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给宋静打个电话才是,可是她一连打了好几次,宋静的电话就是无人接听。
再打一次的结果与原来一样,无奈,庞晓诺便发了一条信息,问宋静怎么还不回宿舍,可是发出去的信息犹如石沉大海,始终没有宋静的回音。
时间已经很晚了,佳惠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已经睡着了,庞晓诺漫无目的的翻动着手里的杂志,等待宋静回来,可宋静却迟迟未归。抵不住困倦袭击,庞晓诺合了书,刚躺下,便听见宿舍的门开了。她支起身子,探出脑袋一看,原来是宋静回来了。
印着些许月光,庞晓诺发现宋静的脸上光彩熠熠,明亮照人,那笑容,更是灿烂无比。见宋静心情如此大好,庞晓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觉得更没有必要再提关于她下午丢钱的事儿了。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庞晓诺轻轻地说,“我给你打了好多的电话,怎么总是没人接呢?”
“没事儿,就是手机调成静音了,没听见!”宋静没有看庞晓诺,自顾自地说道,那脸上的笑容,似乎更加明艳了。
“好吧!既然没事儿,那就睡吧!”庞晓诺说罢便渐渐进入了梦乡。
夜是平静的,夜也可以是波涛汹涌的,很多无法明目张胆的事情,都会在暗夜里偷偷地进行,这就是夜的好处。
同样,对于安睡的人来说,夜是美好的,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夜,便是不详的开始。庞晓诺沉浸在林华带给她的小幸福里,甚至梦里,都在甜甜地笑着,此时此刻,她的梦是有关林华的,美好而甜蜜。
夜是寂静的。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有一种暗流,正在悄悄地涌动着。庞晓诺睡的踏实,全然不知这是有关她的暗流。
她身体下面的那张床铺,四周被一块帘布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里面格局出一块独有的小天地。宋静正躲在帘子里面,用心编着短信。
宋静的手指轻轻一按,短信便发出去了。
艾年升的手机屏突然亮了。对艾年升来说,这个号码是陌生的,这个人,是未知的。然而,他却突然与她热聊起来。
夜,很深。黑暗,很长。黎明,很远。
源自地平线的光芒终于散向了大地,新的一天到来了。
对庞晓诺来说,今天上午只有最后两节课,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可以睡到自然醒。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偌大的宿舍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打电话给佳惠,佳惠说她去校门口买吃的,直接在教室里等她。
从宿舍去教学楼,正好需要经过操场。无意之间一抬头,庞晓诺便看见了肩并着肩,一起坐在树荫下的艾森与宋静。
透过婆娑斑驳的树影光景,庞晓诺看见宋静笑的眉飞色舞,坐在她身边的艾年升则一脸柔情。看着宋静与艾年升之间如此亲昵的样子,庞晓诺的心,蓦地,就疼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一样。
庞晓诺加快了前行的速度,眼泪在眼窝里旋转,脚下的路变得有些模糊。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又怎么会相信艾年升会和宋静在一起,昨天还满脸真诚地举着花说喜欢自己,今天却和别的女生在光影树下偷偷地浪漫。
虽然庞晓诺对艾年升的心与爱情无关,可情犊初开的她,对于自己的追求者,没有那么潇洒,做不到视而不见。艾年升的做法,多多少少,总能搅动她的心。看着艾年升和宋静亲昵地坐在石阶上谈笑,庞晓诺的心乱了。她理解不了自己的感受,也想象不出艾年升的真实的心到底又是什么样子。
对于生命中第一个给她送花,当众说喜欢她的男生,庞晓诺的心里,还是有些在意的。只是她没有想到,现实变化的这么快,那束花还没有枯死,正在宿舍里的桌子上努力地绽放着,而送她花的那个人,却已经渐渐地离她远去,不声不响,无声无息。
庞晓诺想,也许是她自己太过多情,太在意别人的一些做法了。就如艾年升,既然在她这里得不到应有的肯定和回报,她给不了他想要的爱情,那么他的离开是一种必然,也是一种自然,自己又何必感伤。
两节专业课程,庞晓诺上的心不在焉,那颗小小的心,失去了以往的平静,多了一些小小青春伤感。
下课回到宿舍,打开门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宋静,庞晓诺的心,不自觉地慌乱。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她故作镇定地保持住笑容,用尽量自然愉快的语气向宋静打招呼。
她问宋静为什么没有去上课,宋静轻描淡写地说,有朋友过来看她,所以耽误了。
面对宋静如此镇定自若的谎言,庞晓诺的心里生出敬佩,对自己的慌乱多了几分嘲讽。她突然认可了佳惠对宋静的评价,有心机,善伪装,爱嫉妒。
宋静真的就像一个没有撒过谎的人一样,一如平时一样自然,她问班上来了多少人。
庞晓诺说了一句挺多的,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今天的课到底有多少人在上,因为她的思绪就没有和她一起进入教室。
宋静说,这么生巴巴的课,大家都不喜欢上。然后抬起头给了庞晓诺一个标志性的宋静式的笑容。
庞晓诺急急地嗯了一声,第一次觉得,这个笑容原来这么诡异。
看着宋静在自己面前装真诚,耍心眼,庞晓诺无计可施。比起宋静的城府,她已然是太过单纯了些。
庞晓诺说完便转身离开宿舍,一头扎进了图书室。
