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还没死,自己是不是可以一直生活在那个冬天会下雪,河水会结冰的城市?
他只要,自己一个人好好活着就行了,即使辛苦。
如果喜欢,就放在心底里最深的地方。
喜欢并不是一定要得到。
况且他不想得到什么,因为没有什么是属于他的。
其实天空并不是灰色的,有时候它也会像现在一样,湛蓝湛蓝的,只是没有人会注意。
陈陈看着外面的蓝天,想念着飘着北方的雪花。
他这样……是替代品吗?
替代陈忻?
是吗?
是吧。
不然为什么要抓他回来,难道就这么见不得他日子好过?
看着门在那里,走不出去,心口浮现一股无名的急躁,却要拼命压一下去。
以前就算把他关在笼子里他也不会有这种心情,当时觉得已经没有希望了,不会有曙光这种东西。
可是三年,他自由了三年,这三年是他最快乐的三年,可三年后,却突然又被困在这里,虽然没有鸟笼,却有一个更大的笼子关着他,可是他已经试过了自由的滋味,他向往,他不去想都不行,他更加想离开这里,冲破那个笼子。
如果从来都不知道希望是什么,那就永远不会抱有希望,如果尝试过自由却又被剥夺,那就永远会生活在希望的煎熬中。
他想离开。
离开这里。
即使他真的,爱着陈遗。
可不该爱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陈陈,你好像都不开心。”陈遗突兀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继而一只手环到陈陈肩上。
虽然被吓到了,陈陈还是看着窗外,一动不动。
竟然会有人在意他开不开心?
被关起来能开心吗?
很想问,但是不敢。
他始终,都与懦弱分不开。
“为什么要,抓我回来?”迟疑了很久,还是开口了,其实这是一个很无聊的问题。
陈遗温柔的笑着,“是抓吗?”
陈陈也笑了。
不是吗?
看到他笑,陈遗的笑意更浓了,却不是出自真心。
第一次看到陈陈脸上会有这种表情,讽刺的笑容。
“代替陈忻?”他问。
陈遗将头放在陈陈肩上,发现他好瘦。
是吗?
陈遗问自己。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让陈陈代替陈忻。
陈忻死了,是他自己选择的。
而他竟然没有像上次陈忻自杀一样失控,反倒平静的很。
陈陈和陈忻不像,哪里都不像。
没必要让他代替陈忻。
只是不知道陈陈是怎么想的,竟然这样问他。
其实很想说一句,你觉得你有资格代替他吗?
可是他没有。
只是笑出了声,讽刺意味更浓。
“是啊。”
他是开玩笑的。
其实不是。
三年前陈陈逃跑后他第一念头就是去追,可是在陈忻求他不要去追的时候,他已经放弃了。
当时他想的是,把陈陈抓回来了又怎样?继续折磨他?让他流血流泪?然后自己再因为看到他毫无生气亦或者绝望的脸郁闷难受?
那时,他想的竟然是,放过陈陈,他已经承受的够多了。
陈陈的确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反而是陈家欠他的最多。
即使罪魁祸首是他母亲。
但他确确实实没有错。
陈忻越来越不正常,他没有注意到,最后陈忻死了。
陈忻死了后他突然乱了。
那一刻真的觉得全世界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他确实感到很难过,但是没有到流泪的地步,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很爱很爱陈忻。
就像陈忻也并不爱自己一样,可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那么多年,还带着血缘羁绊,究竟为了什么?
他的确爱过陈忻,可发现陈忻不爱自己后,渐渐地,他对陈忻的爱似乎只剩下了对亲人的爱。
陈忻是一年前离开的。
他消沉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只是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公司里。
一年过来有无数次想要找回陈陈的念头,可又被自己无数次的打断,为什么要找他?跟他说“你妈的罪由你赎”继续折磨他?或者是说“我良心发现了感觉很对不起你请你和我回家让我好好照顾你”?
如果不是除了那点血缘,他和陈陈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上天很喜欢捉弄陈陈不是吗?从来都没有想要放过他不是吗?
