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戒备地看着陈宜。
陈宜一脸疲色,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问了一句,“孩子睡了?”
周子明紧张地点了点头。
陈宜走到床边,看着已经熟睡的孩子,亲了亲他的额头,然后转身往另外一个房间走去,在关上门的时候,他对周子明说了句“晚安”。
周子明看着关上的房门愣得半天说不话来。
第二天,在周子明还没醒的时候,陈宜就已经去上班了。
周子明问任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任维冷静地看着他,“这是俞清的意思,不再阻止陈宜在你身边出现。你迟早要做出一个决定。”
周子明苦笑一声,交给他?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这个权力。
陈宜不会给他。
任维似乎看出了他的焦虑,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不会让他乱来。”
事实也是如此。
任维和陈宜交替在这个病房里出现,两个人从来没有同时在场过。
陈宜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把孩子交给周子明照顾。
周子明无奈之下,好几次想和他主动谈谈,都被陈宜顾左右而言他的敷衍过去。
他又不敢过于严厉,怕陈宜突然狂性大发。
周子明那些拖沓的拒绝,只不过让陈宜愈发嚣张的进驻他的生活。
74、番外之俞清
他躺在床上,刚刚那番激烈的纠缠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他眼角还带着点泪痕,让人看了心里一热,很想把他弄醒了再来上一回。
可我还是放弃了这个很有诱惑力的念头。
我坐在椅子上看了他很久。
看一时是一时,看一日是一日,多那么一点,都是运气。
我撑不了太久了。
回想这一生,似乎一直都在痛苦中挣扎,到了晚上,被各种病痛折磨得辗转反侧,连安稳觉都没睡过几次。
有时候太苦痛了,难免的,就怨恨起来。
我记事很早。
在那栋阴森森的房子里,只有母亲还有几个佣人在。
母亲常年卧床。
她不光是身体被毒素摧毁了,精神也已经不太正常。
她喜欢我时刻陪在她身边。
我安安静静地坐在窗边,窗外绿树浓荫,引人遐思。
我听着枯瘦如柴的母亲一遍遍的回忆着她与父亲的那些过往,脸上带着少女的娇羞。
其实那时候很少看到父亲来这里,就算是来了,也是匆匆就离开了。
这栋房子是个坟墓,埋葬着两个活人。
在两个女人的争夺中,没有谁是真正的胜利者。
那个女人生下了一个孩子,过不了几年就自杀了。
我的母亲,是活着不如死了。
而我的父亲,在最初的愧疚之后,就被身边围着的其他女人抚平了伤痕,继续他沾花惹草的生活。
这纷扰的一切,难免让人觉得是场滑稽的闹剧。
就算是身为剧中的一员,我还是这么认为。
我并不恨父亲,也不同情我母亲。
正是我这种毫不关心的冷漠,让我母亲更加无法接受。
她渐渐变得暴力,打骂或撕咬也是有的。
这些我都随她。
只要这样做能够让她开心点。
要说不痛是不可能的,但是因为有身上的病痛在,那些痛也就显得不那么痛了。
她清醒的时候会歇斯底里的哭,有时候会哭得背过气去。
她死的那天,天气很好。
她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平静而安详。
我坐在她身边,她拉着我的手,和我说起了她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宠爱她的父母,无忧无虑的时光,亲密无间的朋友,还有因为爱慕她做出了各种傻事的男子,还哼了一首不知名的歌。
她的声音轻快,温柔,就像拂过树梢的微风。
我们坐了很久。
直到老管家进来,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呼吸。
过了两天,母亲的妹妹把我带回了她家。
她告诉我,这是我的新家,还把一个小男孩领过来,说是我弟弟。
这个小孩愣愣地看着我,脆生生地喊了一声“哥哥”。
我看着他,觉得这个房子终于有了一点不同。
自我懂事以来,就没怎么出过门。
我先天免疫系统有问题,稍不注意,一个小感冒都可能要了我的命,所以我只能在一个封闭而干净的空间里生活。
我没办法做一切同龄人能做的事情。
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大喊大叫,不能外出,不能上学,不能交朋结友。
开始还难免还会渴望那些得不到的东西,到了后来,就慢慢习惯了。
姨母请了很多的老师给我上课。
我学得很好,他们对我这个学生都是交口称赞。
其实学习对我来说,只是一件打发时间和转移注意力的工具。
就算大人们在我面前遮遮掩掩,我心里一直都很清楚,我可能活不了太久。
换了个环境之后,我有了自己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
姨母请来的老中医带过来的外孙。
我后来觉得,也许因为老中医是个很宽厚慈祥的人,所以他才会把自己的外孙带来见我。
中间也有过几次病危的情况。
那时候年纪小,耐不住,偶尔会偷跑出去。
看到一次没问题,胆子大了,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第三次的时候,不小心淋了一点雨,得了急性肺炎差点没命。
也就是经过这一次,我再也没有任性。
这么磕磕绊绊的活到了十五岁。
那一年,父亲意外病逝,把一切都留给了我。
俞家其他人,我也没怎么见过。
