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承瑞又恢复了刚才铁面无情的样子,挥开游今逸抓着他衣领的手:“他已经失踪一个星期了。我听他的同事张冰说,在一月三十一号那天,他们通完电话后,才过了几天他就怎么也联系不到单简明了。那天正好是你”
结婚的日子。
“我只想奉劝你,简明非常死心眼,当年我还只是瞒着他出了国,他就四年没有理我,你不知道这臭小子多忘恩负义,我整个学生时代对他的好你想象不到,但他说丢就能丢了。如果不是因为他也喜欢上了你,我是绝对不会再让你出现在他眼前的。你根本不懂,简明他小时候吃过很多苦,他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吃的苦,所以我总是看到他就心软到腿软,那种疼爱极端到让我误会了这种感情,因为太喜欢太喜欢,太过强烈的感觉,不会让人产生质疑的,怎么会怀疑呢。”说到后来蒋承瑞更多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打扰他的生活,我会把他找回来,也请你有任何线索都能提供给我。”
蒋承瑞说完就离开了,游今逸的拳头握得几乎陷进肉里,他怎么能不知道单简明的执著,可是他已经被他自己驱逐出单简明的生活了不是吗。
单简明,单简明,如果你答应我,我们马上就来美国结婚。
“哥,哥,别让他结婚,别结婚,求求你,哥,带我回S市,我不想找了,好累好累,这里的人太可怕了,不要打我的脸好疼,我不认识你,为什么要打我。”单简明喷出的气流温度高地吓人,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单简易一边给发着高烧的单简明换着毛巾,一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那些新闻庄鸿天已经搜集给他看了,他不了解游今逸这个人,他的弟弟被欺骗了,可他为什么还想回到S市呢,为什么呢?
好恨,好恨。
“我要带他回S市。”单简易对着立在水台边的庄鸿天说道,“不惜代价。”
正在喝水的庄鸿天顿了顿,径直越过单简易的身边。
“你可以试试走不走得了。”走前他为单简易留了一盏灯。
如果单简明不是突然重病,庄鸿天为了控制单简易绝对会向他下手,所以他们必须离开。
这八年的时间,足够单简易建立一批自己的势力,他不是什么真正的花瓶,他有魄力有抱负,他连死都不怕他还怕什么。所以当夜他就联系上了道上有名的黑手金爷。
这个人非常狠辣,单简易暗地里跟着他做过几起金额足以杀头的走私贩毒案。
单简易曾经一度以为自己终将跨出这栋别墅,是以囚徒的身份。但是,就连金爷也非常惊讶,顺利得太过不可思议了,他不止一次地怀疑单简易是条子,直到他从别的渠道了解到他是庄氏当家养的小白脸。他曾经调侃地摸着单简易的脸说:“看来有人非常地宠你啊,连带的我们都走了好运。”
单简易只皱了皱眉,厌恶地推开他的手,拿走了自己的分红,他不懂金爷的意思,也,不想懂。
暗夜流风,树影婆娑。
“别磨蹭了,老金我干完这一次就洗手退隐了,你可他妈别给我坏事,快走。”金爷推了单简易一把,骂骂咧咧地说道,“舍不得你还走个屁啊,一句话走,还是不走。”
最后看了一眼这栋囚禁了他八年的别墅,单简易拖着单简明的身体,一步跨了出去。
“走!”