于是在下着大学的冬天,陈遗看到了站在人群中拿着气球的陈陈,模样傻傻的。
雪突然下大了,所有人都去避雪,只有他一个人没反应过来似的,仰起头看天。
也不怕雪花落到眼里。
当时无缘无故的心中升起这个想法。
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走到了陈陈背后,看他要走,急忙伸手抓住他。
那时候他竟然害怕陈陈像雪一样,落到地上一会儿就不见了。
当抓住陈陈手的那一刻,他就决定不要放了。
他明白自己的感情,虽然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但这的确是事实。
任何计划任何决定都没有,看到陈陈那张脸时,脑子完全空了。
几乎是第一时间,他带陈陈回到了这里。
这个冬天不会下雪的地方。
即使陈陈喜欢冬天会下雪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绝对不是替身文……
☆、二十三
嘴角无力上扬,全身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陈遗说“是啊”的时候,心里猛地一沉。
难受的很。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心脏就像被无数只手攥住一样,一点缝隙都没有,似乎快要被捏爆了。
替,代,品。
他的人生,终于有价值了。
“陈陈。”陈遗轻声叫他名字,扶住他的肩膀让他转身。
眼睛中似乎有水在流动,柔和得很。
被吻了。
陈陈看着眼前陈遗放大的脸,最后选择闭眼。
他现在是以陈陈的身体,接受属于陈忻的吻,所以没资格说不。
有些意外陈陈的温顺,但陈遗很快便投入到这个深吻中了。
他只是想得到自己得到的,可是总感觉缺了什么一样。
如果要说是绝望,还没到那个地步,心如止水,很难到那种境界,行尸走肉,也没那么严重。他只是,什么都不想想了。
或许这叫做,放弃?
陈遗说,“是啊。”
所以他真的是代替陈忻?
其实还有什么疑问呢……
陈遗对他的态度,和以前截然不同,这么巨大的转变,唯一的解释怕是只有,他只是别人的替代品吧?
这三年发生了什么他不想知道,陈忻是怎么死的他也没兴趣知道,一切与他无关不是么?
只是在陈遗肯定的回答他时,有什么东西从高空坠入湖中,下沉,下沉,下沉……
即使开始溅起了很大的水花,到最后也只剩湖面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直至平静。
人生的追求,他只有一个了,就是让他一个人,过只有一个人的生活。
但是不可能了,只要陈遗在,任何东西都能轻易粉碎。
日子不咸不淡的,就这样过去了。
陈陈很少出去这里,少有的几次也只是陈遗带他去。
但是也从未见他真正笑过。
如果非要笑的话,也只有敷衍罢了。
牵强的让人一眼识破的笑容。
就像陈陈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印象,陈遗是个很温柔的人,他笑的时候,说话的时候,永远都带着温柔。
就像整个人被柔和的光围绕这一样。
但每次看到他对自己露出和煦的笑容时,心就突然像出状况了一样,刺痛刺痛的。
每到那时候他都安慰自己,心脏或许是得了什么病呢,或许是跳得太厉害了吧,或许是……
如果真的是的病就好了……最好是绝症……
那样就不存在有没有勇气死的说法了。
和陈遗呆在一起时他永远都是看着一个地方不说话,尸体一样。
即使被那么炽热的目光注视着。
“陈陈。”陈遗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换来的是陈陈的身子僵硬了一下。
半年,他就像个木偶一样跟在陈遗身边,陈遗对他几乎可以说是为所欲为,而他只能默默接受,没有余地说不。
即使常听到陈遗喊自己名字,可每每听到心还是会加快跳动,有一点恐惧在其中,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清的情愫,很怪……
捏了捏陈陈的脸,这个举动到让他有些反应,眼睛快速的眨了一下。突然间觉得很不适应,被他捏脸,靠的这么近……
即使不是第一次了。
这半年陈遗对他,倒真想对恋人一般。
却让陈陈的嘴角永远都向下抿着。
一想到自己是个替代品,就有一股酸涩在胸腔炸开,酸的嘴里都是苦的。
“你怎样,才会真的开心?”陈遗轻轻的问,声音温柔带着磁性。
听到这句话,无意识的嗤笑一了下,眼里也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离开。
一个人。
没有任何人的世界。
不会有人打扰的生活。
平凡,却快乐的。
但是这些,你不会给我。
如果这些能让我开心,那么不开心的将是你,而你,不会做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吧?
