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去医院看姥姥，她躺在床上，鼻子上罩着氧气，身上插着各种管子，她还没有恢复知觉，我握着她的手，握着握着就很想哭。我想起小时候我都是她带大的，父母偏爱方瞳，因为方瞳比较乖，而我从小就是个淘气的孩子，整天闯祸，只有姥姥总是宠着我护着我，爸妈要打我的时候总是拦着把我护在身后。
以前她在老家养了一窝兔子，我特别偏爱其中的一只，她说那只最调皮长的最像我，给它取名叫“小小力”，她那时候眼睛还好好的，喜欢抱着我坐在躺椅上睡午觉，她轻轻摇着蒲扇，午后的阳光有一点微醺的醉，照在她身上斑斑驳驳的树影，她笑着说我抱着小力，小力抱着小小力……
眼泪大片大片地落下来，我什么也想不出来，只能紧紧捏着她的手，嘴里轻轻呼唤着她，念着她跟我的过往，念着那些美好的点点滴滴，但是她可能听不到，她可能再也听不到了。
那一夜我趴在医院里，脑海里闪过很多凌乱的画面，一会儿是姥姥，一会儿是方瞳，一会儿是何小羽，一会儿是自己，一会儿又变成了漫天的樱花瓣和河流，它们七七八八四散乱飞，好像被乱抛出去的混乱胶片，我被淹没在里面拼命挣扎，却没有人来救我，再也没人来救我，我只能这样沉下去，沉下去，再也无法呼吸。
醒来的时候，医生走了进来，似乎没料到我在这里，“方先生，你一直都在这里？”
我迷迷糊糊抹了把脸，“是啊。”
“你那个医疗费凑齐了么？我还是好心劝你一句，因为换肺这种手术还讲究个机缘，要在供体死亡6小时内做手术，你还是先把钱备着，不然等来了机会你却没钱白白错过了。你要知道这种机会几万人里也未必能有一例。”
他越说我心沉的越厉害，出门地时候整个人都有点浑浑噩噩不知所云。
早一天，就有多一点希望，方力，如果因为这个错过了救治的机会，你就是罪人！你就是大不孝的罪人！
我突然很想打电话给何小羽，我想求他帮我，30万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数目，我宁愿他瞧不起我，宁愿让他觉得我是贪他的钱，我下辈子给他做牛做马都可以，可我没有办法做出背叛他的事来，我更没有办法不救我的亲人！
可是他会借给我吗？他到底当我是什么？他凭什么借这些钱给我？
可是我已近没有别的退路了，他是我唯一的依靠，如果他不愿意让我依靠，我只能走到背叛他的道路上去，我没有选择。
我坐在路边的道牙上拨号码，电话那头却是忙音，他总是很忙的，我只能一直播一直播，一直播到快要崩溃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了他的声音。
我突然间觉得心里涌上一丝希望，我相信他，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喂，Shawn，是我，我是方力。”
话筒里还有他翻文件的声音，他应该在忙，“我知道，什么事？”
“我可以求你一件事么？我想跟你借30万。”
那边的声音停了下来，半晌，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冷，“你借那么多钱干什么？”
“家里出了些事，我现在急需用钱，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找你了。”
他顿了顿，“我凭什么借你那么多钱？”
我的心一刹那跌到谷底，果然，他不会借么？我凭什么跟他借钱？我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你当是借朋友不行么？我会还你的，我以后挣了钱一定还你，30万对你来说也不是那么多……”
“30万对我是不算多，不过我为什么要借给你？你真的会还我？你要是跑了怎么办？”
“我，我，我把那块表还你，那块表你不是给我了吗？总值个十几万吧，其他的我真的会慢慢还你，我给你写字据，盖手印，去公安局盖章，随便怎样都行。”
他的声音似乎有点发怒了，“你要把那块表还我？你当我是什么？”
我终于受不了地哭了出来，“何小羽，我求求你了，如果你不救我，我姥姥就要死了！我求求你，你就当救我的命好吗？我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你，这辈子不够，下辈子也行，我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
“方力！你怎么了？你在什么地方？”
我再也发不出声，只是拼命地哭，哭的越发大声，几乎要晕倒在路边。
15分钟后，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风驰电掣地飞了过来，那声急刹车几乎要把我的鼓膜震破了。我看到他向我跑过来，衣角在风中乱飞，他一下子抱住了我，脸上是一副焦急的神色，
