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欲去之际,她突然说,“我愿接受您的保护,阁下,但我绝不服侍你。”
劳瑟看了她片刻,继之大笑起来,“我也没敢奢想你会服侍我,你爱做什幺就做什幺,只要别单独离开就行了。”
“那西塔夫人呢?你会教她不要来找我麻烦吗?”
“她不会敢来打扰你的。”劳瑟嘲讽地微一点头,然后走开了。
席维亚松了口气,她也不想徒步离开蒙特维尔,而今她可以等杭尔夫伯爵或他派来的武士来接她回家,过了一会儿她就回自己的小房间,在那儿她孤独一人捱过了漫漫长夜,回房途中经过庭院时正巧碰见塞索,她停了步,但他却故意转身走开,再瞥他一眼后,她匆匆离去。
怀着沉重的心情,她回到小屋坐在床边悲哀地呻吟,“我不应该在乎的,可是我……在乎……我真的在乎!”
一整个上午她都蜷缩在小床上哭泣,到了近午时,她才打起精神下床,检视自己所有的行囊,决定清洗那件自从遇见塞索那晚就未再穿过的蓝色长袍,抚摸着在上缀有的稀有蓝宝石,她想着夜里若穿这件衣服去吃晚餐,塞索会有什幺反应,她叹了口气,当然是掀起轩然大波,搞不好还会被指控偷窃,不过她还是决定把它洗净备用。
把几件长袍搭在手臂上,才一拉开房门,就撞见了不怀好意而来的艾蜜莉,“你要干什幺?”
艾蜜莉大笑着一甩火红秀发,双臂环抱在饱满的胸前,倚着门框堵住去路,“还是那个傲慢无礼的小婊子呵?你大概还相信他会带你回他那张床,是不?”
席维亚红了脸,竭力不露出震惊之色,“哼,”她冷静地嘲笑一声,“我若还要他,自然能把他唤回来。”
“骗子!他早就不要你了,我拥有他的时间比你还久,他会再回到我的怀抱的,他会娶我,而不是你这个不知如何取悦他的法国娼妓,你自己明白,他已经厌倦了你。”
“艾蜜莉,你怎幺知道他不喜欢我?塞索知道在他之前我还是清白之身,而你——你也能这幺说吗?”
“母狗!”
席维亚干涩地笑了,“唔,比较起来,我或许真是个母狗,但你却是那娼妓,连我都听厌了你的流言,更何况是塞索。”
“毁谤!他们全都说谎毁谤我!”
“哦,我相信塞索很清楚你是什幺样的人物。”
“哈,可惜有件事你不知道,”艾蜜莉奸诈地笑了,“他从不骗我!你是个傻瓜!全庄园的人都知道你跟他的交易,小葛拉可是说闲话的一流角色,所有人都知道塞索根本没派信差出去,你在他心中毫无分量,他才懒得信守什幺交易。”
席维亚双手握成拳,指甲也捏入掌心中,“这不是真的!”她把手中衣服往地上一丢,越过艾蜜莉,大步冲出去找塞索对质。
他正在庭院另一端,端坐在马上,他骑的不是蛮牛,因为它的伤势尚未痊愈,席维亚冲过去,顾不得旁边还有人就叫嚷了起来,“你有没有信守我们的交易?你有没有派信差去找杭尔夫伯爵?”
“没有。”他平心静气地应道。
接下来是好一段慑人的沉默,之后她伤痛地叫了起来,“为什幺没有?”
“这是个愚蠢的要求。”他竭力不表现出羞愧之情。
“你根本不重视我,所以才骗我?”塞索倾向她,蓝眸深邃如午夜的天空,但他尚未及开口,她又说道,“你是个混帐杂种!我永远都不原谅你!”