中午的图书室里人很少,庞晓诺选了几本书,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坐了下来,打算一坐到底。
日光西斜,渐入西山,天色已晚,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是结伴坐谈的同学,庞晓诺茫然地躇立着,不知所措。要不是图书馆到了闭馆时间,她会续续坐着的。
庞晓诺突然觉得心烦,想找个人倾诉,说说这两天接二连三发生的烦心事,可是翻遍电话簿也找不到一个适合的倾诉对象,不由得低低叹了口气。
庞晓诺的心,似乎开始成熟了,她突然意识到,孤单其实是一个人的事,与他人无关。也许每一个趋于成熟的人大都同她一样,会有如此感叹吧。
庞晓诺踱步出了校园,沿着昏黄的灯光行走,看着相似的街景,她不觉想起了曾经和好友在街灯下玩耍的样子。此去经年,已是物已非,人亦非,亦有些伤感,那样的只身行走于那样的街灯下,庞晓诺的思绪跌到了谷底,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在一根电线杆下站定,抬起头,看向街灯,看向天空。灯光是忧伤的,天空是迷茫的。她的脑海里回想起一首诗,是席慕容的《青春》,她默默地念着: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都已启程/却忽然忘了是怎样的一个开始/在那个古才老的不在回来夏日/无论我如何的去追索/年轻的你只如云影掠过/而你微笑的面容极浅极淡/逐渐隐没在日落后的群岚/逐翻开那发黄的扉页/命运将它装订的极为拙劣/含着泪我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仓促的书
青春,一个另人伤感的词。因为年少,所以显得无知;因为无知,所以显得轻狂;因为轻狂,所以会显得迷茫;因为迷茫,所以会令人伤感。
庞晓诺的思绪被漫无边际的伤感笼罩,很混乱。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任由思绪牵着自己。
她的电话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艾年升,犹豫之际,按下了接听键。
“喂,晓诺,在干什么呢?”电话那头的艾年升问道。
“不干什么,有事呢?”庞晓诺的语气悠悠地,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回音。
“哈哈,没事就不能打电话吗?”艾年升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
“不是那个意思。”顿了一下,庞晓诺小心翼翼地问他,“下午忙什么了?”
“没忙,没什么可做的,在宿舍里整整睡了一下午。”说到这里,艾年升突然将话题中断,有了片刻的停顿,然后接着说,“所以你看我现在睡醒了没事儿干,给你打个电话。”
听了艾年升的话,庞晓诺呵呵地笑了,除此之外,她的言语有些贫瘠,留下了很多空白。笑是她惟一的本能反应,她的笑,在旁人听来,是真诚自然的。但只有庞晓诺知道她的心里多了一些无可奈何。她希望自己的笑能代表释然,是那种卸下重担之后的来自心底的轻松的微笑。但思绪超越不了情感,感性大于理性。她的心情,还是情不自禁地更加低落下来。
庞晓诺容忍不了别人对她的欺骗,特别是艾年升对她的欺骗。在庞晓诺的思绪里,她觉得她喜不喜欢艾年升,那是她自己的事情,而艾年升做为一个自己的追求者,应该持有的是真诚和坦白,而不是谎话连篇的欺瞒。她无法忍受自己的身边有这样的人,即使他只是一个成功不了的追求者。
庞晓诺的心,更加纠结了。
片刻的沉默过后,庞晓诺说:“那就这样吧,我现在还有事儿,就不说了。”没等艾年升再说什么,庞晓诺就已经压断了电话。
庞晓诺的心里,微微的生出了些愤怒,同时,她的心也因为愤怒而开始转向明朗开阔,因为她对自己说,别人都是在快乐的戏虐,自己又何必认真的悲伤。她不希望自己成为一个傻瓜,一个任由别人牵动着的,缺失自我的傻瓜。
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斗转星移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庞晓诺经常会看见艾年升一个人站在宿舍楼前的小道上,等待着。而宿舍里的宋静,正忙着试换衣服,梳妆打扮。庞晓诺躺在床上,静静地看她的书,对周围的一切视而不见,仿佛都不曾与她有关。
在庞晓诺的心里,失落过后,她告诉自己,这些本来就是与她无关的,她只不过是被一个没有激发她爱情感的男生追求着,被一个做作可爱的虚伪的女生妒忌着。这样的日子,在接下来的未来里,可能是一种必然的长久暗战,她不想因此就早早地输掉了元气。庞晓诺心里明白,有人想用此大做文章,明显不想让她好过,可是她却偏偏要将一切都看的轻描淡写,云淡风轻。
在宋静出了门后的几分钟里,庞晓诺用惊人的速度从自己的床铺上下来,对自己做了快速简洁的梳理。她猜测着宋静的行迹,沿着小道,一路跟了上去。正值中午时分,外面的天气很热,阳光很强,校园里的喧闹声在不断减少,闷热的空气在不停地翻滚,似乎想找一个适合的宣泄口。
庞晓诺用轻松自在的步伐行走,她告诉自己,她只是个路人,与他们相撞,纯属偶然。她从宋静和艾年升坐着的树荫前走过,神情坦然。
最先看见她的,是宋静,在宋静看到她的那一瞬间,庞晓诺已经看出了宋静眼神里流露出的得意和挑衅,庞晓诺对此视而不见。
当艾年升发觉了从面前将要走过去的庞晓诺时,面露惊诧和尬尴。
就在这时,宋静主动走上前来,对庞晓诺表现了极为少见的极度浓烈的热情,她拉着庞晓诺的手,笑的可爱而温柔,她问庞晓诺要去哪里。
庞晓诺没有宋静那样的本领,做不出欢喜的样子,只是干巴巴地说自己去买笔。
为此,宋静表现出了很委屈的样子,她面部受伤的表情极为丰富,她娇滴滴地埋怨到,自己的桌子上就有笔,为什么还要大老远的跑出去买呢!