“你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抓着他的衣服，他的衣服上有汗的味道，只是让我想哭。
他把我抱进了车子，开到了山顶上，停下来的时候，他也没有下车，只是抱着我。山上的凉风从背上刮过来，我只是往他的怀里缩，他的怀抱是那样温暖，温暖的可以驱散我心里的寒冷。他的手轻拍着我的背，声音像一阵风低低地飘过我的耳朵，“没事了，没事了。”
我怎么可能没事？这么多事摆在眼前，现实是那样残酷，可是我无法离开他的怀抱，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我似乎真的可以骗自己没事了。
我断断续续把事情告诉了他，当然跳过了许劲松找我那一桩，他轻轻抚着我的头发，声音有些责怪的，“你怎么不早说清楚？”
“我不是说了吗？你不是不愿意借我吗？”
“你光说跟我借钱我当然不会借给你，不然你还当我是自动取款机呢。”
我打了他一下，“那你现在借不借？不借我走了。”
“你是在威胁我吗？”
我又打了他一下，然后紧紧抱住了他，“我凭什么威胁你？我根本没有能威胁你的东西，我只是在求你，我是那样卑微，我没有别的可以依靠，我只有你了。”
身体突然被他紧紧搂着，他抬起我的头，覆上了他的唇。他淡淡的味道蔓延进了我的口，舌尖是晚风的味道，有点清凉的苦。
“好，你写张卖身契给我吧，我把钱借给你。”
我勾住了他的脖子，“你亏了，我早就卖给你了。”
天气已经越来越冷，我坐在车里直打哆嗦，他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我看了看他，“你不冷？”
“我不冷。”
他的声音清凉，领带被吹得向后飞去，我抓紧了他的衣服，里面有他的体温，暖的心疼。我凑过去趴在他的身上，“那我们一起盖着吧，你要是生病了我赔不起。”
他碰了碰我的手腕，“我给你那支表呢？”
“唔，放家里了，我不敢戴，怕被人砍手。”
“以后你要再说一次还给我的话，我就把你的手砍下来！”
我吐了吐舌头，“不用那么吓人吧，我再也不敢了。”
他笑了起来，把椅子放下来仰起头，双手枕在脑后，“方力，你抬头看。”
我顺着他说的看过去，头顶上是广袤的黑色天幕，繁星像一点一点缀在黑丝绒上的碎金子，忽明忽灭。
“今天天气不错。”
“我还以为你会说好美呢。”
“你当我是花痴女生吗？”
“哎，你真是没有情趣。”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点闲适的舒爽。
“听说今夜有流星雨。”
“是吗？”我笑道，“我以前念书的时候每次听说有流星雨都会跟大家一起傻逼地熬夜等，但从来都没等到过。”
“哈哈，看来我们都是傻逼，我也没等到过。”
我捏了捏他的脸，“那你还看。”
“有时候有些事明知道傻逼，却还想要去做，只是因为心中还有一点梦想。”
“哦，你在抒情？”
他转头看了看我，“我以为你听得懂。”
我抓住他的手放在掌心搓了搓，他的手像秋天溪水里的鹅卵石，有一点滑润的凉意，“再艰难，只要相信自己的本心就不会后悔。在这漆黑沉沉的世界里，你若有光，为什么不走在前面？”
他忽然转身压了过来，我的世界一瞬间被他的面容所覆盖，他的手轻轻抚着我脸颊边的一点碎发，唇边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有些星星看起来昏暗，只是因为离它太远，走近了看，才发现原来是最亮的那颗。”
我抓住了他的手贴在脸上，“你在夸我吗？我又要得意忘形了。”
他轻轻蹭了蹭我的脸，“你觉得是就是吧。”
他的头发上有一点湿湿地水汽，我轻轻抚摸着，手心好像浸入一片黑幽幽的森林，温暖的感觉从他的发根传过来，好像森林中的一点萤火。“天上的星星再好，也比不上地上的万家灯火，那才是人心停留的地方。”
他低低在我耳边呼吸，“我懂。”
我抱着他，他背上的汗已然风干，有一点涩涩的硬。头顶上的夜空黑的好像要退过去，那一颗颗繁星闪着闪着，忽然落下了一颗，倏地落进了我的怀里，我想那是我从没见过的流星。
第 47 章
钱的问题解决了，我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何小羽那里让我立了一张字据，我不奢望他不让我还钱，我知道是我欠他的，欠人的东西必须要还，只是怎么还的问题，有了这一层，他差遣起我来就更加理直气壮了。
又回到了他让我送饭的日子，这么多天过去，我差不多都快忘了怎么做了。这天中午我带着便当过去，他只吃了一口就皱起眉头，“怎么这么难吃？”
我的眉一抖，讪笑道，“这不太久没做了么？手生。”
“这才多少天？你真是个健忘的的家伙。”
我有点郁闷的伸手拿饭盒，“那我拿走了，我给你叫外卖吧。”
“等一下。”他止住我的手，“这一顿饭要100块钱呢，贵得很，不能浪费。”
“100快？你的意思是我做一顿就当是还了100快？”我兴奋地掐指一算，随即蔫了，“那我还得做3000天呢，那就是8年，8年抗战啊……”