我是个病秧子,他们总以为我活不长,没把我放在眼里,现在成了这情况,也是始料不及的。
我对俞氏集团并不感兴趣。
因为身体,还有其他一些原因,我对周围的事物都很消极、冷漠。
但是那些人眼睛里的贪婪和轻视,让我觉得还是应该玩玩这个游戏。
玩不好,俞氏集团自此垮掉,反正我也不在乎;玩得好,俞氏集团起死回生,我就要把它变成我的。
用了好几年时间,才实现了这个目标。
后来,我检查出了白血病。
当任维告诉我这个诊断的时候,我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件事。
也许是因为,死亡的阴影早已经是家常便饭。
不过还是不能就这么放弃,活着有时候都成了一种惯性。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从卫生间走出来。
有些稚嫩的少年,干净、清秀,眼神里藏着一点忧郁,他身上有种吸引人的东西,带着点不自知的诱惑。
他就像院子里的那丛白玫瑰花,软弱中带着强韧,纯真中透着诱惑。
还有从生命的荆棘中酝酿出来的勇气和坚持。
也许正是因为这些矛盾的特质,让他被陈宜发现,无法再放开。
其实接近他,并不需要那么多理由。
什么报复,都只是借口。
真相早就一清二楚——我喜欢上了他。
因为他的存在,我有点不想死了。
但是我可以掌控一个公司,却无法掌控命运。
他是我的异母兄弟,这一点让我很高兴,血缘关系是无法磨灭的联系。
更让我惊讶的是,他是罕见的双性体质。
我想要个孩子,想要个和他的孩子。
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从小到大吃的药、做的治疗太多,精子数量和活性都太低。
所以没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
只要是他生的,就好。
那时候,我以为我还可以活很长的时间。
当白血病复发的时候,我头一次失去了冷静。
怎么可以在我找到了这个人之后再给出一个这种结果。
我还没有让他接受我,还没有牵过他的手,还没有让他——爱上我。
我不甘心。
死也不甘心。
我心里面冒出了一个念头,我要在他的身上、心里刻上自己的名字。
孩子只是个附带品。
非有了孩子,就是我,和他生命的延续。
凡我停止了一些治疗,这是自寻死路的做法,但是这样才能让他生下我的孩子。
电做这件事的时候,我犹豫、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败给了心里的渴望。
子我计划了很久。
书把他禁锢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这种感觉很好。
论我把他关在地下室里面,用最严酷的手段去改造他。
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他只能依赖我。
摧毁他,再给予他所需要的温暖。
这就是我想要的。
一旦得到了,就更不想放手。
他被迫接受了我。
其实如果放在外面的话,我不介意哄他,也不介意宠他,用时间去慢慢磨合,让他习惯我,爱上我。
但是我对他的了解,比他自己可能更深。
他太被动,也太固执,总是想要那些“正常”的生活,绝对不会如我所愿。
他也并不是一个容易被打动的人。
何况我们之间,还有个血缘关系横在中间。
我也尝试过,不太成功。
让他接受同性已经很难,让他接受自己的兄弟,那连一丝的可能性都不存在了。
所以,我想来想去,只能这么做。
他现在很顺从。
我心里也明白,他的顺从只是一种无奈,只要有一点机会,他就会逃走。
就算是这样,我其实也是高兴的。
做不□都是次要的。
虽然他在床上的表情很迷人。
我喜欢的,是把他抱在怀里那种充实感,虽然他的反应总是很冷淡,可只要我稍一示意,他就会主动靠过来。
这样虚假的温柔,也让人沉迷。
我越来越贪婪。
这是人性,我无法避免。
他还是那样,不冷不热,即使比以前那种漠视要好得多。
我把他与外界的一切都隔绝,让他的眼里只能有我的存在,这样做,有一定的效果,但是他的心里有个角落我进不去。
无论如何也进不去。
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也有点伤心。
可还是释然了。
他是被我禁锢在这里,我使尽了手段,才终于有所改变的。
我不能要求得太多。
他做不到,就算强求,也只是虚假。
假的,已经太多。
当知道他终于有了我的孩子,我高兴得连心都飞了起来。
我更加小心的照顾他。
为了他的身体,我终于答应让他到外面走动。
其实我知道,这样并不太安全,但是我必须这么做,他的身体太弱,长期在地下室生活,对孩子来说,可能会造成畸形。
他很高兴,眼睛里也有了点神采。
非(凡论)坛收(藏)鱿)鱼
我陪着他在沙滩上散步,偶尔的时候,会亲热一下。
这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很差了。
大概是坚持不了太久的时间,所以也就格外珍惜眼前的一切。
那几个月,我们之间相处得很好。
他就像融化了的冰一样,脸上也有了各种不同的表情。
那天,我在岛上到处都找不到他,我就明白他逃走了,这件事我并不意外,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屈服和软化的人。
很快就推测出,他上了那艘运输船。
我开着飞机追了上去。
对他的逃走,我并没有太生气,只是他现在身体情况特殊,我很担心。
上了船,翻遍了,终于找到了他。
他躲在一个菜篓里面,看着我,眼神里充满着恐惧。
看到他那个样子,我很难过。
但是不能就这样放他离开,至少也要等到他把孩子生下来。
这些话,我告诉了他,也不会信。
尽管我已经和他说过很多次。
他害怕地往后躲!