陈陈看着桌子上的绿色植物,所有想说的话,全咽下去。
想说,只能在心里说,就算给他一万个胆,他也说不出口。
懦弱,他都习惯了。
“你想离开这里是吗?你不想看到我是吗?”陈遗的语气很平和就像和恋人讨论今晚吃什么菜一样,“我知道你很难再接受我了……”
听到他这样说,陈陈的目光有所闪动,微微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为什么突然间,说这种话?
“不管有多少理由让你想离开,我只想告诉你,不可能,我说了,你要一辈子都在我身边。即使你不开心……”
“没有能力离开,你不能怪任何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可眼底却透着寒冷与威胁,有那么几秒,陈陈失去了再看着他的勇气。
“你永远都别想从我身边逃离,除非你死了。”他依旧温柔的说出这些话,就像偶像剧里男主角说着浪漫台词时的样子。
他是不是也这样和陈忻说过,陈忻才会死掉的?
这样想着,僵硬的笑了一下。
揽着陈陈的脖子,亲昵的给了他一个吻,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介意奸尸。”这么说着,深情地看着陈陈。
和陈遗靠的很近,很近,彼此的呼吸,心跳,似乎都感受得到,从陈遗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脸上带着恐惧。
微微后退了一步,用力的推开陈遗。
“你怎么不去奸陈忻的尸体!”没有在大脑中停留一秒,这句话就迫不及待的在偌大的厅内响起。
推开陈遗时向后退了一大步,撞到了身后的吧台,上面的透明瓶子也应声而下,好看的绿色植物躺在碎片上,水淌了一地。
玻璃破碎的声音让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全身几乎都绷紧了。
好看的眼睛眨了眨,若有所思的神情。
“提议不错。”他微笑着靠近。
“只是陈忻从立交桥上摔了下去,血肉模糊,保存都不方便,别说奸尸了。”轻声说着,却似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无论是他的语气还是神情,都透着诡异。
让人难熬的注视,深情却又恐怖,爱恋却又冷酷,温柔却又残忍。
疯子。
看着陈遗慢慢向自己靠近,心脏忍不住狂跳。
他还是会害怕。
永远都是。
没办法正常的面对任何人。
看着那只手朝自己伸来,几乎是下意识的闭上眼。
除了逃避,他真的什么都不会。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陈陈意识到什么一样睁开眼,却看到一双含笑的眸子。
眼中除了温柔和笑意,没有任何杂质。
轻轻抚摸着陈陈的脸,陈遗轻笑道:“如果你愿意变成尸体让我……”暧昧的凑到他耳边呼了口气,手也滑到了他脖子上。
似乎只要一用力,陈陈就完了。
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早就暴露了他的所有情绪。
爽朗一笑,用力的将陈陈拥入怀里。
“把碎片收拾一下,等会儿一起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高抬贵手留个言呗~骂我也行!但不要让我一个人……没人理我好捉急啊啊啊!
☆、二十四
那天,只是个警告。
花瓶,有可能是他最终下场。
陈遗不过是一个有着温柔外皮的,恶魔。
他的话说的很清楚,除了死,陈陈没有别的方式能从他身边逃离。
而且,即使他死了,也未必能逃离。
自己不过是投胎的时候没看准,就落得所有人生都不由己的处境。
都是那个男人的儿子,偏偏一个是名门千金生的,一个却是妓/女生的。
怪谁?
能怪谁?
很多时候,死的确能解决一切,当你不想解释,当你说不清,当你想逃离,当你害怕被抛弃时……
如果死了,全世界都被你抛弃,而不是世界抛弃你,因为先选择离开的是你,不是世界,不是任何人。
如果害怕被抛弃,那就先抛弃吧。
如果逃不掉,那就消失吧。
可是命只有一次,再贱也是一条命,没有第二次活过来的机会,所以敢用死做赌注的人,都玩得起,而他,不敢。
现在无非就是面对陈遗的感情,不敢接受又不敢拒绝罢了,他不想被当成陈忻,他不想陈遗看着他,想的却是别人。
纠结。
有时候就算爱一个人,也会想要逃离。
他受够了。
现在他和陈遗的相处模式,算什么?
而他和陈遗,又算是什么身份?
一半血缘的兄弟吗?可兄弟会一起上床吗?
情侣?那是什么东西?
讽刺又可笑。
“去海南好不好?”陈遗突然揽过陈陈的肩膀问,正闷闷翻着手上的《巴黎圣母院》的陈陈手抖了一下,那本书是在书架顶上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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