他没吭一声就调转马头离去,他满不在乎的态度伤透了她的心,她失去控制对着他的背影尖叫,“我恨你,塞索!我希望你不得好死,永不超生!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恍惚中,有人好心牵她回她的小房间,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什幺感觉都没有。
而那一夜,塞索像只困兽般在庭院中来回踱着步,他走向席维亚的小屋一次、两次、三次,每次都是又突兀地转身走开,每次他都听见她痛心的哭泣,且失了勇气,现在要求她的饶恕已无用,她需要时间。
是夜,那缠绕他的梦魇又回来了,只是醒来时,他觉得自己就快了解这梦境的意义,这回,他真的夫去了他所珍视的一切。
昧着良心谎称要骑马,而拐骗仁慈的葛伊爵士的马,带着渥夫在三、四尺深的雪地里跋涉三天之后,席维亚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在修道院得到一张温暖的床位后,她梳洗净身换上缀有蓝宝石的那件长袍,前往安卓伯爵府邸恳求他的协助,派人护送她回巴利。
然而就在伯爵府邸,她讶然见到塞索身着军衣与伯爵熟络地交谈,他身旁还有个衣着华丽身配珠宝的年轻女人,惊愕之下她夺门而去,她要尽可能远离那杀千刀的,他为什幺总要阴魂不散地跟着她?
她一路回首看他是否追来了,出了城门,她朝南方策马疾驰,倏地又勒马,差点没让自己翻下马背,渥夫!她把渥夫忘在修道院里,她赶忙回头,这回尽量放慢速度不引人注意,骑行着,她仍不断回首,每一风吹草动她都以为是塞索追来了。
继之突然间他就在前面,正堵住她去路,她勒住马,惊愕地忽略了他竟是从北方而来,而非是由伯爵的城堡而来,他愈来愈接近她了,她惊惺地调转马头朝反方向逃去,但塞索早已赶上来,他没去抓她的马缰,而是伸手把她整个人由马背上揪了过去,横放他腿上,她死命的挣扎使他几乎控制不住坐骑。
“席维亚,不要乱动,否则我们两个都会掉下去。”
“摔下去死了算完事!”她叫嚷着。
他设法夹住她,另手控制坐骑,“你如果不马上停止挣扎,我就把你横放在腿上,当众打你一顿。”塞索凑在她耳旁柔声低语,她立即静止不动。
“你敢的话,丢脸的人不会只我一人。”
他轻笑了起来,“你又害我瞎我了一次,小可爱。”
“你没权来追我。”她嗤之以鼻道,“难不成你忘了自己已经还我自由之身了?”
“嗯哼,我是没忘,只是回心转意了而已。”
她气歪了,“无赖!你没资格放了我又收回我!你从来就不是我的主人,我也没发誓效忠你一辈子。”
“但我发过誓,这就够了,我们别在这儿当众争执,所以别再唠叨了,我拥有你,你也知道你无法反抗我。”塞索带着她趋近她的坐骑,领着它朝来路而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冷静地问。
“回家。”
“回巴利?”她立刻问道。
“回蒙特维尔,那儿永远是你的家,我放你自由时,忘了我曾发誓永远不让你回巴利。”
“原来这就是你来追我的原因!就只因为这样!我恨你!”
“席维亚,”塞索低吼道,抓紧了她,“你到底要我说什幺?说我无法眼见你走?说我少了你,就觉得好象失去了自己的一部分?我是个武士,席维亚,我不懂温言婉语那套,所以别指望我会说那种话。”
“你已经说了,塞索。”她柔声轻语道。
他们都沉默了,席维亚在他强壮的臂弯中放松自己,感到无尽的满足,她没试图反抗自我,只是任由那份温暖环抱她,倏地,她想起了渥夫。
“等一下!”她坐直身子,脑袋撞上塞索的下巴,引得他一串诅咒,经她解释后,塞索立即循她指示转向修道院,到了修道院,牧师却告诉他们她一走,渥夫就跟着其它猎犬跑出去玩还没有回来,现在除了等外,他们也无事可干。
塞索付钱租了间房间,面不改色地跟牧师说席维亚是他老婆,不管牧师相不相信,他都没动声色,可是席维亚却不觉得有趣。
由于她早先来时衣衫褴褛形容狼狈,所以被判定为贫民,而被带往免费的收容所,现在把她的东西都移到塞索租的私人房后,她开了口,“你以前逢人就说我是你的仆人,现在怎幺不也这样跟牧师说?”
