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见过他吗?」云非犹豫的拿出手机,把耀和照片给酒保看的时候,手都在颤抖,彷佛是决定他生死攸关的一刻,一生中竟从未有过如此紧张的时候。
酒保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手机,俊逸的男子带着文雅的笑容,很好看的一张照片。「这个人啊,我认得!」酒吧笑起来,「好巧,他昨天就坐在你坐的位子啊,看上去很寂寞,心情也不是很好,后来和Fran聊上了呢!」
云非呼吸停滞,「你真的见过他?」
「是啊,很好看的男人嘛,本来记不住,可是他能几分钟就勾搭上Fran也是很厉害啊,Fran对客人可是很挑剔的,如果不是看得上眼的人,再多的钱他都不干!昨天吧台上就他们两个啊,聊了很多嘛,什么恋人没钱、有点担心之类的,看不出这么文雅的男人,性格很好的样子,原来也……喂,先生、先生!」酒保惊讶的发现云非陡然站起身,凝滞的面孔上带着可怕的神色。
云非走出去的时候身体都在颤抖,不会的,也许是那个酒保在胡说,也许他认错了人,也许……他快要疯了!
他站在冷风里片刻,掏出了手机,按下那个电话。
俱乐部内,酒保身边站着Fran。
「Fran,怎么样,我说的很好吧?」酒保带着笑,接过Fran递过来的信封。
「这里面是你的酬劳。」Fran微微一笑。
「那事情算完了Fran?哥,这次你接的什么生意啊,这么简单就可以得到这么多的钱?」
「叫人倒胃口的有钱人而已。那个家伙也算倒霉,惹上这些人,谁叫他没有挑男人的眼光。」Fran低声自语,轻叹着摇了摇头。
「何叔,是我。」
「大少爷。」电话那头熟悉的长辈声音令离家许久的云非有些鼻子酸。
「何叔,有件事我想问你,你从来都不会骗我,我相信你说的。」云非眼睛有些发热,声音都有些颤抖。
何叔低沉的声音叫了他一声,充满了关切。「少爷,你是不是哭了?」
「没有啊。」云非胡乱的擦去自己的眼泪。「何叔,我问你,昨天爸爸是不是约了耀和见面?」
「你是说那个人,苏耀和?」
「是,何叔,请你告诉我。」云非握着手机的手都有些不稳。
只是很短的停顿,云非却觉得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然后他听到何叔令他绝望的回答——
「没有,少爷,老爷并没有见那个人。」
云非呼吸滞住,神色呆然地看着茫茫夜色。
「少爷……」何叔担心的声音透过手机传来,才唤回他一点点神智,「大少爷,回来吧!老爷和夫人都很想你。」
电话什么时候挂断云非已经不知道。寒冷的夜里,街边的路人只看见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抱着手机哭得像个孩子。
第七章
耀和有些发烧,看着满桌的菜肴,那个人却没回来吃晚餐。
他呆呆地坐在桌前,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了十二点,云非还是没有回来。勉强撑起身体去收拾餐桌,心里还在担心云非。打他的手机,却被告知对方关机了。
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又忍不住看时间的时候,门口终于传来了声响。
耀和开了门,那个人果然跌跌撞撞的进来,随即一股浓烈的酒气扑来。
「云非。」耀和见他歪倒了身体,就要倒在地上,急忙扶住他,既心疼他又喝多了酒,却不知该怎么办。
「滚开!」云非大喝一声,用力推开耀和的搀扶。
苏耀和微微一惊,关上门跟在他身后,看他又要跌倒,忍不住过去扶他。