金爷这些年能这样顺风顺水,全赖了单简易,送他出来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透过晦暗的灯光,他拍了拍单简易的背,侧身压了压他投在地上的影子:“只能送你到这儿了,要走就别回来了,你的案子不干净,把柄还在庄鸿天手里,只希望他还念你点情,到时候不要赶尽杀绝,再不行,你和我一起移民吧,我在美国的边城小镇买了一个农场,到时候来找我,言尽于此保重。我们走。”
单简易知道金爷已经抱上孙子了,天真的孩子总是让人变得柔软,这样的话金爷此生或许只说了一次。
等把单简明安放好,单简易驾驶着车子走上了市里居民区的小路,狭窄的道路两旁灯光明明灭灭,周围是两米高粉刷过的围墙,一切都很静……单简易定定地看着车前窗,像是提前知道似的缓缓地把车停了下来。
打亮的灯光里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庄鸿天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十步远的位置,单简易咬了咬牙,踩上油门箭一样冲了出去,在要撞上庄鸿天的那一刻他的眼睛一直望着前方。
车子在一阵震动后渐渐平缓了下来,从后面只能看见那辆黑车离开时的坚决,不顾一切的残忍。
等上了飞往S市的飞机时,单简易就一直侧着身照顾着单简明。裹着几张毛毯的单简明也还是觉得冷,他嘴里不断发出痛苦又忍耐的低吼声,身边的乘客不时看过来,他们只能看见单简明露在外面不断落出眼泪的漂亮脸颊,还有抱着他像死人一样苍白的单简易。
“先生,这样不行,飞机还有七个小时才能抵达,他,天啦他的手快要没有温度了。”
一直关注着他们的空姐吓了一跳,赶紧跑回了指挥室向机长报告了这件事,不一会儿就急急忙忙走出了两个乘务人员。
“这是,单简明,单简明你怎么会在这儿。”蓝月惊呼着蹲了下去,摸了摸单简明的额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这是失误,这是重大失误,请报告机长,他们怎么会让你登机,天啦。”
另一名年长些的乘务长见蓝月都震惊地快哭了,赶紧进行急救,并电话指挥室向机长请求紧急迫降。
“5C的乘客突发疾病,情况非常严重,已经快要停止心跳了,请求在武宿机场降落。”
距离这条航班最近的就是武宿机场。
单简明已经发了几个晚上的高烧了,他似乎非常想念S市。上机前都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单简易痛苦地抓紧自己的头发,等待着飞机的安全降落。
“轰~~巨~~~~~~”
很快地等在机场的急救中心医生就把单简明接走了。重新飞往S市的飞机上少了两个人。
吵吵嚷嚷,这里的节奏快得像是稀薄空气中的喘息一样,单简易神情恍惚地坐在手术室的外面,时不时失神地望着上面的手术灯出神,他在怀疑自己眼睛里看到的一切,带着深深地厌恶。
“噗”经过十几个小时的抢救手术灯灭了,走出来的人他长着一张陌生人的脸,单简易要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呢?
“谁是病人的家属?”
“我,我是他的哥哥。”
医生点了点头:“手术已经成功了,放心他没有大碍。病人的心脏曾经,是不是受过严重的环境以及心理刺激,通俗一点说他患的是心碎综合症,是受到极其严重的崩溃心理才会引起的这一系列反应,至于他的体温失衡,我认为应该跟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不知道,单简易茫然地摇了摇头。医生皱了皱眉:“转到普通病房你就可以去看他了。”他说完便走了。
几个小时以后,单简易走进病房。单简明的外表并没有任何的不妥,但是他的神情非常茫然,就好像他被惊呆了,接着他醒了过来,时间却过了五年十年,他不明白为什么。
“感觉怎么样?”
看见单简易让单简明的脸上先是一愣继而立刻有了完满幸福的神采,他伸出手来让他哥牵着:“哥,哥,哥,哥。”
他喊一声单简易就理一声,谁都不想停,谁都不觉得需要停。
护士小姐走进来的时候就见单简明孩子气十足地拉着单简易的手在撒娇,她憋着笑:“你们兄弟可真逗,跟几十年没见似的,真亲热,来量体温。”
一瞬间单简明有一丝的僵硬,拉着单简易的手更用力了。单简易察觉到单简明的紧张立刻拍了拍他的头:“哥在这呢,不怕。”
“真孩子气。”女护士又掩着嘴笑了起来,就在她凑近了看到单简明的脸时,她“咦”了一声,然后迟疑着问道,“你是S市的?”