他探手想抓她,但她却灵巧地由他臂弯下溜了,“你要干什幺?”
“少来了,小可爱,你明知道我想干什幺,我已经有七天没把你拥在怀里,我想念你。”
“回这儿的一路上,我可是都待在你怀里。”
“该死的,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幺。”
“你才该死,我还没决定是否要跟你在一起。”
“骗子,你只适合待在我怀里,过来吧。”
“塞索,”她抗议,“这儿可是神圣之地,难道你一点也不知羞耻?”
“只要碰着是你,我什幺都不知道了。”
他抓住她的肩膀,把她带入怀中,一偎进他怀中,她就忘了一切矜持,情不自禁地反抱着他,甚至主动攻击起他,在她热情的攻势下,他热血澎湃激情难耐,忍不住大声呻吟起来,他再也忍不住拉起她的身子,抓住她顽皮的双手,以吻攫住她大胆的双唇,他再也没有比现在更迫切地想要她了。
“小巫婆,”他的声音好沙哑,甚至还有丝颤抖,“你害苦了我,再往下一点,我可就要忍不住爆发了。”
“那幺现在就占有我。”她露齿笑了,“占有我,大情人。”
他翻身压住她,热情激烈地占有了她,狂涛中,她在他每一冲刺间享尽了欢快,她放恣地纵容自己挑战他的攻击,弓起身子用修长的双腿锁住他,她要拥有他的一切,而她也主宰了他的一切,改变了他的生命。
当他再次带着席维亚伫立于小山顶,俯瞰山脚下的蒙特维尔庄园时,塞索实在说不出自已有什幺感觉,他是悲也是喜,是爱也是恨,他离开时怎也没料想到席维亚的再次逃亡,竟然使他的生命有了天大的收获。
若不是席维亚的怂恿和坚持,若不是他的好奇心作祟,塞索永远不会在安格斯多做逗留,更不会去拜访安卓伯爵府邸。
一到了伯爵的城堡,就有人唤他为库德·马托。他本想询问原委,但为席维亚拦住,表示哪有人问别人自己是谁,别人一定会把他当成疯子,她自告奋勇代他打听,得知大概后,甚至拉他去拜访那位面貌与他酷似的男爵之子。
“这太荒谬了,”他嘀咕着,“我们没理由来打扰别人。”
他转身想走,“我们也没理由不能见见他们。”她轻声说道。
“跟他们说什幺?”他问,“说我们好奇?”
“我怀疑是否有必要跟他们做任何解释。”她一直盯着眼前那扇门,好似能看穿它似的。在塞索尚没来得及阻止她之前,她已敲了门。她唯一要做的只是在门关之前,不让他临阵脱逃,可是他还是挣开她,怒冲冲地掉头就走,“塞索,回来,”她柔声唤道,“你一定要回来,因为你若不过来我就不走。”
他转身,不悦地对她皱起眉,然后那扇门就开了,一位高佻的女人站在房门口,看着席维亚,她年约四十出头,形容高贵美丽,有一头淡金色发和湛蓝的美目。
“有什幺事吗?”那女人以悦耳的声音柔声问道。
“我是来见摩德·马托,夫人,我们是否能和他说几句话?”
“我儿子就在这里,他会很乐意见你的,”那位夫人和蔼地说,“我是否能知道你为何想见他?”
“你是格莱蒂丝·柯尼男爵夫人?”
“是的。”
“男爵夫人,我的君主塞索·蒙特维尔想见见令子。”席维亚转向塞索,“求求你,塞索。”
他不情不愿地走出阴暗处,脚步活像要上法场的受刑人,他终于来到她身边,席维亚紧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再走,她不知下一刻会发生什幺事。
男爵夫人困惑地皱了眉,“库德,你在玩什幺把戏呀?”
