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京点头:“真有,而且还不少。有些是身上带着艾滋病毒的,还到处找人上床,发生关系。”
这是曲静深第一次听到这三字,以前他觉得这些离他很远。但现在却又有些隐隐的害怕,那是绝症,一旦染上就治不好。他们那年代,网络还没大范围的时兴起来,所知道的知识都是从书本上看来的。
苏京又说:“你们小心点,注意安全措施。”
曲静深点头:“嗯,听你这一说,那以后要定期去检查身体了。”
两个人又闲扯了些别的,曲静深看看时间,已经三点多了。他说:“苏哥,要不这样,你喝了不少,先回去休息,咱们过两天见。”
苏京有些不舍:“好久没遇到聊这么投机了的。”
曲静深刚想说点什么,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来,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景泽:“宝贝儿,哪儿呢?”
曲静深说:“在陪苏哥吃饭,三环这边的‘竹翠轩’。”
景泽立马啧了两声:“我在店里,等着我,就去接你。”说完立马挂断手机。
曲静深听着忙音,对苏京说:“苏哥,恐怕还得多待会。”
苏京说:“那挺好,你家里人知道你们的事吗?”
曲静深想了想说:“我叔…应该是知道的。我爹娘都不在了,我们前段时间回过趟家。”
苏京想伸手揉揉曲静深的头发,却被曲静深躲开了。苏京笑笑:“要是我早遇着你点,该多好。”
曲静深说:“苏哥,咱俩这性格,过不一块去。”
苏京:“哦?”
曲静深说:“咱们都爱想事情,却不爱说,会越过越远的。”
苏京张张嘴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嗯,出来的时候小,不知不觉地就养成这坏毛病,现在想改也改不过来了。”
曲静深突然想起了乐雨陶,他对苏京说:“你就该找个性格活泼点的,爱动的。”
苏京问:“为什么?”
曲静深笑着答:“不藏着掖着,心里想啥就跟你说。”
半个小时后景泽到了地点,他把破自行车往路边一搁,也不怕被人偷。这个点店里已经没有什么客人,景泽找到曲静深的时候,曲静深不知道正跟苏京聊什么,有说有笑的。
景泽朝苏京打个招呼,拉了曲静深就走。曲静深被拉的踉踉跄跄的,草草地跟苏京说了再见。
景泽跨在破自行车上,一脚支着地:“宝贝儿,不许对别人笑。”
曲静深答非所问:“这么热的天骑自行车干什么?”
景泽白了他一眼:“我乐意!”
大概由于阳光太毒的原因,路上的行人很少。景泽驮着他左拐右转,专挑有树荫的地方走。曲静深头有点晕,本来还抓着景泽的短袖,后来干脆变成搂着腰。
阳光晒的眼皮发酸,曲静深对景泽说:“骑慢点,别左摇右摆的。”
景泽说:“宝贝儿,你事还不少呢,等回去再给你算账。”
后来曲静深睡着了,那感觉特别微妙,人就像飘着,能听到汽车的鸣笛声,但就是睁不开眼睛。
到了店里,景泽从曲静深口袋里掏出手机扔给小白,带着曲静深上楼了。“白啊,你哥困了,你看店哪。”
景泽帮曲静深洗完澡,自己又冲了冲。这一折腾,曲静深倒清醒不少,他迷糊地看景泽:“到家了?”
景泽说:“没,我们在路上,这是野地。”
曲静深推开他:“别闹。”
景泽趴他脸上闻来闻去,直哼哼:“谁准许你喝酒的?”
曲静深说:“谈生意,我也是男人…”
景泽抽了他两下屁、股,曲静深翻个身,还是那句话:“头晕,别闹。”
景泽拿了毛巾被帮他盖上,然后穿衣服下楼陪小白胡扯。
曲静深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揉揉晕呼呼的脑袋,穿衣服下楼。景泽正拿着游戏机玩游戏,曲静深问:“小白走了?”