「我说了滚开,别碰我!」他的碰触令云非犹如针刺,这次甩开,手臂一张,用劲之大,竟将耀和推撞到木柜上。
砰地一声,柜子上的花瓶应声而倒,哗啦啦砸碎的声音令云非皱起了眉。
「云非,你喝了多少酒?」耀和想去拿条热毛巾给他擦拭,他浓烈的酒气让他很不安,这样喝酒只会喝坏自己的身体而已。
「我喝酒关你什么事?」云非忽然拉住他一条手臂,目光凶狠,黑亮的眼眸里闪着危险暴烈的光芒,这样的云非犹如一只野兽,让耀和不安。
「喝酒对你身体不好,你已经有酗酒的毛病了,我在家里发现很多藏起来的酒瓶……」耀和强自镇定,迎接他危险的目光。
「贱货!」云非忽然甩过一掌,狠狠落在耀和脸上,顿时火辣一片,眼前一阵发黑,云非被酒精醺红的眼,燃着盛怒的火焰。「你凭什么管我,你这个肮脏的、只会演戏的贱货!」
巴掌虽狠,言语却更伤人,耀和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云非竟会这样骂他。
怔愣了几秒,与云非对视,耀和倔强又隐忍的眼光令云非刺目,像被蛰到,暴怒的情绪一拥而出,双手忽然掐住他的脖子。「我真想杀了你,真想杀了你啊!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你这个卑鄙下流肮脏的东西……你……」云非气得声音都在发抖。「你一直骗我,一直都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耀和被他掐着脖子,连呼吸都不能,眼前晕眩得厉害,然而依旧与他对峙着,听到他的控诉,忍不住对他喊,他没有骗他!这点他必须告诉他。
「你还敢说!」云非气得眼前发黑,理智的弦瞬间崩断,大力一掌便甩过耀和的脸,「我父亲、下药、被陷害……全都是编出来骗我的!事实就是你受不了我一无所有了,你、你这个……」
云非说到痛处,理智倏然崩断,强烈的怒火让他压倒了耀和,一阵拳打脚踢起来,他无法忍受耀和一再的欺骗和背叛,他甚至还要找别的男人相好!云非觉得自己崩溃发狂到无法控制了。
耀和眼前发黑,被他一拳击到身体,摔到地上,无法反应,云非的拳头又重重袭来,耀和被动地蜷缩着。
像是崩坏了脑袋,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拳头砸到那温热的身体上,脚踢到身体那种闷钝的声响,都彷佛引起了脑中某些兴奋的痛楚,而这些痛楚全都变成对这个人的痛恨,只想全部发泄出来。
「我恨你!我恨你!」
耀和瘫软在地上的身体,承受着云非泄愤般的殴打,每一下云非的心底便不断悲鸣着,看着那张原本漂亮的脸孔被自己打得泛起红肿,皮开肉绽,心中既麻木又痛苦。
耀和蜷缩了身体想护住自己疼痛的地方,然而落在自己身上的重击像雨点一样,避无可避,神智越来越昏沉,只剩下云非痛苦的咒骂回荡在自己耳边,像魔音一般穿透神经。
「贱人!贱货!为什么要欺骗我?为什么!」
干涸的眼泪顺着淤青的脸颊流下来,撕裂的心像被用力的捣碎,耀和再也无法支撑,瞬间沉入了黑暗。
如果可以不醒过来,该有多好?
耀和醒来的时候浑身疼痛,呆滞地对着天花板看了好久。
慢慢发觉到身体的温暖,然后发现自己被圈在一个环抱里。
是云非,自己被他抱在怀里,他睡着了,倔强的眉宇在梦中仍紧紧地皱着,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耀和心如刀割,酸楚疼痛的感情几乎将他淹没。
发觉身上的伤口都被涂抹了伤药,自己爱着的人就像个孩子那样脆弱倔强地抱着自己,所有的痛苦到底从何而来?D_A
为什么他们明明是相爱的,却不能彼此守护,好好地对待呢?