“你搞错了，这个是利息，利息是一天100。”
“神马！”我差点跳起来，“你怎么比高利贷还黑？你不早说，我就不跟你借了！”
他拎出那张字据抖了抖，“卖身契已经签了，吐不出来了，你自认倒霉吧。”
我垂头丧气地把头一低，就见他跟我勾了勾手，“你过来。”
我往前走过去，他细长的手指轻轻在大腿上拍了拍，扬起阳光中的一点小小灰尘，“你坐上来。”
他的腿修长，质地上乘的黑色西装裤在阳光下闪着一层薄薄的光。我的心里突然一阵砰砰乱跳，抬头看他，他的脸白的像极幼的瓷，嘴角带着一抹说不出来的笑。
我突然觉得心里一甜，便上前坐下了，他抓住了我的腰，声音轻掠过耳朵，带起一阵小小的酥麻，“不是这样，面对着我坐。”
我一愣，“面对？面对怎么坐？”
“你双腿分开，就可以坐了。”
“你你你你……”我几乎说不出话来，“这，这是在办公室啊！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你坐不坐？”
“我，我……”饶是我脸皮再厚，那层火还是蹭地一下就冒到了脸上，“这样，这样不太好吧……这是公共场合，你注意点影响……”
他似乎有点不耐的，“你不是已经卖给我了么？还那么多话。”
每次只要他说出这句，我就立刻哑口无言了，果然是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么？
我只好转了个身，张开双腿的感觉仿佛失掉了一切防备，只有最脆弱的部位暴露在他面前，这种感觉突然让我十分羞惭。直到坐下去之后我才发现这跟那天晚上做/爱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那天他做的太激烈，那种战栗的感觉像跗骨之蛆一样缠到了身上，羞惭将这种战栗瞬间放大，我突然就有些坐不住，身子一软，几乎趴在他身上。
他的手搂着我的腰，鼻尖几乎碰到我的，低低道，“有感觉了？”
我有些恼羞成怒，“你在嘲笑我么？哪这么容易有感觉？”
他笑了笑，腿微微蹭了起来，裤子布料摩擦着皮肤，带着一点粗糙的麻痒，失去保护的双腿突然变得十分敏感，一股燥热火辣辣地从身下传了上来，我“啊”地低吟了一声，迅速用手封住，“你，你不是想在这里做吧？”
“我以为你会求之不得呢。”
“你不会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吗？你百叶窗还没拉吧？”
“那你就不要乱动啊，你只要喂我吃饭就好了。”
“喂……”
我刚开口，他的手突然伸向了我的裤子，那声“喂”就活生生变成了一声极为YD的“啊”……
“你把饭盒拿起来，我们在假扮情侣啊。”虽然这样说着，他的手却没停，我只觉得两腿之间一阵一阵的抖，整个下半身都软了。
“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他停下了手，“快一点，喂完就结束了，难道你想这样一直坐着吗？”
“你这个混蛋！”
他跟我眨了眨眼睛，张开了嘴，“啊~~~我等着呢。”
我终于拾起勺子喂过去，还没送到口中，下身突然一颤，竟又被他捏住了，我手猛的一抖，那口饭一下子甩到了地上。
“你，你干什么？”
“你拿稳一点嘛。”
“我不喂了！”
“还钱！”
“你，你，你……”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心里痛哭流涕，早知道要这么被他折腾，我不如就拿那100万算了！我心疼你，还要这么被你整，我冤不冤哪！
我只好又抬手舀了一勺，下身的感觉麻麻痒痒，我只能在脑子里拼命想那些以前看过的恐怖片，跟自己念着，我没感觉，我没感觉，我真的没感觉……
好不容易送到了他的嘴边，他看了一眼，嘴一闭，“我不爱吃芹菜。”
“神马？”
“你记得啊，以后不要做这道菜，不然那顿饭就不算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了！”
“你换一个菜嘛，我想吃虾，还是其实你就喜欢这样坐着？”
我一转头，他的百叶窗虚掩着，但还能看到窗外隐隐约约穿过的人影，我心里越发惊悚，“你，你原来不是脸皮很薄的吗？怎么现在这么不要脸？”
他看了我一眼，“现在不要脸的是你，又不是我。”
我真想捶死他，恨恨地舀了一勺虾送到他嘴边，他咬住了，眨眨眼睛，向我凑了过来，我的心里突然就一阵乱跳，不由得转头看窗外，脑袋卻被他的手扳了回来。他把虾推进了我的嘴里，在我的舌尖上勾了两圈这才退出来，嘴角勾出一抹银丝，这种感觉，□的让我的肾上腺素都飚了起来。
我浑浑噩噩嚼了两下吞进喉咙，这才意识到，“额，好像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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