我走过去,那一瞬间,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许是他的逃走,让我意识到,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这让我受不了。
我压着他,想借着身体的直接接触,再一次确认他还在我身边这个事实。
他拿刀刺向我胸口的时候,我的心痛得好像要裂开。
他没做过这种事,也吓得呆呆地。
我只好反过来安慰他:非“凡”有,鱼收¥藏。
血液流失的速度太快,我觉得眼前发黑,全身发冷。
我知道,这一次大概是过不去了。
我用手摸着他的脸,哀求他把孩子生下来。
他茫然失措地坐在那儿。
以后的事,就那样了。
我有几个一直跟随着我,很忠诚的手下,他们会按照我的吩咐把一切都安排好。
任维会过来,把他接去照顾。
我很早就看出来,我这个好友对他也有兴趣。
这个世上,我唯一信任的人就是任维。
把他,还有孩子交给任维,我才能放心。
如果一直都平平常常的生活,还好,一旦遇到一些人或事,他没有自保的能力,更不用说反手。
这和他的性格有关,也和他无权无势有关。
他现在,早就已经不可能平平常常的生活,虽然他还认不清这一点。
还有一点,我也不会容许他逃走。
我要用孩子,用俞氏集团,把他牢牢的拴在我曾经存在的地方。
让自己的气息始终在他左右。
在我死后,也是如此。
这里面也有的私心在,我希望我的事业由我的孩子继承。
这样,不光是血缘,还有精神,他都会感受到我留给他的东西。
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在清醒的间隙,我一直在看着任维传过来的图像。
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
任维告诉我,他受刺激过大,精神出现了一点问题。
我很想抚摸他的头发,亲吻他的脸。
走到他面前,让他知道,我没事,然后他会醒过来,抱住我,大哭起来。
我闭上眼睛,最后一个念头是——
其实我真正想要的,是和他一起生活,一起吃饭,一起购物,一起养育孩子,就好像他所希望过的平常人生活一样。
可惜这一切都不可能了。
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我有点内疚。
但是,我不后悔。
75、最后
当医生宣布身体全面恢复的时候,周子明松了口气。
在两个孩子,还有陈宜的高压下,他的神经已经紧绷到随时会断裂的程度。
新的住处是任维安排的。
本来周子明想单独在外面住,被任维阻止。
他入情入理的分析让周子明无从反对。
现在的情况,他已经不能脱身,不管是俞氏,还是其他方面都是这样。
他一个没学历,没体力的人,养活自己都不容易,何况还有个孩子。
先让一切步入正轨之后,再说其他。
新家是一个高层公寓。
四室两厅的结构,装修简约,干净利落,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
周子明觉得这个风格有点眼熟。
直到任维说起这是他的房子,周子明才恍然大悟,这就是任维身上给人的感觉。
××
第二天,任维去上班,周子明在家学习。
门铃响了,周子明走过去,看到旁边的闭路电视屏幕,是陈宜。
他一脸不耐烦地按着门铃。
周子明犹豫了一下,陈宜可以不理,但是陈宜抱在手上那个,他有点不忍心。
最后,他只好开了门。
陈宜大步走了进来。
周子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僵硬地站在离陈宜不远的地方。
陈宜把陈连州放下,“他要见你。”他对周子明说。
陈连州跑到周子明身边,拉着他的裤子不肯放手,眼睛里都是泪水,“爹地,爹地,你不要我了吗?”
他委屈地哭音,让周子明心里也有点难过。
周子明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安抚着他,“乖,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