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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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缘-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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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简之看了他几秒锺,才笑著说请他们上来吧。
  管家忙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胡家两父女跟著陆子珏後面走了进来。
  胡父一看到陆简之,立即快走几步,来到他身边,言语间甚至关切。
  “刚刚才听子珏说您病了,要不早该来看您的。”
  陆简之淡淡的说了句有心了,不是什麽大病。
  胡父忙说那就好。您可一定要注意身体,
  陆简之嗯了一声,然後对陆子珏说你们先下去吃饭吧,今天好像不是休息日,不要找借口偷懒。
  胡父脸上有点讪讪的,忙说那我们下去了,您多休息。
  陆简之只是嗯了一声,态度很是冷淡。
  他们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三个人默默的退到门口,和正准备敲门的管家碰了正著。
  管家是来问陆简之的午饭要不要送上来吃。
  陆简之点了点头,又问了句子璋呢?
  陆子珏忙说大哥出去了。
  陆简之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说了声那没事了。
  胡欣却是此时开口说要不我留下来照顾陆叔叔。陆叔叔身体不舒服,总得有个人照顾一下他。说著转过头看著陆简之,笑著问陆叔叔您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啊?
  陆子珏和胡父立即紧张的看著陆简之,大气都不敢出。
  陆简之的脾气实在太难捉摸了,他们都怕胡欣的这个要求太过唐突,会惹他不高兴。
  没想到陆简之沈默了一会儿之後,竟然点了点头。
  陆子璋从家里出来後,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往哪里去。
  想了半天,决定去拜访他的心理医生。
  对方姓杨,很有意思的一个老爷子。今年快七十岁了,是这个行业泰山北斗式的人物,现在基本已经处於退休状态。前几年陆简之托了关系,才让陆子璋可以到他那里就医。只是陆子璋太过抗拒看心理医生,虽说认识有好几年了,但其实真正也没去就过几次诊。
  不过假如脱离病人和医生这个关系,陆子璋是很喜欢那个人的。那个人很喜欢和家里的那位拌嘴,喜欢摆一家之主的谱,偏偏又极为惧内,所以总是做出一些非常可笑的举动,让陆子璋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偏偏他也不会不好意思,反而落落大方的由著别人笑话他,完全就像一个老小孩。
  陆子璋先给他打了个电话,对方很是爽快的说那你来我家吧。正好,今天是我家老贺下厨,你要是没吃饭就一起过来吃点。
  陆子璋忙说我吃过了,你们不用等我。说著就匆匆的赶了过去。
  等进了门,那两个人差不多已经快吃完了。
  陆子璋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就看到杨医生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还在抱怨今天的菜太淡了,盐又没涨价,你这麽抠做什麽。然後他家那位就冷笑说你属骆驼的是吧。爱吃就吃,不吃拉倒,以後别求著我给你做饭。
  杨医生立即做狗腿状,说夫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来,我给您…
  他家那位伸手格开他的手,笑著和陆子璋打招呼,“小陆,好久没见了。”说到这里,忽然皱起了眉头,仔细的看了陆子璋一会儿,然後不无担忧的说你的气色很不好,最近是不是身体不太好?
  陆子璋笑著说最近有点失眠。
  杨医生接过话头,“这里两个医生,保治百病,你来这里就对了。”
  他家老贺白了他一眼,“小陆肯定有事,你别耍嘴皮子了。”
  杨医生忙说是是是,夫人说的是。
  老贺倒也不跟他计较这个称呼,和陆子璋打了个招呼,就去收拾碗筷了。
  陆子璋跟著杨医生去了书房。
  “我精神状况可能出了问题。”刚一落座,陆子璋就先开了口。
  对方做了个询问的表情,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可能出现幻觉了。”
  杨医生嗯了一声,“多久了?”
  陆子璋想了一下,“大概两三个月吧。”
  杨医生稍稍皱了下眉头,并没怪他没及时来这里,只是说能说说都看到什麽了吗?
  陆子璋叹了口气,说我不想说。
  他这麽不合作,杨医生竟然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说那你找我是……
  陆子璋一时也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过来这里,想了一会儿,才抬头看著对方,眼神里略微带著点恳求的味道。
  “我想找个人陪我说说话。”他顿了一下,“呃,我的意思是,这个人知道我病了,我不用再……假装…”
  杨医生很体贴的说我明白,你也不用把我当成医生。我们就当是朋友之间的聊天,你看怎麽样?
