冲过来;手上拿着匕首。
我侧身躲过匕首,用斧头侧打在他背上。他踉跄冲出去几步,这时候;不远处的教学楼上,传来女人的呼喊声。
我和尤顺杰不约而同看向教学楼,蒋玲双手被捆着挂在教学楼的阳台走廊外侧,此刻正拼了命惨叫。
尤顺杰自顾奔出医务室。
我站在窗口,看尤顺杰把蒋玲一点一点拉回阳台走廊。那蒋玲抱着他一个劲地哭。
看不出来,这个尤顺杰居然喜欢那个蒋玲。
而尤顺杰似乎也是吃到苦头了,没有再来医务室找我麻烦。
天黑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莉莉没有来,游戏还是照旧。
我把医务室的门锁了起来,一夜除了雨声,整个校园都异常安静。恍然,时间好像回到了过去;我坐在窗边的床上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那天晚上,没到午夜;我就睡着了。
可能是太疲惫了。
也可能是这些天在这个校园里不像真实的经历,我有种醒来也许会在自家床上的错觉。
半梦半醒之间,我听到有人在撞门。
我惊醒过来,门锁被撞歪到一旁;我提起手边的斧头。尤顺杰满脸是血地冲进来,举着铁锹;嘴里叫嚣着:
“杀了你我就可以出去了!”
显然,我不会是这种疯子的对手;我把带滚轮的椅子踹到他身上,横拿着斧子抵着他手里的铁锹;把他往门外顶。他抬脚踹在我腿上,这种时候再痛也不能放手;我发狠劲把他推到药柜上,用他的背撞玻璃门的药柜。他吃痛地手里力度渐轻,我转手用斧柄打在他头上;他跌撞在柜子上晕了过去。
跑出医务室,我直接朝那个小红屋跑去;屋子里,韩莉莉正在为林伟祺包扎伤口。看到我冲进屋子,她没有太多惊讶。
我瞥了一眼监视器的显示屏,蒋玲已经死了;死在教室里。满身是血地躺在教室里。
“干嘛杀她!?她也得罪你们了!”我质问。
韩莉莉把林伟祺肩膀的绑带贴好,站起身;把药物和消毒用品收进医药箱。
“你这么紧张她吗?”她一边收拾一边不以为意地说。
“她高中时候是那个尤顺杰的女朋友。”韩莉莉毫无情感起伏地叙述着。
“所以就连她也杀了?”我问。
韩莉莉脸上浮现出烦躁,一把盖上医药箱:
“她是你的女朋友吗?你喜欢她吗?你这么关心她吗!?”她一连串的问题伴随直视着我的眼神,倒是让我有些退缩。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不解地问。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要让韩莉莉如此执着?
坐在沙发上的林伟祺开口:
“周启文,高中时候你还是校医;你不知道夏子鹏在我们班里受到的是什么样的对待。”林伟祺看向我,语调平缓;“夏子鹏是高一下学期转来的,因为不是一同入学;同学们就一直欺负他。不过,那时候我也是被欺负的对象就是了;我们两都是被欺负的,不过不同的是;我不会反抗,夏子鹏会;虽然你看着他瘦瘦小小没什么力气的样子,其实他还挺有勇气的;所以那群人就变本加厉对付他。那个钱文宇,那时候跟几个校外的人员关系不错;他那时候喜欢赚点外块,就把一些迷幻药兴奋剂带到学校里面卖;经常都是在男厕所里面交易,而尤顺杰他们就喜欢欺负我和夏子鹏;他喜欢把我们锁在厕所隔间里。有一回,夏子鹏发现了他们的交易;扬言要报警。然后尤顺杰和钱文宇他们就一起压着夏子鹏喂他吃药。那时候正好都休息了,喂了夏子鹏吃了药以后;夏子鹏就迷迷糊糊出了宿舍。第二天他才回宿舍,而且一言不发,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再去告密了;也以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可是,没过多久;钱文宇家里人发现他身上有药丸,就打了他一顿;让他以后不准接触这种东西。钱文宇不想断了财路就逼夏子鹏给他们取货带货再销货,一开始夏子鹏不肯;他们几个人就强迫他吃药了以后轮流畟奸了他。当时他们还让整个男生宿舍的人看着他们干这件事……”林伟祺拿起一边的水杯,艰难喝了一口水“后来,夏子鹏就自杀了;但是那次因为周老师你处理及时,后来在医院夏子鹏被抢救回来的。但是,因为夏子鹏意图自杀这件事;警察介入问询了老师和学生夏子鹏自杀的原因,他们统一了口径都是说夏子鹏有忧郁症。钱文宇他们因为被警察问讯了,特别暴怒;他们找到夏子鹏的家庭住址纵火烧了夏子鹏的家。本来,他们说是要烧夏子鹏家的房子警告夏子鹏的,但是不巧那天夏子鹏的母亲休息在家,结果她严重烧伤抢救无效死了,他们后来又到医院逼死了夏子鹏。”林伟祺表情痛苦。
“但是警察并没有看夏子鹏在校的病例和咨询记录,而且他的病例记录上是没有抑郁症症状的,我也可以作证啊!”我焦躁地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