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比长大更疼的疼痛
作者:桃小仔
☆、01第一个出现在记忆里的人
1。
有些缘分,是跨着山越着海来相遇。而有些缘分,是从一出生就开始了,就像我和吉田。嗯,这是一个青梅竹马的故事。
从出生到现在,你能回忆起来的最早的记忆是什么?
我最早的记忆便是我左眼下方这块疤痕的来历。那么多年过去了,虽然疤痕已经隐约难辨,但受伤的那一幕却还清晰的印在脑子里。
是很小的时候了,记得那天我和吉田在我家的院子里玩耍,吉田调皮,从地上捡起一个废弃的灯泡,随手就往墙上摔去,而当时我正站在墙边,还没来得及跑开,耳边便“砰”的一声炸响,玻璃碎片四溅开来,我只觉得左脸痛了一下,下意识的用手去捂,就捂了一手的血,我“哇”的一声就号啕大哭起来!
这件事,我记住的,只是这一点片段。
长大后妈妈有好几次向我说起这件事。妈妈说我小时候很乖,很少哭闹,那天她正在屋里做饭,忽然听到院子里我不同寻常的嚎啕大哭,心里紧了一下,就感觉肯定是出什么事了,慌忙跑出来时就看到我双手捂着左眼蹲在地上大哭,手上和脸上全是血,吉田像傻了一样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妈妈说她当时吓得腿都软了,还以为是眼睛出事了。到医院后缝了两针,虽然打了麻药,但我当时还是哭得嗓子都哑了。妈妈说:“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后怕,差一点点就伤到眼睛了!”我对妈妈说:“这件事,我记得一些。” 妈妈一脸不相信的看着我说:“那时你还那么小,怎么会记得?”
可我就是记住了。
而那次之后的许多事,妈妈向我说起时,我却一点都不记得了。
或许,疼痛比幸福更容易让人印象深刻吧!吉田就这样,以一种让我疼痛的方式,挤开了我的爸爸妈妈,霸气地第一个闯进了我的记忆里。
2。
这是一个美丽的江南小镇,拱桥和小河将散落的小镇串联起来,白墙灰瓦的房子依水而立。我房间的后窗下就是潺潺的流水,推开窗口伸出头去,目光越过小河,便可以斜斜的望见吉田家的房子,但是我去吉田家的时候却必须绕一段路从一个小桥才能去到对岸。而吉田和吉野来我家时就方便多了,因为他们家里有一条小船。周末的时候,吉爷爷常常划着小船载着吉田吉野下河钓鱼,路过我家后窗的时候,吉田吉野便朝着窗口喊:“小仔!小仔……”我听到后,一边大声应着,一边搬来一个小凳子放在后窗下,爬到凳子上推开窗口。吉田吉野看到我探出窗口的脑袋,便招呼我:“小仔,出来玩啊!”我大声应着:“好啊,等我一会啊!”便从凳子上跳下来,“蹬蹬蹬蹬”的跑出家门,绕过我家的围墙来到河边。吉爷爷把小船摇过来靠了岸,把我抱到船上,吉田吉野便兴奋的拉着我看吉爷爷钓上来的鱼,三个人围在鱼桶边上用小手指指点点。
我家旁边有一个小湖,与小河相连,湖面上铺满了大大的荷叶,荷叶上栖息着青蛙和小鸟。我们划着小船去采莲子的时候,受惊的青蛙便会“扑通扑通”的跳进水里去,在湖面上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我和吉田吉野每人折一张最大最大的荷叶顶在头顶遮太阳,最好玩的就是把水珠洒在荷叶上,轻轻摇晃一下,水珠便会像珍珠一样在荷叶上滚来滚去,一不小心就滚落了下去。
吉田家里有一个很大的园子,吉爷爷不去钓鱼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园子里侍弄那些花花草草。园子里还有几棵桃树,桃树开花和桃子成熟的季节是我们最兴奋的时候。有时候也能在园子里采到红红的草莓,还有许许多多的蝴蝶和昆虫。那是我们儿时的乐园。
三个小孩子,就这样一天天的一起长大。现在想来,那些少不经事的时光在我脑海里留下的每一次深刻的记忆,总是少不了吉田的身影。吉田幼时的音容笑貌,还能那么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而吉野当时的样子,却已模糊不清了。不禁想,有些事,或许是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吧。
读完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被爸爸妈妈送到了离小镇很远很远的一个小城里的爷爷奶奶家去读书。吉田吉野打过几次电话给我,每次都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后来还给我寄过一封信:小仔,你走了之后我们很想你。园子里的桃子熟了,我们给你留了好多,你什么时候回来吃呀?信封里还夹了一张吉田吉野的合影。在爷爷奶奶家里,很长一段时间的陌生,我也很想念他们,想念爸爸妈妈,但那时幼小的我,很无助。
后来,便渐渐的没了联系。爸爸妈妈一年回来看我几次,而我却没有回去过。有了新的玩伴,渐渐的便忘却了吉田吉野,只有在偶尔看到他们寄来的那张照片时,才又想起这两个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念起园子里的桃子是不是又该熟了呢?