眼角被打破的地方还红肿着,这使他睁眼都有些费力,他的思绪恍惚,那些伤害不论在心上还是身体,都需要好好地疗伤,然而谁能替他疗伤呢?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爱情会这么痛苦,他和云非都受到了重重的伤害。
云非的咒骂似乎还在耳边,他叫自己贱货,在他眼里自己只会欺骗他,只会背弃他,这样的爱情会在折磨里消失殆尽。
耀和睁着眼,眼神光采不再,呆呆瞧着一处,就像是梦醒了,不敢再奢望幸福。
云非终于醒了,却不敢睁开眼睛。他不敢看到耀和,因为醉酒而剧烈的头痛,但清醒的脑袋完全记起昨夜的失控以及那些暴行。
那是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自己,虽然从小到大脾气暴烈,却从未有过伤人的举动,但是醉酒之下的自己,居然变成了那个模样,云非微微抬起自己的双手,那双手掌都在颤抖,就是这双手,变成了凶器。
「呃……」云非痛苦地摀住头,在床上蜷缩了身体,不想面对现实。
那个人是走了吗?他会离开自己吧,在这样被殴打之后,自己就快变成杀人凶手了,云非可悲地想。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云非下意识的闭上眼,眼皮还在轻颤。
「醒了就起来洗个澡,我煮了醒酒汤,一直空着肚子胃会不好。」是耀和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令云非睁开了眼,有些迷惑地看着他。
触目所及令他震惊,那张脸上青紫的伤痕、眼皮都是淤肿的,简直有些惨不忍睹,他换了干净的衣服,穿着宽大的白衬衫,似乎想将自己都包在那宽大的衣服里,云非不敢想他身上还有多少自己殴打造成的伤痕,下意识打了冷颤。
「滚,为什么还不滚?我把你打成这样,你可以去报警!」云非扔过一个枕头,不明白为什么看到他镇定的样子自己反而会生气,心口痛得像要裂开,却仍熊熊地燃烧着无法熄灭的火焰。
耀和拾起枕头的动作缓慢而不便,云非看他咧了嘴,显是忍着痛,身体并不好受,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还在这里。
「快滚,我不想再见到你!」云非自暴自弃地嚷起来,觉得自己没救了,他已经成了酒鬼,失去理智了,想到自己一塌胡涂的现状,所有的力气好像都用尽了。
闷在被褥里,虽然凶狠的吼着,泪水却早已弄湿了被褥。
听到那人离开的声音,云非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耀和坐在公园的长凳上,偶尔有走过的人对他投上一瞥,他低着头,不让人看到他脸上的伤痕,在这寂静偌大的公园里,也没有人打扰。
远处的湖水随着吹过的风,泛过涟漪,耀和点燃一支烟,大多数时间都是燃着,烟灰掉落到手指上,才会记起得抽上一口。
手机的铃声打破这漫长的清冷,耀和看了下号码,才记起今天与妹妹的约会。
「哥,你在哪里?我和庭飞都已经到了。」沁柔清脆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叽叽喳喳的充满了少女青春的意味。
耀和掐掉烟头,「我今天不能去了,妳和庭飞自己商量吧,想买什么就买下来。」
沁柔和庭飞准备结婚,今天的约会是为了采买结婚用品。
「哥,怎么了,不是约好的吗?」沁柔有点意外,声音也显得焦急。
「什么事也没有,我今天有别的重要约会,所以只能对妳抱歉了。」
「重要约会?是和那个人吗?」沁柔好奇的话语传过来,松了一口气。
「嗯。」耀和应了一声,「所以妳和庭飞看着办吧,钱不够的话大哥帮妳。」
「才不要!」沁柔反驳的声音马上传来,随即笑了笑,「那祝你约会快乐喔,哥!」
耀和扯动嘴角想笑一下的时候牵动了伤口,咧嘴倒吸一口冷气,忙把话筒拿开了些,不然怕妹妹听到。
「哥……」沁柔叫了一声,似乎有点犹豫,她很想知道哥哥的近况。「那个人对你好吗?」
耀和拿手机的手一颤,「他对我很好,你放心。」
「那就好,那我和庭飞去买东西啰,Bye!」沁柔轻快的声音笑着,挂断了电话。
回到屋子里的时候有几分迟疑,他以为那个人一定不在家,然而刚进门,就听到云非的声音。
「你还知道回来?」
耀和抬起头,对上云非凝视的眼。
云非走近他,伸出手一用力,就紧紧抓住了他双肩,耀和下意识地闭上眼,以为他要打他,闻不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他没有喝酒?