景泽点点头,曲静深从冰箱里拿了个桃子啃起来。冻了一下午,桃子冰冰凉凉的,吃起来很舒服。曲静深走到景泽身边,看他玩了会游戏。
景泽张嘴:“宝贝儿,我也要吃一口。”
曲静深把桃子递给他,景泽咬了一大口,吃完却哈哈笑起来:“分桃断袖!”
曲静深听了差点噎着,景泽玩完一局游戏,把机子放一边。他捞过来曲静深就开始闻:“还有酒味儿呢,看我晚上不收拾你的!”
曲静深说:“那你喝酒的时候怎么不说了?”
景泽说:“我是男人,你怎么能跟我比!我喝醉了酒是祸害别人,你喝醉了是给人祸害!”
曲静深赶忙把吃剩下的桃子塞他嘴巴里,省得再听他乱说。
景泽倒是身体力行,把账给算清了。曲静深腰软的不像话,景泽还全、裸着,说是懒得穿衣服。曲静深实在无法理解这理由,景泽之所以经常这样,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身体很帅。
快睡着的时候,曲静深低声对景泽说:“改天我们去检查一□体呗…”
景泽揉揉他的头发,把他搂怀里:“不担心,我没病。如果你想,那抽空就去。”
曲静深点点头,这才算安安心心地睡了。
第九十四章消暑
苏京果然说话算话,两天后亲自找了货车去载货。曲静深全程都跟着,身上被蹭的泥溜溜的。苏京换了身运动装夏款,跟着抬货的来回跑,一点老板的架子都没有。
苏京递给曲静深根烟:“抽吗?”
曲静深抹抹额头的汗,摇头:“不会。”
苏京笑了笑,并没有收回递烟的手:“我教你。”
曲静深也笑:“家里有一个抽烟的就够了,再说,抽烟对身体不好。”
苏京这才收回手,自顾自地抽起来。曲静深短袖的下摆那儿不知被哪里的铁丝挂了条口子,苏京看到,便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到曲静深后腰上。
苏京的手很厚实,带着夏天的燥热,却让曲静深浑身一机灵,凉意漫上心头。曲静深回头看他:“嗯…?”
苏京一手夹着烟一手搁在原处,“破了条口子,看来得赔你件短袖了。”
曲静深忙起身与他拉开些距离:“没没事儿…”
苏京意识到他的不自在,便站在原地笑了。那个笑不张扬,很亲近,就像小溪里的水静静淌着一般。
曲静深傻笑:“我我…去那边看看,没几车就拉完了。”
苏京没再吱声,他看到曲静深躲到角落里接电话,嘴角不自觉地挂着笑容。苏京抬头看看外面的日头,很毒,很辣。夏天就是这样,让情绪也跟着变得热烈起来。
过了下午四点,也不见阳光收势。曲静深的衣服全湿透了,他扯起短袖抹脸上的汗。苏京正在喝水,眼睛却盯着他说:“我越看你越觉得稀罕,这可怎么办?”
曲静深擦汗擦的正带劲的手立马僵在原地,“啊?…苏哥,我…”
苏京笑着摇头:“别慌,我不是那种人。我就是,好久没见到像你这样的了。”
曲静深愣了愣,像他这样的?哪样?土不啦叽的么,对,还小气吧啦的,性格也不讨人喜欢,这都是景泽常挑的毛病。像不常挑的,比如闷骚,比如口是心非,比如总受欺负…这些景泽都叨叨烂了。
曲静深说:“苏哥,快拉完了,要不晚上我请你吃个饭吧?”
苏京当然乐意,“好,你选地方,你请客,不过我付钱。别抬扛,我知道你没钱。”
曲静深傻笑:“苏哥,你真是个好人。”
苏京也乐:“那你就跟我呗,保准比你跟景泽在一块过的好。”
曲静深笑说:“还是当朋友好,我跟他一天能吵好几回。当朋友聊聊天,开心。”
苏京抬头问他:“他不让着你?”