3。
一别两年。
两年后,在我读完了小学的时候,爸爸妈妈把我从爷爷奶奶家接回小镇。
再见到吉田吉野的时候,感觉陌生了许多,彼此都有些拘谨,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吉阿姨拉着我的手说:“呀,都长这么高了,成了一个帅小伙啦!”其实,吉田吉野比我还高,而且,告别了娃娃肥后,他们俩原来是两个很惹眼的小帅哥呢。
没几天便又熟悉起来,无话不谈。我不再像从前那样跟在他们俩身后“吉田哥哥”“吉野哥哥”的叫,而是改称“吉田”“吉野”。看得出他们俩的性格也已经分化得很明显,吉野喜欢陪吉爷爷侍弄家里的园子,不太外出。而吉田在家里闷不住,常常喊我一起在小镇上到处跑,还带我去小镇的另一头去看我即将入读的中学。
吉田很喜欢吃鱼,骄阳过后的午后,常常扛着两根钓竿来我家喊我一起去钓鱼。而我与其说是去钓鱼倒不如说是去喂鱼,因为总是鱼饵被吃光的时候,一条鱼也没钓到。吉田便郁闷的说:“真是佩服你呀,还是为我省点鱼饵吧,去帮我看着桶里的鱼别让它们跳出来了。”
我看着桶里的鱼张大嘴巴大口大口的艰难呼吸着,扑腾扑腾的奋力往外跳,很痛苦的样子,想着它们很快就会被开膛破肚下油锅,忽然起了怜悯之心,于是偷偷的看一眼吉田,见他正全神贯注地钓鱼,并没有注意我,便捞起一条小鱼偷偷的丢进了水里,接着就是第二条,第三条……
吉田突然回头看我的时候,我刚从桶里捞起的鱼来不及丢进河里也来不及丢进桶里,有点窘的定在那里。
“小仔你在干嘛呢?”
“我……我想……摸摸它,好滑好舒服哎!”
“有什么好摸的呀?滑腻腻的……吃起来才好吃呢!”吉田说着,又回过头去钓他的鱼。
“哇,小仔,看,一条大鱼!”
我连忙跑过去,“真的好大呀,我来我来……”
我把鱼从鱼钩上摘下来,一不小心,“失手”丢进了水里。
“啊!”吉田痛心得大叫起来,“小仔,你搞什么啊?这么大的鱼——”一脸抓狂的样子。
我故作无辜地说:“好可惜呀,怎么这么滑呢?对不起啦!”我一脸的惋惜和自责,心里却偷偷的乐,哈哈。
在我的催促下,吉田终于收了鱼竿,准备回家了。吉田兴奋的跑来鱼桶边看今天的收获,我便紧张的跑到船的另一头主动拿浆摇船。
“咦?小仔,怎么就这么些?”
我掩饰着自己的脸,不敢看吉田,“呃,那个,有几条鱼自己跳进河里去了。”
“我不是让你看着的吗?还能让它们跳进去?”
“它们一下子就跳进去了,我总不能跟着跳下去捉吧?”
