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胜自然的与对方伸出的手相握。其实已经不习惯这么正式的见面礼,心底流窜过浓浓的笑意。他果然,不适合这种氛围,这样的圈子。
上流社会,一个让如今的他避若蛇蝎的词。
“秦先生,劳烦了,将惠里送回这里。”
秦胜看着他,默默的听着他的话。他只是淡淡的点头,回应着对方并表现出自己应有的礼貌。
不过,看着对方那伪善的笑容,眼底的冷意。他的脑子突然就出现“来者不善”四个大字。
“对于秦先生,我有些话想说。”
男人说到这里,眼神越过秦胜肩头,看向车内的惠里。或许是见她依然熟睡,男人的脸色明显舒缓,只是那本来被掩藏在内的厌恶,此刻却清晰的表露出来。
“惠里是个单纯的人,她对你所做的一切,完全是因为由纪的嘱托。我想你该明白。”
明白,他当然明白。
他明白,眼前的男人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
不过这样毫无意义的可笑警告,秦胜自认还真的无法让他往心里去。
“惠里就要订婚了。”
男人死死盯着秦胜,自以为是的露出冷笑。他想嘲笑秦胜的不自量力,却不知他的所作所为根本表错了对象。
秦胜不在意,然而乍听这个消息,还是情不自禁微微蹙眉。
这样的反应,看在男人眼里,脸色的跋扈之情更外露。
“你死了心吧,龙川家不会容许你这样的男人存在。想要多少才能离开惠里?你开个数,我……”
“能知道对象是谁吗?”
有些不耐的打断对方的话,秦胜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
男人在他面前的表现,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而自己此刻,并没有心情去扮演一位观众。
男人脸色的表情一僵,显然没有想到秦胜突如其来的反问。错楞之后,是带着得意与张扬的脸色。
只是还来不及开口,就被另一声不悦的叫唤打断。
“哥,你怎么在这里?”
无声无息,车内的惠里已经醒来。
秦胜回头,对上惠里一脸的平静。并不是他的错觉,此时此刻,他清楚的在她的脸色,看见了隐藏的无奈与压抑,还有那令人心疼的冷漠。
她过的并不快乐。
秦胜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惠里在龙川家族所担任的角色,以及他终将走上的路。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的突然。
“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与其问那个男人,不如问本人,能更快一些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惠里微微垂头,避开秦胜的目光。
“我以为我们已经结束了,秦胜。我祝你以后幸福,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前后不过短短数个小时,一切的转变就是这么突然。
点了点头,他并不拒绝惠里执意出口的谢意。只是,他也不会忘了他想要得到的答案。
“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是谁重要吗?秦胜,这些以后都与你无关了。”
冷冷的回应,惠里绕过车身,走到男人身边。
“哥,走吧。”
她背对着他,一步步的向前走。
她不回头,只怕眼底涌起的酸涩,在他面前流露出自己的懦弱。
“惠里,相信哥。这次的决定是正确的,朝阳跨过集团的总裁,这无疑是龙川集团走向世界的重要助力。”
他还是知道了,他还是听见了。
他会怎么做?
惠里停下脚步,却依然没有回头。
眼底的泪被握紧的双拳狠狠逼回眼眶,紧咬的牙抑制不住身体轻微的颤抖。
“……哥,求你不要说了。”
深深深呼吸,她坚持着,将脚下的路继续走下去。
终于,当他跨进那阴沉高大的铁门,当他走近华丽却死气沉沉的豪宅。她还是没能忍住,那回头的冲动。
只是,雪夜下的清冷路道,早已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失望到绝望,绝望到不再奢望。
直到她走进门内,远处路旁树影下的他,才渐渐闭上双眼。
颓然的倚靠。秦胜觉得,如果没有身后的支柱,他一定会更显狼狈。
逃不开,躲不了。
兜兜转转,原来,他的世界依然在被操纵。
明知放不下,明知惠里对他的意义。
秦胜啊秦胜,你又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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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回到家中,看着寂寥空荡的房间,独自窝在客厅的沙发之中。神思恍惚,眼神的空洞失神让这本就死寂的空间,更添几分压抑。
挂壁上的时钟发出“滴答”声,清晰的秒针走响在心里敲起点滴异动。不知过了多久,沙发上的他终于有了动静。
像只炸虾猛地从靠躺变为跌撞踉跄的站起,一路摇晃疾走,抓起桌上的钥匙,套鞋的动作慌乱无章。
冲出门的那刻,外头依旧飘着大雪,黑漆漆而森冷的寒意,渗透着他的全身。
秦胜就像是个落魄潦倒的醉汉,分明没有醉意,却在大雪纷飞中游走。
没有目的,没有目标。他前行全都来自于他脑子混乱的思维,想要冷静,却发现这根本不如想象中的简单。
走出百米,单薄的身影终于在一处宁静无人的开放式公园中停下。
双手冻到发红发紫,眼中尽是白茫的景色。肩头上的积雪顺着落坐的动作而滑落,就这么静静的呆在木凳上,看着雪中的双手不停的颤抖。
颤抖,而后逐渐扩散,蔓延全身。
是冷。真是只是冷……
喉咙也因为寒冷而干涩,无法发出声响。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绝望的感觉。其实说久也不久,只是离开他后的一切太过美好,以至于让他忘了,他终究不是掌控这一切的人。
秦胜苦笑,如牧华所说:这个世上,果然只有权力才是一切的主导。
然而自己算什么?