曲静深摇头:“不让,疯劲儿上来了一点理都不讲,胡闹。”
曲静深说起这些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昨天晚上他俩还吵了一架,原因是景泽要买大些的西瓜,而他说要小些的,不然搁一晚上第二天就不好吃了。
苏京看着那笑,心里觉得特别舒适。这个圈他也呆好几年了,心里或多或少的已经开始对爱情这玩意儿失望,总觉得人的心很难进入与把控。
曲静深说:“苏哥,你一定能遇到合适的。咱俩性格就是在一块儿,也过不一起。”
苏京点点头,却说:“没试过,怎么知道?”
曲静深答了句自己都觉得很傻的话:“我就知道,我先去那边看看。”
曲静深说完便转身走了,直到他觉得自己脱离苏京的视线范围时,才放松下来。昨天晚上睡前聊起苏京,景泽说这人不坏,但不好相处,心深。他对谁都和和气气的,但想真正接近却很难。
夏天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阳光灿烂如火,没多久便起了风。仓库里窗户多,风跟往里灌似的,曲静深顿时就觉得身上的汗全被吹走了。
苏京看着最后一车货装完,他对曲静深说:“今早听广播,说下午有雷阵雨,保不准就打雷。”
他话音刚落,曲静深便听见轰隆隆的一个惊雷。苏京笑着看他:“怎么?怕雷吗?”
曲静深摇头:“不怕,就怕下雨路难走。”
苏京乐:“还指着你怕打雷,占点便宜呢。”
曲静深磕磕巴巴的叫了声:“苏哥…”
苏京朝他摆摆手,说:“别说,我知道。走吧,送你回去。”
曲静深刚坐上苏京的车,外面便风雨大作,雨跟豆子点似的啪拍地砸到车窗上。曲静深对苏京说:“苏哥,你开慢点,本来还说晚上请你吃饭呢。”
苏京说:“要不,去你家吃?”
曲静深又开始磕巴了:“我我…家小,连个正儿八经吃饭的大圆桌都没有。”厨房太小,只能放张小圆桌,他跟景泽平时吃饭时都坐小板凳。
苏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说:“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曲静深点头同意,手机却在此时收到一条短信,是景泽发来的。“宝贝儿,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呢,你那边装完货了吗?”
曲静深回复道:“嗯,在回店里的路上,苏哥送我。”
景泽立马就打来电话,张口就是:“以后不准这么叫,喊这么亲干嘛!”
曲静深看看身边的苏京,对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事,等雨停了,你再回家呗。”
景泽说:“让他送你来我工地这边儿,店里反正有小白看着,你来陪我。”
苏京听的一清二楚,等曲静深挂掉电话,他便问:“去工地?”
曲静深不好意思地笑:“嗯,麻烦你了苏哥,改天一定请你吃饭。”
苏京把曲静深送到工地的大铁门外边,“给他打电话,让他打着伞来接你。”
雨势早没方才那么大,曲静深心想景泽办公室肯定也没伞,与其两个人都被淋,还不如淋他一个。他朝苏京道谢,然后拉开车门,小跑着往工地里面跑去。
苏京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直摇头,他拿出手机给景泽打了个电话,把情况简略地说了一遍。他没有立马开车就走,而是打开窗户朝里看。
工地里面全是土路,被雨一淋特别难走。曲静深小跑了一段,便觉得鞋子底下沾满了稀泥,脚下沉甸甸的。他停下来甩了甩,非旦没甩干净,反而把另一脚陷到稀泥里。
雨哗哗地下着,反正已经淋湿了,他也不怕再多淋一会,只是脚上的泥让他非常不舒服。他朝四周看了看,离他没多远便是起楼体时支起的架子,他想也没想就走过去。
曲静深一手扶着架子,另一只手把鞋脱下来拎在手里,使劲甩着沾在上面的稀泥。或许是下了雨,掩埋架子的土有些松动,曲静深突然觉得背上一空,架子歪歪斜斜地扭到一边。就在这时,上面不知是什么东西,一股脑的全落下来。曲静深连抬头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硬物砸上脑袋。曲静深顿时觉得头晕目眩,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景泽刚从办公室出来,他正搜寻着曲静深的身影,正好看到他家宝贝儿倒地的那一幕。景泽觉得浑身的血瞬间全冲脑门上,不管不顾地撒丫子就跑。
曲静深头被砸破了,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又被没个停的雨水冲开,满脖子全是血渣子。他并不觉得有多疼,只是头晕,像踩着棉花走一样,又像做梦时飞起来。
雨水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他听到景泽咋咋呼呼地叫他,他想朝他摆摆手说自个没事儿,可是一切都不受他控制。虽然意识清晰,但肢体很沉。
景泽胡乱地帮曲静深擦了把脸上的血,抱起人来就往外面冲。景泽懵了,今天早上还活蹦乱跳的人,怎么说成这样就成这样了?