预料中的巴掌并没有落到脸上,耀和睁开眼,愣愣瞧着云非。
那人的神色深沉,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注视自己的视线却彷佛要把自己穿透。
「你给我听着,我没有说分手,所以你不许离开我!如果你敢再逃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天涯海角都会把你找出来!」他低沉有力的声音充满了痛苦,与其说是威胁耀和,不如说是他自己内心的矛盾挣扎。
耀和又何尝听不出来?
「我因为你到了今天这地步,如果不从这里爬起来,我就会一直跌倒,我绝对不能因为你这种人倒下,为了你也不值得!所以我要你在我身边,看着我站起来!到那时也许我能放了你,但在这之前,你绝对不要想脱离我,一个人逍遥快活!」云非说到最后几乎咬牙切齿,心中那被欺骗伤害极深的怨恨与怒火又在燃烧。
耀和灰暗的眼看了他片刻,没有说话。
他这个样子更叫云非恼怒,心中因自己喝醉了施暴的歉疚,完全被压抑在恨意之下。
一只手攥住他的下颔,强迫他与自己相视,「你没什么话要说?」
那张肿着的脸上伤痕未退,有些地方已经淤成了青紫,斑驳错落,云非捏着他下颔的手不由自主软下来,无法再用力。
「你说啊!」忍不住低吼了一声。
「我听到了。」耀和低低的声音在暴烈窒息的空气里慢慢响起。
云非看着那张灰暗苍白的脸,心中一痛,别开眼,粗声道:「去披件外套,我带你去医院。」
耀和摇了摇头,将手上的药袋放到桌上,「我去过了,医生说没什么。」
他的回答令云非惊愕了一下,一时间竟无法反驳。
耀和整理了药品走去厨房,「我去做饭,你饿了吧?」
他没有退缩的背影,刺痛了云非的眼。
看似平静的日子在凝结的气氛里慢慢度过,云非白天的时候多半待在家里潜心创作音乐,这几日他计算着自己喝的酒,心里又有些暴躁。
明明不想再喝了,但是彷佛上了瘾,比习惯更可怕的,根本无法戒断那种想念,他想喝酒,他要喝酒。于是,开始只是打开一瓶,喝上一口,他以为这一口就能弥补自己一时的瘾,然而不是,喝了一口之后,盖上酒瓶,却有更迫切的念头,经常一整天在要不要喝酒中挣扎着,喝了之后又无限悔恨的懊恼。
他开始对自己失望,觉得高估了自己的判断力,要戒断酒瘾,竟是这么难以做到的事。
看上去他简直有些恶性循环,强迫地控制自己不喝上半天,下半天因为无法忍耐,却喝上比往常更多的酒,又陷入强烈的自我鄙视。就他这个样子,还妄想重新站起来获得成功吗?
他已经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酒鬼,而这些,都是那该死的人!那个人,把他害成了这样!想到这里,云非心中的暴烈更深。
耀和关店的时间已经提前到了晚上六点,无法营业到很晚,那个人在家等着他做晚饭,而且他的酒瘾越来越厉害。
耀和拉起店门,弯了腰将它锁好。
「苏先生,今天又那么早回去啊?」隔壁玩具店的老板忍不住问了一句,很奇怪的是这个勤勤恳恳的人最近总是那么早打烊。
「嗯。」耀和应了一声,没有多言。
去便利店采买了晚饭的食材,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开了门,云非在沙发上开着电视,身前散落了几个酒瓶,手里也正拿着一瓶,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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