“那也不该这么少呀——”吉田脸上写满了疑惑和郁闷。
“吉田,要那么多能吃完吗?我觉得就这些我们也吃不完。”
“可以放进冰箱里呀,我们要开学了,没时间钓鱼了,所以要钓够吃一个星期的,不然的话,周末之前就没得鱼吃了。”
“……”
吉田真的是不吃鱼就会死的人!
4。
开学了,爸爸给我买了一辆新的单车,和吉田吉野一起骑车去学校的那天,心里甭提多兴奋了。我,陶小仔,上中学了,我已经长大了。
吉田读初二,我和吉野读初一。因为吉野的姑妈正好是初一的班主任,所以,我和吉野都进了她的班,吉阿姨说要让姑妈亲自管教我们,呵呵。不过我和吉野都很开心能因此呆在同一个班级里。
我和吉野本来是同桌的,可是吉野后面那个泼辣的女生向吉老师投诉说,吉野的大脑袋总是挡住她的视线,于是吉野便被调到后面和那个泼辣女生成了同桌。
那个泼辣的女生叫颜筝,蛮漂亮的,留着碎碎的短发,看上去很伶俐。几天后才知道,原来颜筝是我家的邻居颜爷爷的孙女,这学期刚从上海回来的。颜家是我家的东邻,中间只隔了一户人家。颜筝的爸爸妈妈都在上海工作,平时家里只有颜筝和颜爷爷两个人。其实小时候颜筝和爸爸妈妈一起从上海回到小镇小住的时候,我见过她很多次,她小的时候留着长长的头发,一眼望去很文静的样子。好几年没见了,加之她又剪去了长发,竟没认出她来。
之后的日子,我和吉田,吉野,还有颜筝,成了超级伙伴,每天一起上学放学,路上滔滔不绝,打打闹闹,你追我赶。我和吉野,颜筝,因为在同一个班级,所以有更多的共同话题,吉田就常常被晾在一边。吉田本来就是一个不多话的人,尤其在女孩子面前。他说话常常简练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嗯”,“是”,有时候,他的语言不是一般人能听懂的,比如他说:“概!”就是“大概是吧!”的意思,“NO知!”就是“我不知道!”惜字如金,真的让人很崩溃。
其实我觉得颜筝很适合做淑女,她五官秀美,脖子细长,身材苗条,声音也细细的,怎么看都是一个淑女胚子。但是她却总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假小子”模样,大声的说话,放肆的大笑,一点不在乎形象,让人很无奈。在班里她是出了名的“不好惹”,见不得不平事,尤其见不得男生欺负女生,很有“路见不平一声吼”的架势,男生们都被她呼来喝去的,对她敬畏三分。
记得那时候我和吉野都很喜欢颜筝,常常争相向颜筝献殷勤,有时候还会为了颜筝“争风吃醋”,哈哈。
而吉田,他好像对所有的女生都不太接近,在学校里也很少见他和女生交往。他热衷的东西,比如电玩,比如收集古钱币,比如把各种稀奇古怪的昆虫放进文具盒里带到学校去玩。那时候我轻易不敢动他的书包,因为有时候里面会藏着他不知从哪里逮到的小老鼠,甚至小小的细长的蛇,有时还会飞出蜜蜂来。那时候很好奇他怎么什么都不怕,心里有一丝隐隐的崇拜。他既像我们三个人的哥哥,酷酷的,不太说话,稍显成熟,又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有时候比我们还贪玩。
吉田好像很讨厌和女孩子肢体接触,一起骑车上下学的路上,颜筝常常以累得骑不动的名义,伸出一只手让我们拉她一把。她让吉田拉她的时候,吉田便不耐烦的说:“骑不动就坐在路边别走了!”颜筝愤愤的拉住吉田的胳膊说:“就偏让你拉着我!”吉田便一把甩开颜筝的手:“你烦不烦!”然后快速骑到前面去,丢下委屈的颜筝不管。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吉田应该是已经有了青春期的萌动吧?已经对和女孩子的肢体接触有了感觉,所以才会这么敏感的避开吧。
5。
有段时间,爸爸妈妈辞职了,在市里开了一家小公司。那段时间他们特别忙,中午没时间回家给我做饭,便每天塞给我一些钱让我在外面吃。
在学校旁边吃过饭回到教室,同学们都还没有来,空荡荡的,蛮孤单的。
那天我对吉野说:“中午别回家了,我请你吃饭,完了我们去溜冰,怎么样?”我知道吉野最喜欢溜冰了。
吉野兴奋的说:“真的?有这么好的事?为什么请我啊?”