天阴的很沉,电闪雷鸣,雨势越来越大,雨点子打的人的脸生疼。似乎所有事都是一瞬间的,刚才雨势还比这要小许多。
苏京看到曲静深倒地的那一幕就从车里出来了,此刻他浑身早已湿透。他心里刚萌芽的一些东西,被眼前的这画面彻底粉碎。景泽抱着曲静深拼命往前跑,这是不是就是叫爱情的玩意儿?他们就像当年的自己那样年轻,那样的…炽热,毫无保留的把本该深植于心的东西呈现出来。
苏京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很疲惫,真想就这样倒在雨水里,永远不起来。人海太过喧嚣,人越活越不想把心给人看。
景泽抱着曲静深喘着粗气停在他面前,张口便是:“你开车,去医院!”
景泽手打着颤把曲静深抱进后座,他胡乱地抹抹满脸的水渍,不知多少是雨水,多少是泪。曲静深脸色苍白的躺在他怀里,景泽用手使劲捂着他额头上的伤口,防止血再流出来。
苏京挂了最快的挡,闯了好几个红灯,最后把曲静深送到医院的急救室。
景泽倚着墙喘着粗气,苏京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刚才医生说是小伤,没事。”
景泽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顺着墙坐到地上。他对苏京说:“你不知道,他出一点事,我就怕的要命。”那语气完全不像平日里的嚣张跋扈,他本来就很年轻,还不够资格拍着胸口说自己是有担当的男人。
景泽十分懊悔地挠头:“他妈的…下着雨让他来什么工地!…”
苏京自言自语:“我还当你只是兴起,现在觉得,我抢不过你。”
景泽说:“他说要跟我过一辈子的,少一天我都跟他算不完!”
苏京叹口气说:“我回去了,过两天再去店里看他。”
等到医生为曲静深缝完伤口,包扎好以后,才允许他进去。景泽逮着医生就着急地问:“他没事吧?!”
医生说:“最好等醒了去做个脑部CT,外伤倒是没事,怕大脑里有血块。”
景泽总算舒了一口气,医生又说:“他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好,有点贫血。”
景泽顿时又皱起眉头来,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瘦削身体,五味陈杂。是他怎么养都不胖,还是自己养的不好?
景泽到外面给小白打个电话,让他送点钱过来。然后又回到病房里,趴在床前守着曲静深。
外面还在下雨,时不时夹着几声惊雷。医院里的气氛很闷,景泽把窗户拉开个小口通风。
小白急匆匆的关上店门,把店里的现金都带上,往医院赶。等他到的时候,曲静深还没醒过来。小白担心地问景泽:“我哥…怎么了?”
景泽把话缩到最短:“刚才在工地上不小心滑了一脚,头被架子上的水泥块砸了。”
小白问:“不严重吧?”
景泽说:“医生说醒了做个脑部CT,外伤不碍事。”
小白在这呆到天黑,雨已经停了,外面的空气难得的清爽舒适。景泽趴到床前戳戳曲静深的脸:“宝贝儿,起床了,该吃饭了。”
曲静深似乎真的听到了,十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