或许,这一切都是他作茧自缚。他的性格,注定了他这满身的伤。
他可以欺骗自己,他可以把刚才听到的一切当作一场玩笑。他分明可以,将他与惠里的界限,从此划清。
“哈哈哈……”
干涩的笑声逸出口,却比哭更令人心酸。
秦胜啊秦胜,事到如今,还能怎样?
是从何时起,他一步一步,走向了如今的死局。
起起伏伏,他以为能摆脱一切,最终依然不过是场可笑的狩猎游戏。而自己,永远只能是猎人们的玩物,逃不出那早已注定的结局。
慢慢弯□,将温热的脸埋人冰冷的双掌。
他不想看见漫天的大雪,不想看见无星的暮色,不想看见这孤寂中茕茕孑立的自己。
不知多久,仿佛漫长的世纪。
他甚至以为,他所产生的一切都是错觉。
然而,慢慢回暖的身体,被包裹在一双大手中自己那冻僵的手,还有脖颈之后温热的喘息,令他恍惚的眼神回拢一丝清明。
“阿胜,什么时候你才能不让我担心?”
担心?他说他担心?
他是谁?是谁……
谁还会来为他担心?谁还会在意他的感受?
“撒谎。”
所有的话,都是谎言。
他不愿再相信,却止不住湿润的眼眶,止不住那流下的滚烫泪水。
心脏在剧烈的鼓动,在这寂静的空间,仿佛那跳动的节奏就在耳畔。
规律的声响,温暖的怀抱。
渐渐的,往日消散的记忆慢慢在脑中浮现。
那些伤那些痛,甚至更早之前,自己在他身边的满足与快乐。
对他的爱,是自己太过偏激太过深沉。而如今的他,终于明白了这点。
“牧华,或许这一切的错,都是我自找的。”
如果不爱,或许就不会变成今日的模样。
如果不爱,他们会是最好的拍档,会是真心相待的兄弟。
是他,是他自己,给了牧华利用的理由与机会。一次又一次,甘之如殆,任由他将自己的感情,化为刺伤的利器。
秦胜,你能怪得了谁?你只能怪你自己。
被紧紧抱紧,被搂在怀中。吸取那独属于他的气息,慢慢沉淀心情。
渐渐放松的身体紧绷的情绪一经化解,伪装的面容一旦瓦解,便再难恢复往日的冰冷淡漠。
靠在他的怀里,不去想他为何而来,为何找到自己。
秦胜只想倚靠,至少此时此刻,汲取那点滴暖意。
“你说的不错。”
牧华将下颚搁在秦胜的肩上,拢紧身上的大衣,将怀里的人包得更紧。
他背对着秦胜,脸上是一派平静之色。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唇,流露出他刚才紧绷到极致的
情绪。
差一点,如果他晚来一步,就看不到秦胜出门的情形,也不知道他独自来到此处。
这个人,还是一点都不会照顾自己。当抱住他的瞬间,那冰冷的身体,将他的心也一并冻得发寒生疼。
敛下眼底升腾起的情绪,每一次的过激,都是因为秦胜。直到秦胜离开,他才发现这可笑而不争的事实。
这是为什么?他牧华,又怎么会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阿胜,你说得没错。过去的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沉沉的声音,压抑着心底的感情。他说得低沉,却带着毫不犹豫的果决。
“是你先招惹上我,阿胜,你不觉得现在才向撇清一切,已经为时太晚吗?”