“不为什么啊,你去还是不去?”
“去,当然去啦。”
接下来是吉田和颜筝,找各种理由不回家吃饭,比如“作业很多”啦,“天很热骑车好累的”等等,其实他们也不只是为了陪我,也是贪玩吧。
那段时间我们把学校周边好玩的地方几乎玩了个遍。吉田喜欢玩台球,总拉着我们去台球吧。颜筝本来不会玩台球的,没想到去了几次之后居然喜欢上了玩台球,并且进步神速,没几天便可以和吉田做对手了。
我们常去的还有一家小小的电玩城,那时候玩得最多的就是三国志。我不太会玩,常常在快要“OVER”的时候大喊:“吉田快来救我啊!”而吉田好像对所有好玩的东西都很精通,跑到我面前“噼里啪啦”一阵狂敲,愣是让游戏起死回生了。
从游戏厅出来,我开玩笑说:“颜筝你知道吗?你玩游戏的时候表情特有杀气!”颜筝便酷酷地甩一下头发,昂起头,“哼哼,台球,电玩,帅哥,而且还是三个,梦寐了好久,本女子总算修炼出一点不良少女的样子了!”吉野说:“颜筝,你真的根本不需要修炼的,你本来就很有不良少女的样子。”颜筝便兴奋起来,一脸的兴高采烈,“哇,是真的吗?过奖过奖了!”吉田“悄悄”的对我说:“呀,她怎么把‘女子’和‘少女’这两个词用在自己身上啊?我看不合适吧!”还没等颜筝反应过来,吉田便已经跑掉了。
有时候,我们三个被颜筝拖着陪她一起逛街。她最爱逛的是饰品店,一家一家的逛,也不知道累。她把发夹别在头发上问我们:“这个怎么样?”我们便一唱一和的说:“恩,发夹蛮好看的。”“可惜被你衬丑了。”颜筝不满的向我们努一下嘴,又选了一个纯黑的大墨镜戴上,冲我们摆一个很酷的poss,“很有黑帮老大的派头吧?”我们三个都作出呕吐的样子,“像女土匪还差不多!”“哪里哪里,我们的颜大美人怎么会像女土匪呢?分明就是压寨夫人嘛。”这种时候颜筝便会追着我们狂打,有时候也会忍不住陪着我们大笑起来。
有时候也去书店,四个人站在书柜前安安静静地看书。这个时候最先沉不住气的往往是吉田,看不了多久就嚷着要出去。颜筝虽然玩起来的时候很疯,但是看起书来却很沉静,像一个修道多年的老妖婆(哈——)。
记得某次玩尽兴了之后去吃饭的时候,才发现四个人的钱都花光了,把口袋翻了个遍,才凑了三块钱,无奈之下决定去买一份水饺四个人吃。
“阿姨,一份水饺。”
卖水饺的阿姨看看我们四个,不确定的问道:“要几份啊?”
“一份!”我们异口同声。
“要什么馅的啊?”
“猪肉芹菜。”吉野说。
“不,要牛肉馅的!”吉田说。
“我不喜欢肉馅的,要韭菜鸡蛋的!”颜筝说。
“我不吃韭菜,我要香菇的!”我说。
那阿姨便不耐烦了,“到底要什么馅的?”
我们又同时说出自己喜欢的口味,那阿姨便说:“你们先商量好再要吧!”
噢,我们还是出去商量吧!
最后,买了一盒饼干,四个人分着吃。
不出去玩的时候,就呆在空空的教室里,分零食,打打闹闹,或者睡午觉。有时候,去吉田的教室玩,趁吉田趴在课桌上睡觉的时候,偷偷的在黑板上写:“吉田是老鼠!”然后在后面画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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