  陆子璋笑著点了点头。
  他其实很羡慕杨医生和他家那位,尤其是看到两人头上的白发,忍不住就会想,所谓的白头偕老或许就是他们这种吧。
  只是再想到自己,忽然又觉得伤感。不要说他了,就连陆简之,都是一根白发都没有,又何谈白头偕老这麽浪漫的事。
  “小陆啊,要不这样吧。我给你讲点我经手的案例。”见他沈默,杨医生先开了口。
  陆子璋忙点头称好。
  杨医生凝眉沈思了一下,然後慢慢的开了口。
  “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人其实不是我的病人,而是客人。”他顿了一下,好像在回忆。
  “当时我正在研究一个关於洗脑的课题。他找上了我。他希望我帮他把一个人的记忆洗掉。”
  陆子璋不由的问了句为什麽。
  “因为他很爱那个人,可是无论他怎麽努力,怎麽付出,那个人就是不爱他。”杨医生冲他笑了一下,“这是没办法的事,他爱的那个人另有所爱。一个死去的人。”老爷子说到这里,忽然间加了一句很文艺的话,“活人怎麽跟死人争,你说是吧。”
  陆子璋忽然觉得鼻头一酸,忙垂下眼皮,嗯了一声,又问了句後来呢。
  “後来我帮他把那个人的记忆洗掉了。然後…他们在一起了。”
  陆子璋啊的一声,惊讶的看著杨医生,“您是说…”
  他的心里忽然间升起一种模糊的希望,好像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一般,感到惊喜无比。
  杨医生的神色却淡淡的,“你觉得他这样,能算是真正幸福吗?”
  陆子璋沈默了一会儿,用很坚定的语气说了个算字。
  杨医生一下子笑了,“你真的出问题了。和那个人一样。”不过他马上又加了一句,“但是你比他好一点,你自己有意识到这一点,而他没有。”他叹了口气,“他太偏执了。太过偏执的人,很难幸福的。”
  陆子璋在心里说那是因为您自己已经很幸福,不知道对於有些人来说,即使明知是毒药,因为恋著那层糖衣,仍然会甘之如饴的。
  “您现在…我是说洗脑…”他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这麽多年,他第一次找到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尽管这实施起来会很有难度,但是他怎麽样都要放手一搏。
  “你还没听我说完呢。”杨医生微笑道,“实际上那是我的黑历史。换句话说,那次洗脑,失败了。”
  陆子璋刚刚才看到的那点希望一下子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傻孩子。”杨医生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发,“你想一下,洗脑失败了,他们还在一起了,这说明什麽?”
  陆子璋茫然的看著他,他还没有从希望的破灭中缓过来。
  “日久生情啊。”杨医生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一辈子只爱一个人的人,毕竟还是少数。那个人虽然偏执,可是对他所爱的那个人,却真是非常非常的好,对方怎麽可能一直无动於衷,你说对吧。”
  陆子璋抬头看著这位老人家,一脸迷惘。
  杨医生拍了拍他的肩,声音很是温和。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就是有时候钻到牛尖角里出不来了。”
  作家的话:
  《回路》中的两口子出来打酱油了。


☆、第二十五章

  胡欣从管家手中接过陆简之的午饭,慢慢的往陆简之身边走去。
  她觉得心跳的厉害,却又有种莫名的喜悦。
  虽然她经常出入陆家,但和陆简之独处的机会却从来没有过。今天难得那个陆子璋不在,已经让她很是惊喜,结果陆简之竟然没有拒绝她的要求,更是让她开心至极。
  只是这个人实在是太冷漠了,她在他面前,不由自主的就会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她把午饭放在床头柜上,然後低低的问了句“您现在就吃吗?”
  陆简之摇了摇头,“先放着。”说完示意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然後才稍稍有点笑意的问道,“子珏没有欺负你吧?”
  胡欣忙摇了摇头。“子珏人很好。”
  陆子珏的确可以说是十分温柔体贴,对她也极为尊重。虽说两人快成夫妻了,可是他们最亲密的举动不过就是牵手而已,连接吻都没有。
  只是对於胡欣来说,他再温柔,都不如面前这个冷漠的人对她有吸引力。她在这个人面前不自主的就会心慌,甚至都不敢直接看着他,不由的就低下头去。
  “子珏是比较仁厚一点。”陆简之说,“可是,这个不应该成为别人伤害他的理由。”
  胡欣闻言一惊,猛的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陆简之平静无波的脸。
  她忽然觉得全身如芒在背,全身的血液都好像一下子凝固住了一般,不由的说了句我不是很明白您的意思。
  陆简之脸色平静,语气也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子珏是我的孩子,我希望他可以幸福。所以,对於他未来的妻子,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他说到这里,眼睛盯着胡欣,放慢了语速,“她一定要全心全意的爱子珏,你明白吗?”
  胡欣忽然间明白过来,这个人他什麽都知道。
  她忽然觉得非常的恐惧,有种置身冰窖的感觉。
  一直以来,她的确很希望这个人能明白她的心思,甚至希望两人之间能有点什麽,可是现在她才发现,被这个人看穿心思的感觉并不好受。
  他太冷漠了,简直像一块冰一样。还有,虽然他如此的平静,胡欣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我…我…知道了。”
  “那你出去吧。”陆简之伸手端起床头柜上的那碗粥,低头慢慢的搅动着,并没有再看她。 
  胡欣僵硬着身子站了起来,差点把椅子带翻。
  陆简之仍然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孝顺是好事。不过你的任务是照顾好子珏,不是我。”
  胡欣刚刚进这个房间的喜悦之情已经荡然无存,连大气都不敢出,小声的说了个是,就慢慢的退了出去。
  当晚一家人在一起时,胡欣忽然说我不想结婚了。
  胡父大吃一惊,眼神看起来像是要吃人。
  “你胡说什麽!”