宋静的热情旁人无法企及,庞晓诺也不屑与她周旋,她淡淡地说,自己的东西用着踏实,说着便挣脱开了宋静的手,打算离开。
于旁人来说,庞晓诺的做法似乎有些不近人情了。这样的想法,艾年升不是没有。
庞晓诺的多此一举,只有她自己知道,因为她不想看到宋静和艾年升一见了自己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闪闪躲躲。她不希望自己是他们的变形金刚,见了就会恐慌。
等庞晓诺从商店再次折回来的时候,刚才的座椅上,已经没有了艾年升和宋静的痕迹。她的预料里有这一点,但当预料变成现实,看着空落落的座椅,庞晓诺的心有些不舒服。她再想,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是很纯洁的友谊关系,又何须躲她。
庞晓诺突然觉得,受伤的人是她自己,一个说要做自己忠实的守护者;一个,是和她同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了那么久,是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结果却要这样对自己。庞晓诺不明白宋静究竟是为了什么,非要和自己闹到这样的地步。带着众多疑问,伴随着些许失落,庞晓诺带着自己那颗孤单的心,顶着阳光,走向宿舍楼。
太阳似乎总是走的最急的那一个,没觉得多少时间,就已经西斜了。傍晚的霞光散出一片温暖,这是一个周末即将来临的下午,操场上的人格外的多,每个人的心情似乎都很松懈。
庞晓诺和佳惠从餐厅里出来,坐在操场旁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别人玩耍,偶尔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
“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平静的傍晚了!”庞晓诺一脸忧伤地说,“真好!”
“上个星期五也是这样度过的!”一旁的佳惠噘着嘴,说,“也是你和我!”
庞晓诺像是回忆一般地“哦!”了一声,其实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回忆。
“他们两怎么突然都安静了?”佳惠侧转着脸,看着庞晓诺,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庞晓诺干干脆脆地说。
“你怎么能不知道呢?”佳惠不解地问庞晓诺。
“也许会是朋友,也许什么都不是!”庞晓诺说,“艾年升。”
“那那一个呢?”佳惠说,“那个姓林的呢?”
不说还好,一说到林华,庞晓诺那颗小小的心更加忧郁了,林华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和她联系过了,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无影无踪,杳无音信。
“不知道!”庞晓诺心情低落,气息奄奄地说。
佳惠本想再问一句什么,庞晓诺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便闭口不言,静静地坐在边上,将目光放到了操场上的人群。
打电话的人是艾年升,庞晓诺百般不情愿地接了起来。艾年升在电话里问庞晓诺现在在哪里,说有话要说,非见面不可。
庞晓诺说不方便见面,可对方坚持要见,说迟早都要见的,最好是选择先见的好。无奈,庞晓诺向对方说了自己现在的位置。
艾年升很快就找了过来,庞晓诺求佳惠陪着她一起面对艾年升,可艾年升却极力要求佳惠暂时回避。
佳惠走后,庞晓诺与艾年升之间陷入了沉默。
沉默的开场白里总是需要有一个人先来打破的,既然艾年升先行选择沉默,那么就只能由庞晓诺来开这个场了。
“为什么非要单独见面?”庞晓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
“晓诺,你和你们宿舍的人最近相处的是不不怎么好?”艾年升说。他的话给了庞晓诺当头一棒,击的庞晓诺无言以对,无话可说。
“我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庞晓诺指了指自己,啼笑皆非。
“不知道是吧?行,那我来告诉你!”艾年升的话说的很果断,很冷血。庞晓诺的心突然疼了一下。
但与此同时,他的话也击中了庞晓诺敏感的神经,她怒了,她忽地站起身来,又慢慢地坐下。她本来是要问问艾森,为何要说出这样的话,但同时她也知道,即使问了,结局也是一样的,否则他就不会这样前来与自己兴师问罪了。
艾年升霸道的不容置疑的语气让庞晓诺感到心灰意冷。她的人想象,从来没有哪一个男生可以这样无视她的感受,可以随意怀疑她的人格。庞晓诺无可奈何地恢复到一个忠实的倾听者的角色,像一个虔诚的信教徒一样恭顺地坐在那里,任凭说话者自由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