单简明惊得吸了口凉气,半晌才点点头。
护士小姐咬了咬嘴唇,眼神有些飘忽:“放心吧,天下好男人多的是,咱不差他那个,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祝你早日康复。”她宣誓似的说完就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单简明想了很久才想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一时间神色有些黯淡。
单简易什么也没说只拍了拍他的手,单简明勉强笑了笑:“我应该要看开的,不然接下来的人生要怎么走下去呢,谎言和欺骗,呵呵呵。”
“明明,哥会对你好,很好很好,所以别灰心好吗。”单简易恳求地看着单简明,里面的悲伤让他刺痛,单简明扑过去抱住他哥哥的腰,“哥,哥,哥,哥。”
窗外的白雪连天,谁解谁忧,唯有叹息。
从美国飞回来的蒋承瑞在当天便收到了游今逸发来的单简明的具体位置,他沉默了片刻道了声谢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了T市。
单简明醒来的时候蒋承瑞正局促无措地站在单简易身边听他说话。他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半晌才迟疑着喊道:“大瑞?”
蒋承瑞转过头时野兽一样的眼睛全是血丝,时不时还不争气地流出男儿泪来,他恶狠狠地瞪了单简明一眼,吼道:“你这个狗东西,你拿我当兄弟吗?万一出事了,我他妈就是来给你送终的。”
“请勿喧哗。”昨天的那个护士见蒋承瑞对单简明红眼,立刻怒了,她抬了抬胸脯,横了蒋承瑞一眼,然后安抚地对着单简明说,“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单简明的脸几乎立刻就红了,他看了一眼特别和蔼的护士小姐,摇摇头。
“真乖。”护士小姐高兴得几乎立刻蹦跶了一下,拿着病历本走前她又倒退着走了回来,指着蒋承瑞,“不许对他大小声,不然我拿针推死你。”
被训斥得满脸通红的蒋承瑞扶着明显体力透支的单简易坐到单简明身边,又横了单简明一眼,终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你啊。”不解气地揉了几把单简明的头发,蒋承瑞擦了擦眼睛,“我他妈都几岁的人了,被你吓哭了你知道吗,这日子啊。”
单简明低着头听训。
“又他妈卖乖,这次没用,没用。”说着说着蒋承瑞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单简易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大瑞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特别容易被点着啊,呵呵,我们有十多年没见了吧。”
“嗯,是啊,我总共也没见过你几回啊,哥你记性真好。”
单简明几乎立刻就不乐意了,一扑就抱住单简易的手臂:“我哥。”
蒋承瑞也能理解,抢他什么都行,吃的都没问题,就是不能跟他抢哥。
被单简明护食的动作惹得满眼酸涩的单简易赶紧揉了揉眼睛,就听见单简明心疼地问:“哥,你照顾我都没睡吧,哥你上来睡一觉吧,你身体不好。”
单简易也没推迟,爬上床的时候手脚都有点抖,还得蒋承瑞扶一把,这瘦得啊,兄弟两都寒碜地能吓死人了,蒋承瑞的脸色立刻阴了回去。
没多几秒,单简易便睡着了,他的眉头皱得深深的,好像整个人都是心事,蒋承瑞叹了口气,对着单简明勉强一笑:“你哥”
他还没说完单简明的眼睛就已经红了,他摇摇头表示自己都明白。
伴着单简易极浅的呼吸声,蒋承瑞又跟单简明聊了聊走出病房打了个电话。
“喂,妈,他怎么样了?”