塞索没有回答,他根本说不出话来,眼前这张面孔正是他梦中那张熟悉的脸庞,虽然老了点,但仍是同一张脸。
这时房里响起一男子低沉的笑声,男爵夫人脸色变得苍白了,她后退一步,身子摇晃着仿佛随时会昏倒,塞索上前想扶住她,但她却倒抽一口气整个人僵住了,所以他也就没敢去碰她,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怎也转不开眼光,许久之后,她伸出一只颤抖的手,非常轻柔地触摸他的脸。
“洛尔!”她呜咽若轻声唤道,接着后退一步大声尖叫起来,“葛德!葛德,快点来!”一个中年男子由她身后冲了出来,她崩溃了,“告诉我……告诉我不是在作梦,告诉我他是真的,葛德!”
那男子一见到塞索也僵住了,脸色亦变得灰白,塞索拉着席维亚往后退去,这男人正是由他梦中走出来的,他又踏进了自己的梦魇。 “洛尔?”那男人开了口,塞索看着席维亚又看向他,神情中夹杂着困惑与愤怒。
“我是塞索·蒙特维尔,”他强调道,“不是洛尔!”
早上席维亚在伯爵府大厅见过的那个年轻女人也走了出来,看见塞索她也倒抽了口气,摩德也跟着他的新婚妻子走了出来,“艾玛?”他循着妻子的视线望去,直停在塞索的身上。“
“上帝!”塞索好困难才吼出这句话,接着慢慢走向摩德,他在另一个男人身上,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自己。
他和摩德一般高矮,连身材都像,摩德难以置信地伸手碰碰僵立着的塞索的脸,“哥哥!”摩德叫了起来。
痛苦之色爬上了塞索的眸子,因为这一切都是事实。想起自己恐怖又空洞的生命,他转向男爵和男爵夫人,“你们一定要把我送人吗?”他恼怒地问,“两个儿子嫌太多了吗?你们憎恶我有原因吗?”
“上帝,洛尔,你错了!”葛德惊叫道,“你是被人偷抱走的!”塞索不信地瞪视他良久,然后转身就走。
席维亚知道他不想听解释就要走,立即追了出去,“你不能走,塞索。”
当他低头看她时,眼中满是痛苦和恨意。倏地,他猛力搂住她,她感觉到他在颤抖,“我无法让自己相信他们,席维亚,否则我会宰了劳瑟!”
“不,塞索!不要冲动,你必须考虑劳瑟的动机,像他这样想要个儿子,除了偷一个回——”
“他害我过着炼狱般的生活!”
摩德也追了上来,看见他们紧拥在一起,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你必须回去,塞索,你不能就这样否认他们,还有你弟弟,塞索,你不会对他好奇吗?你不想了解他吗?”她用自己的斗篷擦拭他的眼睛,很惊讶他也会笑。
“哦,小可爱。”塞索温柔地吻她,“如果没有你在这里点醒我,我会做出什幺样的傻事来呀?”
“你必须和我决斗。”摩德终于插了口,“因为我绝不会让你走的。”
索转向他弟弟,突然咧嘴笑了,打量他削瘦的身材和那身军服,“那你可就有得罪受了 兄弟,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是惯于疆场的战士。”
“而我看得出来你是。”摩德也回以一笑。
这两个男人又沉默地对视起来,席维亚无奈地摇起头,塞索真需要人推他一把,“去呀,傻瓜。”她真的推了他一把,“好好和你兄弟打招呼,你这张凶巴巴的脸把他吓着了。”塞索慢慢移上前,然后抓住摩德的脖子将他拉过去,结结实实地抱了他一下,摩德笑了,而席维亚哭了。
当三人再回到房中时,格莱蒂丝正偎在她丈夫怀中哭泣,他摇摇她,让她知道塞索回来了,可是她一看见塞索,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她奔过来紧紧抱住失散多年的儿子,她捧起塞索的脸庞,眼含泪水地打量他,塞索先是僵了僵,然后突然痛苦地呻吟一声,猛她搂住她,把脸埋在她头间,低喃着只有她听得见的话语,这就是他的母亲,他自己的母亲。
“我的洛尔,”她轻声说着,“当你冲出去时,我以为又要失去你了,我再也受不了失去你,可是你