  胡欣低着头坐在那里,说我知道你怎麽想,可是我真的不想结婚了。
  胡父正要发火,胡母向他使了个眼色,然後坐到胡欣旁边,拉住她的手,柔声道,“告诉妈妈,怎麽好好的又不想结婚了。子珏对你不好?”
  胡父在一边插嘴说子珏怎麽不好了,我看他对你好的不能再好了,你别不知好歹,这个时候说这种混账话。
  胡母说你先别说话行不行,让我先问问欣儿不行吗?
  胡父嘴动了两下,终究是没再吭声。
  “那你总得说个理由吧?”胡母循循善诱,“你现在这样说,不是打陆家脸吗?再说不说陆家,就是我们这边,也要被人笑话,你说是吧。”
  胡欣只是低着头不吭声。
  她想悔婚的理由实在不能向外人说。陆简之看穿了她的心思,这让她以後怎麽在陆家立足?
  胡父见她半天不吭声,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
  “你现在悔婚,你以为陆简之是好惹的?你有没有脑子?你是想看看我们怎麽死的对不对?”胡父越说越激动,眼看着就要动手,“我告诉你,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不想结婚,你早干嘛去了。”
  胡欣猛的抬起头来,哭着说以前我也不愿意,还不是你们逼的。
  胡父眼看着巴掌就要上头,被胡母一下子拦住了。
  “你就不能好好的说吗?”
  胡父大喘着气,指着胡欣说你别给我作,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由不得你乱来。话说回来,陆子珏这麽老实,对你又好。你上面又没有婆婆,等陆简之退了下来,整个陆家还不是你说了算。这多好的机会你知道吗?你不嫁,大把的人抢着嫁。
  胡欣气冲冲的说那就让她们嫁好了,说着一下子站起来,冲回自己房间,将门甩的震天响。
  胡父气的又将怒火转移到胡母身上,直说慈母多败儿,胡母不甘示弱,说他就想着陆家的财势。
  两个人立即吵的不可开交。
  陆简之吃过午饭,又睡了个午觉。在快要醒来,半睡半醒之间时,忽然感觉有个人在自己床边。
  他猛的睁开眼睛,就看到陆子璋正坐在他的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陆子璋一向喜怒无定,明明刚刚离开的时候,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这个时候盯着他看,却让陆简之莫名的觉得有种…有种很温柔的味道在里面。
  他一时有点受宠若惊之感,微笑着说怎麽不叫醒我。
  陆子璋只是盯着他看,并没有开口。
  就像别人认为他难以捉摸一样,陆简之同样认为陆子璋难以捉摸。他根本搞不清这个人的脑子里在想些什麽,尽管他们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尽管他差不多已经可以猜透大部分人的心思。
  陆子璋不说话,他也不吭声,难得的安静里,好像有什麽东西在流淌。
  终於陆子璋先打破了平静。
  他把手虚虚的放到陆简之的脖子上,微笑着,平静的说我刚刚是在考虑,要不要趁你睡着了把你掐死。
  陆简之也微笑,并没有拿开他的手,反而是伸手摸对方的脸。
  “抱歉,我应该早点醒来。”手从脸上滑到脑後,慢慢的往自己的方向压,然後他亲吻了一下陆子璋的额头,“让你纠结了这麽久。”
  陆子璋微笑着看他,笑的很纯良。
  “或许再晚一点醒来也好。”他稍稍加重了一点手中的力道,“我说不定就已经动手了。”
  陆简之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喜欢看这个人现在这种样子,像发狠,却又像调情。他觉得这个世界上能将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很好的溶合在一起的,除了陆子璋,再找不到第二个.
  他的不反抗却让陆子璋觉得不满,他将手从他脖子上挪到下巴上,轻轻的捏了一下。
  “你到底还要赖床赖到什麽时候?”
  陆简之抓住他的那只手,贴到嘴上亲吻,等五个手指头都亲吻一遍过後,才笑着说这好不容易才偷得浮生半日闲呢。
  “矫情。”陆子璋笑,“偷懒就是偷懒,还搞这麽文艺做什麽?”
  “不文艺也行。那我们就做点粗俗的。”陆简之笑道;说话间手上一用力,就把陆子璋拉到床上,再压到自己身下.
  陆子璋没有反抗,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他,嘴角甚至还带着点笑意.
  陆简之觉得全身发热,头脑里却是一片空白,遵循着本能就想去占有他.
  陆子璋却在这时忽然间开了口.
  “问你个问题.”
  两人的嘴唇都快要贴到一处了,陆简之生生停了下来,又稍稍抬起头,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你怎麽看日久生情这件事?比如说有个人跟在你身边很久了,你会不会因此爱上他?”陆子璋说这话时脸上带有一种很随意的笑容,好像有没有答案都无所谓的样子.
  他这麽轻松,陆简之心中却咯!一下,立即警觉起来.
  陆子璋不会无缘无故的问这个问题,那麽他就是意有所指,而今天……
  他忽然想到了严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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