胸前的人没有动静,然而牧华却紧张地收了收双臂,将他箍得更贴近自己。
“是你先在与我发生关系后,对我说无所谓。也是你先自以为是的将我撇开,却又一次次任由我们彼此的关系发展,不将我推离。阿胜,在我习惯了你的身体,习惯与你这般相处的时候,你却对我说出爱我。你让我怎么办?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回忆犹如潮水般袭来,将两人带入过去种种思绪。
看不见彼此的面容,相连的唯有纠缠不清的躯体,还有那一同跳动的心。
“阿胜,我急于证明,可你并不给我这个机会。不过没关系,这一次,换我来等待。等你回头。”
牧华呼出一口气,接着突然将秦胜拉着起身。俩人沉默的一路相行,坐上他的车,一路行驶,最后走上摇晃的山路。
秦胜表情不变,始终淡漠。他看着车窗外一片漆黑的夜色,除了飘下的白雪再无其他可视之物。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慢慢在路边停靠。
脸上一热,是牧华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带着强硬的力道,将他转向他。
“阿胜。”
牧华叫了他一声,便不再说下去。只是盯着秦胜的那双眼底,藏着难以忽略的强烈感情。
“走吧,下车。”
取过车内备有的外套,牧华下车走到秦胜身边,默默替他披上。之后自然的拉起秦胜的走,往熟悉的小路走去。
曲折而行,秦胜跟着他一路沉默。夜晚的雪让狭隘的小路变得艰难,然而紧握着自己的手让他恍惚间不由走神。
视线落在彼此相握的手上,唇边却没有一丝笑意,反而抿得更紧。
突然,他停下脚步我,固执得不愿再向前。而他身前的男人,惊讶的转身,对上他冰冷的眼神。
“我不想去。”
他的双唇还在发颤,声音也因此而不稳。
强行挣了挣,却脱离不了牧华的牵制。秦胜的声音不免更冷了几分:“牧华,你放手。我说我不想去。”
他不知道牧华想带他去哪里,可心底潜意识的在慌乱,总觉得如果今天顺从了他,以后的自己又会回到过往的漩涡中,甚至比过往更难自拔。
牧华已经收起了脸上的惊讶,淡淡的看着秦胜,看出了他的不安。
叹了一口气,他回走两步,将秦胜揽入怀里。
“你在怕什么?秦胜,我就让你那么觉得可怕吗?”
在他怀里的人良久沉默,最后发出一阵低笑。
“怎么?”
“牧华,你从来都不顾我的意愿,从来都不。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相信你。过去,我曾经努力说服自己,一次次的相信。可是你看看我,我得到了什么下场?”
秦胜并没有推开牧华,却也继续说着,揭开自己过去的伤疤。
“牧华,我已经不想求你放过我了,我知道你做不到。可是我能庆幸,至少我看清了眼前的事实。虽你想怎么样吧,以后的我只会说出我想说的话,至于怎样去满足你,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秦胜只是没有说出另外一句:假如厌恶了自己,就快些放任他离开,再也不要出现了。
痛苦在牧华脸上显现,他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沉默的松开困在怀中的人,在秦胜些微波动的眼神下,他们依着一路走来的原路,往停车的方向折回。
“你不用激我秦胜,我如今所作的事,只是出于我不想再让你难过。能听你的,我不会再漠视,但该坚持的,我也不会放弃坚持。”
他们一前一后,就这样原路返回。绕出小路走上大路时,牧华突然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捧住秦胜的脸,就这么倾过身吻上那冰冷干裂的唇。
秦胜没有抵抗,也没有顺从。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毫无反应。
牧华也不恼,只是顷注自己的感情吻着他,最后舔湿他干裂的唇,缓缓拉开彼此的距离。
他将头靠在秦胜肩上,无奈感叹地说:“阿胜,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跟我来这里。我会让她见见你,见见要陪着我走一辈子的人。”
几不可见的颤抖,秦胜望着远方的眼神慢慢收回,不可自制的缓缓闭起。
那过去的渴望,如今摆在自己面前,却被自己毫不留情的拒绝。
牧华那长眠在此的母亲,可惜牧华身边的人,不该是这样的自己。
“不要忘了,徐小姐还在等你回去。她才是你的妻子。”
他说出这个赤…裸…裸的事实,以可笑的表情等待着对方难堪的丑态。
可是,他等到的却并非男人的无措与恼怒,却是意想不到的冷静与自然。
“放心,她不会成为你我之间的阻碍。过去不是,现在更不会是。”
这话不知意欲为何,却更像是一种解释——有所保留的解释。
“走吧。我们回家。”
秦胜不语。
回家,却不知他的家到底在哪里。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大家看到了,牧华已经浪子回头了……大家试着接受牧渣吧。
27
27、暗殇、番外 。。。
出乎意料的,牧华并没有将秦胜带回他的住处,也没有将他送回他所居住的住所。车子缓行渐停,最终在一处宁静的小区里停下。
秦胜跟着牧华下车,抿紧了唇犹豫了片刻,随着牧华走在他身后。
他不知道牧华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他也无所谓知道。对他来说,现在的牧华不管做什么,都太难让他再拾回那份信任。
沉默并没有维持太久,当牧华转身自然的拉过秦胜的手。秦胜分明的看见了,他眼底那带着炙热与期待的眼神。
微微低头,避开他的视线。秦胜淡淡开口:“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而后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