“前天醒了,医生说要住一个月的院,之后再送回家。”
“好好照顾他,我要再过几天才能回去。”
挂了电话之后蒋承瑞就去处理接他们回S市的相关事宜了。
人员和设备都是现成的,所以当晚蒋承瑞就把他们两兄弟送回了S市,毕竟S市的医疗设施比这儿全面得多。
把单简明安顿在西慈医院,紧跟着他的隔壁就住了单简易,身体亏得太厉害了,连番的折腾他已经到极限了,几乎前脚安顿好单简明,后脚他就晕在了他的床边,把单简明吓得差点疯了。
单简易这些年弄了多少钱,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有钱。现在的他一点也不想死,单简明没有抛弃他,一点也没有,就算是为了弟弟他也要健康地活下去,所以他托蒋承瑞给他安排了西慈最权威的专家——伍芳华。
☆、59章
游今逸被他看得有点窘迫,不由松开手:“你自己脱,我去拿药。”说完起了身。
单简明有些不满,他皱着眉头借着酒劲问:“你想要的时候怎么不嫌弃我?”说完又把裤子拉了回去。
尴尬地走回来,游今逸拍开他的手,又把他的裤子拉下来露出白煮蛋一样的屁股:“先晾晾,我去买药给你擦。”走了几步,又加了一句,“我还不是担心我会,你又不负责。”
竟然听懂了的单简明脸上腾腾地冒热气,他大声地骂了一句“流氓”,往床里蠕动了几下就乖了。
游今逸在卖药的路上碰上了回工厂的那个财务经理。因为周围都是大雪,所以夜里还是很明亮,也是那人先看到的游今逸,他追上来打了招呼:“游先生这是也才回来?”语气中透露着喜悦。
游今逸沉默了一会儿,把药袋子往他门面上提了提:“我的助手他摔倒了……回来有一会儿了。”
袋子里面有一管药剂,不管经理懂不懂,但他刚才没有和明诗在一起的现况还是传达给了经理。
经理脸色有些古怪,他看了眼游今逸又看了眼宿舍,指了指:“我住在五房,我姓孙。”
游今逸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住在我隔壁的就是孙先生您啦,怎么这么多年了单位都没有分房吗?”
孙经理抬了抬眼镜:“我这个职位住在厂里也是应该的。”
游今逸发出一声绵长的“哦”,拢了拢了衣服便朝前走去。
在他背后的孙经理脸色有些阴沉,他朝着游今逸的背影喊:“你要查的东西,我不放出来你是查不到的。”
游今逸回过头来:“孙小姐和你说了?”
孙经理啐了一口,又抬了抬眼镜:“没有孙小姐,只是一个继女而已,我可以给你搭线,她很漂亮。”
游今逸好像很是惊讶:“一个妓#女怎么能做白雪迷途的秀,换了她。”
孙经理像是没想到这个人的思想能下流得如此直接,他老脸羞红大声反驳:“过继的。”
游今逸点点头。
“孙先生也算是有良知的人。恺达发展到今天不是一个外人说拿就能拿走的,呵呵,要说不识时务的人到最后总是讨不了什么好处的,我言尽于此。”游今逸说完朝着寒冷的空气舒了口气,抬脚就想走,孙经理急忙叫住了他。
“要是我不要好处呢?”
游今逸沉默了片刻:“这样更好。”
孙经理脚一扭,他有些无奈,仿佛一瞬间老了很多:“我们也是照上面的指示做事罢了,别为难杨厂长,我会配合你。”,犹豫了一会儿,孙经理又说,“明诗……”
游今逸晃了晃药袋子。
孙经理看了一眼,摆摆手脸色有些复杂地离开了。
“于叔说的倒是真的。”看着孙经理越过自己踩着雪朝前走的背影,游今逸提着袋子的手不自觉握紧。
没有提前了解过自己的人品,也不会把姐姐的女儿送到自己面前,也算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游今逸回忆着明诗电话里说的话,心里有了一个决定。
带着一身寒气回到房间时,单简明还是那副裤子褪到膝盖弯,直愣愣趴在床上的样子。游今逸叫了他一声也没动,是睡着了?
等走进了才看见这祖宗眼睛瞪得铜铃一样大,里面盛满了控诉:“去哪了你,这药你自己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